第44章 沉醉
盛淩考慮過要不要去藝術館找易無瀾。
那天和阮逸見面後,盛淩把所有當年被掩蓋的資料全找出來了, 不多, 打印出來也只是六頁紙,盛淩點着煙, 看了一遍又一遍。
然後把幾張紙珍重擺在桌上,鄭重得像是對待什麽寶物。
但再怎麽寶貝, 也就是幾張紙, 他已經丢掉了他最該放在心尖上的人。
時至今日,就連尹松都不敢相信,盛淩居然就這麽陷進去了。
毫無征兆的, 所有關于愛情的情緒突然湧來, 跟随着易無瀾的動作上下起伏。
不,其實不是毫無征兆的。
盛淩想,在易無瀾喝醉那晚, 他就陷進去了, 或者更早,在易無瀾在工作室二樓扔玫瑰時候。
甚至更早也說不定, 易無瀾大學時候認識了盛母,有天晚上兩人陪盛母吃了頓飯,易無瀾喝了一些酒。
盛母要回老宅, 司機接了回去, 盛淩送易無瀾。
易無瀾那段時間偏愛白襯衫,清清爽爽,許是心情好, 坐在車上,輕聲哼歌。
車外斑斓的燈光照在易無瀾白襯衫和細白的臉上,很藝術。
盛淩有時候覺得,易無瀾很藝術,整個人都是他參不透的那種藝術感。
下車時候,盛淩坐直和他道別:“你剛才哼的是什麽歌?”
易無瀾眼裏有碎落的光,說:“是地久天長。”
他又說:“晚安,祝你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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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都有暖意,盛淩想那時候可能已經有了預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只不過當時他不懂,他總是不懂。
現在能見到易無瀾的機會不多,半月後易無瀾辦的品牌聯動活動能遠遠見一面。之後易無瀾或許會去那場舞會。
能從直播間裏聽到易無瀾去哪兒?是個意外,而盛淩還是不想放過這個意外。
于是盛淩坐了半小時,還是披上大衣過去了。
藝術館一樓圍觀群衆越聚越多,嘈雜的。
舒林青愣愣看着盛淩,心髒猛烈地跳動,自他回國那天見過一面,兩人就再沒見過面。
就算是那天,兩人也沒接觸很久,大概十幾分鐘,盛淩略坐了坐,還有事要先走,舒林青看着盛淩離開。
男人轉身的身姿英挺,看過來的一眼冷冽又熟悉。
舒林青說:“再見。”
盛淩頭也沒回的應了聲。
像是真的只是來看他一眼就走。
易無瀾不耐煩在大庭廣衆之下和盛淩交談,他雖習慣注視,但這種視線他寧可不要。
老宋這會兒還被摔着呢,懵了片刻,捂着腦袋大喊,粗聲粗氣:“你誰啊,打人,打人!我要報警,報警!”
盛淩分了一絲眼神給他,黑沉沉的眼神:“盛淩。”
老宋跟被掐脖子的雞一樣,瞬間住聲了,本來眼都睜得鼓出來,現在活活要忍下去,整個人成了個鼓到一半又憋回去的人。
那模樣,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徐春秋本來還傷心着,看到他這模樣,反而開始懷疑自己了。
當初怎麽就眼瞎為了這麽一個人要死要活?
易無瀾禮貌對盛淩道謝,轉身就要離開。
卻被盛淩按住肩膀:“你是不是低血糖犯了?”
盛淩從側面能看到鮮豔燈光下易無瀾唇色的蒼白。
易無瀾莫名其妙擡頭看了眼盛淩,皺眉開口:“你怎麽?”
莫名其妙的。
來的莫名其妙,現在第一句話也說的莫名其妙。
側過頭看到舒林青專注的眼神和慘白的臉色,易無瀾神色古怪,又感覺自己明白點,看來盛淩想着讓白月光吃醋。
難為盛淩也會玩這種心機?
盛淩解開外套,沒看到易無瀾的神色,直接把外套脫下披到易無瀾身上:“我去找點甜的熱飲品。”
易無瀾體質不錯,然而低血糖這個毛病一直在,又不愛老老實實吃飯,經常發暈。
而易無瀾的藝術館裏只有酒,畢竟都搞藝術了,就不講究什麽養生了,冰塊加酒,神仙滋味。
圍觀群衆礙于盛淩的威勢,不敢太明目張膽,但眼神止不住往那邊飄。
還有好事者手機都拿出來了,三人齊聚一堂,會不會有好戲呢?
舒林青臉色發白,盛淩從頭到尾都沒看他,仿佛完全沒注意到這裏還有一個人。
以前,兩人在一起時,盛淩從來第一時間注意到的都是他。
時間真的會磨平一切。
易無瀾挑起眉:“我們都離婚了,不用如此,盛淩,你要找的人在那邊。”
他偏頭點點另一邊。
易無瀾連嘲諷挑眉都不顯刻薄,反而精致得很。
盛淩目光跟着轉過去,舒林青勉強溫和笑了笑:“好久不見。”
怎麽會這麽巧?
盛淩也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碰上舒林青,他眼光沉下來,低聲:“好久不見。”
這句好久不見都有點盛氣淩人的味道,很盛淩的高高在上。
不像在說好久不見,反而複雜難言。
也是,盛淩和舒林青的關系,本就複雜難言。
一對舊情人,中間隔了十多年的時光。
圍觀群衆興奮了,哎呀呀,來易無瀾的藝術館就是好,這個藝術館魚龍混雜,兼容陽春白雪和下裏巴人,時不時有好戲看。
這不,還能吃到老板的瓜。
有人小聲問:“哎,這要撕起來多刺-激啊”
懂的人說:“肯定撕不起來,這麽多人在,易無瀾不愛這樣。”
“何況,還沒到我們易大設計師發火的點。”
易無瀾确實不想在這麽多人的眼前鬧起來,他把盛淩的外套取下,看了舒林青一眼,往包廂的桌上一扔,嗤笑:“要敘舊敘舊,酒水記我賬上。”
任誰被利用都不爽。
說完帶着徐春秋轉身就走。
舒林青垂頭看着那件衣服,想起很多人說盛淩不愛易無瀾,現在看來明顯不是這樣。
盛淩沒解釋什麽,只跟上易無瀾,說了一句:“上三樓,還是記得要喝熱水。”
說話時候,行為很克制地隔易無瀾一段距離。
其實盛淩還想問,你和向九明是真的嗎?
到底沒問出口。
盛淩只要想起向九明給易無瀾送玫瑰那幕,就跟人被攢緊了心髒一樣,臉色都跟着發青。
易無瀾無可無不可點點頭。
舒林青在後面站着,咬牙喊了一聲:“盛淩,”
盛淩說完要說的那句話,就回轉身。
舒林青也不看盛淩,只是指了指外套:“記得帶上你的外套。”
他記得盛淩以前總愛脫了外套随便放,不記得帶上,總要他提醒。
盛淩走過去拿外套,淡煙草和冷香。
舒林青唇被咬出個印子,他問盛淩:“喝一杯嗎?”
盛淩拿上外套,淡聲:“我還有事。”
他還是決定買熱飲,易無瀾看起來臉色不太好看。
盛淩發現自己居然能這麽對待舒林青,這個每個人口中他的白月光。
舒林青慘笑了一聲,他也是有傲氣的,不會開口說什麽。
盛淩到底還是沒辦法做絕:“晚上少喝酒。”
徐春秋跟着易無瀾去了三樓的房間,獨屬于易無瀾的房間。
進門就看着櫃上還擺着一張照片,是易無瀾和盛淩的,易無瀾戴着金絲眼鏡坐在藤椅上看書,盛淩拿着澆花的水壺,回頭看他。
這張是榮慧一時興起照的,找人放進相框裏給了易無瀾,易無瀾就放在自己藝術館裏三樓的房間裏。
易無瀾關上門,也看到了那張照片,挑挑眉。
徐春秋只看了一眼照片就轉眼去看其他了,因為比起這張照片,這間屋子有其他的東西更讓他關注。
三面牆上貼滿了許多設計手稿,徐春秋本來以為是什麽大師手稿,離得近了一看,每張落筆都是一個字“瀾”。
而且每張水平都不差。
徐春秋內心震撼:“無瀾,你這拿出去做成成品,名氣絕對比現在大。”
易無瀾正找剪刀想把照片剪了,聽到這句漫不經心:“之前沒那個心思。”
為什麽沒那個心思?還能因為什麽,只可能是盛淩。
徐春秋咂舌:“你到底是多想不開喜歡盛淩十年?”
易無瀾極清瞥了他一眼:“有很多人問過我這個問題。”
易無瀾靠在牆上,很随意把照片裏盛淩的那半邊剪下。
像是毫不在意。
徐春秋找了個凳子拘謹坐下:“那你是,怎麽回答的?”
易無瀾沒急着回答他,反而說起另一個話題:“有很多人把和藝術沾邊的行業稱作鑽石行業。”
鑽石,亮晶晶,價值金貴,因為好看,被賦予了忠貞愛情的含義,後來又演變成地位的象征。
但這不影響衆人對鑽石的追逐,貴價好看的事物,總是被追逐的。
易無瀾把照片剪成兩半,舉起來看了看,很滿意自己減出來的效果。
“在很多人看來,我追逐愛情就是在追逐自己的厄運。”
易無瀾說起這句話很清淡:“但在當時,就算滿地都是鑽石,我也只擡頭看到了盛淩。”
徐春秋愣了愣,這段話易無瀾說得平靜,他聽了不知道怎麽心酸得很。
那種揪起心來的心酸。
盛淩怎麽就,怎麽就忍心呢?
易無瀾很平靜,盛淩支撐他走過最黑暗的長夜,他很可能無意識将盛淩當作了夢想。
這個屋子太久沒來人,被收拾得幹幹淨淨,易無瀾拿着盛淩那半邊照片,想找個地方扔了,或者找張紙包起來都找不到。
最後只找到一盒只剩一只的安全套,易無瀾熟練拆開,極其淡定把照片往安全套裏塞。
然後整個塞進盒子裏。
眼不見為淨。
圍觀了整個過程的徐春秋:……
把前任照片塞進安全套,這操作,不知道盛淩知道怎麽看。
總覺得有點嘲諷呢……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得虐呀,啾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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