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閨房之樂
晚飯地點定在西巷路的“小廚房”。
飯館坐落在距離市中心不遠的西巷路,秉着鬧中取靜的原則,飯館主人硬是在一地萬金的市區劃了百來畝地,辟了個小菜園子,種些蔬菜瓜果,美名其曰:享受綠色生活,遠離食品污染。
撥開小門上雜草混着亂葉遮了一頭的柳枝藤蔓,嚴縱撣了撣身上掉下的雜七雜八的葉子:“看來這幾年小陸子混得不錯,就是這門面,看上去也忒寒酸。”
“呸,阿縱你這混丫頭說什麽吶,這叫野趣,野趣懂不懂。人客人就喜歡這種滿身草末碎葉子返璞歸真伸手一撥,喲桃花源!要的就是這種感覺,感覺你知不知道。”前邊帶路的陸易蘅一聽嚴縱話頓時急了,轉頭瞪眼。
嚴縱撇嘴:“掉了滿頭滿腦掉的蟲子螞蟻以及它們的排洩物還高興,那些人簡直是到了一定境界。”
“嚴縱你你你!幾年沒見還是這種一張嘴就要氣死人的性格,好歹我這小廚房可是很多人想來還來不了的,被你說成這樣又髒又邋遢的樣子,真不知道萬随哥怎麽受得了你。”
深深地翻了個白眼,陸易蘅看向嚴縱身邊的萬随:“萬随哥你評評理,她是不是特損,特欠收拾。”
“恩?還行。”一直望着臂彎上搭着的嚴縱的手臂出神,冷不丁被提到自己名字,萬随擡頭,一本正經答道。
“……我真是受夠你們這兩個人了。”聽着萬随明顯不知道他剛問的什麽的回答,陸易蘅按了按眉心,自認倒黴地為兩位混蛋主子爺掀開簾子,随後在外頭拍了拍手示意上菜。
“喲,兩位正主兒終于來了,可讓我們好等。”
“就是,說好的六點半呢,這可都七點了,我可記得萬随你從來不遲到的,不行,罰酒罰酒!”
“想想也知道,肯定是我們的嚴小姑奶奶又掉鏈子了,小阿縱,我有沒有猜對?”
包廂裏頭早已做了一堆人,看到嚴縱和萬随進來,立馬吆吆喝喝打趣起來。
“方哥,今天可還真不怪我,要罰你們罰萬随去。”脫了外套挂在衣架上,嚴縱朝喊得最響的方之牧笑道。
“那倒奇了,萬随,你說你做什麽了,竟然遲到?”萬之牧驚訝。
“沒什麽,我幫阿縱吹……”腰間驀地一擰,一陣刺痛,萬随微側頭,只見嚴縱笑眯眯的站在自己身旁,藏在背後的手慢慢收回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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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房之樂,不予透露。”拉開座位舉起酒杯,萬随淡定開口:“我自罰三杯,你們随意。”
“噗,閨房之樂?!”剛坐上桌子喝了口水的陸易蘅立馬噴了出來:“我沒聽錯吧,萬随哥說閨房之樂?!”
“慢着,阿縱妹妹,你小時候最乖了,來告訴哥哥咱萬歲爺兒說的‘閨房之樂’是什麽玩意兒。”
“難不成是萬歲爺兒和嚴娘娘之間的颠鸾倒鳳?哈哈哈哈早生貴子!”一幫子人又笑得前仰後俯。
“我說你們夠了啊,不帶這樣剛回國就埋汰我和萬随的,這接風宴還能不能好好吃下去啦?還有啊小陸子,你那口水噴得可夠遠,方圓百裏的菜都被你糟蹋了。”
一桌子發小笑得笑打趣得打趣,說得話越發不着調,連颠鸾倒鳳早生貴子都出來了,嚴縱聽不下去了,這才板着臉制止。
“嚴娘娘小的錯了,這就給大家夥兒換菜,對不住啊對不住!”打着哈哈喚了服務員進來換菜,陸易蘅忍痛讓人拿了酒窖裏藏了多年的好酒,說是要以酒謝罪以昭皇恩浩蕩。
方之牧那個老狐貍見抓住了陸易蘅的把柄,又趁機敲詐了他酒窖裏好幾瓶珍藏的洋酒。
笑鬧間多年未見的發小紛紛勸酒,萬随今天心情似乎很好,竟然來者不拒,還代嚴縱喝了好幾杯,又讓那幫子混世魔王好生驚吓了一番。
一頓飯吃完已經九點多了,飯後衆人提議去總統路的酒吧街續桌,萬随見嚴縱打了個呵欠,便擺手拒絕了他們的提議,讓他們組團樂呵去,自己帶嚴縱先回家。
因為喝了酒,萬随便打電話讓喬過來接他們。
車子平穩得行駛在馬路上,嚴縱喝了不少酒,半躺在座椅上,臉頰酡紅,迷蒙着眼掰着手指頭數着玩,一看就是醉了。
将身旁一晃一晃的腦袋扶正靠在自己肩頭,萬随嘆了口氣,無奈将嚴縱數指頭膩了改玩自己衣領的小手包在掌心。
“唔,萬随,我頭暈。”好不容易将軟塌塌又精力旺盛的嚴縱抱回家裏安置好,躺在沙發上安分了沒多久的嚴小朋友又擡起頭,可憐巴巴地望向身邊幫她脫着鞋的萬随。
“讓你和陸易蘅拼酒,知道頭暈了?”冷臉拍開嚴縱在空中亂晃的胳膊,萬随嚴肅蹙眉。
“你別兇嘛……好渴……萬随,要抱抱,像剛剛那樣抱抱。”尚不知錯的嚴小朋友不滿地揪了揪萬随的袖子,嘟着嘴抱怨。
“躺好了,我去倒水。”板着臉将毯子掖好,萬随起身。
“不要,別走。萬随哥哥,就抱一下,一下下就好……唔,媽媽死了,爺爺奶奶也不見了……溫愛欺負我,還有她媽媽,嗚嗚,爸爸還不要我……我不要一個人,不要一個人……”
嗚咽聲從身後傳來,萬随一愣,猛地回頭,只見嚴縱蜷縮身子靠在沙發上,緊閉着眼,散亂的長發遮住大半瘦削的肩膀,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下來,碎了滿臉。
“阿縱,不走,我不走。”急急上前将不斷顫抖的嚴縱攬在懷裏扣得死緊,萬随擡起嚴縱濕漉漉的小臉,掰開她緊咬的唇,狠狠吻了上去。
濃郁的酒味混雜着眼淚的鹹澀蔓延在唇齒間,嚴縱攀附着萬随的脖子,發瘋般湊了上去,似要求證什麽一般吞吃入腹的焦躁。
“乖,阿縱乖,我在這,不怕,我在這。”摸着面前的腦袋低喃,萬随心疼地吻去嚴縱滿臉的淚水。
一聲聲隐忍的嗚咽撓得他心髒也仿佛随着滾落的淚珠支離破碎,生生的疼。
眼前又浮現出十年前那一個大雪紛飛的隆冬,狂風怒號,冰寒徹骨。
真的,是n市最冷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