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巨獸(下篇)
卻說王芸兒被一無名之巨物從身後抱住,張口便咬,唐弈大驚,急叫道:“低頭!”打出兩枚銀針,王芸兒立時低頭,便覺摟着自己腰的手松了,她立時脫身,唐弈甩出長鞭,裹住王芸兒纖腰,扯将過來。那兩枚銀針正中那東西雙目,痛得它在水中只是翻滾。王芸兒吓癱了,只撲在唐弈懷裏,唐弈叫道:“抓緊了。”甩出長鞭勾住岩岸上一棵柏樹,一使勁,摟着她飛身而起,躍上岸來。再往水面看時,只見水花翻動,那東西沉入水中不見了。唐弈望着水面上打轉的那片血紅,說道:“這潭子裏如何有這畜牲?”王芸兒驚魂方定,說道:“我……我從沒見過,一定是從哪個地方來的。”
唐弈道:“但這潭子的水是從山上沖下來的,難道這東西也是從山裏頭掉下來的?橫豎只在這潭中,怎生想個法子趕跑他,不然萬一它夜裏突然上岸來……”王芸兒此時穩了心神,從唐弈懷裏掙出來,恨恨說道:“趕跑了又到別處害人了,得殺了它。”唐弈道:“我們得想個法子。”
王芸兒突然笑道:“我有辦法了。”唐弈道:“說來聽聽。”王芸兒道:“我們可以在潭子裏下毒,毒死它。”唐弈也笑道:“好辦法。然後我們往潭裏取水做飯時,也一塊見了閻王了。那山腳若有人家,取了水也和我們一樣用來做飯,那奈何橋上可熱鬧着哩。”王芸兒說道:“要不,我們去弄張大網……”
唐弈道:“那麽大個家夥,只那腦袋便如銅鐘,身子更不必說了,身強必然力大,漁網哪裏捉得住?我倒有個主意。我們可以把它釣上來。”
王芸兒嘻嘻笑道:“你是吓傻了吧?漁網都使不上,魚鈎哪裏又捉得住了?”她一身濕透,卻全然不顧,于風中更顯得剔透可人。唐弈卻似乎對此視而不見,沉吟道:“一般的魚鈎當然沒用。我們可以拿鐵棍子來做,然後用大麻繩系着就可以了。”王芸兒道:“好是好,只不過誰有那麽大的勁,拉得動它?”唐弈道:“你看崖邊,有的是百年老樹,我們就把繩子系在那樹頭上,憑他怎麽使勁,只不管他,等得那東西累脫了力,再收拾它。”
王芸兒道:“你真有辦法。那你去找,我……換衣服去。”
唐弈于屋後找了根鐵棒,搬來一塊光滑石頭做磨刀石,只是磨。王芸兒換了幹淨衣服,見他這般做法費時,自去做飯,唐弈這一場磨,直磨得将那棒頭又尖又亮,看看可以了,便抓住鐵棒兩頭,手上使勁,大喝一聲,那鐵棒立時彎作個大魚鈎,在王芸兒面前晃一晃,道:“如何?”王芸兒道:“好是好。就是沒處綁繩子。”唐弈笑道:“我們把另一頭壓彎成個圓圈也就是了。就是得費點兒勁。”找個石縫,将那鈍的一頭壓彎。王芸兒找來一條老長的麻繩系着,還帶着好大一塊肉,鈎在那大鈎子上。唐弈說道:“那畜生傷了兩眼,掙得厲害,不多時定然餓急。待它回過神智,怕會上來害人。我們須快些動手。”
“且慢。”王芸兒說道,“萬一扯斷了繩子,我們就危險了。我有個萬全之策。”唐弈道:“什麽?”王芸兒從懷中摸出一把銀針來,道:“你不是不讓下毒嗎?我們把銀針用肉繃得彎了。防那畜生咽下去後,咬斷了繩子來追我們。那鐵鈎雖然看着明亮,卻是系在繩子上的,未必能馬上刺傷它。倒是我們逃命時若能拖到那肉稍稍消化,銀針必然崩開,刺入腸胃,縱然一時要不了它的命,也必長久折磨死它。”——唐弈愕然。王芸兒說道:“發什麽呆?我娘說過一句話,叫作‘殺人殺死,救人救活’。這樣才不留下後患。”說罷将數枚銀針繃彎了別在那一大塊肉中。
唐弈将那繩子一頭綁在一株數圍的老樹頭,又将一小斷枯木系在那麻繩上,以防鈎子沉入潭底泥中。王芸兒将那帶肉的大鈎子抛入水裏,叫道:“我們得閃遠一些。”
兩人各執兵器躲在一株樹後。候未半個時辰,果見那水上枯木動得一動,唐弈小聲道:“來了,小心些。”說罷徐徐拔出長劍。王芸兒笑道:“別那麽緊張。說不定是別的大魚呢。不過,若是它,只要一吃那肉,非死不可。”唐弈道:“它皮肉厚着呢。鐵鈎和銀針未必刺得深。”王芸兒有些得意,說道:“縱然它口腹之中肥肉再厚,只要中了銀針,稍有破損,馬上就得死。”
“為什麽?你……下了毒?”
“是的。五步蛇聽過吧?我在針上下的就是蛇毒。”
“你瘋了。”唐弈說道,“那水日後還能喝嗎?水流到山那邊去,不知多少人家飲用哩,你不是連無辜百姓也害了嗎?”說罷便閃将出來,要收鈎子。王芸兒攔住他道:“別人死不死與我有什麽相幹?我只知道,我差點兒讓它給吃了。我們不弄死它,就別想過安穩日子。”正說間,聽得水中一聲暴吼,那潭子波開浪裂,一道水柱直沖雲霄。那只怪物嗅着人味,沖上岸來,直奔兩人。唐弈見它一身漆黑,四蹄奮飛,臂長如鏈,煞是兇狠,急攔在王芸兒前面,大喝一聲,一劍朝那怪物劈去,卻被身後王芸兒扯着倒退了數步。王芸兒看得真切——那怪物吃下了鈎子,她冷冷說道:“它咬不着。”
那怪物被麻繩扯着,砰然翻倒,口中黑血橫流,掙得幾下子,不動了。王芸兒道:“看,死在岸上了,哪裏曾弄髒了水了?”白了唐弈一眼,搶過他長劍,往那怪物身上只是亂砍。唐弈說道:“算了吧,已經死了,只管砍它怎麽的。”
王芸兒這才罷了。
唐弈伸手道:“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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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芸兒問道:“什麽?”
“蛇毒。你還有多少,一股腦兒全給了我,好說着呢。不然……”
“不然怎樣?”王芸兒仰着一張俏臉,冷冷地看着他。
唐弈說道:“縱然是五步蛇毒,也不見得立時斃命,你一定瞞着嬸嬸自己煉了劇毒之藥。你都給了我,我便毀了,不告訴嬸嬸去。不然,若是嬸嬸知道了,你非受罰不可。”
王芸兒說道:“我當是什麽大事,這藥方子還是我娘給的呢。”
唐弈說道:“嬸嬸如何會将這害人的東西給你,必是你私下裏煉的。”
王芸兒說道:“你活該被人丢下水裏來,果然是木頭的腦袋。你且看你這把劍:若是用來切菜剁肉,做出一桌子好飯菜來,你便可說是這口劍立了大功了;若是用來行兇劫掠、殺人越貨,那這劍便又是兇器了。然而劍總歸只是劍,并無好壞之說。你且說我這毒藥吧,我用來做什麽了?殺人了?害人了?我不過是把這吃人的畜生藥倒了罷了。你不說我為民除害我也不計較,還要告狀哩——這哪像是大丈夫所為。莫不是被我搶了除兇的頭功,心中不服了?”她叽哩呱啦一通話,講得唐弈無言以對,半晌說道:“好吧,我不告訴嬸嬸,但是,你日後不可再用。”
王芸兒笑道:“行。聽你的。把它丢到那懸崖下去吧。我可不想再看到它了。”唐弈說道:“你是怕讓嬸嬸看到毒藥的威力吧。”
“哼。”王芸兒不滿地白了他一眼,道:“愛怎麽說随你。”
骊山君回來得很晚,命唐弈與王芸兒于大廳中聚着。唐弈見骊山君神色凝重,便問:“嬸嬸今日回來,不同于往日,想必有事。”
咦,未知竟是何事,且聽下回分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