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茶棚(下)
且說那柳青松見有人說出他身份,也有些詫異,只得拱手笑道:“見笑了。”司徒宇道:“原來是……柳少院主駕到,小弟失禮了。”
柳青松道:“哪裏哪裏。小弟與司徒兄一見如故,不如……我們且休下棋,找個地方喝上幾杯?”
“哦……好啊!小弟也正有此意。”司徒宇也暗自松了一口氣。
兩人正要起身,卻聽得那賣茶的老伯說道:“兩位官人何必急着走呢?這裏數十餘人都等着看兩位官人的對弈,若是這般走了,未免太拂了人意了吧。”——唐弈聞言甚是詫異,那老伯的口吻全然不像方才那般和善,言語之中不徐不疾,卻大有威壓逼迫之感。王芸兒向他打個眼色,拉着他站到一邊去了——她手中暗自扣了三枚銀針,防有不測。
“對呀!”又有人叫了起來,“黑白道與弈秋門的争棋得在初九呢,今日才是初七,現今就讓我等後學末進先看一看兩位少院主、少莊主的棋枝嘛。”一時起哄者甚衆。
那柳青松看看司徒宇,司徒宇見那老伯眼神不善,便說道:“要不……就……下一盤……”柳青松只得複又坐下,道:“那……還望司徒兄手下留情。”——說罷與司徒宇對望一眼,司徒宇明白,對方要和他下成和棋,這樣的話,也不至于傷了哪一家的名聲。——這番做作,王芸兒卻看得一清二楚。
那老伯哈哈一笑,道:“這才像話嘛!兩位既然對弈,小老兒便給二位當個棋判。若何?”——他此時放下茶壺,居然生意也不做了,拎了條凳子坐在司徒宇、柳青松中間,說道:“小老兒也學過幾年棋,是假棋還是真棋,小老兒還是看得出來的。”——此言一出,司徒宇與柳青松臉上俱是煞白。
司徒宇只得規規矩矩與柳青松論起年齒,柳青松小他半歲,于是執白先行。文绮站在司徒宇背後,咬着唇,關注着局上的變化——唐弈心道:“看起來這老伯要生事,我須在意,莫讓他傷了司徒宇,否則文绮該當如何?”他手中也暗自扣了兩枚銀針。
司徒宇執黑才要應戰。
“且慢。”那老伯又道:“下棋須有彩頭,方才好看。”衆人又起哄道:“對對,不知道你老人家要拿什麽做彩頭。”——王芸兒卻從那老伯眼光中看出事情不對勁,心道:“這群雜碎,根本就不知道要出人命了。”
果聽那老伯道:“若是哪位贏了棋,我這塊金子便是他的。”說罷從懷中将出一錠金子,約有十兩之多。衆人又是一番驚叫,一時豔羨之色盡書于臉上。
那老伯哼一聲,道:“要是哪位輸了棋,也像這塊金子。”說罷手上一使勁,居然将那金子立時夾作兩斷——場面上立時鴉雀無聲。
“開什麽玩笑!”唐弈心道,“這老伯怎麽像換了個人?”
文绮失聲道:“我師兄不下棋了。二師兄,我們走。”就來拉司徒宇。
“誰敢!”那老伯臉上變色。衆人均不敢動。
柳青松勉強一笑,道:“老伯,何必呢?晚輩與老伯往日無冤,近日無仇……”
Advertisement
那老伯道:“不必廢話。你二人,是下還是不下?”眼神一掃,司徒宇打了個冷戰,咬着牙道:“老家夥,別欺人太甚。老子和你拼了!”說罷便要拔刀,只覺眼前一閃,“叭叭”,他臉上已然挨了兩巴掌,火辣辣地痛,急看時,背上的刀居然已到了那老伯手中。——“好快的身手。”王芸兒不禁手心微微冒汗,她知道,這老伯功夫太高了。但見那老伯嘿嘿一笑,右手拿刀,左手伸出兩指,“铛”一聲将刀夾作兩斷。——圍觀之人這才明白事大了,立時哄一聲散了個精光。——王芸兒也要趁機拉唐弈離開,唐弈卻又不走。王芸兒嘆一口氣,心道:“罷了,今日若能不死,便是前世修來的了。”
唐弈開口道:“老伯,何必與兩個後輩一般見識,要不,晚輩陪您下一局如何?”
那老伯哈哈一笑,道:“好,夠膽量。不過,等他二人下完了,小老兒再陪你下。”看看司徒宇與柳青松,道:“還不快下?”
柳青松抹一抹額上汗水,道:“司……司徒兄,該……該你了。”司徒宇無奈,只得夾起一枚黑子中規中矩地放在盤上。文绮叫道:”二師兄,別下。“司徒宇臉上再無人色,擡頭看看她,絕望地說道:“我別無選擇了。師妹,你馬上回家去,告訴我爹,讓他來給我收屍吧。”
“誰也不許走。”那老伯淡淡的話語令人膽寒。
司徒宇道:“前……前輩,我師妹是局外人,她留在這裏,只會讓我分心……還望前輩……”
“說得有理。那行,我幫你殺了她。”那老伯眼露兇光。文绮下意識退後兩步,唐弈叫道:“老伯,以大欺小怕會讓英雄好漢們恥笑吧。”那老伯哼哼兩聲,道:“小子,剛才小老兒看你挺順眼的,現在,看着不那麽順眼了。”唐弈說道:“老伯,看他二人下棋實在沒什麽意思。不如,晚輩陪你下一盤吧。”那老伯道:“方才我已說了,等他二人下完了我們再下。你沒聽見嗎?”唐弈道:“老伯,晚輩十分想馬上就與您下一盤。我也有彩頭的。”
那老伯呵呵一笑,道:“哦?說來聽聽。”
唐弈先問道:“老伯,照您方才的彩頭,他二人,必有一人無事,是不是?”
那老伯道:“當然。一定有一方贏嘛。不過,輸了的嘛,就非死不可——如果敢下成和棋,就一起殺!”
唐弈道:“此時和棋是絕對不會的。也就是說,您要殺人,只殺其中一個。對嗎?”
“對。”那老伯點着頭。
“那麽,您看,……”唐弈說道,“我同他們當中任何一位比起來,若何?”
那老伯将三人各看一看,又點點頭,道:“不錯,是比他們強一點兒。”
唐弈笑道:“既然我比他們都強,那您現在就饒了他們,換由我來。這也算一命換一命吧。您還賺了不是嗎?如果我輸了,任憑老伯您怎麽處置,或殺或剮,絕無怨言;不過,如果我僥幸贏了,就請老伯放過他們。”
“哈哈哈……”那老伯點點頭,道,“行!有種。如果你輸了,我馬上将你剖心剜肺,丢在深山喂野狗,讓世人明白多管閑事的代價。”唐弈道:“好!一言為定。”說罷朝司徒宇、柳青松說道:“二位請起來讓個座兒。”二人得了命似的急忙立起。
唐弈大大方方坐下,說道:“老伯,現在與他們無關了,他們可以走了吧?”那老伯哼了一聲,道:“ 哪有那麽簡單。小老兒改變主意了,小子,如果你贏了的話,小老兒不為難你們當中任何一人;可是,如果你輸了,你們這五個人,統統都得死!”
王芸兒聞言急叫道:“啊!你耍賴!我最恨下棋耍賴了。”
唐弈一拍竹榻,叫道:“老伯,這可就是您不對了吧。”
那老伯說道:“我有什麽不對。你若再說嘴,小老兒就不再下棋,直接殺人了。”
唐弈無奈,只得道:“也罷,我是晚輩,應當執白。”說罷擺上座子,搶先拿了白子。那老伯道:“雖然你拿白子,我黑棋卻要先行。你能耐我何?”說罷先将一枚黑子拍在盤上——他可連座子也不擺了,直接就是個堂堂正正的星位。
那邊柳青松不幹了,叫道:“小子,你逞什麽能?如果我二人下,至少還有一人生還。你現在豈不是害得大家都遭殃嗎?”——王芸兒罵道:“閉嘴吧你。此事原本與我們無關,若不是你們一門心思要下假棋,怎麽會生出這許多事來。”
那老伯徐徐說道:“再說一句看看。”于是衆人都閉了嘴。
唐弈知道只能贏不能輸,是以每一着棋都仔細思考再三——因而棋局進展也顯得很是緩慢。有時他一着棋便能思考半個時辰。
咦,未知勝負如何,唐弈等五人性命又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