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囚禁
話說唐弈擺上四枚座子,然後自家将一枚白子置于盤上西北角,這是第一着棋。那北鬥道:“早老老實實下棋不就沒這事了?”他大手一拍,一枚黑子居然就撞在白棋上——凡是稍會下棋的人都知道,這是十分無禮且傲慢的舉動,棋中的意思很明顯:我就是看不起你,我就是要欺負你,你能怎麽樣?
唐弈一怔,繼而明白過來,他微微一笑,不理他,脫先在東南角上走了一着。北鬥又是一枚黑子撞在東南角上的白棋上——凡此唐弈走了四着棋,北鬥均用同一方法撞在白棋上。秦幹雖身不能動,口中卻叫道:“老家夥,欺人太甚,你會死得很難看的。”那北鬥罵道:“小丫頭,再開口殺了你。”唐弈道:“前輩,動不動就開口說要殺人,怕有些兒以大欺小吧?”南箕婆婆道:“就是嘛。和小輩下棋,拿生死來威脅,這種方式就算贏了,你也覺得臉上有光嗎?”——她大約忘了方才就是她以秦幹的性命逼迫唐弈下棋的。
唐弈徐徐說道:“請先解了秦小姐的穴道。否則晚輩寧死不下。”說罷将棋子投回壺中。坐定,不動了。
南箕婆婆道:“行。”順手在秦幹身上略一拍,秦幹險些兒摔倒,唐弈忙來扶住了她,秦幹一臉委屈地看着他,唐弈微微一笑,示意“沒事”,秦幹這才站到他身後。唐弈看着二老,說道:“也罷,晚輩接着下。不過……”
他說道:“秦小姐确實得去黑白道下棋。難道這樣的大事兩位前輩沒聽說過嗎?秦小姐如果不去,弈秋門難免背上怯戰之名。”那南箕婆婆道:“偌大一個弈秋門,難道除了她,再無人可以應戰了嗎?”
唐弈道:“有是有。只是,後輩之中,怕以秦小姐棋藝最為高超。還望兩位前輩成全。”北鬥道:“好啦。這般羅嗦,何時才肯正正經經下棋?南箕婆婆,讓她去吧。”南箕婆婆笑道:“讓她去?我可沒那麽傻。這丫頭要是走了,這小子身無牽挂,必然不肯力戰,他不肯力戰,又如何能贏你?不行。要走,也得等棋下完了才走。小子,你想早點兒走的話,就盡你所能,将北鬥老兒擊敗吧。”唐弈無奈,秦幹道:“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也不放心。如果來不及……不是還有飛燕嗎?”唐弈心道:“你不肯走,我當然知你心意。只是飛燕若是把棋下得太差,恐怕你弈秋門的名聲……”但事已至此,卻無可奈何,只得專心下棋。
他并不因為北鬥的挑釁而立時陷入混戰,卻只是該補的補,該加強的加強,對方有破綻也只作不知,一路下來,只是穩紮穩打,不求有賺,只求不吃虧。北鬥咄咄逼人,在棋盤上撈盡了便宜,處處領先,乍一看,果然優勢明顯,勝之必然。他嘿嘿笑道:“小子,都說‘評棋第一,下棋第二’。此話用在你身上,果然一點兒也不錯。你方才那盤棋說得唾沫橫飛,星濺九霄。想不到,真下起來,卻也是銀樣蠟槍頭。如此下去你會輸得很慘的。”唐弈微微一笑,道:“前輩棋藝驚人,晚輩佩服,然而,這棋總是得下完的。”說罷放下一枚白子,道:“斷。”
“斷有什麽了不起?”北鬥道:“你又殺不了我,我何必應你?你這一斷是廢棋。不過……我還是補一手吧,其實不補也沒事啦!哈哈……”說罷下了一着棋。
唐弈微微一笑:“晚輩下得不好,請多見諒。”他嘴上謙遜,下手卻狠,立時在左上角左踢右打,開了一個驚天大劫。北鬥道:“小子,開這個劫是想殺我這塊棋啊?你殺得了嗎?”唐弈道:“豈敢。前輩棋藝驚人,晚輩只是求教罷了。”秦幹卻已然從方才的一斷之中看出端倪,大喜,心道:“黑棋方才欺負白棋過頭了,留下了諸多破綻,加上這一斷,劫材可就多了——黑棋不妙,這老家夥還不自知。他與唐弈,原本就不是同一品的人啊!”(古代棋分九品,以一品為最高)北鬥哼了一聲,一副老氣橫秋之态,然而,為求活棋,卻也不得不開始四處尋找劫材打劫。
南箕見他形勢不妙,埋怨道:“誰讓你這麽貪心。自己的棋沒走好,就欺負人,現在破綻全出來了。讓那小子痛宰了吧?”棋行到後來,果然黑棋差了一個劫材,被白棋将整個左上角吃了個幹幹淨淨。望着棋盤上白茫茫的一大片,北鬥哼了一聲,道:“你小子只是僥幸罷了。你有種把我的棋都吃光。”唐弈笑道:“晚輩下棋,從不以吃多少子為目的,故而,殺棋的本事也不過爾爾。何敢與前輩論賭吃多少?”
北鬥哼了一聲,立時加強右邊的角部一塊棋。唐弈思考片刻,微微一笑,動手殺起中央一塊黑棋。此時唐弈已然勝定,且因為殺了左上角一塊黑棋,全局白棋變得鐵厚,周遭黑棋的布防一下子顯得薄弱不堪,在白棋的重擊之下,支離破碎,防線一一瓦解。唐弈真如那撒網的漁夫,一網下去,黑棋紛紛成擒。北鬥見局面實在太過難看,突然惱将起來,将棋子拂了,恨恨罵道:“小子,你贏了。”其時雞已三啼過了。
唐弈起身道:“多謝前輩指教。天已亮了,晚輩二人這就告辭了。”
“哪裏走?”南箕婆婆道,“小子,方才老婆子已然看清了,你小子的棋藝比我二人更勝十倍。豈能讓你們就這麽走了?你須把畢生本事教與我二人。否則,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們的忌日!”唐弈微微一笑。秦幹罵道:“下不過別人就不讓走,你們算什麽前輩!”
北鬥起身,說道:“小子……不,唐……姓唐沒錯吧,唐公子,我二人雖然年歲上稍大了些,不過,卻愛棋心切。如果唐大俠能教我二人下棋。我二老必然任聽差遣,絕無推托。不管你與哪人有仇,或是與哪人有怨,又或是欲求何物,欲往何方,只要你一開口,我二老必然幫你完成任何難事。此誠真心也。”說罷居然朝唐弈拱手鞠了個躬。唐弈吃了一驚,急閃到一邊還禮道:“前輩無須如此。晚輩哪裏受得起!若說到棋,晚輩自然樂意與二位前輩切磋。但,秦小姐真有事得走了。不如,待棋會結束,我二人立時前來與二位前輩下棋。不知尊意如何?”南箕道:“不行。誰也不許走。”朝北鬥使一眼色,挾起秦幹飛身而去。唐弈見勢不妙,才要拔劍,只覺腰間被人攬着,劍也拔不出,便已被扯着走了——卻是北鬥抓着他。
唐弈拳打腳踢,數番反抗均被打壓,北鬥盛怒之下,将他的長劍□□丢将出去,居然插入一塊山石之中,入內大半——只剩下劍鞘別在腰上。唐弈叫道:“你們的鹿還在那山中哩,棋盤也沒收……只管捉我們怎麽的?”北鬥笑道:“鹿的事,你就不用多管啦!”只抓緊了他不讓動彈。奔不多時,見前方一帶大山,于早晨的陽光下顯出森郁之色,茫茫然正不知其首尾。二老帶着唐弈與秦幹到得一處山腰。柏樹林立,晨風微寒。那半山之上鐵鏈圍着幾塊巨石,成回廊狀。路邊一塊山石被一株柏樹分劈成兩半,虬筋畢露,纏于石上,顯得很是突兀壯觀,那石壁上書“疊翠峰”三字。繞過那石走廊,入于兩塊巨石之間,眼前現出一道鐵栅欄門來,南箕婆婆一手揪着秦幹,一手打開門,将她丢了進去,北鬥到來,也将唐弈扔進,然後衣呀一聲,關了門,“匡當”,上鎖了。
咦,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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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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