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18年10月11日。

9點34分。

龍江大橋上一輛一閃而過的黑色超跑正伴着男女之間的笑聲風中作響。

半山公路上四下無人, 唯有引擎發動和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在劇烈作響,将這午夜公路上的氣氛也弄得莫名火熱。

“龍,哈哈,窗戶外面好吓人!啊!你, 你快保護我,我吓死了!求求你了,別鬧了哈哈……”

“怕嗎?”

“怕!但也覺得刺激!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很刺激……心髒一直噗通噗通地跳, 哈哈哈哈哈!”

因為這時不時傳來的對話,拉下的窗邊隐約可以看到是一個挑染着發,正在興奮尖叫的年輕女孩。

她畫着時下很流行新潮的妝容,名牌包包也是被随便地丢在後座, 任由雙手随着車內電子音樂晃動搖擺。

在她身旁駕駛座的黑發男人一身黑色襯衫, 面容冷酷,但即便親自駕駛着這輛跑車哄女孩歡心卻也顯得英俊深邃的讓人心動。

關于這對男女的具體身份,想來不用說, 大家也能猜到。

畢竟放在整個龍江市, 能擁有這樣香車美人,清路飙車獨一份待遇的人就只有我們的符總本人了。

因為出院那天,他那忽如其來決定的一場主動邀約。

接下來三四天, 他和對面位張氏的千金小姐都連續保持了一種‘外出同游’的暧昧關系。

符氏上下,甚至是龍江市半個上流社會都聽說他符白龍的口味一夜之間好像變了。

先是神秘在郊區受傷臨時住了趟院, 出來之後就開始和龍江張董事的獨生女兒打的火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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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只聽說他作為一個花花公子在外面玩的十分開, 喜歡身材好, 成熟性/感型的。

可張氏的這位千金小姐但凡在公開場合見過的, 都說是嬌滴滴見不到一點風雨的菟絲花一朵,所以原先其他人也不太看好這對。

但這兩三個晚上,兩人卻一次次半夜出來開車兜風,喝酒,白天也是時不時膩在一塊。

符白龍的那個專屬秘書瑞秋甚至親自派車去接人送人,一時間享受的可真是獨一份的待遇了。

加上男未婚,女未嫁。

兩家之間又早有要結成姻親的傳聞,外頭各種觀望着兩家情況的人自然就開始看熱鬧般興奮地傳了起來。

關于這點,似乎沒有比兩位當事人更清楚實際的情況了。

符白龍這三四天确實和這位千金小姐玩的很瘋,但也僅限于字面意思的‘瘋’一點了。

從頭到尾,他的身體和大腦都十分清醒,行為上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過界。

畢竟眼下他所做的,更多還是因為要逃開來自他身份上原有的枷鎖,和那隐藏在黑暗中的‘監視’。

不過話說回來,三天前,被他偶然發現的那位‘新司機’,和他此刻正遭受的秘密監視。

截至目前,符白龍都還沒有搞清楚具體是什麽勢力派人過來的。

但他有自行找借口私下檢查過他常用的那兩輛車內的設備,發現在其中一輛的底座上,居然安裝着一個微型監聽器。

這個只有紐扣大小的微型監聽器裝的非常隐蔽。

安插在兩邊座椅底下,堪稱無聲無息。

如果不是符白龍本身有這方面的警惕意識,放在常人身上,還真的未必能立刻發現這點異常。

對此,符白龍沒有第一時間去拆穿這個監聽器的存在。

反而是利用他本身在機械制造方面一直隐藏的知識儲備,在這個監聽器上反向地動了一點‘小手腳’。

這個‘小手腳’,那頭并不會當即就立刻發現。

事實上,他日常所表現出來的一舉一動還是會這個監聽器反饋給他們,但與此同時,對面的信號源也被他同時監控着。

——“咔噠,咔噠。”

——“報告,三頻道,嗯,目标符白龍今晚去了XXX,消費到很晚。”

——“監控仍在繼續,暫時無任何行為異常,和您預期一致,他和女人在一起,沒有什麽多餘動作。”

這些模模糊糊從監聽器中傳來的聲音均屬于他的那位新司機。

看的出來,對方對他的認知好像也停留在常人對他的一般印象上,并不是說看穿了他的某個特殊身份才派人來查他。

但他冥冥中又意識到自己自從那晚遭遇變異人襲擊之後,有些事情就開始變得微妙,複雜了起來。

但顯然,這一切的确不是針對他的另一個隐藏身份來的,更像是因為‘符白龍被意外襲擊’這件事而惹來的禍端。

所以那之後他刻意表現出來的放浪形骸。

與其說是他找一個借口僞裝自己的真實身份,更多的是他試圖那一邊的底線。

不過相比起這些用來故意蒙蔽他人眼睛的‘障眼法’。

他對于那一晚襲擊他的變異人真相——王強的下落追查問題反而更關心。

三天來,除開和這位千金小姐出來‘鬼混’和每天必須的和陳臻聯系的時間,他都有讓瑞秋再私下幫他查找這人的戶籍信息。

另外也通過自己計算機內安裝的信息網全城鎖定這個逃亡人員的下落。

但暫時性的,這個‘王強’的行蹤好像是掉落到龐大湖泊裏的一滴水一樣成了一樁懸案。

唯一遺留下來的找人線索,就是在他的個人就醫當衆中,公民身份證尾數為X的這個龍江本地人王強似乎是兩周前去醫院接種過一次奇怪的疫苗。

有關這種據說能治療肝病和某些早期癌症的新型神秘疫苗。

目前似乎市內只有幾家醫院接受接種,而且在上個月就已經結束對社會人員進行接種的服務窗口了。

家裏早已沒有親人,社會關系也很複雜的王強作為一個基本沒有收入的無業人員。

到底為什麽突然會在身體出現某些問題的情況下,去有錢接種完全是個謎,而實際在網絡上也查不到關于這個疫苗的更多藥品介紹。

而最讓符白龍沒想到的是,當他利用手頭的信息網去查找關于這支疫苗更多的線索時,竟查到了下面這條可疑卻也詭異無比的內容。

“滴——人口普查系統啓動,我的老板‘龍’,人工智能ai瑞秋為您服務。”

“據龍江市2018年最新藥品監控預備檔案中所提示,這只抗肝硬化疫苗,最早于五年前在藥監局備案,它的原産地不明,但具有國家正式批文,而生産這只疫苗最早地廠商名字是——”

“天神藥業。”

……

“天神藥業?”

此前,從沒有在龍江市具體聽說過這家藥品供貨商的名字。

但既然找到了這麽一個名字和來源地,他就也自己花了點時間去另外找了找線索。

誰知,順着‘天神藥業’這四個字,竟讓他無意中發現所謂的天神藥業最早竟然就是第八鋼材廠,即龍江油田附近的一家小型藥業公司。

而它在大概二十年前,它名下唯一股權人的名字居然就寫着一個人的名字——符崐。

符崐。

不得不說,親眼看到自己早已經過世多年的父親的名字出現在那份藥品公司股權人檔案上時,符白龍都有一種萬分荒唐的感覺。

在他的私心裏,他父親為人正直,到死都是個端方心善,一心為國的好人。

加之首都航天局也早已經和他認證了符崐生前一直是一名隐藏城市英雄的事實,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說去參與這樣一家奇怪的藥品公司的籌建。

而當他懷着一絲疑惑和警覺往下繼續查找,就發現‘天神藥業’在大約2008年時就已經更換了實際法人,而那位法人對他而言也是個老熟人了。

因為在變更信息欄中,赫然就寫着張氏的那位董事長,那位千金小姐的親生父親的名字。

張士朝。

這一筆憑空發生在符白龍父母空難那一年的藥品公司轉讓股權,從頭到尾,當時正在處理家人身後事,也無從了解這家公司股權被竊取的符白龍都不知情。

但就他所知,對方在明面上從未直接提起過這家藥品公司的存在,那一切就分外讓人疑惑起來。

碰巧,那天晚上他派司機送他女兒大晚上回家,趕上在門口下車時,還讓符白龍撞上一件讓他默默留心的事。

因為就在張家的山頂別墅門口,他送那位千金小姐紳士地進去時,他正好竟看到一輛樣子有點特別的車從裏頭開出來。

那輛車,通體都是灰色的,後方玻璃上挂着一個分割開來的水藍色星球符號。

也正是這個眼熟到立馬讓符白龍想起曾經在哪裏見過的符號,促使他往駕駛座飛快看了一眼。

結果這一看,雖然那車開走的很快。

他還是撇見了裏頭的那個表情冷淡的長發女子,就是上次他在機場和陳臻一塊見過的那個女研究員。

“那是誰?怎麽會這麽晚來你家的?”

“哦,那個呀,那個是雪梅,是我爸爸合作對象的人,我和你說哦,龍,這個女人很可怕的,每次來我家都冷冷地看人,而且啊,她還有一條鋼材做的假腿,很吓人的,聽說他們是什麽研究所的科學家,但我也不清楚具體是什麽意思……”

“……”

——這就是符白龍從張家千金的嘴裏套來的話。

這個來歷神秘的原子能研究所的女研究人員看來是真和張氏有什麽特殊聯系,不然張士朝的女兒也不會這麽熟悉她,甚至了解她有一條金屬義肢的事。

也因此,這段時間,他才會集中時間把重心放在調查張氏是否和‘天神藥業’存在某些關聯,以及究竟是誰在幕後監視他這幾個問題上。

只是,短短三天,要從網絡中竊取密碼,進入企業號查清楚張氏內部到底和這個原子能研究所有什麽聯系,還是比較困難。

恰好,自從他出院之後,陳臻那邊也有再次來問他關于頭部受傷複診的信息,甚至昨天大中午,還特意來他公司開車找他吃飯了。

放在平時,這原本該是件讓符白龍格外開心的事。

因為那一晚在醫院,陳臻也有第一時間看他,加上這次他正好有事找對方,對方也來找他,這種默契也讓他想起了從前。

可誰知,本以為兩人私下裏進行的一頓午餐,還能順帶讓他打聽些關于原子能生物研究所的事,這回陳臻卻捎帶了另外一個人。

而特意單獨推了公司裏的事,卻看到多日不見的陸一鳴不僅今天跟着陳臻過來,兩人還早早地在餐廳裏落座選菜。

注意到他出現了,這倆人和每對情侶一樣,一起默契擡頭沖他笑着揮揮手,把當時正走進餐廳的符白龍臉都搞得頓時黑下來了。

“嗨!符總!我們在這兒!你過來的好快,正好我們在點菜。你身體好點了嗎?今天陳臻剛好中午有時間,我就和他一塊過來蹭飯了哈哈……”

“……”

陸一鳴這句問候聽上去就好像和他挺熟似的。

一眼望去他穿了件印花字母的套頭衛衣,染着頭發,看上去就很年輕青春,像是剛從大學出社會不久的留學生之類。

而壓根沒準備好看見他,所以臉色還是一如往常地臭的符白龍原地沉默了三秒,最終還是頂着有點想殺人的心一步步挪過來坐下了。

可勉為其難坐下了,心情糟糕的符白龍尚且沒有發表一句為什麽會多了一個人在這裏的疑惑,那頭陳臻就開始替有個人解釋上了。

“白龍,不好意思,一鳴說上次出門給你買了東西,所以今天我就讓他一起來了,這兩天我研究所比較忙,你的傷怎麽樣了?”

“……”

“對,符總,嘿,上次第一次在機場見你,忘給你買禮物了,我聽陳臻說你很喜歡香水,以前他給你買過,你都很喜歡,所以我就趁着上次出門給你選了一個,希望你喜歡,然後就早日康複……”

對于三個人能再次有機會見面吃飯這件事,陳臻自然是很樂見其成的。

可相比起上次氣氛怪異的四個人,這次三個人再次見面其實也沒好到哪兒去了。

符白龍冷着臉壓根不想開口,面對陸一鳴笑眯眯親自遞給他的鼠尾草香水袋子,竟也沉着臉不願去接。

“我不喜歡香水。”

這一句話說的很冷,陸一鳴和陳臻見狀皆是一愣,連原本好好的笑容都尴尬了起來。

而壓根不打算繼續掩藏自己這會兒真的很糟的心情,向來脾氣很直很差的符白龍十分不給面子挪開視線,又直接很沒禮貌很情緒化地補充了一句道,

“而且,我從來不用這麽價格廉價的東西,抱歉。”

這個回答一出,三個人頓時都不說話了。

陳臻臉上到底的表情一時間符白龍沒去看,但一直以來對他都很和氣的陸一鳴真的是再難維持笑容,只有點抱歉也有點不知如何開口地幹笑道,

“……啊?是,是這樣,那對不起了,符總,沒事沒事,是我唐突了,要不,咱們先吃飯吧陳臻。”

對比陸一鳴的這個态度,符白龍表達出來的尖銳和無禮明顯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而本以為自己故意這樣,至少能讓這位煩人的情敵,能認清楚自己真的很讨厭他的事實。

誰知道接下來這頓幹巴巴的飯,陸一鳴不僅還不放棄和他套近乎,還越發主動制造話題,提些讓他不高興的事了。

關于什麽是會讓符白龍先生覺得不高興的事。

其實答案有很多,因為通常來說,他本人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沒幾個小時是高興的,他看着覺得煩的人能從這裏一路排到郊區去。

但最近能排在他讨厭頭號榜首名單上的,必須就不能錯過那一個人的名字了。

“哦,對了,陳臻,我剛忘了提了,說起來啊,我大哥這兩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老是到處都找不到人,打手機也聯系不上,問他吧他就說在上夜班很忙……”

“……”

“上次他身上明明交房租的錢都沒了,還故意瞞着不和我們任何人說,我後來說幫他再交他也說不要,還說要把借你的錢打欠條給你,他第一次忘了給……他一個人日子整天過得渾渾噩噩的,怎麽都不和我這個弟弟說呢,我現在真的好擔心他……”

陸一鳴嘴裏一口一個的大哥,自然就是上次那位碰巧路過對他‘見義勇為’的李邪先生了。

符白龍原本對這個話題是壓根不感興趣的,但不知為什麽聽到對面這兩人無意中提到說對方開夥都難了,他心裏還是突然有一瞬間有點奇怪的。

因為并不曾認真了解過普通人的生活到底是如何的他突然後知後覺想起來。

一個窮到連房租都交不起的窮光蛋,如果想臨時救他并幫他出醫藥費,勢必是拿出了自己身上當時所有的錢了。

可對面正在說話的陳臻和陸一鳴好像都沒有察覺出他的異常。

只留符白龍自己一直到吃完飯和陳臻他們分開,甚至沒來得及主動打探原子能生物研究所地消息,回到自己公司後還在想這件事。

因為下午還有一個有關新項目的會要開,晚上還有私人約會的緣故,此刻符白龍的辦公室裏并沒有任何人進來打擾。

視線所及,他的辦公桌上擺放着各項需要過目公文和鉑金鋼筆套,但除此之外底下拉開的小抽屜底下,卻是多了一個和他本人氣質相當格格不入的鐵飯盒。

關于這個東西為什麽會在這裏,一臉煩躁的符白龍自己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但那天出院之後,他确實鬼使神差地從瑞秋張那裏把這個鬼東西拿了過來,還單獨悄悄放在了這裏。

此刻在鐵飯盒上壓着一張用鋼筆字跡書寫的便條。

這是他剛剛整整寫了四五遍才确認無誤的,雖然很簡短,語氣還有點沖,卻也表達的意思很明确。

——“洗好了,還給你。”

這種莫名像是要找人當面吵架的差勁語氣,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在認真感謝自己的恩人。

但無奈,我們的符總本人這輩子也不可能放下面子去和一個人好好說一聲謝謝的。

所以對于他而言,眼前的這點讓步就已經對他而言很不容易了。

而依稀記得自己上次吃飯時,有記住他家大概住在什麽地方,剛剛有聽陸一鳴和陳臻說起某個人最近一直在家,馬上就要窮得連飯都吃不起了。

明明這兩天每天很忙,甚至還要繼續追查基因人下落的符總面無表情地皺着眉思索半天,最終還是戰勝內心地那點糾結和遲疑,又索性地按下桌面座機對着外頭的女秘書開口道,

“瑞秋,現在幫我備一輛車,不要三號,送我去一趟第八鋼材廠,我去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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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一宿,不好意思,打完了。

傲嬌符要去找某個大流氓啦,壓一下他倆會發生啥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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