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今晚李邪和符白龍那邊私下發生的這場秘密見面, 尚且無人知曉。

同一個時間不同的地點,位于龍江市的另一頭,趕上高峰期人流量頗大的某個三叉路口。

中午剛和其中一人吃過飯的陳臻和陸一鳴倒是正在座駕中一塊等待着前面路口的紅燈。

眼前,頭頂天色将晚, 刺目車燈掃過路面的地方,僅剩下十幾秒的交通燈正在上方跳動。

隔着被路面蒸汽弄得模糊的車擋風玻璃,可以看到開車的依稀是陳臻。

他穿着件白襯衫, 袖口挽過手臂,一身較為休閑打扮,明顯是已經結束工作下班了。

棕色後座椅上則擺着幾大袋他們剛剛一起在前面逛超市時,買的一些生活日用品和牛排蔬菜。

因為陳臻自己日常就只會做一個牛排。

所以除非一塊找特定的地方出來找吃飯, 他們倆每頓晚上都在家吃牛排。

好在陸一鳴平時也就非常好打發, 給什麽吃什麽,還熱衷于贊美別人,所以這牛排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他們倆的固定菜譜之一了。

此刻副駕上, 陸一鳴正在低頭和高中生似的玩手機, 手指在屏幕上跳躍間幾個彩色俄羅斯方塊迅速下墜。

這個其實有點老土的游戲,他私底下一直都玩。

他當初是從地方上完高中,又自己獲取保送去紐約念工程機械的, 大學裏主修的就是工程建模,于這一門學科上一直有些自己的天賦。

還記得很小的時候, 那會兒他和他哥都還是不懂事的小屁孩。

父母沒離婚分居之前, 他們的親生父親就是普通工人, 母親則在家一邊帶孩子一邊操持家務。

印象裏, 那時候背着書包放學回家後,他和他哥就經常在門口拿人家老廠房後門的磚塊壘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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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哥那會兒可比他聰明機靈多了。

雖然也和現在一樣看上去喜歡調皮搗蛋,但自小卻是這方面表現出驚人的天賦,更甚至街坊四鄰都誇說,陸家的兩個小子,再不濟也能有一個是能考到北京去做高材生的。

因為你看啊,一般人家的孩子,誰能張口就說出類似力的支點,三角形是最堅固的圖形這些話來啊。

這些拗口無比的知識,對于一般人來說,肯定是無比深奧,也無比吸引人的。

因此長大之後,受童年時期這段回憶的影響。

一直想追上自己哥哥步伐的陸一鳴也就選擇了本身和工程力學最接近的這門學科。

而回國前,他曾有一度在心裏甚至以為他哥也會如他記憶中所想成為一名機械,反重力或是工程學方面的國內頂尖人才。

但直到親眼見到現如今成年的李邪本人,他才發現自己的‘哥哥’确實變化很大,甚至方方面面讓自己有些覺得陌生了。

只是,到底因為兩人是血濃于水的關系。

所以陸一鳴也不可能說因為李邪如今的身份地位,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就不認他還是怎麽了。

在他眼裏,他哥永遠是他哥,是那個小時候給他講三角定理的哥哥,是那個教他怎麽做模型的哥哥。

而或許是因為知道對方的人生之所以會變成這樣,也和父母離異分別兩地的關系,陸一鳴也就越發地在意親近起這個大哥起來。

眼下,他平時更習慣操作模型本身的手指正操作着的彩色多邊形小方塊累積疊加在下方同等顏色的模型上。

肉眼可見,一個看上去難以完成的模型缺口即将被他巧妙地填補上,所以,陸一鳴的眼神也像是會發出光似的牢牢地盯着。

——‘1,2,3,耶!’

并無意外的,從心裏因為勝利而歡呼雀躍了一聲。

伴着手機上碩大的通關指令彈出,一路上坐在車上,都在試圖達成本輪成就的陸一鳴也滿足地松了口氣。

而這會兒掰了下手指關節,又在順手放下手機的同時,瞥見了兩人中間擠着那只滑稽的粉紅色大狗熊。

剛剛一直都在玩小游戲,此刻表情卻突然有點糾結的他是一邊盯着手機屏幕,一邊撓撓頭騷擾自己男朋友了。

“哎。”

這一句長籲短嘆來的有點突然,也成功地吸引了原本正在他身邊專心開車的陳臻的注意。

看到陸一鳴在自己旁邊特別‘不經意’地望着窗外試圖引起關注,剛剛都沒敢主動打擾打游戲的陳臻也疑惑地看了眼他,又一邊開車一邊問他道,

“你怎麽了,一鳴?”

“……”

“怎麽好端端嘆什麽氣?肚子餓了?”

陳臻這麽好脾氣一問,在那兒拗了半天‘憂郁’造型的陸一鳴好像就終于是可以打開話匣子了。

他們倆在一塊也有小半年了,感情一直都很好。

當初也是互相确定好彼此的心意才決定在一起的,日常溝通上自然是不存在什麽問題。

面對陳臻,他一直都喜歡表現出一點願意被對方主動縱容的樣子,所以當下,陸一鳴也挺順理成章地哼哼唧唧開始在自己男朋友面前賣萌道,

“哎,我就是愁啊,你說我到底怎麽辦啊,中午那事我是不是又搞砸了?我看符總當時的表情都想打我了……可不是你說,他挺喜歡香水的麽,怎麽我專門買了跑來送就不管用,他還又生氣了呢……”

“……”

“還有,你說說這個好朋友到底怎麽做的,你這是要坑死我啊,你怎麽每次給我出的主意都那麽馊,你說符總喜歡熱鬧,最好大家一塊吃飯,他說他喜歡一個人呆着,你說他喜歡什麽,我給買了,他就和我說他不喜歡,而且,我就長的那麽醜啊,怎麽符總每次見我都臉色那麽差,和見了鬼似的呢……”

這抱怨,确實因為這個問題而苦惱挺久的陸一鳴說的還真挺發自內心地感到費解的。

他本是天生的樂天派,一直在國外長大,交際廣泛,和人相處從來沒什麽隔閡。

加上沒什麽心眼和顧忌,不愛去瞎揣測別人,所以說話做事就是一股神經大條缺心眼的感覺。

但偏偏自打這次跟着陳臻回國吧,以前走哪兒,也沒人說特別不喜歡他一下子變得比臭狗屎還讨厭了。

臭狗屎

——不得不說,這個詞還真的挺寫實的。

雖然在心裏自己管說自己叫臭狗屎好像也是有點奇怪吧。

但陸一鳴真的每次回國後和對方見面,都真切地感覺到符白龍眼神中對自己的那種又讨厭,又嫌棄,又摻雜着點其他情緒的糾結心情。

可說實在的,盡管符白龍好像不太喜歡他,他倒還真心覺得符白龍人還不錯。

這一呢,肯定還是因為陳臻,到底兩人是多年好友,就和他對李邪說過的那樣,他相信自己男朋友看人的眼光。

二也是因為,他其實也認為符白龍人應該不壞。

畢竟,真正心眼壞的人哪會把自己高不高興成天都寫臉上啊,越是這樣的人,可能反而越是心思比較單純直接的人。

偏偏陳臻這個家夥除了每次亂提供錯誤情報,給他幫倒忙,真的一點實質性用處都幫不上,此刻聽他這麽說,居然這麽皺眉緩緩回答道,

“……小鳴,我是真不知道白龍為什麽這次一直不太高興,上次打電話之後,明明和我說他沒關系的。”

“……”

“我和他認識很多年,他在別的問題上都很公私分明,絕對不是這樣的,我覺得他不應該會讨厭你,只是可能有一些別的事情影響了他的情緒……要不,關于今天中午的事,我再幫你打電話問一問他,也好讓你放心?”

這個陳博士精心想出來的‘馊主意’,不得不說,聽上去真是糟透了。

因為陸一鳴用腳想也知道,到時候口是心非的符總本人一定會氣呼呼在電話裏回答,我沒事,我有什麽關系,你和你男朋友自己玩去吧,進而繼續在心裏越來越讨厭他這個存在。

而這麽想着,還是不明白對方到底是為什麽讨厭自己的陸一鳴也是嘆了口氣,又有點無奈沖着好像和塊榆木腦袋一樣的陳臻叨叨道,

“別了,千萬別了,你可別再把事情越弄越糟糕了,咱們也學着換位思考下行不行?如果你還在生一個人氣,惹你生氣的人這會兒還不停來煩你,那你只會更氣好嗎?”

“……”

“我不是香饽饽,也不是人民幣,本來呢,是不指望人人都喜歡我的,但是你們倆這麽多年來好好的,他現在一看到我就那樣,我這不是成了你們倆多年友情的破壞者了嗎,這罪名我可擔不起啊!”

“……”

“算了算了,不和你說了,你除了你實驗室裏那些小白鼠,小果蠅的研究根本什麽都不懂,要不怎麽我當初第一次約你出來,你還覺得我是找你輔導呢,我一機械生找你輔導功課,虧你想得出來,哎,要不是我自己主動……話說,還有我哥這個人,但他怎麽這兩天就是不回我信息呢……要是他在,肯定比你靠譜,而且我看新聞上說前兩天還有失蹤人口呢,真是吓死人了……”

這後面的話,拿起手機無奈伸伸懶腰的陸一鳴沒繼續往下說,但意思好像已經表達地很明顯了。

而陳臻被自己男友無情地吐槽了這一大通一時間有些尴尬。

但左右想想,這事他還真不擅長,也沒有反駁。

只是關于符白龍那邊的問題,中午試圖和解,卻再次遭遇失敗的兩人到底也沒能讨論出一個結果來。

正好路上有點堵,車子卡在半道上,兩人聊着聊着,之前就略帶着點思索皺眉望着窗外的陳臻倒是若有所思地想起另一個問題來了。

說起來,他和陸一鳴一塊回國也有幾天了。

這将近一周,原本就是有公事才回國的陳臻一直在忙着去研究所報道,還有落實那個神秘新項目的事。

先前他也有和符白龍說過,自己這次原本是因為新型生物活體的事才同意參與和加入這個項目的。

可說來也奇怪,除了那天他在機場第一次見過的兩位研究所主管的男女負責人。

這段時間他接觸的最多的,反而是實驗室的幾個編外的實習助手。

這幾個實習助手都是研究所派給的。

看模樣都是些本地實習的生物專業大學生,有男有女,本身也比較老實本分,日常看見都一副很敬畏緊張的樣子叫他一句,陳博士。

陳臻這人沒什麽架子,修養也很好,一律對這些助手倒也挺溫和。

剛好他人這些天已經正式來到研究所報道了,就也跟着熟悉了下實驗室的設施器材和內部環境。

這個過程通常來說只是走走流程,這些實驗室內用于專業用途的設施器材本身是沒什麽太大問題的。

加上這家原子能生物研究所給他安排的工作地點非常地健全完善。

不僅主實驗室坐落在龍江市最大的科技會展中心頂層,內部經費耗資相當可觀,有五層分實驗室構成。

此外內部還安裝着系統且完善地生物培訓箱,保溫箱,菌類繁殖室,他甚至還直接擁有除了最頂層冷凍層意外,所有基礎實驗室的門卡權限。

可除此之外,他并未見到任何最先承諾過的其他專業研究團隊們,和那個他內心最關心不過神秘的生物基因項目。

——甚至連一個新型生物的影子都沒有被他見到。

這讓對實驗研究本身态度比較嚴肅的陳臻有些較真了起來。

而對此事的解釋,前日被他單方面致電詢問過的原子能研究所方面也只是語氣十分官方告訴他。

他們說,為了确保‘合作’能順利展開,暫且需要他配合做一些身份安全方面檢查,等基礎考察期結束,确認項目真正的可以展開了,自然會介紹項目核心內容給他。

——“身份檢查?為什麽我作為研究人員也需要進一步的身份檢查?”

——“這當然是因為我們這次的這個生物項目很重要,陳臻博士,你也應該還記得,我們告訴過你的事吧?我們手上擁有現如今最稀有的活體生物标本,這項成果目前還沒有向科學界公布,以您的聰明才智,該明白如果想要參與進來,勢必就要做好嚴格的保密工作,否則,我們也無法完全相信您的誠心。”

——“……”

——“但也請您放心,暫時的,我們會讓您參與到一些基礎實驗中,并交給您,我們研究所的實驗室門卡,我保證,您的自由度非常多,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科研事業做出貢獻,請無需擔心。”

這番冷冰冰像個機器人的回答,來自于那位自稱叫做曹雪梅的女研究人員。

這個女人看上去還很年輕,日常出現在研究所,都是黑衣黑裙,她的腿上套着厚厚的絲襪,身後帶着一群保镖,負責護送更多冰凍的生物标本來這裏。

從頭到尾,她都在代替那位孫姓研究所負責人代理自己在實驗室的一切工作,只是僅有的幾次見面,卻也對外顯得非常地神秘。

可這就讓陳臻一時更覺得想不通自己到底為什麽被邀請過來的原因了。

他因此致電了自己曾經在美國的老師,想了解這個項目背後具體是怎麽回事。

卻只得到了原子能研究所并無惡意,還讓自己一定要抓住這次難得機會,說不定能沖擊真正的國際科研大獎的忠告。

而無可奈何之下,人既然已經為此回國,也只能暫時接受這樣安排,陳臻便也在這家研究所內,陸續開始了那位雪梅小姐口中的基礎實驗工作。

說來也奇怪,雖然本身號稱21世紀新型生物藥品研發的研究所。

但原子能研究所的內部,似乎就連這些實習助理都很少有主動去和陳臻提起他們一直以來都在具體研究些什麽大方向的生物藥品。

每天,只有那一箱箱被冰凍過後的生物标本由特定人員送進來,但陳臻卻連續幾天都沒有見過任何完成實驗的标本廢品被清理走。

而就在他作為初來乍到的研究人員,并來到這家生物研究所工作的第一周。

今天下班前,在三層最東邊實驗室布置實習生準備明天切片之後,就讓他走向走廊盡頭時,碰巧了就發生一件怪事。

——一件讓他事後想起來,都覺得後背發涼,難以相信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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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半小時出發去火車站,終于寫完了T T

明天五點到家,我會加油更新的,明天接着寫,大家拜拜,我去洗頭刷牙準備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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