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玉見他離窗太近,有些擔憂:“外頭風還是有些大的,不怕着涼?你的風寒才好沒多久。”便上前将窗戶關了只剩半扇。

“心情不好,妻主今晚就讓我在這兒歇息吧。”白卿書最後作了一次抗争。

他覺得面前這人,固執的時候是真固執,作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也是,倘若這樣的要求被公公聽到,或許又會被說自己不守夫道了吧?

誰知李玉笑着應了,她替白卿書披了一件衣裳,語氣輕松:“你想在哪兒睡都行,我就是過來看看你,我爹今日說的話,你別放心上。”順便在這兒蹭張床。

“對了,顏生說要向你道歉,無論如何不應該這般打聽別人的事情,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她見夫郎的面上起了一絲波瀾,又道:“過去的事情就忘記吧,我會替兩位長輩好好照顧你。”

白卿書的目光變得冷冽。

忘記,忘記什麽,又教他如何忘記?

他想起自家溫文爾雅的母親去世的時候,家裏為她做了一個靈堂。母親在朝堂上結交的好友們,沒有一家願意前來,都是遠遠避開。

他厭惡那些官場上的交道,厭惡那些人心,這也是他為何答應父親遺命的原因之一。

白卿書又想起了李玉的轉變,是因為知曉了這些事才待自己好麽。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他激動起來,面上一抹潮紅。

李玉不知道自己刺到了夫郎的何處,讓他說出了這麽一番話。

但她今日是難得的好脾氣,端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熱茶,雙手遞給白卿書,“自然不是憐憫,那些事與你何幹,我娶的是你這個人。”

再說下去兩人說不定又得吵起來,還是早些洗洗睡吧,今日也夠折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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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說來看看對方,最後她就賴在這兒不走了,表情那叫一個委屈,還說什麽“卿書怎忍心讓我獨守空房,我可以替你暖被窩”,最後白卿書嘆口氣,輸給了她。

一般女子在成親後不都是要纏着夫郎同房嗎,可妻主從來都沒有強迫過自己。

洗漱後,白卿書先行上了塌,一雙圓眼望着李玉,難不成她是想同我歡好,又不好意思說。

二人都躺好之後,幽幽的聲音響起:“妻主可是要我伺候?”

“咳咳咳……”

李玉怎麽也是去過花樓的人,瞬間秒懂,一時激動便嗆了嗓子,咳嗽着使勁搖頭。自己何時說過要伺候了,在夫郎眼中自己就是這般的人嗎?

哎,形象啊!

“我知曉咱倆如今還沒到兩情相悅的地步,所以,呃,同房之事不急。”她希望卿書将自己交給她時,是喜悅的,不是純粹的夫妻義務。

“你不必多想也不必去猜,只看我今後的表現,我就是想同你好好過日子。我只望你遇見不愉快的事,能夠與我說,遇見欣喜之事也能同我分享。”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

忽地想起窗戶沒關,難怪蓋着被子也有些許涼意。李玉想去将窗戶關上,脖頸卻被人摟住。

“別去。”夫郎不給自己看他的正臉,她伸手去撓他的癢,脖子便被箍得死緊,險些喘不過氣。

“哎喲,好了我不去,你松些。”

卿書這樣的反應,李玉心頭是高興的,她看見自己懷中那顆毛茸茸的腦袋,莫名覺得對方像一只小動物。

接下來幾日又是在綢緞鋪的忙碌。

李玉算賬好,接待客人又自然流暢,加之快到年關,生意蒸蒸日上。她頂着一張好看的容顏,輕輕沖着客人一笑,那些郎君便紅了臉,暈乎乎地買下她推薦的綢緞。

“啧啧,在店鋪裏都不忘記禍害人。”

周如意見李玉真的一心向上,也在考慮要不要聽從家裏的話好好念書。她時不時給李玉帶來燒酒烤雞,偶爾就會調侃一句。

“不知你在說什麽,我就是好好的在做生意。”李玉都懶得理她。

“哎,你同你家夫郎進展如何了?”周如意多話得不行,即便李玉不理她,也要問東問西。

“我看你店裏的客人,除了那些郎君之外,還有不少女子。人家都是來給家裏買禮物的。你怎麽不買點禮物讨你家夫郎歡心?”

這話倒是提醒了李玉,她是想買點小玩意兒送給卿書,但一直沒選好,結果忙來忙去就忘了。

胭脂水粉,卿書是從來不喜的;好吃的點心,家裏時常買也不缺這個;衣服布料更不用說。

挑挑選選了好久。最終在市集上,看見有人賣小動物,李玉一眼就看中了那白棉花團兒似的雪兔。

那只兔子紅眼睛,毛絨絨的,瑟縮在竹筐裏,一碰它,兩只腿兒就使勁蹬,還挺用力。

卿書時常在家裏,也沒什麽知心好友,買只兔子陪他說說話吧。

“物似主人形。看着挺仙氣,不好接近,實則玲珑可愛至極,哈哈哈……”

李玉付了錢,将那兔子抱入懷中,這會兒它乖順了,長長的耳朵微微動了動,仿佛在偷聽。

……

送了兔子後,頭一個歡喜的不是卿書,而是文意,他盯着那團白不眨眼,連聲叫道:“公子公子,咱們養它吧!”

“要叫主夫。”李玉嫌文意礙着自己同夫郎獨處,不滿道。

“哦,主夫。”文意吐吐舌頭,又開始逗兔子。

李玉将兔子遞過去:“卿書要抱抱它麽?”

怔愣間,手上便多了一只活物,白卿書捧着兔子不敢動。

他覺得它好軟,溫暖,柔弱,一不小心便會失去生命。

“我,我養不了的……”

他躍躍欲試,又有些膽怯。自己從前也曾養過動物,無論是淘氣的貓還是溫順的狗,甚至魚,都沒能活下來。他應當是不适合養的。

恰恰相反,李玉從小就愛養動物,一會兒喜歡這個,一會兒喜歡那個,經驗豐富。她拍拍胸口:“別怕,不還有我麽,我倆一起養。”

還能同夫郎親近,何樂而不為?自己真是太明智了。

白卿書收下了那只雪兔,之後他待在屋子裏看書習字的時間變少,活動改為逗兔子。

這只雪兔還小,愛睡覺。每逢有暖陽之日,白卿書就得把它抱到院子裏曬太陽。

李玉也不知自己這個禮物送得好不好,因為這只雪兔分走了夫郎的注意力。她叮囑阿塗買上好的苜蓿草作飼料,時常去喂,意圖增進同夫郎相處的機會。

白卿書怕兔子冷,給它墊了厚厚的幹草,将它的窩放在火盆附近。怕它跑出來受傷,又不想它的窩太小,便定做了一個大籠子,特別細心。

這不是挺會養的麽,李玉想着若是有一天,卿書能将這份心轉移到我身上就更好了。

她在一旁看,白卿書其實是有些不自在的,他學了很多養育的知識,其中有不少是詢問李玉而得。

可是小兔實在可愛,他總忍不住撫摸它潔白的絨毛,然後露出淺淺的笑容,好似在李府的日子,少了許多拘束。

冬日氣候不好,雪兔又小,容易生病。

不知是草不夠新鮮,還是飲用的水有問題,兔子有一日忽然就焉了,沒有精神,軟趴趴窩在角落,還有些拉肚子。

李玉還未進門,便見一身影急匆匆飛出,一頭撞上來。趕緊抱住,原來是白卿書,手中還捧着一只兔。

他眉目間盡是無措與焦急:“我是不是又将動物養死了?”

“別慌。”李玉察看了一番,兔子有呼吸,就是不怎麽動彈。進屋查探一番,她道:“可能是天氣驟冷,有些受了刺激,不一定是你的問題。”

白卿書時常會開窗,畢竟悶着不好,便打開通風透氣。這兩日很冷,他沒有帶兔子出門。草和水沒問題,李玉有查過,那便是受涼了。

李玉仔細處理好,暫時将兔子挪到暖室,見夫郎神情沮喪,呆呆地立在一旁。貌似這段時日,卿書的情緒也比以前更外露了。

這是好事。她将人推進室內:“別傻站着,你也得小心,別到時候兔子沒事,人倒下了。”

卿書還是太瘦,也就臉上長了些肉,一雙漂亮眸子黑黝黝的。其餘地方摸着咯手,仿佛風吹就能倒。

但這也不能怪他。

或許是從前在白家養成的口味,他竟不能沾染半點蔥姜,喜好清淡,又挑食。

琥城人偏食辛辣重味,能做出的清淡飯食味道便比京城差許多,他吃得慢,又少,即便食物都極富營養,也胖不了多少。

前世白卿書更瘦。

沒重生前,李家雖分開用膳,十天半月總要聚一聚。

李家家主知曉京城人吃不得辣,會吩咐廚房額外做些清淡菜。李家正君就要說幾句“怎麽這般金貴”的話語,而二姐夫明着是幫忙解釋,實則火上加油。

導致白卿書食不知味。她想着畢竟是自己的夫郎,看不下去,找了個京城來的廚子,這事兒才算結束。

這輩子吸取從前教訓,李玉想一開始便将夫郎身子養好。她花重金請來專做京城膳食的廚子,每日還要熬湯。

同父母長輩一同吃飯時,不需要自家母親說,她便叫人端上特意為夫郎準備的菜肴。李家正君寵女兒,李家家主覺得女兒懂得疼夫郎,頗為和諧。

“這兩日兔子暫時不進食,你可不行,給你熬的湯可有喝?”

關心的話語充滿溫暖。

白卿書乖乖點頭,笑容中帶了些苦澀:“我連自己都養不好,如何再養兔子。”

夫郎這是鑽牛角尖了。

李玉輕笑,“說了有我,你大膽養,想養什麽養什麽,咱倆又不分開,你搞不定的,叫我便是。”

不分開……麽?

作者有話要說:  看似高嶺之花,實則小白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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