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夫郎神色又開始恍惚,李玉伸出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卿書?”
白卿書回神,淡淡地笑,“那便有勞妻主了。”
李玉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卿書,你近日可出門逛過?”
好似除了離開李府去客棧那次之外,夫郎就從未出門。
雖說如今有兔子解悶,但她總覺得将夫郎拘在家裏不好,她爹不就愛出門逛街麽,兩個姐夫也偶爾外出訂做衣服。
出門?白卿書還未曾思考過,他在白家就不大出門。
家裏父親教導他:未婚郎君應當靜守于家,不能到大街上瘋跑;出行需得戴上面紗,不可與陌生女子交談;官家公子更是不可抛頭露面,以免壞了名聲。
他覺得這些規矩太多太麻煩,索性不出去,倒也清靜。
來琥城,是他走過最遠的路。
他輕輕搖頭:“不曾。”不明白為何妻主要問這樣的問題,出不出去有何重要。
李玉勾起嘴角,“啪”地拍手:“行,過幾日我帶你出去玩!”
“玩兒什麽玩兒?你這夫郎怎麽回事,不多看着妻主,讓她在鋪子裏多學習本事,還讓她帶你出去玩?”
有些尖利的聲音響在耳邊,差點沒把李玉耳朵震疼。
李家正君不知何時過來的,叉腰站在欄杆旁。明明是自家女兒說的話,他卻理解成白卿書的提議,責怪地看着對方。
“……公爹教訓的是。”
李玉正想解釋,身邊夫郎竟然屈身行禮,認下了這個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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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感覺回到了上輩子。
每次同白卿書在一塊兒想要做什麽,只要爹爹不同意,就開始怪夫郎沒有管好自己,怪他不懂事,而夫郎總會認錯。
從她的視角望向白卿書,少年低着頭,只能看到垂落的墨發和一截潔白無瑕的脖頸,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他的神色。
“該學的東西,我不是正在學嗎?是我想帶他出去,他還沒答應呢,爹你幹嘛老是不分青紅皂白罵人。”李玉郁悶至極,夫郎也是,幹嘛道歉呢。
李家正君見寶貝女兒面色沉沉,知道她不高興了,放緩語氣勸:“不是不讓你帶他出去,你這幾日有要事。想玩,等空閑時候再去嘛。”
他知道是李玉的想法,只不過沒舍得怪女兒。
“什麽要事?”李玉不解,家裏一向慣着她,任由自己到處玩,也就成親了開始認真起來。
現在還有要事讓她參與?
“上回你帶夫郎回來那天,家裏不是和人談生意嘛。你還不高興地非要從大門進來。”李家正君輕聲說起了詳細情況。
是她?李玉瞬間想起一個女人的身影,眼中沉郁一閃而過。
“知道了。還有爹,你剛才錯怪卿書了。”李玉去握白卿書的手。
白卿書因為兔子的事,心情還沒完全調整好。眼下公爹态度的不同如此明顯,當李玉要去碰他手時,他提前将其收進袖間,明顯的拒絕。
李家正君自然知道不是白卿書所言,他看了一眼垂眸的白卿書,嘆口氣:“哎呀行了,我就是順嘴一說,又不是真怪你。還生氣了,跟你道歉行了吧?”
三個兒婿,就沒一個貼心。也就老二家的嘴甜些,可肚子又不争氣。
待李家正君離開,李玉蹿到夫郎跟前,要将他的臉捧起來瞧。但對方就是不讓她看,東躲西躲。
實在躲不掉,白卿書忽然擡頭,露出白皙的小臉和泛紅的眸子。
“不高興啦?”李玉柔柔地哄道,“我爹就是嘴傷人,我替他向你道歉。”
她用那雙潋滟的狐貍眼,努力睜得圓一些,歪頭看夫郎:“好麽?別難過,我去和他談談,他就是不了解你。”
被妻主用這般溫柔的眼神望着,白卿書鼻頭一酸。
他知道李玉在哄自己,可正因為對方的哄,有些委屈。
“不好。”他将頭偏向一邊,難得任性。
“你說你也是,不是自己的錯,就別承認,這不自己找罪受?”
白卿書的淚還在眼眶打轉,結果這話将他的眼淚激出來了。
他用力掙開李玉,聲音不複清脆,有些低啞:“我又能如何,辯解,争論?我又沒有爹護着我,我想找罪受?!”
開頭還是平穩的聲線,後來就有些顫抖。
他有一滴淚落到眼角,晶瑩的,滾燙的。
“哎,你別。你別哭。”
李玉有些慌,怎麽就把夫郎惹哭了。剛才不是正在哄,“我哪兒做錯了,你可以指出來,什麽沒有爹護着,你有我護着啊。”
明晃晃的雪天,夫郎的面容在光線中更加清晰。他充滿淚水的杏眸和緊咬下唇的貝齒讓李玉心都要化了。
自從明白自己喜歡白卿書,李玉就不想見到對方再哭泣。他在墳前的那次痛哭,刺痛了自己。
可她重生了,還是總把人弄哭,明明以前的白卿書堅強得不行。
白卿書似乎覺得哭泣丢人,捂住臉,帶了鼻音的聲音從指縫傳出,甕聲甕氣:“你變得太快,我不敢信。”
指的就是成親那幾天,和後面這段日子的态度。
得,這回把自己坑進去了!都這麽久了,二人也談過,她以為白卿書已經不計較過去,誰知還記在心裏。
李玉想抽過去的自己,狠狠來上幾巴掌。
她想告訴夫郎,那是以前不懂事的自己,她死過一次。現在的她重生了,悔改了。
然而不能說,說了,夫郎怕是以為自己在推卸責任,編故事。
前幾日白卿書的冷靜,沉穩,淡定,仿佛都不見了。或許今日自己真切地觸碰到對方內心脆弱的地方,隐隐打開他的心門。
“不會了不會了,日後都不會變。我之前,腦子不清醒,忽然家裏給我安排親事,有些鬧脾氣。但是咱倆成親了啊,現在我也挺喜歡你的。”
李玉趕緊表明真心,去掰他捂着臉的手:“別把眼睛哭疼了。”
白卿書一頓,露出朦胧的淚眼:“你喜歡我?”忽然聽到妻主這般說,心不知為何跳得有些快。
喜歡就是喜歡,沒有什麽掩飾的必要。
李玉摸了摸他的臉。
她又将白卿書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是啊,你去客棧那幾天,我思來想去,總是不得勁,同你吵架那日,拿
銀子是想哄你開心,因為在意,才會生氣。”
其實她是在多年同夫郎的磨合中,在他的哭聲中明白自己心意。
可李玉想,如果當初我一開始就喜歡上卿書,一切是不是不同?
她想給彼此一個好的開始。
白卿書并不是小巧的類型,盡管五官精致秀氣,身高只比自己矮半個頭。
她上前把人抱住,嗅到對方身上的清香:“好卿書,我剛才不是怪你。只是以後你不要盲目認錯,家裏有我呢,我去解決。”
“……”
“別難過了,好不好?好麽?”
“唔。”
“那我下次得了空閑,再帶你出去玩?”既然卿書對琥城沒有安全感,她就得讓他慢慢熟悉這裏,出去走走看看是很好的選擇。
“……嗯。”少年在懷中輕輕點頭,乖得不行。
李玉雖然告知了白卿書自己的心意,但她沒有逼對方也表明對自己的感受。
如今夫郎肯在自己懷裏,不排斥她的親近,溫順得像只小貓,便可說明一切。至少卿書對自己是有感覺的,她沒有錯過方才他眼裏的那抹羞澀。
兩人就這般抱着,不知有多久。
“小姐……哎呀!”阿塗不合時宜地出現。
她正想叫李玉,看到眼前這一幕,退都來不及,結果因為太急,“撲通”摔倒。
摔在木板上的聲音太響,白卿書尴尬地李玉懷裏退出。他抹了抹眼淚,臉頰染上一層緋紅:“我,我去看兔子。”随即匆匆離去。
蠢阿塗,盡打擾我好事。李玉收回望向夫郎的視線,問阿塗:“怎麽了,冒冒失失的。”
阿塗嘿嘿笑着,先對着自家小姐比了個大拇指,道:“家主叫您去正廳見客。”
正廳?
李玉都忘了,那個女人到了李府,按日子來看,應當正和自家談生意。
“快快,給我找些好看的衣服,我可不能被人比下去。”
啊?為何同人比?
阿塗不懂,但她不敢問,默默領着人去換衣服。
“這件是我出去玩穿的,太花。這件也不行,太老氣。”
挑挑選選,好半天才搞定。別說,李玉換上了一身端莊又大氣的衣服,氣質都不同了。
她皺着眉,在銅鏡面前打量自己良久,勉強滿意。這才出發。
剛跨過正廳的門檻,在她面前背對自己的那個女子,長身而立。清瘦的身軀站得筆直,又不顯得拘謹,正在小厮帶領下落座。
“哼。”李玉沒忍住。
李家家主向來是疼女兒的,但她有原則。客人上門,李玉卻失禮,這就得教育。她瞪李玉:“現在才到?你大姐早就來了。”
李玉看向大姐,老實敦厚的大姐沖着自己笑,還對自己招手:“小妹快過來坐下。”
那位落座的女子輕呷一口茶,悠悠蓋上茶蓋。禮貌地對李玉點頭:“李小姐性情中人。”
李玉想出口嘲諷,但随即覺得有失風度。對方禮儀周全,她要是出言不遜,可不顯得自己差勁。
什麽性情中人,真會說話。
“哪裏哪裏,孫小姐才是風光霁月之人,失禮,失禮。”
不就是裝文雅,誰不會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 剛開始相處的時候,都會發生這樣那樣的小矛盾,但是沒關系,只要彼此願意去磨合,去包容,小小的争吵不過是生活的調味劑~
對了,想起今天是19年最後一天,祝大家元旦快樂~新的一年順順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