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猛抖一下,更不高興了,還沒說話,元明姝又啪的打了一下。
高昶對着元明姝,有時候反應慢,他突然被打了屁股,腦子裏還在思考着該也打她屁股兩下,還是生氣,他瞪着元明姝,元明姝展了雙臂摟住他,擁他貼近,腿攀上他腰将他緊緊盤在自己身上,柔聲笑道:“乖,親我一下。”
高昶真是要給她弄哭了,元明姝閉目啓齒,遞了唇舌而上,高昶再不能忍,張嘴銜住,吮吸舔舐,貼了臉去含住她。
半個時辰後元明姝惬意躺在床上唱歌兒,我有一只小毛驢我從來都不騎,高昶木着臉趴在一旁看她,心情還是低落,他感覺他又被元明姝引誘了哄弄了。這種感覺很不舒服,高昶看着她得意的樣子,很想再掐她一下或者幹她一下。
她還是只有哼哼叫的時候才最讓人高興。
高昶懷着這樣的心情,卻又不能真掐她,就很郁悶。
梁太後近來身體不舒服,偶感風寒卻不小心纏綿病榻,元明姝便時常進宮去陪她。
梁太後側身靠在榻上,榻下一名伶人撥着琴,這人叫宋聆音,是個琴師,模樣很清俊性子溫文,梁太後經過了幾番起起落落,近些年心老人疲,身邊早已經不大有人了。
她原先主要是和元翊私好,私好了有幾年,後來因為這件事被廢,囚居永巷,過了三年暗無天日的冷宮生活,重新複位後就跟元翊斷了,再沒讓元翊進宮過。元翊之後她又有過一些男人,但是都不長久,這方面吃了大虧受了大罪,漸漸就沒那興致了,現在只有一個宋聆音在她身邊,陪她說說話聊解寂寞,寵了這人已經有好幾年了。
元明姝看梁太後這病沒有好轉的跡象,日甚一日,心中就有點擔憂。她跪坐在梁太後榻前,聽梁太後橫着肘支着隐囊說話,梁太後跟元明姝說話一向是拉家常,或者談些閑趣,并不太有嚴肅正經的東西,很愉悅歡欣。
元明姝就忍不住心生憐憫。
梁太後說實話,并不是個很有手腕或者很強硬的女人,說白了也僅僅是個普通女人,否則不不至于三番兩次被廢冷宮,受了那麽多苦。先祖皇帝臨終之所以沒把她賜死,并不是愛她,而是因為當時小皇帝元灏太年幼了,而朝中世族門閥勢力太強,強大到威脅皇權,是以才把她留下。
她當了皇太後也是孤立無援,在朝中依靠小叔子元翊,然而并不能控制住朝中的世族門閥,很快就被廢掉,元翊也差點被殺死。被廢掉後朝局不穩,不久又被恢複了身份請出來,請出來之後她一得意,跟元翊又好上了,而且自認為站住了陣腳,有恃無恐的開始大行改革,施政手段過分強硬,觸犯了某些利益,得罪了人,很快就又第二次被廢。這一次是真要了她命,受了大教訓,再複位就就再也不折騰了,老老實實當她的清閑太後混日子。
說白了也只是個代表某種階級利益的政治傀儡。
高處不勝寒,更何況是立于危樓之上。
元明姝情不自禁就要想,她的母親,這樣的地位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呢?真正的帝王權力她從來沒有,只有一個虛假高上的地位,兒子成仇,丈夫沒有,男人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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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了這個皇太後身份,做個普通婦人,也許元灏也不會恨她,也許還能享享天倫之樂。
可是她這樣的人,她會願意嗎?
梁太後見元明姝看着自己發呆,許久沒說話,她也停下來了,笑起來眼角有隐約的皺紋,語氣溫和慈愛:“你又走神了,在想什麽?”
元明姝收回了神思,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半晌綻開一個笑容:“我在想皇嫂呢,快臨盆了吧,也不知道會生男孩女孩,要是生個男孩就好了,皇兄得高興壞了。”
梁太後道:“是啊,皇上年紀不小了,這麽多年還一直沒有生得皇子,我這做娘的都替他着急。”
☆、心思
徐陵生了個女兒。
晴天霹靂,元灏已經二十五歲了,好不容易有了第一個孩子,還是皇後所育,整個宮中又喜又盼的,只望能生個皇子,哪知是個女孩。元灏臉都灰了一半。
徐陵也不出聲了,她顯然是很委屈,就算是女孩,這也是元灏第一個孩子,也不至于态度就變成那樣。
身邊沒人的時候,她就小聲跟元明姝抱怨,說到難堪處有點下淚。她懷孕的這段時間,元灏便經常到劉貴妃宮裏留宿,她心裏本就不高興,可是又不能說出來,她自己不能侍寝,又哪裏管的到元灏到哪裏睡覺呢?只能自己忍耐,心裏想着等過幾個月孩子生下來就好了,哪知道孩子生下來,元灏十分失望,幾乎都沒有來看過她。
這種事她本來是不好跟人說的,可是止不住難過,她跟元明姝親近,坐到一塊忍不住就說了,越說越傷心,最後眼淚撲簌掉下來。元明姝取了手帕替她擦眼淚,低聲問道:“那他最近都沒往這邊來,都在劉貴妃那裏休息?”
“他沒有跟我說過話,我也不曉得他心裏怎麽想的。”徐陵眼睛哭得紅。她一直覺得元灏對她是有夫妻情分的,就算生了女孩他不喜歡,也不至于這樣對她。
元明姝心情複雜,她自己性子一直是很強勢的,所以她寧願嫁給高昶這樣的窮小子,牢牢的控制他,也不願嫁給一個會給她折騰出一堆三妻四妾的有身份的男人。徐陵這姑娘性子有點單純,愛憎分明的,人很直,會有些小心思,但并不喜歡也不擅長跟人彎彎繞,元灏卻是長了顆七竅玲珑心,智商也比徐陵高幾個檔。
他是個皇帝,而且還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活的憋屈深沉壓抑的皇帝,雖有感情,但并不是太兒女情長。
徐陵那點小腦袋瓜子,喜歡這種男人,不被虐才怪。
元明姝安慰她:“他先是皇帝,再是你的丈夫,這種事在所難免,你還是別往心裏去,把身體養好要緊。”想了想又道:“你怎麽說也是皇後,皇上的子嗣當然是最要緊的,別讓人說你不識大體。你這些年獨得聖眷,皇上就寵你一個也沒寵過別人,偏你又沒生下一子半子,不說太後,連大臣們恐怕都得說你不寬容了,我看皇上這些年對你是真有心的,應該不至于會這樣。”
道理徐陵明白,可接受起來就有難度了,她擦掉了幾滴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委屈。元明姝看着也不知道說什麽的好。
元灏此刻在壽春宮,他閑來無事就喜歡射箭,幾個宮人內臣在一旁伺候,熱鬧的很。元明姝給他請安問禮,在他旁邊站了半天,元灏跟沒看到她似的,眼睛不斜,理也不理。
元明姝心裏就打鼓,心說這又跟我擺什麽臉色呀?元灏這人脾氣不是很好,以前厭惡元明姝,有時候跟梁太後置氣了就要給元明姝擺臉色,元明姝回回要厚着臉皮去說好話讨好他。
元明姝在一旁頂着他冷臉杵了許久,元灏才正眼瞧她,開口第一句話說:“你近來氣色不錯,有好事?”
你這架勢我就是有好事也不敢好了啊,元明姝腹诽不已,面上陪了個甜美的微笑:“我剛剛從皇後那裏來,跟我皇後嫂嫂說了幾句話,她好像有點傷心呢。”
元灏擡眼看了她一眼,皺眉道:“你來找我做什麽?”
元明姝道:“我怕皇兄心情不好,來陪皇兄解解悶。”
元灏輕哼了一聲,笑道:“你哪只眼睛看見朕心情不好了?朕心情不好還在這裏玩什麽?朕心情好得很。”
說完這句又不理元明姝了,元明姝試探了幾次想同他說點什麽,元灏态度很冷硬,明顯的拒絕。
元灏以前偶爾會因為梁太後對她态度冷淡,但基本上元明姝示弱讨好一下,元灏也不會太難為她,這次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元明姝頭疼,到底他們娘兒倆背地裏又說什麽了呀?
元明姝心情低落出了宮,到了貞順門上了馬車,她靠在車中,心裏有些煩,想休息一下。車夫詢問道:“公主,現在出宮去嗎?”元明姝懶懶擺了擺手,出聲道:“等一等。”
這時間高昶也快下值了,元明姝準備等他一起回去。
馬車就在貞順門外停着,元明姝心煩意亂,想眯一會,眼睛閉上卻睡着了,這秋日天氣,傍晚已經有點冷了,她睡中發寒,突然驚醒過來,感覺身上涼嗖嗖的,有風吹進來。
她掀開車簾往外看,宮門外還是冷冷清清的,有衛兵在值崗,天色碧藍,太陽還沒落,不過起風了。元明姝問道:“什麽時辰了?”車夫道:“快到酉時了。”酉時,高昶要下值了。
元明姝讓車夫把馬車往偏僻處趕一點,等着,不過多時,陸陸續續的有衛兵換崗,宮門內也有人出來了。
高昶被車夫引進了馬車,元明姝今天換了輛新車,他有點沒認出來。揭開車簾,他探頭往車內瞧了一瞧,看到元明姝,臉上便浮了笑意,不甚明顯的,随即撩了袍子腳上車來。
元明姝歪頭靠在車壁上,伸手道:“來抱抱我,冷。”
高昶坐住了,兩只手臂抱住她,手掌自然而然的撫摸她頭發臉頰,命令車夫起駕。他見元明姝不高興,問道:“怎麽了?心情不好?”
元明姝道:“皇後娘娘生了公主,你說奇怪不奇怪,太後竟然沒有問一句。按理說,雖然不是皇子,可好歹也是我皇兄唯一的孩子,又是皇後生的,怎麽說該是喜事。結果喜事不喜,還成了這樣,皇上的态度也莫名其妙,不曉得怎麽回事。”
她說着嘆口氣,往高昶胸口貼了貼,撫摸他腰。
“我感覺不對勁,好像要出什麽事。”
高昶沉默方時,半晌他道:“我聽說,近些日子,太後生病,皇後娘娘在聖上面前頗有些勸進之語,聖上雖然沒聽,但是太後卻知道了,為這件事大有怒色,跟聖上有些不愉。”
元明姝聞言皺了眉,心沉下去,許久不吭聲。
高昶見她這态度也就沒繼續說了,閉了嘴不做聲。
過了好一會,元明姝突然臉轉向他,目光中帶着疑慮:“這種事情,我整天在太後跟前都不知道,你怎麽會知道?你從哪裏聽來的?誰告訴你的?”
高昶又不吭聲了。
她問了這句話,心中頓時又升騰起一個不好的想法,難道梁太後一直知道她跟元灏結好,所以什麽都不讓她知道?
可也不對啊,那高昶又從哪裏能知道這種事?
高昶道:“我聽別人說的。”
元明姝心裏說:呵呵,這種事你去哪裏聽人說?不過她能感覺高昶說的這話十有八九是真,恐怕還真有這回事。
徐陵給元灏吹耳旁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更何況她懷了孕,梁太後還整天給元灏宮裏塞女人,以徐陵那性子,背地裏會跟元灏說什麽實在太能想象了。
“你還知道些什麽?”元明姝愣了一會,又道。
高昶道:“太後娘娘,近來言談中,似乎有廢皇後的意思。”
元明姝聽到這話頓時明白了。徐陵這傻女人,整天只曉得讨好丈夫,元灏倒是歡喜了,卻把梁太後給得罪狠了,她還在傷心元灏寵別人的女人,不知道梁太後對她已經對她厭惡到這種程度,想要廢皇後了。難怪元灏的态度也這樣奇怪,他恐怕是知道了梁太後的意思了,這在故意跟皇後疏遠。
可是梁太後若真起了這心思,他現在恐怕也是亡羊補牢。
元明姝下午見元灏,他臉難看成那樣,明顯在生氣。
為的不是生了公主還是皇子,而是梁太後要廢皇後這事。
元明姝可算是明白過來了。
明白過來了,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打量了高昶一下,問道:“你最近時常見太後?”
高昶點了點頭。
元明姝心裏不是滋味了,梁太後恐怕真的對她有意見,她都不知道的事,卻從高昶嘴裏聽到,這意思可多了。她跟高昶是夫妻,高昶知道了等于是她知道了,可又沒有明白讓她知道。
元明姝忐忑道:“太後有說我什麽嗎?”
高昶沒什麽表情的搖頭:“沒有。”
元明姝突然想下車,進宮去見梁太後,親自問清楚,她要叫住車夫,高昶一把按住她:“這事你還是別去攪和了,真弄的不對了到時候兩邊不讨好,有你的苦頭吃,你還是安安分分的,太後看樣子是不願意你再多嘴,真的,別去了。”
元明姝被他硬按了坐下,高昶摟了她靠在肩上:“咱們回家去吧,這些日子你還是不要進宮了。”
元明姝給他握着手壓在腿上,默然無語。
☆、摔跤
元明姝被高昶摟在胳膊下,發着呆。
突然她鼻子一癢,毫無預兆的打了個噴嚏,這個噴嚏厲害,清鼻水噴了一臉。她心下懊惱不已,掏了手帕揩拭。
高昶給她這一下逗笑了,問道:“怎麽着涼了?”元明姝道:“等你那會在車上睡了一覺。”高昶捏緊了她的手,元明姝安靜下來,歪頭靠着他肩膀,盯着車簾上抖動的珠穗,腦子裏放空。
“這輛馬車你喜不喜歡,送給你的。”
高昶搖頭:“我不好用,太顯眼太張揚了些。”
“你可以留着。”元明姝道:“咱們出去游玩的時候用它。”
元明姝錢多燒的慌,高昶也便道:“好。”
回去一路上又打了好一串的噴嚏,真受涼了,回府中下了馬車,元明姝先洗了個熱水澡,裹在被子裏捂暖,婢女進了又酸又辣的熱湯,給她驅寒氣。元明姝喝的腹中暖熱,渾身出了汗,總算舒服了一些,這時候高昶也進門了。方回府時有客人來,他見客去了,這才了當,用了點飯食,回房更衣沐浴。
他坐在床邊,元明姝又跟他細問了一下關于梁太後和徐陵的事,高昶也就給她細說了一下,元明姝聽畢嘆口氣:“我想插手也插不進去,母後不樂意我多嘴,皇上看樣子也不想見我。”她問高昶道:“太後似乎是挺喜歡你的,時常诏你去說話?那皇上那邊呢?”
高昶遲疑了一下,道:“我不太見到聖上,聖上平日裏都在壽春宮,承露殿只有幾個值事的給事中和殿中郎。”
元明姝心稍稍放松了些:“這便好。”她可不希望高昶跟元灏走的太近犯了梁太後的忌諱,不過高昶受梁太後的信任喜歡卻并沒有什麽害處,他一個光棍小子又沒有世家出身,元灏會用他的。
元明姝心情很郁悶,郁悶之餘,她想到自己還有個丈夫,還有個小變态在替她暖被窩,她又覺得不是那麽孤獨了。
平常的時候半夜睡不着只能自己熬,現在睡不着了,她就翻身去抱住高昶,親他摸他。高昶的屁股又圓又挺翹,水蜜桃似的,元明姝熱衷于給他取各種外號,先是小毛驢小鴨子,那天偶然興發,發現他的屁股還有蛋蛋都很像桃,于是又把他改叫小桃子。
元明姝把手伸進綢褲裏摸他屁股,叫他:“小桃子。”高昶就醒了,閉着眼睛撫摸吻她,元明姝感覺他起了反應,就配合接吻,過了一會高昶果然完全醒了,翻身把她壓在身下實實的弄了一回。元明姝給他弄的是既痛且苦,小腹內被個硬棍子似穿糖葫蘆似般玩命的捅,捅的她酸疼難耐,呻吟求饒的不行了。然而疾風驟雨來的幹脆暢快,事畢元明姝靈魂熨帖身心舒爽,高昶吻了她嘴唇一下,兩人也不松手,肌膚汗涔涔摟抱着阖目便睡。
早上元明姝沒力氣下床,小腹疼的不行,還有點出血。
元明姝有點後悔,昨晚上玩過火了,她有點想把高昶抓過來,将他褲子裏那玩意切掉一半。高昶也很驚奇,他感覺他很小心,根本沒用力,也沒把元明姝怎麽弄,但他也看到元明姝胳膊腿上隔了一夜起了不少淤青,青青紫紫,跟誰被打了一頓似的。
再加上昨天就有點着了涼,元明姝這下當真感到有點不适。高昶上值去了,她吃了點東西,對鏡梳妝,完了找了件重錦藻紋的外衣穿上。元明姝不喜歡高領子的衣裳,因為脖子修長肩頸漂亮,就喜歡露着,不過她脖子上昨晚被高昶吮的全是斑痕,沒法見人只得擋着,打扮完畢後她承了馬車去公主府,一路昏昏欲睡。
何偃搬了近幾個月各處的賬本給她瞧,同時說事,元明姝聽的也是昏昏沉沉,何偃看她精神不好,一度中止了彙報,擔憂道:“公主身體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一下?”
元明姝示意不必,讓他繼續,何偃便繼續。
元明姝聽他報了一上午的賬目,很憂傷的發現自己錢太多了。沒錢固然不是好事,但就她這樣的身份,錢多成這樣也比較麻煩,因為整個魏帝國國庫都窮的一空,她作為一個公主卻比皇帝還有錢,實在不是不是個好聽的說法。
但元明姝自認為她也并不是很撈,畢竟她的錢財除了給食封邑,太後的賞賜,部分官員送禮行錢,大部分還是她錢生錢做生意賺的。朝廷裏那些大腦袋,哪個不是吃的肚皮滾圓。
不過朝廷年年哭窮,錢太多了實在容易挨刀。
元灏知道她有這麽多錢,朝廷缺錢的時候跟她張嘴,她到底是出還是不出呢?不出的話得罪皇帝,出了的話得罪整個朝廷。
因為整個朝廷的官員跟她一樣,全都是肥羊,皇帝拿她開口子跟其他官員要錢,她要敢松嘴,那她是不想要活了!
寧得罪皇帝一人,莫得罪整個官場,這是世道。
元明姝混了這麽多年,早就沒什麽少年義氣也不天真了。
雖然朝廷窮窮窮,但是沒一個人會肯為這個窮爛朝廷的事物出錢的,這不是有沒有錢,摳不摳的問題,而是你寧願把錢爛在地窖裏臭掉都不能傻不拉幾給皇帝用,那是在拉仇恨。
元明姝就又愁了,守着家財萬貫,不但沒有什麽用場,還要擔心招來禍害,這也實在是命苦。元明姝頭痛的很,尋思着怎麽把這錢堂而皇之的放出去,何偃給她建議道:“太後娘娘事佛,不如拿去給太後建一座佛寺?太後高興,錢也放出去了。”
元明姝聽到這話,豁然開朗,好主意啊!
何偃看她高興也便笑了:“咱們皇上整天要錢也沒錢,要我說就是他要錢的法子不對,他張口就國庫虧空,苦大仇深的,誰敢說自己有錢啊?誰要敢出錢,那別的人不樂意了,不得指着說國庫虧空都是被那出錢的人造成的?那還得了。皇上要是換個說法說,要給太後建佛寺,要事奉佛祖,讓大臣們都出錢贖身,再背地裏給他們挨個放放狠話,他們八成也就老實一下,破財免災了。”
元明姝喜得不行,贊嘆道:“這是好主意啊!”她看何偃一副溫文秀致的模樣,心裏就有點愧疚。她早想把何偃舉薦去做官的,可是因着身邊找不到個能替代他幫自己做事的,所以就一直拖着,可是這麽個大好青年不去做事業,整天幫自己搞那點小錢實在是埋沒人才。元明姝道:“以後你就不用在我這做這些了,我把你推薦給皇上,可以封你個侍郎官做,将來前途無量。”
何偃聽這話當下下跪推辭,說了一大番表示忠誠的話,聲稱自己對元明姝絕無二心,元明姝不以為然招呼他:“起來吧起來吧,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何偃便站了起來,不聲響的立着。
元明姝起身來時頭有點暈,何偃連忙扶住她。
事情說畢,元明姝又出了府,上了馬車往宮裏去,元灏冷着個臉,聽了她的話之後又十分欣喜,當即要見那個何偃,将其招進宮來問話。問了一下午的話,見他出口成章,文采對議甚有真見,當即龍顏大悅,封了他一個五品中書的官做,何偃欣然謝恩。
元明姝覺得元灏這有點擡舉的過分了。
元灏這種自身難保的皇帝,他的擡舉對何偃這樣出身的人絕不是好事,看着一步登天的風光,實際上意味着身先士卒的危險,要換了是高昶,元明姝絕對會攔住他不讓他應承。
至于何偃,她就管不了那麽多了,不是她親兒,那就人各有志,人各有命吧。她也希望有親信的人在元灏身邊做事。
元明姝出了宮,又回公主府,何偃不在了,她讓原來給何偃打下手的趙痕接手何偃丢下的事情。說完話天色不早,又上馬車準備回高昶的府中去,剛出到門口,她突然一陣劇烈的眩暈,眼前發黑,沒站穩嘣咚一下就倒了,順着石階滾了下去。
她平時不喜歡用婢女的害處就出來了,身邊沒個人來的及扶她,這一把摔了個結結實實,傅戎眼疾手快來拉她也沒拉住。
元明姝這一跟頭摔了個頭破血流,幾乎沒把牙磕了,傅戎吓的魂飛魄散,急忙把她送回府去,止血包紮請了太醫來。
元明姝發了一整天燒,自己沒知覺,還跑來跑去的受累,所以才會體力不支翻跟頭。她身體底子是不大好的,有點貧血,不好太過勞累,太醫叮囑了不少話,又給她開了藥方子。
額頭上撞了個洞,嘴唇也擦破了腫了,等喝藥的工夫,元明姝照照鏡子,看到自己這幅尊容,感到十分傷心。
她是很愛美的,看到摔成這個豬頭樣子就恨不得去切腹,然而身體不适不宜動怒,她就躺在床上唉聲嘆氣。
☆、沖突
高昶回來看見她這樣子,先是吓壞了,緊接着上來觀察她臉:“怎麽摔成這樣,疼不疼?”元明姝心情不好,轉過身去不給他摸。
她這幅樣子,高昶看着有種隐隐的快感。元明姝平日裏太強勢了,總有種高高在上的氣質,高昶看她出醜會有點說不出的滿足。元明姝可憐一點柔弱一點,他就很喜歡,很想去哄她愛她。
他喜歡元明姝可憐柔弱的樣子,但是真正可憐柔弱的女人他又是絕無好感的,幾乎是厭惡,就像他也喜歡元明姝活潑歡笑,但是會活潑歡笑的女人何其多,他看了也只是厭惡。
他深深迷戀着元明姝身上虛假虛有的東西。
因為少有,所以才美麗。
高昶不嫌她這模樣醜,他坐在床邊扶着元明姝靠在肩上,喂她喝藥,跟喂小貓似的,一晚上把她呵護不已,上了床睡覺還把她摟着瞧,捧着臉問道:“出了這麽多的血,會不會留下疤?”
元明姝垂頭喪氣的,也不說話,也沒精神。
元明姝想跟高昶分房睡一陣,一個是想避免房事,一個是她生病了,有點嚴重,傳染給高昶也不好,她也不樂意頂着個破相的腫臉整天給男人看到。但是高昶不答應,非要跟她一起睡。
睡到半夜元明姝發燒的厲害,直接把高昶給燙醒了。
他原來抱着元明姝睡,但元明姝太燙,睡着之後他就不由自主的松開了,躲到一邊去,然而被子裏熱的跟火爐子似的,完全沒法睡覺。他毛焦火辣的爬起來了,卻看元明姝臉燒的通紅,意識不清的不停掀被子,衣服領子都松開了,敞着雪白的胸脯。高昶摸她額頭也是火燙,試着叫醒她,然而使勁拍她臉也拍不醒。
高昶穿了衣服下床,叫婢女送了熱水來,把元明姝亵衣除去了,翻趴在床上,用帕子沾水給她擦身,折騰了一晚上,他也睡不着了,沒法再上床,坐在枕邊不時給她換帕子。
晨起元明姝醒了,燒退了些。她躺在那,臉憔悴了一圈。
高昶關切道:“你想吃什麽?”
元明姝恹恹搖頭。
元明姝這個樣子,也沒法出門了,也沒法梳妝打扮了,她受不了躺在床上,雖然頭暈了難受,還是勉強爬了起來,叫了婢女攙扶着到園子裏去走走。秋日天氣正好,陽光和煦,元明姝找了處向陽的亭子,鋪了錦席而坐,眯着眼曬了一天太陽。
她這一生病,大半個月沒出世,時不時有人登門問候拜訪,韓夫人竟然也來拜訪她 。所謂韓夫人,不是別人,正是茹夫人的女兒六娘,如今是韓傥的妻子。元明姝心說我這一出事她就跑來,來看我好看來了?元明姝沒見她,稱身體不适打發走了。
直到她臉上傷好的差不多,血痂掉了能見人了,這才又開始出門。這是月底,朝廷官員休沐日,元明姝大病初愈,高昶陪着她坐小車去看佛寺,佛寺在小積山,山上楓葉飄紅,景色如畫。
上山途中恰巧就遇上韓家的馬車,韓夫人在馬車中,韓傥騎着馬,見到元明姝的車子,主動讓道,随即過來行禮。
元明姝揭開簾子露了個頭,日光刺眼,她微微眯了眼,看韓傥很恭敬的下了馬,站在外面拱手長拜。她笑了笑,道:“免禮。”
韓傥看她這幅表情,笑容慵懶而又神秘莫測,心中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他并沒有同元明姝說過幾句話,但他感覺元明姝的目光随時都像要把他看穿了,讓他渾身不舒服。
韓傥看她說完話要放下簾子,突然忍不住開口問道:“公主對臣好像有些偏見,臣不知道哪裏曾得罪了公主,公主可能明示?”
他開了口也就擡起頭,正視了元明姝。那張臉素白,明淨,肌膚清亮的幾乎透明,連她的眼珠也好像琉璃珠子一般的清亮璀璨。他離奇的發現她今日沒怎麽施妝,只是松松挽着烏發,鬓間別着一朵早冬開放的墨菊,平白透出一股豔冶之色。
而他同時也看到車中還有人,元明姝不是一個人出門,卻是和驸馬同車出行,只是高昶一直在車中沒說話。他頓時大羞愧,一張英俊的臉瞬間漲的緋紅,尴尬的要出血。
“韓校尉多心了,似韓校尉這般少年英俊,太後常誇的,我心中也十分敬仰,哪有得罪之說。”元明姝面帶微笑:“尊夫人也來了,是在車中?”韓傥反應過來連忙要去叫夫人出來,哪知韓夫人在車中看他跟元明姝這副孫子樣十分氣堵,怎麽勸也不肯出來。
元明姝看那邊踟躇不已,哪裏猜不出來,只笑道:“不必了,我今日身體不适,改日再同夫人說話吧。”放下簾命車夫起駕。
“那個人看你的眼神不對。”高昶木着臉說道。
“見到我上來行禮的人多了去了,這有什麽奇怪的。”元明姝笑,很不以為然的,高昶搖頭,認真道:“他同你說話的時候态度還很自然,發現我在車中後表情就不對了。”
元明姝思考了一下,道:“他原先同我有過婚約,被我拒絕了,以為我對他有成見,才來相問,想必是怕你誤會。”
高昶也就沒有再說。
閑适了足有兩月,宮中一直沒聽到什麽動靜。這日夜裏,元明姝突然被宮裏來人,元灏口喻,讓她進宮。
這夜因為是高昶在承露殿當值,人在宮裏沒有回來,元明姝頓時感到有點不對勁,她立刻随着內侍到了元灏所在的壽春宮,彼時元灏竟然還穿着朝服,一身冷肅坐在長案前,看樣子是專在等她。看到她後元灏擡了頭,道:“長敬,你幫我個忙。”
元明姝眼睛跳了跳,她總覺得元灏這神情有點過分陰郁了,作為一個平日裏相貌端莊的美男子,他頭發有些淩亂,鬓角也沒修,眼睛下邊帶着青,不知道多久沒有睡覺了。
“皇兄要我做什麽?”元明姝忐忑問道。
“母後生病了,現下不能上朝,也不能接見大臣,朕一個人應付不過來,需要你幫忙。”他沉聲說,又擡眼看元明姝:“你最近就在宮裏呆着好了,今晚也不用出宮去了,去陪陪母後吧。”
元明姝聽的莫名所以,隐約感覺出了什麽事,而元灏徑自站了起來,擺駕,往長樂宮。元明姝一聲不吭跟上他,只覺得這氣氛靜的人發慌,外面雪花片片,元灏也不覺得冷似的。
長樂宮一如既往的安靜,太後所居的含章殿燭火昏明,梁太後還沒睡,宋聆音在彈琴,高昶穿着暗紅的朝服,坐在梁太後榻下,低頭聽梁太後說話。風吹的殿門“吱呀”一聲,他應聲回頭,梁太後也看過來,內侍通傳,元明姝跟元灏入殿。
高昶見到元灏頓時起身,叩首,回避,宋聆音亦回避,元灏眼睛赤紅,出口問道:“母親,皇後到底犯了什麽過錯,母親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兒子只想問個理由。”
太後神色不動,并沒有因為元灏這怒氣沖沖的樣子而色變,表情仍然是淡淡的:“皇上大晚上不睡,找到哀家這裏來,還把長敬也叫進宮來,就為了質問哀家這個?”
“朕要麽不做這個皇帝,朕既然做了這個皇帝,朕說的話究竟該不該算作聖旨?皇後是一國之母,也是朕的妻子,她既然沒有犯錯,母親為何将她說廢便廢,說殺便殺?”
梁太後奇道:“哀家何時殺她了?難不成她自己死了?”
“你把她發落去永巷,又讓梁靜去賜她毒酒,難道不是殺她。”
梁太後揚聲道:“梁靜何在?”
梁靜不知何時已經進了殿,聞聲立刻爬出來叩頭,梁太後道:“哀家讓你去給皇後送毒酒了?”梁靜忙不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