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共浴

“他讓我幫你。”沉舟看着他精彩的面部表情,心沉了沉,不動聲色地深呼了口氣才略微緩解了一點。

“……”雖然,這種幫同性洗個澡的事情并不過分,可是、可是他怎麽有種詭異的感覺?他可是直男啊!

搖搖頭,将詭異的感覺驅逐,正好這時,灰袍老者拎着一口丹鼎進來了,瞥了他一眼,嫌棄地搖了搖頭。

不是,死老頭你看哪兒呢?!

他的嫌棄太過明顯,樊珂飛快地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将關鍵部位遮住。

灰袍老者意味不明地啧笑兩聲,旋即将丹鼎中的藥汁傾入浴桶之中,轉過頭來看兩人,一個赤果果完全不懼他的目光,坦然相對,一個拿破衣服遮了又遮,殊不知倘若他想看,他那衣服頂什麽事?愚不可及!

“泡三個時辰。”灰袍老者丢下這話,單手拎着丹鼎風一樣飄了出去。

樊珂的臉色,愈加古怪。用丹鼎……熬藥?丹鼎不都是煉丹的嗎……不是,他有丹鼎,那是不是說也是丹師?那麽自己會不會暴露?

他的臉色陰晴不定,一旁的沉舟定定看了他一眼,抿抿唇,走向浴桶,一步跨入其中。

沉舟入水的聲音驚醒了樊珂,迎上沉舟漆黑的、似乎閃着幽光的眼眸,他才意識到即将發生的事情——共浴。

如果,樊珂是個北方爺們,自然不會介意。如果,沉舟是個直男,他也不會介意。可偏偏,沉舟是彎的,還說過喜歡他,也一直用行動表達自己的喜歡……

他真的不會狼入虎口嗎?灰袍老者真的不是助攻嗎?可是他是剛管直啊!

沉默彌漫在兩人中間,混合了多重名貴藥材,完全可以煉制丹藥的藥汁散發着不可言說的味道,熱氣一層層飄上來,雲霧缭繞般吞沒兩人,又飛快散開。

定定凝視沉舟漆黑卻顯得有幾分呆滞的眼神,樊珂咬了咬唇,鑒定術發揮作用,視線裏閃過的紫色字幕一遍遍告訴他那些氣味古怪的藥汁多麽難得。他眼神一沉,心一橫,視死如歸般大踏步躍向浴桶。

沉舟深邃的眼眸似乎亮了一下,又似乎呆滞如前,樊珂不敢肯定,心卻莫名不安。

他大步流星走到浴桶前,眉頭大皺。浴桶本來就是單人的,即便是大號那也是單人,況且他和沉舟兩個人并不嬌小,即便沉舟,原本還十分單薄,可這幾個月下來,雖然比不上他當初,卻也和單薄、瘦削扯不上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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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自己,自從淬靈之後,那一身腱子肉仿佛精神雜質一般,也被淬煉了出去,此刻的他只能說和沉舟不相上下。

總之,這個大號的單人浴桶如果想要容納他們兩個人,很擠。

他過去的時候,沉舟自發讓出另一邊。其實他原本就占據了一邊,另一頭本來就給他留着,只是不知為什麽,看見他蹙眉的動作又将自己縮了縮,把更多的空間讓給他。

看見沉舟的動作,樊珂不再猶豫,再猶豫下去,只會讓沉舟傷心。只是這種不想讓他難過的感覺,在發現兩人剛剛好擠着,轉身都沒法之後,他只想罵人。更讓他火冒三丈的是,那顏色深沉味道古怪的藥汁,在自己進去之後居然剛剛沒過兩人肩膀。

好在很快他就沒有心思關注兩人之間暧昧的處境了,藥水生效十分迅速,剛剛泡下去不過幾息時間,細細密密的刺痛就從接觸藥汁的地方傳來。那種痛并不強烈,對經歷過鍛體和淬靈的非人折磨的樊珂來說算不上大菜。可那如同針紮般的痛卻如幾分溫水煮青蛙,一點一點消磨他的意志,讓他昏昏欲睡。

尤其藥汁溫熱得恰到好處,累到極致的他只想阖上雙眼,舒舒服服地睡個天昏地暗。

藥汁裏有催眠的藥。樊珂心知肚明,一開始還用意志支持,後來發現沉舟也昏睡過去,因兩人對坐,雖然有意保持距離,但限于場地,他依然能感覺對方的呼吸若有似無地噴在他的臉上。

感覺到那呼吸因沉睡漸漸均勻之後,他也生不出抵抗的心思,靠着桶壁,纖長的睫毛如帷幕一般緩緩落下,遮住那雙被熱氣熏得水汽蒙蒙的眸子。

在他閉眼不久,對面的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漆黑幽深,一如初見,可初見時的空洞呆滞,已全然無蹤。

容貌昳麗的少年睜着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深沉的目光膠着在對面那人的臉上,冷漠的臉上是令人詫異的柔和。

你既然讓我重回人世,那麽……

他伸手,屬于少年的纖長胳膊上不知何時多了幾分硬朗,不甚清晰的肌肉線條流暢而舒緩。長臂一勾,靠着桶壁邊上的人便落入他的懷抱,凝視對方因睡熟而毫無防備的臉,他的指尖劃過他的唇,摩挲片刻之後,終将心底的躁動壓下,把一無所知的人攬入懷中。他的臉頰貼着自己的,同樣年輕的兩張臉上卻有屬于不同年齡段的表情,一個天真無邪,一個……

雙手環着他的背,指腹在他背上無意識地打着圈,深淵一般的眸子透着參不透的冷芒。

五靈根……

又如何。

遠遠看去,霧氣升騰中,引頸交纏,緊緊相擁的兩人寧靜美好。三個時辰之後,沉舟戀戀不舍地放開懷中的人,收拾了下表情,才将他喚醒。

“到時間了?”樊珂揉了揉眼睛,三個時辰不短,睡得也沉,可是他還沒睡夠,不想起來。

身側的人輕輕嗯了一聲,低沉又性感,跨出浴桶時帶起的水花濺在他臉上,微涼,帶着些許芳香。

經過三個時辰,藥汁已經褪色成淡青色,味道也帶着淡淡的香味。樊珂怔了怔,直到沉舟已經穿戴整齊,他才回過神來。

屬于內門弟子的玄色長袍款式簡約,質感偏硬,并沒有多餘的裝飾,年歲尚輕的少年穿在身上不見滄桑,卻也不會顯得幼稚,反而帶着恰到好處的矜貴。

矜貴,一個橫死荒野的倒黴鬼,哪裏來的矜貴?樊珂搖了搖頭,把不合時宜的情緒驅逐出去。

“衣服。”

就着潔白柔軟的毛巾胡亂擦了擦,他才接過沉舟遞來的衣服,沒想到質感硬朗的衣服入手卻如此柔軟,他仔細摸了摸,黑色絲線中夾雜了些許銀色,從不同的角度看上去仿佛水紋一般。

仙家都這麽財大氣粗,普通弟子的衣服都這麽低調奢華嗎?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畢竟是仙人,有什麽不可能呢?

“守門人在哪兒?”穿好衣服,樊珂總算想起淨儀的囑咐。昨天他直接暈了過去,沒見到所謂的守門人,但是沉舟肯定見過,想着,他将目光移向沉舟。

“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沉舟有點奇怪?身為一個直男,迫不得已和另一個男人共浴這種事當真不算什麽,可沉舟是同……

詭異而無力的感覺湧上心頭,心底兩個小人在吵架,一個冷笑連連嘲笑他想太多,另一個婆婆媽媽勸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說着說着兩個小人就打了起來。樊珂……腦子打結的他亦步亦趨跟在沉舟身後,木着臉想自己到底改怎麽解釋。

他可是,直男!鋼管直!

現在還是深夜,屋外一片漆黑,微風吹拂在臉上,帶來絲絲寒意。仰臉望了望天,漫天的星子散落在深藍色的天幕中,深深淺淺,疏疏密密,瑰麗之中又有種蕩氣回腸的豪氣。他就忍不住想,這樣的宇宙,到底是他前世的一個又一個星球,還是修真者口中的小世界?一想到這裏,就将解釋的事情抛之腦後。

人生大事面前,兒女情長算什麽?(好像有哪裏不對……)

沉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一個勁往前走,雖然沒有月光,但在漫天星辰照耀下也能辨路,更何況兩人都是煉氣期的修士,雖然站在食物鏈的最底層,但好歹脫離凡夫俗子的範疇,踏上修士一途,目力較之一般人好太多。

樊珂不知道沉舟要去哪兒,只能跟上,并且思考自己今後的日子。本來以為來了玄天宗就會跟李空對上,必有一番腥風血雨。沒想到一來就來到這個橫絕峰,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遇到李空,但還是在這之前站穩腳跟,讓自己多點底氣吧!

蹙眉思考的他沒注意沉舟已經停下,不期然撞上前者的後腦勺。

不疼,就是有點尴尬。

“泡完了?那就做飯吧,廚房右轉。”

雖然昨日暈了過去,未曾同灰袍老者有多大接觸,但樊珂聽了聲音也反應過來,當即側開一步,果然灰袍老者就在前面,也難怪沉舟會突然停下來。

只是……修真者不都辟谷嗎?不都不食人間煙火嗎?廚房什麽的,做飯什麽的……是不是有點幻滅?說好的仙氣飄飄呢?為什麽變成炊煙袅袅?另外,這大晚上的做飯……沒問題?

咕嚕~

樊珂默了默,假裝沒聽到肚子的聲音,只恭敬地問了灰袍老者的名諱。他已經很恭敬了,可惜灰袍老者仰起頭拿眼角睨了他一眼,鼻孔朝天哼了一聲,甩着袖子走了。

樊珂:“……”

“……那就叫前輩吧!”他免尊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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