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回長安

看啊看, 不知不覺間, 原本映照在桌上的陽光移動到了床沿, 幾縷陽光打在衛初宴緊閉着的眼睛上, 她不安穩地動了動,趙寂看到了,便伸手去給她擋着。這般孩子氣地舉了一刻鐘,手臂開始發酸, 趙寂不得已,把手放下了,挪下床,想要去把窗戶關上。

便是這樣極小的響動, 傳入了衛初宴耳邊, 使她渾身都顫了一下, 倏然睜開了眼,一瞬間,給那陽光閃的偏了一下頭, 拿手遮在了眼前, 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眼角的疲憊未曾完全消失, 但她已自床上下來了, 趙寂正在關窗,見她這麽快就醒了,不由怔了下,想要把這個人重新按回床上去躺着。

“我吵醒你了麽?”

手指抓着窗沿,趙寂有些難過, 衛初宴睡一覺不容易,她剛才看的時候,她還睡的很沉呢。

沒想到好心辦了壞事。

“我睡了多久了?”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冷茶喝下,心肺傳入一陣冰涼,剩餘的那些睡意也便消散了,衛初宴問趙寂。

趙寂歪頭想了想:“應當是一個半時辰。”

衛初宴便有些無奈:“叫你一個時辰以後喊我的。”

“我見你睡的香甜,不忍心喊你。”

“時間.......罷了,也并未耽擱些什麽。來我看看,衣衫穿對了麽?對了的話,我們便要離開了。”

拉過趙寂檢查了一遍,見她果真又将帶子系歪了,頭發也亂糟糟的,不知道紮起來。衛初宴給她把一身收拾利索,自己也弄好來,仍然把該帶的東西貼身藏好,帶着她出了房門,往下面走去。

昨夜匆匆忙忙,對周圍也沒心思去看,白日一看,發現這是間極小的客棧,一樓不知何時支起了幾張桌子,油光水滑的,約莫飲盡了茶水與油湯。有幾人在下邊吃東西,應當是認識的,只占了一張桌子,就着花生米喝酒、談天。

大堂一側的木櫃後,昨夜見過的掌櫃的正趴在上面,似在補覺。

“掌櫃的,掌櫃的?”

手指在櫃上敲了敲,衛初宴喚了她幾聲,見到她擡起頭來,有些驚異地看向她們兩,似是一時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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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的,我們要離店了,昨日,謝謝你的照拂。”

目光從她倆的臉上掠過,往下滑落到那雙仍然緊緊地牽在一起的手上,又在她們身上的衣衫上停留一番,林鈴兒終于确定,這是昨夜來投宿的那兩位乞兒——哦不——財神爺才是。

昨夜忙碌,她只顧着埋頭燒水、拎水上下,倒也沒空細看她倆,況且那時她倆都濕漉漉地散着發,夜間又暗,她雖知道這是兩個極有修養的女孩子,卻不知道她們生的如此好看。

大的有些清瘦,眼神清亮而銳利,看起來,竟像個大人一般,倒少了許多的可愛,但模樣真是沒得說。小的那個,好似喜歡抿嘴,眼中也總有些戒備,但是那雙眼兒水潤潤的,即便是面無表情,也可愛極了。

“哎呀呀,一下子沒認出來,生的這幅模樣,我這衣衫穿在你們身上,倒是唐突你們了。”

一手捂着嘴唇笑着,林鈴兒同她們閑閑聊着。

“掌櫃的說笑了,能有這一身幹淨衣衫換,還得多謝你才是。我們這就要走了,請問此間哪裏有賣馬的嗎?”

四周的人不多,但衛初宴仍然警惕地壓低了聲音,林鈴兒聽她這樣說,又是一笑。

“噢喲,你們還會騎馬嗎?這麽小的兩個豆包,怕是連馬镫子都夠不着吧?”說罷,她看着衛初宴認真的臉色,突然愣了下:“你不是在說笑?”

衛初宴笑着搖了搖頭:“自然不是在說笑的,掌櫃的,我們趕時間呢,勞煩你給指點一下。”

她的笑容十分真摯,話語也不似作假,林鈴兒的臉色漸漸嚴肅起來。

會騎馬的,不是勳貴也是大商人了,而且商人還只敢偷偷騎一騎,私下過一過瘾,若是被發現了,可是要按律法處置的。

她昨夜是招了兩尊什麽樣的大神進店啊?

算啦,管他呢,不管是什麽人,到手的金子是真的就是了。

到得此刻,她也發現了,自己這兩名小客人,對四周都很是警惕。想了想,抓着算盤自櫃後鑽出來,林鈴兒帶她們去了後院:“我的兩個小祖宗喲,買馬得去馬市,你們看我們這小城,像是能養得起馬市的嗎?沒有,此地買不到馬的,你若要買馬,簡單,往東北方向走個五百裏,到了長安,便什麽都有了。”

“我們便是要去長安,到了長安,便用不着馬了呀。”

衛初宴聽罷,有些失望。

沒有馬,便不能很快趕到長安了。

“哦?你們要去長安啊,那何必特特的買匹馬呢?一路上那麽颠簸!可以去雇一輛牛車或是驢車嘛。”

“我們何嘗不知道馬背颠簸呢?只是家中祖父過兩天便要過壽了,趕着回去罷了。掌櫃的,我看你對城裏熟悉的很,此地有黑市能夠買馬麽?”

将一錠金子塞到林鈴兒手裏,衛初宴半真半假地同她問話。

趙寂在一旁聽着,見衛初宴說謊,還說的如此“誠懇”,不由多看了她幾眼。衛初宴察覺到她的視線,低頭同她對視一眼,眨了眨眼睛。

趙寂捏緊了衛初宴的手。

林鈴兒掂着手上的金子,十分不舍,可是還是下定了決心把金子又塞了回去:“不是我不幫你們,到手的金子我也不想放開,不騙你們,咱這是有黑市,哪座城沒有這樣的地方呢?可要進黑市是要門路的,我可沒有門路,你們兩個孩子,與其在這裏等到後天夜裏開市,不如現在雇了車往長安走,那樣興許還快些。”

“哦?此地黑市要等後天才開麽?”

“是呀,也不是天天都開的,我也是那天聽一個客人說了幾句,才曉得過幾日有一場。別去啦,你們兩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若是在黑市那邊栽了,我們整個北岩城也難安寧。”

林鈴兒眼巴巴看着衛初宴把金子收起來,手指飛快地撥了撥算盤珠子,以此過手瘾:“你們也別想編些什麽詞騙我,我家啊,祖上便是開店的,我自小在這店裏長大,人來客往,見過的貴人也不少,但像你們這樣,一出手就是金子的,還真沒幾個!”略有些得意地說着,林鈴兒湊到衛初宴耳邊神秘道:“說吧,是不是哪家侯爺府上的小姐,和家裏鬧別扭了?跑出來以後又後悔了?”

還以為她真的發現了什麽,沒想到是誤會了。衛初宴深谙人心,當下只是“羞澀”一笑,并不答話。

這番情态,放到林鈴兒眼裏便是代表她戳中了這兩小孩的心思了,看,給她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吧!得意了一會兒,林鈴兒又想到剛剛自指縫中溜走的金子,臉色頓時垮了下來。

唉,金子,到手的金子,還沒焐熱的金子,你怎麽就跑的這麽快喲。

正自心疼,衛初宴又把那錠金子放到了林鈴兒手裏。

“诶,我說,我真買不到馬,還你一次金子就夠我疼的了,你可別刺激我了。”

話是這樣說,林鈴兒卻死死捏住了金子,不肯放開了。

有了這一錠,加上昨夜那錠,她可以給秀兒置辦很多好衣料了,也可以将客棧翻修一番,到那時,秀兒家那個總愛拿眼白看她的丈人該給一點點好臉色了吧?

“掌櫃的說笑了,我既已給出去,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是這樣的,我和我妹妹兩個年歲尚幼,對這裏也不太熟悉,買什麽都不太好出面,你若有時間的話,能否幫我們去跑一趟,買一輛驢車。另外,再給置辦一些路上的吃食、弄幾個水囊,一切辦妥後,我另有重謝。”

“這個好辦,我這就去給你們買去,不過,你真的不要雇車嗎?直接買呀?”

“嗯,直接買,我會驅馬,想來驢車也是一樣的,我妹妹不喜歡見生人,多個車夫并非好事。”

又将她推出來!趙寂聽着聽着,掐了衛初宴手心一把。

“好吧,等着啊,很快給你們辦妥,對了你們還未進食吧?想吃什麽跟我家那口子說,或是直接廚房找廚子說!”

“謝謝掌櫃的。”

将金子揣進荷包,雷厲風行地,林鈴兒出了門,衛初宴想到她沒有這麽快回來,便帶着趙寂去了趟後廚,要了幾道菜,在大堂邊吃邊等。

小半個時辰以後,林鈴兒回來了,臉上帶着笑容,在大堂裏掃了一下,目光落到了衛初宴她們身上,風風火火地走了過來:“都妥啦,車、水、吃的,都給你們備妥當了!還給弄了兩套衣衫,這次是新的了,你們可以在路上換着穿。哦,都在車上,你們出去便能看到了,那驢子才四歲,正有力氣!就是懶,懶驢懶驢這可不是白說的,你得用力打,不要心疼,畜生皮糙着咧!”

衛初宴再次道過謝,掃視着旁桌的人,偷偷又遞了一錠金子過去:“這一切,還望掌櫃的——”

“保密嘛,我知道,你就放一萬個心,沒人知道你們在這裏呆過!”

喜歡衛初宴的大方,林鈴兒應的爽快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啊本來是想八點半更上的,但是寫到一半想起自己沒吃晚飯,很餓,就去吃東西去了。

抱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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