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5)
盡管聽到這樣的回答.加裏寧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也不怎麽驚訝.
"那就是A21.我們收到情報,在成田機場抓到他們的其中一個成員."
"...那是很好,不過好像打草驚蛇了呢."
"是.據說被逮捕的少年出現了’那種’反應."
聽到這句話,泰莎的臉上掠過一絲陰影.
"...所以?"
"也就是說,那名少年具有能力得以驅動’LAMBDA 驅動儀’的可能性極高."
LAMBDA 驅動儀.是一種使用方式有誤,便可能釀成極大危險的未知裝置.它以使用者的精神為
能源,甚至連核武都不能傷其分毫.
"如今,兇惡的恐怖分子手中卻有一個能夠駕馭它的特殊人類.
"日本政府未公開他的身份,所以無法進行精密檢查.我想請上校您親自走一趟."
"我知道了.等會兒就安排."
說完,泰莎便按掉了通訊.
又來了.到底是誰?竟把那樣危險的東西---
六月二十六日
1001 時(日本标準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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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
調布市
都立陣代高中運動場
飛過金屬球棒的前端,白球進了捕手的手套.
"好球~!打擊者---出局---!"
身着體育服的少女拉長了聲音叫着.
"我看看---...三出局了吧?那麽,換場!"
聽到裁判宣布,球場上的女學生們紛紛開始交換攻守位置.
"呼---...."
剛剛才把對方打者給三振出局的投手---千鳥要,大大地甩着右臂從投手丘上走下來.
一頭及腰的黑發.個子稍高,勻稱的身材,在體育服的包裹下也看得出來.當她不說話的時候,
隐約流露着剛強而高貴的氣質.
"小要,連續三個三振耶!"
同班同學常盤恭子在她身旁坐下,一面如此說道.小要則是一幅體育健兒特有的故作謙遜貌.
"呵,我嘛,哎,随便就這樣啦!"
說着,還輕率地比了一個V.
"不是啦...我是說只不過是體育課的壘球,你這麽認真比,會不會孩子氣了點?詩織都被你吓
到了."
"呃?有...有嗎?"
"有啊.你今早心情好像不太好?一有人跟你講話就兇巴巴."
"嗯--果然看得出來嗎?!恭子你好厲害哦..."
恭子是打從入學典禮起就結交的死黨,想瞞過她的眼睛可不容易.
"你跟相良同學怎麽了嗎?"
越來越厲害.不只被她猜中,根本是一語道破.小要的心情不佳,完全是出于同班同學相良宗
介.
昨天上午就約好了,宗介晚上七點到小要家裏,讓小要幫他複習期末考試的功課.可是他沒有
來.
打手機也完全不通,只知道他好像正在"您撥的號碼目前收不到訊息’的地方.然後過了八點,
九點,半夜,天亮....她一回到家就丢開功課和考試,親手烹調出來的各式料理,到現在還堆在
餐桌上.基于家庭因素,小要現在一個人住.
"嗯...也沒有.跟那個沒有關系啦!"
盡管如此回答.恭子卻早已看穿了小要在撒慌.
"我就知道.他今天請假耶,你知道原因嗎?"
背後的體育館傳來男生們打籃球的聲音.當中沒有宗介的身影.
"不知道.那家夥昨天中午就突然不見了吧?之後就沒見到他了."
"所以你在生氣嗎?"
"就跟你說...跟那個沒關系嘛.那家夥要幹什麽,我又沒有興趣."
騙人.為了一個沒有興趣的家夥,怎麽可能做出滿桌子的料理.鹽烤竹莢魚,蘿蔔炖墨魚,皮蛋
豆腐,還有茶碗蒸等等...
想着想着,小要不覺間嘆了一口氣.這時恭子推推她的肩膀,"小要,換你打擊了."
"嗯?哦,好像是耶."
小要站起來,拿了球棒往打擊區走去.
就在這時候.
不知從哪傳來直升機的聲音.擡頭看看,卻也沒看見飛機的影子.可是螺旋槳拍打空氣,和引擎
低吼的聲音确實正向她們接近.
(...?哎,算了...)
對方的投手以下勾投的方式将球投出.緩緩的抛物線,慢得仿佛可以看見球上的凹凸.小要恍
惚覺得那上面有宗介正經八百的撲克臉.
(宗介你這...)
她奮力揮出去.
"大混蛋---!!"
使盡全力的一擊.锵-!清脆響亮的一聲,球往左外野的方向高高飛去.有全壘打的感覺.外野手
急忙向後退.
隊友們不約而同地發出了歡呼聲.
球兒不停的向前飛去....可是,毫無預警地,它突然在半空中猛停住,然後直墜---
像是失去了力氣,就這麽落在左外野看臺的學生群中.仿佛撞到什麽牆壁似的.
"....?"
本以為鐵定是全壘打的小要,不由得在二壘停下了腳步.其他的學生也吓呆了,只是望着運動
場的上空.
卻什麽也看不見.
不.空氣好像在微微的晃蕩...?
正在這麽想時,一直在耳邊的直升飛機聲音變得更劇烈,球場地面被強風吹得亂七八糟.塵土
飛揚,幾乎是小型的龍卷風,整個運動場的能見度只剩下幾公尺不到.
"這,這到底...?"
小要大叫,但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見.狂風也吹得她睜不開眼睛.她像是攀住壘包似的縮起身
子,趴在地上.
神秘的轟鳴聲終于越過了最高點,就像它來時那樣的漸漸變小.吹亂操場的風也挺了下來,四
周又恢複了平靜.
小要擡起臉.
跟剛才一樣,天空中什麽也看不見.別說直升飛機了,連個飛行物的鬼影子也沒有.
"搞什麽也...真是."
她嘀咕着爬起來,才發現面前不知幾時多了一個身着夏季制服的男學生.
身高約175 公分,略瘦而結實的身材,右肩挎着一個很大的橄榄綠背包,左手則拎着學校的黑
色書包.
"宗介...?"
"千鳥嗎?"
這個男學生---相良宗介一邊警慎地環顧四周,一邊用一點也不熱情的聲音說道.
盡管有張端正的臉,卻流露着滴水不漏的緊張感.眼神看來總像在望着遠方.眉間蹙起,嘴角向
下緊抿.随便剪短的黑發,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潇灑時髦之類的感覺.
宗介看看自己的表,再看看校舍的時鐘.
"幸好只遲了二個小時.趕着回來總算有價值."
"什麽意思?"
遏制自己想立刻揍倒他的沖動,小要硬壓着聲音問道.
"我直接從中國南海過來的.剛剛才到."
"...."
宗介毫無顧忌地打量着身穿體育服的小要.
"你在比賽嗎?"
"是---呀.而且剛剛不知哪位先生搭的怪東西,害我的全壘打完蛋."
"下次你聽到直升飛機的聲音時就要小心點.好了,我去上男生的課了."
他往體育館的方向走去,忽然停下腳步又轉過身來.
"對了千鳥..."
"幹嘛?"
"昨天跟你約好的...你生氣了嗎?"
"沒呀?完全,沒有,生氣喲.因為我一~~點也不介意!"
小要裝腔作勢的展開手,故作諷刺地搖着頭.可惜,她的用意好像完全沒有傳達給對方.
"那就好.想起跟你有約的時候,我還擔心你會生氣."
"...你忘了?"
"你說對了.因為我有重要的急事."
一轉身,他竟步伐輕松地左右搖晃着背包繼續往體育館走去.小要當場呆了一會兒,緊握的拳
頭微微顫抖,最後還是抓起了腳邊的二壘壘包.
"你這..."
以擲飛盤的要領,壘包在小要的臂力全開下飛出去,不偏不倚地擊中了宗介的後腦勺----一個
實在鍛煉不了的部位.連一聲悶哼也沒有,宗介手裏的包包一松,就這樣軟倒在球場上.
"沒神經的家夥!!最讨厭你啦!"
拿着球的內野手走近怒吼的小要身旁,把她觸殺出局.
六月二十六日
1028 時(日本标準時間)
崎玉縣 狹山市郊外
直升飛機從太平洋上的母艦出發,已過了六個小時.
在一定的頻率下聽久了,引擎的轟鳴聲也将成為催眠曲.窗外射進的天光緩緩漂移,機身嘎嘎
的震動---在這樣的環境裏,泰蕾莎.泰斯塔羅沙打起盹來.
"上校."
直到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為止,已經過了好一會而.
"上校,還有三分鐘."
Tuatha de Dannan 的陸戰要員們,都以"上校"稱呼泰莎這個戰隊指揮官,而非"艦長".
這是密斯裏魯獨有的習慣,以避免和"上尉"弄混.
"......"
泰沙在位子上動了一下,立刻睜開了眼睛.
"抱歉打擾了您的休息,上校.還有三分鐘就到了."
叫醒她的人是身着便服的嚴伍長.這個來自韓國的青年,和毛上士等人同樣是擁有"UrzuUrzu"
代號的戰鬥員.他正擔任泰莎的護衛.
"相良呢?"
說着,泰莎環顧機艙內.
"中士剛剛在東京下機.他要我代為向您致謝."
"是嗎..."
相良宗介.與眼前的嚴伍長同樣是擁有"Urzu"代號的戰鬥員.最近因為某件特殊任務,他必須
到東京的高中去就讀.泰莎身為艦長,與下屬的他平時沒什麽機會說話,所以也不是特別親近.
只不過,她隐約對他有些興趣.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和自己一樣,都是部隊中最年輕的成員.此外,
他在學校裏過着什麽樣的生活,她也有點想知道.
"那麽..."
泰莎瞄了一眼手鏡,整理自己的儀容.撫順襯衫的領子,拉挺窄裙的下擺.
她從窗口往下看着目的地.
覆滿常綠樹的丘陵地帶中,有一處白石建築形成的園區.乍看之下,頗像是郊區的大學校園,唯
一不同的是,園區的四周有高牆,牆邊有身着迷彩服的男人們在守備.
這是隸屬于日本政府,防衛廳管轄下的技術研究所.
泰沙得知,這裏進行着極為機密的研究,一般市民幾乎毫不知情.
"問題少年"就被置留在這個地方.
雖說純屬偶然,但幸好是捉到了.若讓那名少年任意行動,搞不好會引起可怕的災難.
"我們即将着陸."
駕駛員透過耳機如是宣布.集體降落在園區裏的停機坪,以如此大型的直升飛機而言,這塊停
機坪雖然小了一些,但若是和槍林彈雨中緊急湊和的着陸地點相比,倒也無可挑剔了.
直升飛機着陸之後,泰莎在嚴伍長的攙扶下走下梯子.
在螺旋槳的強風中,安德烈.加裏寧少校前來迎接.他是個年過四十的俄羅斯人,指揮Tuatha
de Dannan 的陸戰部隊.他比泰莎早一步抵達這個研究所.
加裏寧少校的身高将近190 公分,肩膀也相當寬.臉部的輪廓很深,灰色的頭發向後梳攏,在頭
發紮成一束;蓄着當然也是灰色的胡子.泰莎的頭發是亞麻色,二人站在一起時,看起來倒有幾
分父女的感覺.
"上校,謝謝您親自來一趟."
加裏寧說道.在直升飛機的轟鳴聲中,他的聲音依舊清晰.
"請別這麽說.有必要才會叫我來,不是嗎?"
"是."
這話雖然帶點反諷,加裏寧卻沒有顯得難堪.他在艦上總是穿着橄榄綠的戰鬥服,現在換上一
襲褐色的西裝,雖然簡便無文,卻還流露着一股不可思議的氣質.
"那麽,這一位是?"
泰莎看見加裏寧身後的日本人.這人一看就像政府官員,穿着極其常見的藍色西裝.大約三十
出頭,略胖,戴着黑框眼鏡.
"我是運輸省(交通部)的島村.本案的負責人."
男子用流利的英語說.
"幸會.島村先生."
"彼此彼此.泰斯塔羅莎’博士’."
島村表現得相當殷勤,巧妙得演示了他對泰莎的疑惑與好奇.要是他知道面前這個神秘的傭兵
組織密斯裏魯的要人,是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女---普通人恐怕會哭笑不得.從他并未如此這
一點看來,可能已經聽過了加裏寧的某些說明.
"不過,真教我吃驚,沒想到您這麽年輕貌美.我還以為是個中學生呢.實在---實在看不出是三
十歲呢!"
"啊...?"
"哎呀,抱歉.把女性的年齡說出來,這在哪一國都不合禮數吧."
島村笑也不笑的邁開腳步為他們帶路.泰莎原地呆了一會兒,斜着眼瞪着加裏寧.
"少校.你做了什麽樣的說明啊?"
"我只是說’普通的天才’.至于年齡,我也想過可能說得太勉強,不過---看來他好像相信了."
加裏寧若無其事的答道.(好像宗介...)
"三十歲..."
泰沙看着自己瘦小的身體.要是現在身旁有鏡子,她應該會用力地盯着自己的臉看吧.
"...我看起來有那麽老嗎?"
她面帶不安地問另一邊的嚴伍長.
"這個嘛.應該說你豐富的經歷讓你看起來比較成熟吧?"
嚴伍長笑着如此說道.
距研究所一公裏的樹林中
這兒鮮有車輛往來.寂靜的石子路上停着一輛漆黑的大型貨櫃車.
貨櫃車旁站着幾名男女.
每個都很年輕,說不定都不到二十歲上下,衣着打扮合襯年齡的率性灑脫,神情中卻帶着一絲
冷漠的緊張感.
他們不發一語地看着大型直升飛機朝向研究所方向降落,直到樹叢完全擋住直升飛機.
"....美軍嗎?"
一個站在貨櫃頂上,正手持望遠鏡看着直升飛機的男子開口道.說完,他将視線投向另一個站
在石子路上的女子,像是在等待她的判斷.
"不是的."
女子答道.她也很年輕.雖是初夏,她卻裹着一件紅色的長外套.
細長的單眼皮,栗色的頭發剪成齊耳的妹妹頭.樣貌頗具古典美的氣息.
"也沒有國籍标識.而且駐日美軍應該沒有那種機型."
"那會是哪一國的啊?"
"不知道."
"什麽不知道..."
"知不知道有什麽差別.我們的目的是搶回被關在那裏的琢磨,有障礙就排除.如此而已."
"...聖奈連這種節骨眼都好酷啊.你的寶貝弟弟被抓了耶,你不擔心嗎?"
男子嘲弄似的說.
"擔心啊.因為計劃絕對需要他."
這個被稱作聖奈的女子說道,語氣中聽不出一絲關愛.
"說的也是啊..."
另一人皮笑肉不笑地說.
"琢磨---要是沒有他,---那個惡魔就不能動.只要能出動它,就算是自衛隊也不堪
一擊."
"是啊.一定的,誰都阻止不了的."
"還能把那個看了就不爽的城市化成灰.兩天就能把市區變成廢墟了."
男子們接二連三地說.
"....該準備攻擊了."
叫聖奈的女子如此說時,有一輛車從林間道路駛來.黑與白.是警車.可能在巡邏這一帶吧.
"怎麽辦."
"駕駛就交給我吧."
警車在貨櫃車旁停下.側座的車門打開,巡查長走了下來.坐在駕駛座上的年輕巡查似乎沒有
下車的意思.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年長的巡查長兇巴巴的問道.
"你們知道嗎?這裏不是一般車輛可以進來的!誰是駕駛?通行證給我看一下.車上載的是什
麽?"
"破銅爛鐵啦."
聖柰掏出原本插在外套口袋裏的右手.手中握着一把裝了滅音器的自動手槍.她泰然自若的向
警官開了兩槍.
噗噗.随着奇特的槍響,巡查長當場死亡.
待在車上的巡查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另外兩名男子手持裝了消音器的短機關槍,朝着
駕駛座上就是一陣射擊.前座玻璃碎裂的聲音還比槍聲響亮.
"死羅!"
一個男的探進駕駛座看了一下然後說道.話才說完,身陷血海的巡查發出了苦悶的哀聲.
"救...命..."
男子做了一個難堪的表情,把槍抵進去又開了數發.哀聲就這麽斷了.
"哎,難免的啦."
"你們給我做事幹淨點哦.收拾了屍體就移動.我去檢查機體."
說着,聖奈繞到貨櫃車的後面.打開貨櫃的門.裏面放了一架Arm Slave.
Rk-92野蠻人.蘇聯制的第二代AS.
聖奈脫去外套,露出底下一襲貼身的橘色操縱服.四肢修長而勻稱.要不是衣服上那些大刺刺
的抗機體爆發力軟管,吊帶和釘栓之類的東西,還真像是水肺用的潛水衣.
"破壞的前奏...嗎?"
她喃喃自語,聲音小到幾乎沒人聽得見.
六月二十六日
1233 時(日本标準時間)
東京城 調布市
陣代高中南校舍
"哎,相良同學,你頭上的傷真的很可怕耶?"
午休時間,走在四樓的走廊上,同班同學風間信二這麽說着.
他約比宗介矮半個頭,看起來滿文靜的.皮膚白,眉清目秀.之前都戴着窮酸兮兮的眼睛,最近
換了隐形眼睛---增添了一點利落潇灑之氣.
"我沒事的,風間."
宗介無精打采的答道.他的臉色似乎不好,看來不光是因為今早後腦勺受的傷.
"真的沒事嗎....要是你死了,千鳥一定會難過啊.傷心的說’是我殺了他的!’,然後搞不好在
浴室割腕."
"不,那是不可能的."
在他的腦中,"最讨厭你啦!"一詞仍然盤旋不去.
早上那件事時候,千鳥要便完全當他不存在了.宗介原本就是個寡言的少年,所以也找不到機
會和她說話.以至他就這麽悶悶的度過了一整個上午,直到午休.
"千鳥在讨厭我."
"唉!你還在說這種話啊...誰教你雖然在戰場上長大,可是一碰到她就擡不起頭來呢.你太丢
臉了啦,真是."
"很慚愧."
宗介生長在海外---而且是危險的戰亂地區,這是陣代高中人人皆知的事.但是師生們對這一
點的接受度,倒比較像是把他當成一個"怪怪的歸國日僑","老惹麻煩的轉學生".
但是另一方面,校內沒有人知道他也是極機密軍事組織密斯裏魯的現役士官;更別提還隸屬于
密斯裏魯的SRT 特別對應班,是個精銳戰士等諸如此類的事情.
沒有人知道,除了一個人之外.
兩人在四樓的學生會門前停下了腳步.
宗介在學生會裏奉命擔任"安全保障問題顧問暨學生會長副官"這個奇怪的職務,在會議或活
動時則充當身強體壯的雜務工.
信二則是"校慶實行委員會副委員長",聽起來響亮得多.校慶雖然還早,但因為準備工作和預
算分配之類的問題,他得在六月的現在就開始出席學生會執行部的會議.
"說起來會長也真苛.下周開始就是期末考了,還一板一眼的開什麽會."
"不,定期報告是必要的措施."
宗介打開門,走進學生會室.屋裏只有三個男生.兩個一年級,另一個是二年級的會計.沒看見
會長.可是會議時間就快到了---
"咦,今天不是要開會嗎?"
信二問道,在屋子一角看着液晶電視的學生往宗介他們瞥了一眼.
"你沒有聽說終止了嗎?會長說沒什麽特別的議題,又快考試了,所以這禮拜不開."
"咦?我沒聽說啊."
"學長,你們四班的吧?副會長---千鳥學姐應該知道."
"什麽嘛,真冷淡.那我要回教室了.真是..."
信二牢騷滿腹的正打算轉身走回,不巧與一個正要走進來的女學生撞了個滿懷.是小要.她已
經換下了體育服,現在穿的是藍裙子,白短袖衫和紅蝴蝶結的夏季制服.
"啊,風間同學."
"千鳥同學,剛剛在教室明明跟你打過照面,你怎麽也不跟我說嘛!"
"啊---對不起啦,風間同學.我不小心忘記了.下次我會多幫你的,這次放我一馬吧,真的.好不
好,就這樣嘛!"
"呃,既然忘記了也沒辦法.你,你以後要注意哦!"
"不不不,怎麽能說沒辦法呢.我都’答應過會長要轉告你們了’.我真的是差勁呀,’答應過的
事也會忘記’.真是好對不起被我忘了的人哦.換做是我,絕對饒不了那個人的,尤其是’不守
承諾的低級男’."
在一旁看着這一幕的宗介,額角浮現了豆大的汗水.信二不知該說什麽,像是已經察覺到空氣
中的壓迫感.
"不.也,也沒有這麽誇張啦...我,我先回教室去羅!"
說着就走了出去.
信二一離開,小要立刻變得一臉陰沉.她冷冷的向宗介瞪了一眼,
"哼...."
只哼了一聲便徑自走進學生會室裏面.
她把帶來的備用文件夾放在學生會長的桌上,然後在大桌子的一角攤開她的功課.
宗介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放下肩上的背包,在裏面探了半天---不過小要看起來好像一點也
沒注意.終于,他像是找到了什麽,帶着東西走到了小要身邊.
"好煩哦,你幹嘛一直杵在那裏."
小要沒好氣的說着,視線沒離開過筆記本.
這邊的宗介好像是下定了決心,将一束白花遞到她面前.
"咦...."
每一朵花都有一個人的拳頭大.四片花瓣像是溫柔地包圍圓形子房般地敞開着.一共有六朵.
花兒清麗動人的模樣,令小要不禁陶醉的望了起來.
"這是昨晚剛摘的.希望你收下."
"謝...謝謝."
小要幾乎要露出那燦爛的微笑,但她很努力地忍了下來.也許是自己孩子氣了一點,是不是也
該原諒他了...她在腦中如是想着,
"這是什麽花?好漂亮哦..."
"不,花本身并不重要,反而要快點謝了才好."
"咦?"
"這是罂粟花.花瓣謝掉之後的子房會分泌鴉片.也就是海洛因的原料.在日本應該可以賣到不
少錢."
小要那幾乎要柔和下來的臉,再次攏上陰沉的面紗.
仔細想想,給一個心情正差的女孩子獻花的這種觀念,這個戰争狂本來就應該不會有.
"...要是我沒記錯,這種花應該是開在東南亞還是中亞之類的什麽危險地帶才是."
"菲律賓的部分地區也有栽培.我是在工作時順便偷偷拔來的."
"工作...?"
小要擡頭看着宗介的臉,像是想問什麽.
"來一下."
她站起來,把宗介拉到屋子外面,來到走廊,确定四下無人之後,她悄聲的說.
(...是密斯裏魯的’工作’嗎?)
(是,緊急招集.到菲律賓即去即回.)
宗介爽快的承認了.小要正是同學中唯一知道他的"本業"的人.
事情是大約二個月之前發生的.
本來是平凡高中生的小要,被狡猾的恐怖分子綁架.當時救了她的正是這個奉命轉學而來的宗
介,以及他所屬的密斯裏魯.
她被恐怖分子盯上的原因---以及密食裏魯這樣的組織刻意要保護她的理由,到現在還不清楚.
只知道小要是他們口中的"傾聽者",好像握有某些相當重要的咨詢,是個特殊的身份.
宗介的立場,便是常駐在她生活圈裏的"護衛".
但是---偶爾也會像昨晚那樣,宗介要到遙遠的海外執行任務或受訓.護衛當然不可以開天窗.
所以宗介給她一個附有超小型發信器的響鏈,要她"不論洗澡或睡覺時都要戴在身上"---那種
東西能發揮多少功效,卻是很可疑.
她一方面為此大感驚訝,一方面也覺得不安,但随着時間經過,竟也習慣了這種生活.坦白說,
自從兩個月前的那場事件以來,再也沒有人襲擊過她了.
能過平凡的日子就好了.總之,眼前的日子算是平靜的.
大致了解事情原由之後,小要嘆了一口氣.
"真是...既然這樣,你知道跟我說一聲嘛!"
"事出突然,不好意思."
"那,順利解決了吧?"
"一切順利.克魯茲也回到了崗位上了."
"哦,那就好."
"太好了.所以收了那些罂粟,你不回再有意見了吧?"
這下子他又吃了小要一拳.一記幾乎令下巴爛掉的強烈上勾拳,宗介一陣踉跄.
"滿痛的耶."
"少羅唆!你為什麽老是這樣?在你拽兮兮的拿出毒品之前,不覺得應該先說什麽嗎?我管你是
哪裏的傭兵或身手多好,你連當個正常人類都有毛病."
"不,我很健康."
"我是說心理問題啦!心理的!我說你啊!第一次見到你就是這樣又蠢又沒常識的笨蛋了.動不
動就給人家麻煩,又一點也不懂得反省,我簡直敗給你!真是---氣死我!氣死我!氣死我!!"
她脫了室內鞋一手一只,不住地在宗介頭上亂打.
"我知道啦.住手.你要說的我已經很清楚了."
宗介求饒.小要氣喘噓噓的停手.
"真是的,真的懂了嗎?我說的可是對人的體貼跟誠意問題哦?"
"誠意.換句話說,我應該這樣做對吧...在東京是古柯堿賣得比海洛因還貴.要是我真的覺得
抱歉,就應該去拿古柯堿---"
于是小要的回旋踢在宗介的頸側炸開.
六月二十六日
1310 時(日本标準時間)
崎玉縣 狹山市郊外
防衛廳技術研究所
雙面鏡的前面坐着一名少年.
單調的審訊室裏,只有桌椅.少年坐在那兒,動也不動的盯着桌上的一點.他穿着紫色的睡衣,
個子嬌小,看起來和泰莎年紀差不多.看似随處可見的平凡少年,卻流露着某種極為罕見的怪
異感.
因為,這名少年竟是數年前策劃炸彈恐怖事件的恐怖組織A21 的一員.這是多麽的不協調啊.
泰莎所在的觀察室,從對面的審訊室是看不見的.然而不知為何,她卻覺得少年正在注意着鏡
子對面的是眼神.
"會在成田機場逮到他,完全是一場偶然."
微暗中,站在泰莎身後的加裏寧少校解釋道.
"一個看似到新西蘭去學語文的歸國少年,日本的海關通常不會詳加盤查.很多甚至連行李都
不檢查就放行的.若不是發生異常,他應該早就順利出關了才是."
"這麽說,他出了什麽問題?"
"他沖向海關人員,不僅毆打他,還差點把他勒死."
加裏寧說得稀松平常.
"他?"
盡管泰莎善于推查原因,也無法想象這個少年會展現那樣的兇暴性.
"是.由于他被羁押後仍然處于亢奮狀态,人員便進行了藥物檢查.幾次精密檢查之後,在他的
的血液裏檢測出’Ti971’的反應.這是我們之前就在追蹤的藥物.透過複雜的管道,我們到昨
天才截獲情報."
"所以,你就把我叫過來了?"
"是的.他是否為’LAMBDA 驅動儀’接受了矯正,以及是否矯正成功---能判斷這一點的只有上
校您."
LAMBDA 驅動儀能擴大使用者的意志,擁有物理法則的功能.它是一套遠遠超越現代科技,由"
黑科技Black Techonogy"中蘊生出來的系統.
能夠在某種程度上了解并運用這一門黑科技的,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泰莎一個人.
不,應該說,本來只有她.
有證據顯示,某些勢力很可能擁有同樣的技術,并提供給危險的恐怖分子或獨裁國家.眼前的
這名少年,就有可能在該勢力的安排下接受了特殊訓練以及藥物注射.
那樣的矯正是有副作用的.像是兇暴性的表現或記憶障礙之類的症侯,已經在這名少年身上出
現...這便說明了一切.
"日本政府并不了解他的重要性,自然不願意把這個人引渡給我方,但也僅限于法律上的理
由."
"哦."
文件上印着少年精密檢查的結果,泰莎很快的浏覽過.
文件封面印着他護照上記載的姓名.久我山琢磨.是真是假無從得知.不過他的住處和家庭倒
像是虛構的.
"詳細的數據我剛剛已經看過,看不出否定性的因素.假使他是KURO(适格者),應該已經有一
架專屬于他的’LAMBDA 驅動儀搭載型兵器’在等着他了."
那是尋常武器根本不足以匹敵的破壞兵器---如此超乎想象的強力軍火,說不定已經落如恐怖
分子手中.
"與幕後有關的其他問題,就是除久我山琢磨以外的A21 成員是不是也回到了這個國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