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綠蘿欺負我

夜已深,月朗星稀,北風凜冽,寒風刺骨,狂風席卷而過,搖晃着樹枝上那零星的幾朵樹葉,任它們在寒風中寂寥起舞,枝頭被吹刮的發出陣陣刺耳的聲音,如同黑夜的猛獸嘶吼聲,令人毛骨悚然。

勤合宮內的一群人早已上了床榻,殿內只點燃了一盞燭火,昏暗的殿內燭火在搖曳,全部人睡得極熟,呼吸聲均勻輕緩。

溫初酒眼眸輕顫,在不知道第幾次翻了身的時候,便輕聲嘆息了下,悄悄地掀開了被子下了床榻,披了件薄薄地外衫就往外頭走,一出去就被外頭灌進來地寒風凍得身子卷縮在一起,耳邊響起寒風的呼嘯聲,刮的耳畔也生疼,她嘶了聲止不住地打了個哆嗦,擡起腳往門口走,轉身将殿門關上。

外頭大雪紛飛,溫初酒裹着外衫,也沒走出去,就直接站在了回廊上,一雙桃花眼失神的望着外頭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屋檐上懸挂了兩盞燈籠,紅色的燈籠喜慶又溫暖,燭火倒映下來,将溫初酒的影子拉得老長,她将手伸出了回廊,一片雪花在空中紛飛最終跌落在她白嫩的小手裏,雪花很冰,她止不住的縮了縮肩膀,但是臉上卻挂着淡淡的笑意。

今夜,是她進宮以來心中最放松的一夜。

好多事情她想清楚了,就找到辦法了,那種禁锢窒息的感覺也漸漸的淡了。

雪花在掌心化成了水,冰冰的,很瘆人,溫初酒卻笑了,雪水沿着手心流下了手腕,再慢慢的蔓延向下,浸濕了她的玉臂,她深呼吸了幾口氣,看着遠處屋檐下的那盞燈籠眉眼彎彎笑了下。

翌日,果然不出溫初酒所料,林姑姑又是安排她去了承天宮,溫初酒莞爾道:“謝謝林姑姑。”

林姑姑覺得今日溫初酒有點兒不同,具體哪裏不一樣她又說不出來,總之,像是迷茫的人終于豁然開朗般,她默了默,不知想到什麽,低頭笑了下,繼而擡起眼眸,看着溫初酒的背影。

溫初酒今日依舊是和綠蘿去伺候,本應該是翠綠去的,但是因為翠綠挨了板子,如今還動彈不得,綠蘿便撿了這個便宜,頂了翠綠的班,去伺候皇上。

綠蘿和溫初酒一道走回了寝宮,每日去伺候的人得将自己的牌子帶着去,然後還要內務府的人一一寫到本子上,包括今日是誰奉了茶,誰經手碰了皇上穿的、用的、吃的這些一一都要寫上去,而牌子就是你人到了的證據。

殿內此刻只有她們二人。

溫初酒走到了此刻正找牌子的綠蘿身後,嗓音溫淡道:“你知道,什麽叫做報應嗎?”

綠蘿昨夜被林姑姑抓到了欺負溫初酒本就挨了一頓訓,如今,聽見溫初酒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态問她這句話,綠蘿瞬間便不開心了,她也是個不會壓制脾氣的,立刻轉身,對着溫初酒就是一頓罵:“我不知道什麽叫做報應,我只知道,你就是一個不要臉的東西。”

綠籮此刻氣急敗壞的模樣,像極了她以前家中養的那條黃狗咬人的模樣,溫初酒一個沒忍住,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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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笑容,在綠籮的眼裏,就變成了諷刺的笑。

讓她聯想到昨夜挨罵的樣子。

綠籮氣一下子湧到了心口處,面目猙獰的看着嘴角依舊挂着淡笑的溫初酒,一個疾步上前,手用力,将站着的溫初酒用力一推。

溫初酒眼眸一閃,眼看着一個桌角就對準了自己的額頭,她也沒有躲閃,一個咬牙,任由自己磕了上去。

磕上的那瞬間,她感覺整個腦袋頓時昏沉的很,鼻子瞬間就冒着酸,眼眸硬生生的逼出了淚水,但是盡管如此,溫初酒卻也沒忘了正事,按照和夢煙商量好的那般,尖叫出了聲。

尖叫聲剛響起,夢煙就立刻破門而入,身後還有一群宮女。

夢煙上前幾步,立刻将此刻捂着額頭模樣尤為可憐的溫初酒扶起來,低聲問道:“小姐,你怎麽樣?頭疼嗎?”

溫初酒站起來,對着夢煙搖搖頭,低聲道:“沒事。”

綠蘿卻絲毫沒有覺得有半點的愧疚,翻了個白眼道:“不會摔一下嗎,至于這麽誇張嗎?”

溫初酒沒理會,只是将捂着額頭的手移開,對着夢煙道:“我額頭怎麽樣?”

溫初酒額頭是很光潔的,只是如今,一片紅紅的,還起了個包,周圍還破了點皮,溢出了點點的血,看上去着實有點兒瘆人,夢煙咬唇,道:“小姐,有點......出血了。”

溫初酒笑了笑,似乎對這個結果很是滿意,淡聲道:“我知道了,我去伺候皇上了。”

溫初酒額頭上帶了傷,一路上宮人們都看見了,各個唏噓不已,往日的溫家大小姐,如今淪為宮女不說,還被欺負,昨日是在她臉上寫字,今日就是被人推到了桌角,磕到了額頭都是傷。

溫初酒沒有理會她們的目光,一路迎着大雪走到了承天宮。

皇上已經下了早朝,此刻就在承天宮的主殿內,溫初酒輕車熟路的走到了主殿的門口站着,大老遠的就瞧見了一同站在門口的王公公。

王公公也瞧見了溫初酒,心下松了一口氣,昨日皇上的心情一度低沉,他憋了一晚上的氣,不敢在皇上的面前呼吸的深一些,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溫初酒來伺候,他自然是想着趕緊将這個陰晴不定的皇上給甩掉。

于是老遠的看見溫初酒額頭上的傷口時,還慰問了幾句道:“溫小姐,您這額頭上......”

溫初酒指尖輕輕的觸了下自己的額頭,嗓音輕輕的啊了聲,道:“被人推了一下,無礙的。”

王公公自然沒有多嘴再問下去,他只是慰問一下罷了,并沒有打算細究,就算要細究也輪不到他,裏頭還有一尊大佛沒開口呢,誰敢越矩。

溫初酒自然也知道王公公只是順嘴的一問,莞爾道:“王公公,皇上在裏頭?”

“在的在的。”王公公将小太監手上端了一會兒的茶遞給溫初酒,道:“溫小姐進去吧。”

溫初酒點頭,接過了茶,小太監開了殿門,溫初酒擡腳往裏頭走去,寒風乘虛而入,在她雙腳跨過門檻的時候殿門立刻被關了起來。

溫初酒的眼神看着坐在龍椅上的男人,眼眸微垂,心中有種理不清的感覺,明明知道這個男人是在給她機會要她主動開口說,而她也下定決心要依靠他,但是如今見了面,卻又有種害怕的情緒在心口蔓延。

溫初酒及時将這份情緒從心中掐滅,端着茶杯往祁琛那裏走去。

祁琛是聽見了腳步聲的,但是眼神依舊批閱着奏折,一手捏着筆,他的手很好看,指骨根根精瘦分明,腕骨突出,提着毛筆低頭批閱奏折的時候,更是有種溫潤君子,翩翩少年郎溫讀詩書的感覺。

溫初酒不由得将腳步放輕放慢,一條路不長,她很快的便走到了他的身邊。

龍案邊有一個小香爐,裏頭點了龍涎香夾雜了點點醒神的薄荷香,一縷一縷的白眼徐徐往上升,消失在半空中,香味彌漫在鼻尖,沁入人的心脾。

似乎是距離有點點近,她還聞到了第三種香,是祁琛身上的淡淡絲竹香,和他的人一樣,聞上去就覺得清冷的很。

溫初酒斂眸,将茶放在了龍案上的一個邊角處,跪下輕聲道:“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祁琛雖提着筆,看着奏折,但是自從溫初酒走進來發出聲音的那一刻,他就沒多少心思了。

他如今所在的位置距離門口的距離不算遠,所以,王公公方才說的那些話他都聽了進去,他沒忽略掉王公公問她額頭是怎麽回事,他矜貴的眉蹙起,将奏折往桌子上一丢,心下只覺得是她請安的軟糯聲擾到了他,一邊掀起眼眸,神情看似不耐,一邊嗓音帶着溫怒道:“你是不是沒腦子,沒看見朕正在批閱奏折——”

嗓音戛然而止,祁琛看着此刻跪在地上的溫初酒。

她就跪在他的腳邊,他只要多加留神,就能看見她額頭上那明晃晃的傷口。

她皮膚白如雪,往日眼眶紅了一點點都讓人一眼便能看見,更何況還是一個破了皮出了血腫起了一個包的傷口。

溫初酒察覺到了祁琛在她臉上游走的視線,她輕輕的抿了抿唇,眼眸微垂,眼睫輕顫了下,被他周身的寒氣逼得身子瑟瑟發抖,指尖更是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只是快要捂住的那一刻,她細細的手腕就被祁琛的大掌一把攥住,男人體內火氣旺,掌心很溫熱,如今碰觸在一塊,竟讓溫初酒有些冷的小手都瞬間溫熱了起來。

但他多少用了力,她白嫩的手臂已經開始泛起了紅,祁琛略待薄怒的嗓音響起,萦繞在她的耳畔,久久回蕩,“這又是誰弄的?”

祁琛的嗓音本就低沉,如今略帶着燥意和怒意,讓人不寒而栗,他俯身靠近她,高大的身軀逼近,一側點了一盞燭火,燭火倒映下,他的影子将跪在地上的溫初酒整個人籠罩在一起。

像是颠沛在亂世裏的人終于有一個人伸出手遞給她,而那人,偏偏還是讓她進入亂世的。

她鼻尖微酸,心知這次的機會要是再不珍惜,祁琛怕是真的沒有心情再伸出手給她了。

他就像一個魔鬼,戲耍她讓她吃盡苦頭之後,又像一尊神佛,遞出了驕矜的大手,問她,願不願意被他渡。

她還在猶豫。

祁琛靠的愈發的近,連帶着他的氣息也愈發的近,炙熱的噴灑在她的耳廓,耳畔響起他略帶溫怒的嗓音,道:“朕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說不說?”

“說。”溫初酒說完這句話,雙眸一閉,眼淚刷的一下掉下來,任由誰看了都覺得可憐極了,她抽泣了幾聲,似乎在為自己最後的尊嚴道別。

她終歸還是倚靠了他。

祁琛刻意忽略掉她的眼淚,心情似乎很好,薄唇一勾,捏着她的下巴,強迫她看着他,嗓音帶着病态的偏執,道:“眼淚擦幹,朕不想看見你哭哭啼啼的。”

溫初酒指尖輕顫,聽話的将自己的眼淚擦幹。

祁琛見狀,薄唇微勾,舔唇道:“說吧,誰欺負你了。”

溫初酒垂眸,咬唇道:“綠蘿。”

祁琛似乎一點兒也不驚訝,像是在他意料之中般,捏着她下巴的手漸漸松開,溫潤的指腹輕輕的觸在了溫初酒受傷的額頭上,嗓音清淡,不緊不慢道:“這是她弄的?”

溫初酒不敢去看祁琛那張讓無數女人垂涎的臉,也不敢與他如今陰鸷的眼神對視,只強忍着瑟瑟發抖道:“嗯,她推的......”

祁琛垂眸看着她,神色不明。

溫初酒愣了半晌後,抿了抿唇,小手指似乎不經意的勾了一下祁琛寬大的袖口,讓他呼吸頓時深了一些,她刻意忽略,輕聲道:“昨日......昨日我臉上寫的字,也......也是她們。”

溫初酒說完話,祁琛便低低的嗯了聲,從他俯看的角度,溫初酒此刻可憐兮兮的模樣他是完全看進去了的,順便看進去了的,是她的領口半開的位置,往下則是無限遐想。

祁琛低聲道:“你求朕,朕或許就會幫幫你。”

溫初酒早就猜到了,這男人有着異于常人的偏執想法,明明是他伸出來的手,卻偏偏還要在這時候,叫她求他。

溫初酒想通透了,這些話自然也能說得出口,滿足一下祁琛那不為人知的陰暗心理,她舔唇,低聲道:“皇上,求你......幫幫奴婢。”

得到了順從的答案。

祁琛喉結滾動,沒有再看她,而是直起身子便對着外頭的王德顯道:“進來。”

王德顯诶了聲,立刻推開了門進去。

綠籮的下場很慘,溫初酒一清二楚的聽見,亦一清二楚的看見,祁琛是如何用着最平淡的語氣,似乎在問人今日天氣如何,瞬間便決定了一群人的生死。

溫初酒在一旁聽得一清二楚,仿佛綠蘿被五馬分屍的慘叫聲她都能聽見,而她的手,也不自覺的觸上了自己的額頭。

這塊傷口,是她刻意激怒綠蘿得到的。

她知道,如果不是這個明晃晃,存在感極強的傷口,祁琛定然不會主動再問她昨日的事想得如何,想要他再次伸手,必須得要有東西做臺階。

這塊傷口,就是代價。

是溫初酒不會再被欺負的代價,也不能說不會被欺負,總歸來說,就是少了一些人的落井下石,變成了只被他欺負的人。

溫初酒垂眸,忽然驚覺,自己的指尖在輕顫,是害怕。

但是她卻不後悔,沒什麽好後悔的,如果她再不反抗,不順着祁琛伸出來的手求他,那麽綠蘿的後果就是她的後果。

正當溫初酒不知道該是謝恩還是做其他事時,祁琛清冷的嗓音便響起,“起來,研磨。”

話音剛落,溫初酒的懷裏就被人丢了一塊黑色的墨。

作者有話要說:  祁琛:(*ˉ︶ˉ*)媳婦兒求我了

酒酒:TvT被逼無奈

在這裏解釋一下,皇上不可能只是單純的因為小時候的那件事,他們之間,還有很多因素,讓一個溫柔的男孩子變成一個暴戾的性格,是很多很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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