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眼角梅花
狩獵也不過五日,溫初酒自狩獵那日開始,就沒有出去,如今五日已過,祁琛下令今日啓程回宮。
諸位大臣們紛紛回了自己的帳內收拾衣物。
溫初酒在帳內踱步,懷裏抱着即将要拿走的衣裳,繼而将它們全部裝進了包裹裏,只是沒走兩步,裙擺就被東西給牽扯住了,溫初酒不用看都知道是什麽在牽扯她。
是祁琛那日丢給她的兔子。
兔子很黏溫初酒,整日都要抱着她的腿,跟在她的身後蹦跶,要不就是要抱着它,拿着紅蘿蔔喂它,如今,便是它又要求抱抱了,牽着她的裙擺,不讓她走。
溫初酒其實很佩服小動物們,它們總有一種神力,可以讓她原本有點孤寂和灰暗的心慢慢的多了份柔軟,這幾日兔子雖然黏着她,但溫初酒知道,她是歡喜的。
她俯身,抱着它,低聲道:“娘親現在很忙,等娘親忙完了,就陪你玩,好嗎?”
兔子自然沒有回複,倒是坐在不遠處看書的祁琛冷笑的聲音傳入了溫初酒的耳朵裏。
她臉一熱,心一緊,忘了祁琛還在帳內。
她咬了咬唇,見祁琛沒有怪罪,便立刻放下了兔子。
将衣裳全部收拾好了之後,低聲對着祁琛道:“皇上,我收拾完了。”
祁琛将手中的書一放,低低的嗯了聲後,就對着外頭的王德顯道:“啓程。”
又一次上了馬車,溫初酒對來時發生的事心中多少還是有些陰影,她抿了抿唇,抱着兔子跟在祁琛的身後上了馬車,兔子在她懷裏,抱着一根紅蘿蔔啃來啃去,動物咀嚼食物發出的咔嚓聲給這一路上都沒說話閉眼假寐的祁琛和一直低着頭看兔子的溫初酒添了一絲緩和的氣氛。
再回到宮裏已經是夜晚了,溫初酒抱着兔子回到了承天宮,宮人早已放好了水,祁琛一到承天宮的寝宮裏就進了浴池,溫初酒便抱着兔子在殿內将包裹裏的東西收拾出來。
只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總感覺周圍幾個宮人的視線全都看向了她的眼角處。
多少有些心思敏感,但她們也千真萬确是在看她的眼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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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初酒垂眸,抱着兔子的手收緊,眼眶漸漸的升起溫度,她側開頭,卻在下一刻,看見剛沐浴從寝宮內殿裏走出來的祁琛,她下意識地擡眸,和祁琛的視線隔空對上。
溫初酒的皮膚白嫩,有一點點的痕跡都會很明顯,這還是祁琛和她睡了很多次之後才悟出來的道理,如今她就抱着兔子,眼眶裏還有沒來及的消下去的紅,祁琛眼微眯,視線越過了溫初酒,看向了幾個沒察覺到他出來,還在竊竊私語指着自己的臉讓他們去看溫初酒的臉的那幾個人。
祁琛又垂眸看了眼溫初酒,她已經低下頭了,只是眼淚也在低頭的那一瞬間,啪噠的掉到了兔子的背上。
祁琛喉結滾動,眼色微暗,視線掃了眼站在一旁的王德顯,王德顯立刻咳咳了幾聲,還在讨論溫初酒破相了的那幾個宮人立刻回神,當看見祁琛就站在屏風處時,吓的膽子都破了。
紛紛跪地求饒道:“皇上恕罪!”
祁琛神色漠然,摩挲着玉扳指的手微頓了頓,看了眼跪在殿內的幾個宮人,冷聲道:“帶下去,眼睛挖掉。”
溫初酒抱着兔子的手收緊,低着頭,恐懼的咽咽口水。
宮人們哭喊着求饒,祁琛神色始終漠然,直到殿內宮人的哭喊聲漸漸的弱了,他淡漠的臉上才有一絲裂縫,他神色平淡,看了眼垂着腦袋的溫初酒,過了好半晌後,低聲道:“過來。”
溫初酒垂眸,抱着兔子往他那處走去。
祁琛站在梳妝臺前,溫初酒剛走過去,小身子還沒站穩就被他猛地一拉強硬的摁坐在了凳子上坐着,溫初酒踉跄了幾下,繼而一臉驚恐的擡起眼眸看着他。
溫初酒自然不會覺得他是想給她照鏡子,因為梳妝臺上的鏡子早已被祁琛剛回到宮裏時就命人卸下來,如今前面空了一塊。
她不解,心下對他的恐懼已經讓她下意識開始顫抖起來,抱着兔子的手不免緊張的收緊。
祁琛似乎也察覺到了,垂眸掃了她一眼,并未說話。
如此一來,溫初酒更怕了,她抿唇,下一刻便聽見了祁琛低沉的嗓音響起,道:“拿筆給朕,順便叫內務府送點顏料過來。”
溫初酒不解,祁琛垂眸,撞見了她的眼裏,他眸色微動,嘴角蠕動了下,卻又什麽話都沒說出口。
祁琛就這麽站着,一只手摁在溫初酒的肩膀上,使她不能動彈,溫初酒狠狠的咬着唇,不知道他要筆和顏料用來作甚,但是她心底卻有點無力,就算知道了,她想反抗,難道能反抗?
她如今不過就是他的一個洩憤地東西,在他面前,她不可以有任何地思想,她只能承受着,無論多無力,也得承受着。
沒讓她心驚膽戰不安地久等,王德顯辦事向來速度快,不一會兒就立刻拎着好幾大罐子地顏料和一直細細地毛筆上前。
祁琛掃了眼,王德顯手上的東西,指骨分明的手指捏過細尖的毛筆,眼眸微垂,似乎在挑選顏料,溫初酒咽咽口水的那一刻,祁琛已經挑好了。
是大紅色。
祁琛将尖細的毛筆沾了一點顏料,随後側身,一雙單薄的眼緊緊的注視着溫初酒。
溫初酒咬唇,下意識地往後仰,卻在下一刻被男人一把摁住了肩膀,他低聲道:“別動。”
溫初酒看着俯身向下靠近她的男人,害怕到下意識地咽咽口水。
男人身上的絲竹香沁入鼻尖,他袖口動來動去,一只手挑起她地小巴讓她看着他,另一只手捏着毛筆,眼眸微垂看着她。
她眼角處那塊地方在他地鼻尖貼上去地那一刻,感覺到一陣冷意,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聽見祁琛略帶沉的聲音響起,道:“不怕,一會兒就好。”
溫初酒定了定驚,仰起頭的姿勢會和他垂眸的眼神撞上,他眼底有一種認真的情緒,她細細的瞧了一會兒,在他視線掃過來的那一瞬間,溫初酒心狠狠的一顫,下意識地閃躲,竟直接閉上了眼。
眼前一片黑暗,只有他炙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和他身上的絲竹香,以及細尖的毛筆一直在她臉上游走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溫初酒聽見祁琛低沉的嗓音響起,道:“好了,睜開眼。”
溫初酒睜開雙眸,便看見祁琛已經将毛筆放下了,此刻正拿着王德顯送上來的帕子擦手,腳步聲傳來,她擡眸看去,一個宮女捧着一面鏡子往前走。
溫初酒抿唇,不知道祁琛是何用意,這個念頭剛閃過,她便有了答案,因為那宮人将鏡子立起來,溫初酒一擡眸就能看見鏡子中的自己,她心一緊,下意識地往眼角處看去,想去看看自己地傷口,但想象中猙獰地傷口已然不在,取而代之地,是一朵嬌豔的梅花。
梅花完美的遮擋住了傷口,瞧不見一絲絲的細縫。
溫初酒皮膚白嫩,模樣又嬌嬌軟軟的,如今一雙桃花眼眼角處畫了一朵綻放的梅花,倒是顯得人都妖豔了幾分。
“以後你要照鏡子便照吧,朕允了。”祁琛道:“不要想方法把畫擦掉,擦不掉的。”
溫初酒眼眸輕顫,看着鏡子裏畫在眼角處的那朵花,聽祁琛的語氣,這個顏料估計是暗顏。
暗顏是畫上去之後,怎麽都洗不掉的,這輩子都洗不掉。
祁琛一回到宮裏便挖掉了幾個宮人的眼珠子的消息迅速的傳遍了整個後宮,問其原因,衆人都道是因為溫初酒,傳着傳着又變了味,都說溫家要回春了,皇上替溫小姐出頭挖掉了宮人的眼珠子,居然又憐惜溫小姐破了相,替她在眼角處畫了一朵梅花,将她的傷口給遮住了。
這些話,傳着傳着,便都傳到了溫府的溫雨雨耳朵裏。
她坐在閨房,手揪着帕子狠狠的咬了咬唇,心中忽然有點煩亂,早知道溫初酒那個慫包進宮都能得到皇上的寵愛,那還不如她去,說不定如今早就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再說了,也沒見她溫初酒付出過什麽,就能得到皇上的寵愛,真是運氣好。
想到運氣好三個字,她忽地想起她年幼時和溫初酒上的是同一家學堂,那裏的老先生各個都對溫初酒贊嘆不已,而不免把她和溫初酒一道對比起來,又在奚落她的不好。
溫雨雨不該脾氣那麽壞,要多和你姐姐學習一下,要好脾氣。
溫雨雨你多和你姐姐學學,腦子靈光點。
她溫雨雨什麽都不如溫初酒,更甚至她曾聽聞,她出生都是溫城玉喝醉了酒,給她娘親設計得來的,而弟弟的出生,則是娘親又一次灌醉了爹爹得來的。
她們的到來是不得溫城玉歡心的,而爹爹的心,都在那個已故的溫初酒的母親身上。
她們母女二人,真是夠狠毒的,死了也不放過她爹爹。
溫雨雨咬唇,看了眼自從回來後就閉門不見任何人的溫城玉的房間,有個叫做嫉妒的情緒席卷了她的全身心,她緊緊的揪着手裏的帕子,咬唇,腦子靈光一閃,想到了那日溫初酒房間裏的帕子和信件。
她嘴角一勾,冷笑了聲,嗓音陰森森的道:“溫初酒,我希望你明日起,還能有好日子過,我倒要看看,皇上這次到底會不會保你,會不會還寵愛着你。”
溫雨雨只覺溫初酒能做到的事,她溫雨雨照樣能做到。
不就是伺候皇上保溫家長青嘛,她溫初酒明日倒臺了,她進宮伺候飛上枝頭當鳳凰,一舉兩得。
翌日,祁琛剛下了早朝往承天宮的方向走,王德顯跟在身後道:“皇上,溫家二小姐,溫雨雨求見。”
祁琛漠然拒絕道:“沒空。”
王德顯垂眸,道:“皇上,溫二小姐說她手裏有溫大小姐的一些東西,還請皇上見上一面。”
祁琛腳步微頓,神色一暗,半晌後,往回走,道:“帶她到長安宮。”
作者有話要說: 前方高能預警,害!挺住,快了,就這兩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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