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把湯勺之不負妖靈2
夢裏，湯勺依舊昏昏沉沉的，思緒繁雜的讓他有些頭痛，似乎看見了一個女子跪在誰面前凄凄慘慘的哭着，又似乎看見了一個男子坐在漫天的雪地裏，寒氣逼人，他卻毫無知覺的望着遠處，不知道在期盼什麽。
睜開眼的時候，外面天色将亮。
房間的擺設的輪廓還都是一片朦胧，他直起身下床，看着四周的陳設布置，一派書香門第的氣息，又低下頭看着自己，白色亵衣亵褲，看着比記憶中還白淨細嫩的手指，湯勺愣了愣。
“這是怎麽回事？”他自言自語道。
咚咚咚——指節敲在門框的聲音。
“少爺你醒了嗎？”一個小厮在門外柔和的詢問，外面的光線将他身影投在門上，能看到畢恭畢敬貓着腰等回複。
門外傳來聲音，他吓得轉頭又在房內環視一圈，哪有什麽少爺，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聽見門內的響動，小厮又喚了一聲：“少爺，我進來了。”
他沒來得及拒絕，對方就推門而入。
“少爺，早，”小厮笑眯眯的看着他，手上捧着一堆東西，“這是您今日要穿的衣裳，夫人昨天交代了，你今日要去寺廟見方丈，讓我早點來叫你。”
“嗯，放那吧，我自己來。”這個身體自然地回複了一句話。
湯勺從推開的大門看到遠處朝陽即将升起的天邊，泛着橙光，今天會是個好天氣。
不知道為何，自己的意識在這個陌生的身體裏，但是眼下先不露出破綻，走一步看一步才是上策。
“這……”小厮遲疑的看看門外回頭，“丫鬟早已經在門外候着了，穿衣這些事還是交給下人吧，少爺你可以閉上眼再養會兒神，我去給您備車。”
身體主人淡淡的嗯了一聲，小厮出去了，随後門外走進來四個丫鬟。
一個穿着淺綠色衣裳的端着水盆，一個穿着淺粉色的在旁邊靜靜地候着，還有兩個穿着一藍一紅的走上前為他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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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體驗過這樣的待遇，湯勺看着不過十三四的丫鬟，一個個水靈靈嬌俏的可愛，在地府呆了那麽久，看到的都是些魂靈，人死了便沒了溫度，一張臉慘白慘白的。
果然小妹妹小姐姐還是活着的好看些！
兩雙手在身上摸上摸下，摸前摸後。
湯勺緊繃着身子，盡量配合兩個小姑娘，不知為何，總覺得穿紅色衣裳的丫鬟故意在自己身上逗留，為了使衣服平整，還把手伸進他的胸膛在裏面扯，系腰帶的時候環抱着他，微微起伏的胸脯緊緊貼着自己，他清楚地感受到少女的綿軟。
瞬間紅了臉，行為越發拘謹。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兩個姑娘行了禮，退出房門，端水盆進來的丫鬟将帕子沾濕，擰了擰遞給他。
“少爺，請淨臉。”
這個丫鬟好像有些柔弱，将帕子遞給他後又低下頭，不敢看他，等他淨臉完畢，慌忙的端着盆跑了出去，在門口還差點絆了一跤。
“你怎麽辦事的，讓你伺候少爺洗漱還笨手笨腳的。”剛剛去給他備車的小厮去而複返，在門口教訓起丫鬟。
“何總管，奴婢知錯，以後不會了。”女孩唯唯諾諾的應道。
“哼，再有下次你就不必伺候了，少爺可是被方丈大師說最有佛性的人，怠慢了少爺你以後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湯勺聽着門外的責罵和抽泣，默不作聲，給她盤發的丫鬟手一頓，動作更加小心了。
“少爺，您會出家嗎？”背後的聲音小聲又謹慎。
湯勺一頭霧水，從鏡子看到背後的丫鬟抿着嘴，眼淚在眼眶打轉。
“怎麽了？”
背後的丫鬟好像被打開了話匣子，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所有事情。
原來，這家少爺在出生不久就被以為雲游高僧預言以後定會皈依佛門。家裏人都不信，父母從商多年家大業大，還有伯父伯母一家對着偌大的家業虎視眈眈，兩位老人恩恩愛愛一輩子，就只有這一個孩子，含在嘴裏怕化了。
于是在他五歲時，給他定了一門親，等到對方家的小姐滿十五歲就成親。如今，那家小姐才十四歲，比他小了五歲。
前不久，祭祀節時，少爺出去逛了一趟回來就說要出家，家裏急瘋了。一打聽才知道，他出門遇上了青山寺的方丈慧谷大師，兩人一番交談，少爺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回來後就把看了多年的書籍古卷全部燒掉，一本正經的開始研習經書。
老爺夫人一時慌了神，束手無策之下打起了歪念頭，不斷地往他床上送女子，只為留個後，可是每每都被他趕出來。剛剛給他端水的小丫鬟天性懦弱，因為他曾經看不過別人欺負幫她出了頭，便被調進了內房服侍他，如果他真的走了，那小丫鬟就沒有可撐腰的人了。
背後的姑娘一時間哭哭啼啼，梨花帶雨的，他站起身，摸摸姑娘的頭。
“莫哭，只要我尚在府裏，便不會讓你們被欺負了去，我身為男兒，一輩子總應該有些想做的事，出家也好，經商也罷，人活着不就是為了個順心嗎，所以我喜歡的事，請你們不要插手。”
說完留下了個帥氣的背影離開了房間。
“少，少爺。”方才還盛氣淩人的小厮看着自家少爺突然打開了房門，立刻收斂了氣勢。
“車備好了？”
“回少爺，已經在門外等着了。”小厮勾着腰陪笑道。
湯勺不再說話，率先離開。
小厮顧不上教訓丫鬟，匆匆跟了上來。
上了馬車，湯勺才松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麽，他看到這麽多人都把救贖的目光投向自己，竟然會有些緊張害怕的情緒。剛那一番話明明不是他本意，可是情不自禁的說出口，而且他從來沒見過這裏，自己的身體竟然熟門熟路的出了門上了車。
說是做夢，他的視線緊随身體主人的移動而移動，能強烈感受到這具身體情緒的變化。
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還沒想個明白，他又沉沉睡去。
馬車行了一個時辰，一路平安無事。
“少爺馬上就到青山寺了。”
馬車內的人淡淡的應了一聲，撩開窗口的簾子看了一眼窗外，已經出了城，現在正在上山，四周寂靜無人，景色倒是極美。
正值初春時節，枝桠上冒出了小芽，遠遠看去一片嫩黃。山上的葉子大都落了，除了能抗寒的松柏，蕭敗的景色中透出點點生機。蓬勃向上的枝條光禿禿的，越發迸發出生命的力量。
位置越高，俯瞰到的景色也越多，人啊樹啊也都變得很小，要不然怎麽會有登高之後一覽衆生小？
平日裏不曾注意到的東西，此刻随着視野開闊，越發的鮮明，城門裏的街道小巷井井有條，羅列布局規範整齊。
馬車忽然一停，他身子跟着前傾，連忙伸手扶住窗框。
“方逸，你給我出來！”
外面一聲爆吼。是個女人。
撩開簾子，前方圍了一群人，轎子前矗立了一道纖細的人影。
及自己胸口的身高，梳着可愛的雙環發髻，粉色絲帶纏繞着一縷頭發垂在胸前。
大紅色的衣裙用各種顏色細碎的繡花裝飾着邊，領口和袖口縫了一圈金色的祥雲。銀色布條綴邊，穿着長馬靴，頗有一副山中女俠的氣勢。
這便是方逸未過門的小童媳，陳念安，世交陳家的獨女。
“陳小姐，您這是做什麽，我們還忙着趕路，耽誤了時辰慧谷大師會生氣的。”
小厮恭敬地上前，百般讨好，希望對方能諒解，可是對方軟硬不吃，眼睛直直的等着方逸，眼底還有未休息好的淡青色。
“耽誤了生氣了正好，這樣他就不用每天給逸哥哥灌迷魂湯，讓哥哥出家！”
“念安，你這是做什麽？”方逸下了馬車，站在車旁，語氣淩冽。
湯勺感覺自己渾身飄忽，好似自己是其體內的一抹游魂，見其所見，聞所已聞，此刻看着面前的人，他吃了一驚。
這不是奈何橋頭哭得要死要活的小姑娘嗎？
此番這樣明豔的裝扮，靈動的眸子，為稚嫩的小臉增色不少。想想奈何橋頭，她滿臉蒼白，哭得稀裏嘩啦，還是活着的時候好看！
“逸哥哥，你不要去好不好，你出家了，我怎麽辦，我再過一年就成年，咱倆就可以完婚了，你等我長大給你做妻子好不好？”
說話間，女子小跑上前，拉住方逸的衣袖輕輕晃着，靈動的眼睛蓄滿了淚水，一眨眼，留下兩行清淚，剛剛所有嚣張不講理的氣焰全都滅了，眼中只裝下了他。
這女子真是水做的，見了她兩次，兩次都是哭哭啼啼的樣子，梨花帶雨的，好不心疼！湯勺都想把這女子摟進懷裏好好安慰一番。
方逸将自己的袖子從她手中輕緩的扯出來，一手摸摸她的頭，讓她乖下來。
“念安，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不要無理取鬧，快些回家，伯父伯母怕是正擔心你，回去好好休息，看你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聽話！”
說罷，輕輕推開她，眼睛望向她身後站了一排的家丁。
“将小姐帶回去，好生照料。”
冷漠的吩咐完，轉身上了馬車，不再理會外面的女子如何哭天喊地打滾撒潑，又是如何倔強地在自己轎子後追了半裏路。
這人，冷漠的，有些過分。
這是湯勺唯一的感受。
越往上走，路越來越陡峭，車轍在颠簸不平的小路上左右晃動，晃得方逸頭暈眼花，胃裏翻滾。又躺下身休息片刻。
硬忍着身體不适，撐了兩個時辰終于到了青山寺。
方丈和寺裏的僧侶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
“大師，路上出了點事耽擱了一陣，讓您久等了。”方逸抱歉道。
“無妨，此行舟車勞頓，路上辛苦了。”方丈花白的胡子一動一動的，不仔細看都看不見嘴唇。“先吃點齋飯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再開始講經。”
“一切謹從方丈安排。”
方逸雙手抱拳俯了俯身，跟随着小沙彌去了廂房歇息。
作者有話要說：說實話這章的視角有些混亂，還是解釋一下，這是夢，夢裏的視角是可以切換并保持自己的意識的，希望小可愛能看懂我的意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