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把湯勺之不負妖靈3
在青山寺，整日吃齋念佛和方丈溝通佛法。方逸已然成為一名俗家弟子，整日與和尚們同吃同住。
轉眼便過去了一年，該回家看看了。
一年已過，陳家小姐滿了十五歲，兩家的親事也提上了日程，家裏來信幾次三番的要他回去商量，不能再拖了。更何況，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兩位高堂。
經過半日颠簸，回到了自己居住多年的地方。一年，變化很多，花紅柳綠，朱瓦碧牆，路上的人穿的衣服式樣也多了許多，一派新氣象。方逸撩起簾子的手一路上就沒放下來過，從進城開始就在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老爺夫人，少爺回來了。”
小厮一路飛奔到正廳，聽到消息的衆人全都匆匆忙忙跑了出來。
“爹娘，我回來了。”方逸下了馬車，看着自家門前站立的兩個蒼老的身影，恭敬的喚了一聲。
方夫人看到他，眼眶一紅，快步走上前，顫抖着手撫摸他的臉頰眉骨，從頭到腳打量着。
“我的兒，你可回來了，為娘整日想你念你，怕你餓了凍了，你瘦了……”一陣哽咽，方逸伸手攬着她的背，緩和了一陣複又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抹了一把淚，方夫人轉頭歪倒在自家老爺的懷裏，不住的抽泣，用帕子擦掉溢出眼眶的淚水，臉上還是開心的笑容。
方老爺拍拍自家夫人的肩膀，憐惜的輕聲安慰了一句，擡頭看向方逸。
“回來了，就好。”
說完，一張枯黃蒼老的臉上布滿了淚水。又怕他笑話，趕緊用袖子蹭了蹭，拍完他的肩，轉頭對周圍的下人吩咐。
“快去備熱水帶少爺去洗漱，把前兩天夫人給少爺新做的衣服送到他房裏。”
這本是方夫人要安排的活，但是眼下夫人哭得話都說不完整，老爺心情激動全權代勞了。
“兒子收拾妥當再來見爹娘。”方逸俯了俯身，舉止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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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兩人異口同聲，眼中滿是疼愛和開心。
方逸回到自己的房間，看着房間布局和自己離開時無異，幹淨整潔。轉了一圈，和屋裏大大小小的物件熟悉之後，坐在了自己的床上。
“少爺走了之後，老爺夫人差遣人每天都要掃灑，說是如果少爺回來再打掃，空氣也會浮着灰塵的味道，冰冷的沒人氣。”
丫鬟進門就唠叨着他離開後府裏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隔着一道透薄的屏風，方逸還是認出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小丫鬟，一年過去，她長大了不少，收拾打扮幹淨伶俐，幹活手腳勤快利索，無半點當初畏畏縮縮的樣子。
“嗯，我知道了，收拾好就下去吧。”
不鹹不淡的交代完，等到下人都出去，方逸一雙手撫上了床架，紅木床架因為年頭久了，被撫摸的光亮深沉。目光從打開的窗子向外，看到外面忙碌的下人，進進出出，置辦着他院子裏的花花草草，個個臉上喜氣洋洋，好像過節一般。
“院子裏的花都是夫人親手打理的，她從不假手他人，她說少爺小時候喜歡在她剪花的時候背書給她聽……”
“老爺這一年把家裏很多生意都交了出去，大爺那邊這一年讨了不少好處，兩口子整天穿金戴銀的，他們家小姐少爺見了咱們，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
“陳家小姐行為越發乖張了，前幾日聽說她去翠華樓又買了幾個小倌回去。她現在名聲敗壞的一塌糊塗，陳家老爺都管不住她了……”
……
方才丫鬟的唠叨在耳邊一遍又一遍重複，家裏上上下下對自己的态度讓他一陣心虛。
這樣，他要怎麽說出自己的事？
收拾妥當後，方逸去了前廳，還未走近就聽見裏面說話的聲音。
小厮見他來了連忙上前，“陳家兩位聽聞少爺回來說來看看少爺，老爺夫人正在招待。”
“嗯，你下去吧。”
說完，撩開袍子下擺邁了進去。
“爹娘，陳老爺，陳夫人。”剛行了禮，方逸就被他娘拉去坐下。
“逸兒，陳老爺和夫人來看看你，順便和你商量下成親的事。”
娘臉上滿是喜色，又是遞糕點又是遞茶水的，怕把他餓着，讓他先墊墊肚子。
“小逸出去一年，身形越發清逸了，長了點，眉眼更開了，”陳夫人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住的點頭，回頭看向自己的丈夫，“老爺，你說是不？”
陳老爺放下茶盞，看着方逸也是不住的贊嘆。
“是啊，讀書使人明智，慧谷大師的名號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跟随慧谷大師學習一年，眉眼也越發舒展了。”
說完，沉了臉，嘆了口氣望向方老爺，“不瞞親家，我們今日來，是為了小女，小女性子頑劣，幹了不少有失身份的事，但是并不像外界傳言那樣，小女并未做什麽出格之事，希望親家能夠了解。”
說着臉色也隐隐泛起怒氣和尴尬：“我已經讓她在家裏閉門思過了。”
提到陳家小姐，衆人的臉色都變了又變。
方逸的爹娘對視了一眼，尴尬的垂了眼，一個喝茶，一個用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
“哈哈，念安從小就有主意，聰明伶俐的……”方夫人率先開了話匣，打破了沉默。
方老爺跟着附和，“是的，念安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她的性格我們自然清楚不過，可是，這要看我家逸兒的意思。”
衆人期盼的目光又轉向了方逸。
方逸在衆人期許的目光中，不緩不慢的起身，撩開袍子一絲不茍的跪下。
“爹娘，陳老爺陳夫人，我此番回來也正有一事要告知在座的長輩，在青山寺研習這一年，我已經決心出家為僧，所以成親的事不必再商讨，念安從小就機靈活潑，我死板不解風情，實在不是她的良人。”
一番話畢，兩對夫妻變了臉色。
“這……”陳老爺看看方逸，又回頭看着同樣一臉震驚的方老爺，随後搖搖頭拉着自己的夫人站起身，“方老爺，若是對我家念安有什麽不滿，但說無妨，如今你兒子要出家，白白耽誤我女兒多年的時光。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改日我帶着小女上門再來拜訪。”
不顧方家二位的挽留，陳家兩位快步離去。
自小定了婚，即使自己女兒幹了有傷風化的事，但是僅僅是在外的名聲不太好，事實上什麽都沒有，方逸以出家為由退婚，實在是可氣。這佛祖經書還不如他陳家的掌上明珠難得，寶貴不成？
再說，自家女兒這般出格行為，還不是一年前在山上堵方逸不成，回來後才幹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
這被上天選中的人，都是如此不解風情嗎？
“爹娘，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去休息了。”方逸禮貌的和自己的父母行了個禮。
兩位老人經過剛剛一鬧，也不知道怎麽對自己兒子。
方夫人一聽自己兒子要去休息，連忙拉住他：“不吃寫東西再去休息？娘給你熬了一鍋濃湯，還準備了很多肉菜，給你補補身子。”
方逸漫不經意的收回自己的胳膊，“不了，兒子這一年習慣了齋菜，過段時間要回青山寺盡心侍奉佛祖，所以已經不沾葷菜了。兒子方才說的話是認真的，希望爹娘能仔細考慮。”
方老爺靜靜凝視他的眼睛，希望能從他的眼底看出一些波動，父子倆對視了半晌，方老爺揮手讓他去休息了。
“老爺，那瘋和尚說的話要成真了，逸兒真的是天選之人嗎？”說着，方夫人哭哭啼啼起來，“早知道，就讓你多納幾房妾室，還能給你生下一兒半女，幫你分擔生意家事，逸兒是指望不上了，我身子因為生他個沒良心的東西虧損了太多，無法再為你添個孩子，哎，這孩子真是鬼迷了心竅！”
方夫人咒罵着當年雲游至此的瘋和尚，方老爺看着自己愛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将其摟入懷中。
“這都是命，命該如此啊。”嗓音顫抖着，方老爺拍了拍夫人的手，兩人老淚縱橫。
回到房裏的方逸，并未點燈，山上條件不好，他已經習慣了在黑暗中思考，靜靜地坐在榻上。按照今日的情勢，陳家那裏會有些麻煩。
“咚咚咚——”
窗柩上一陣急促的聲響。
方逸未反應過來，黑暗中一個矯捷的身影從推開的窗子翻了進來。
他夜間視力極好，看到那人小心翼翼，不小心踢到凳子，疼的龇牙咧嘴卻還捂着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
一個轉身，撞到了角落處擺設的花瓶，顧不上揉自己的痛處，伸手扶住花瓶，待其穩住後長長呼了口氣，拍拍胸口。
“你這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我房裏幹什麽？念安。”
方逸緩緩開口，那道黑影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到，僵住身子緩緩轉頭，循着聲音處往前走，“嘿嘿。”
放衣服的凳子就在面前，她卻直直往前走，這要是摔了一定會磕在他的床架上。
她怕疼。
方逸嘆了口氣，走上前伸手拉住她的手，慢慢引導她坐在自己床上。
“眼睛不好使還非要學人家登徒子翻窗。”
說完手繞到她腦後，解下她蒙在臉上的布，“學什麽小偷小摸的打扮，還之遮住了鼻子，你也不覺得醜。”察覺到旁邊的身影有些掙紮，他按住旁邊的身子，“乖乖坐着！”
說罷起身點亮了油燈和蠟燭，房間瞬間燈火通明，照亮了房屋內的每個角落。
那女子因為突然亮起的光，半閉了眼睛，伸手擋在眼睛前。
“逸哥哥，你怎麽還沒睡，我以為你睡着了呢，今天奔波了一路不累嗎？”
用了很短的時間去适應光線，女子收斂了眼睛不舒服的表情，笑吟吟的看着方逸。
一邊說話一邊解衣服。
方逸不自然的背過身，挑着燈芯讓光更亮些，牆上的影子映出女子玲珑的身形，窸窸窣窣的脫衣服聲。
“下次不準再翻窗了，傳出去對你名聲不好。”
“那有什麽，我名聲早就不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子無所謂道，脫掉外衫直接往床上一躺，“我今夜要睡這裏！”
方逸大驚，立刻轉頭：“這裏不是廟裏，夜裏會有小厮守着。”
“廟裏也有守夜的啊，我還不是躲過了。”女子翻了個身，将牆角的被子扯了開，往裏面睡了誰，給他讓出位置，“這裏的窗比廟裏的床大，我不會擠到你了！”
“你……”聽着女子歡快的聲音，方逸被堵的無話可說。
陳念安那不好的名聲是拜自己所賜，要不是自己和慧谷大師談了一夜佛經，一個起夜的小沙彌睡迷糊進錯了房間，也不會讓別人知道她跟和尚睡了一夜。
後來那和尚被逐出青山寺，陳念安每夜翻牆改成了隔幾日翻牆，方逸覺得對不住她，沒再驅趕她離開。
眼睛本就不大好使，還要把時間選成半夜，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大精力。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第一個故事女主也是姓陳= =不管了不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