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侍寝
魏依依撥弄手中的綠鄂,随意地開口問道:“今早在廚房打聽到什麽新鮮事沒?”
低着頭的彩月幾乎立刻點頭,雙眼閃亮。見到彩月這麽激動的神情,魏依依不禁好笑。她早發現彩月這丫頭八卦體,所以經常讓她出門打探消息,掌握情報,只是沒想到她倒是在這條路上越走越歡了。
“廚房裏到處都在傳李主子昨夜侍寝的事,說是一更天時分才被送回,而且今早官家就有聖谕李主子封為順才人,現在李主子那裏十分熱鬧,不光東苑,西苑那邊的主子都趕過來賀喜。”彩月一五一十把早上打聽的消息說給魏依依聽。
一更天才被送回,又被封為才人,而且還有封號,看來官家對李燕還是比較滿意。不過後宮秀女千嬌百媚,現在還看不出什麽名堂。
魏依依一路思索回來,進了屋子就讓彩月拿出前些日子繡好的紅梅傲雪樣子的荷包給順才人送去,随大流向順才人表個善意吧!
魏依依坐到桌前,鋪開宣紙,小心地用一個蟾蜍鎮紙壓住邊角,招手讓彩霞在桌邊磨墨,開始每日練字的活動。
她練字的內容是近些年傳唱很廣的柳永詞,有心人将他所做的詞收錄成一本詞集售賣,十分搶手。她手上這本薄薄的詞集足足花了三兩銀子,跟這樣一個大文豪生活在同一個時代,現代人骨子裏那點追星崇拜的心理冒出來了,既然已經不能親見,但是不妨礙自己瞻仰大文豪的作品。每次聽到皇宮裏面宮人紛紛議論柳永又做新詞的時候,真是有一種見證歷史的詭異感!
時間在分分秒秒流逝,兩個時辰就這樣過去,魏依依放下筆,看看筆下的字真是越練越好了,不錯不錯,好有書法天賦,忍不住自戀一下。
“彩霞,等墨幹了就收起來。”魏依依搓手呵氣還不忘記自己的字。話未了,手裏就被彩月塞進個暖爐,抱在胸前,一下就暖和起來。
“主子活受罪。”彩月默默吐槽,她其實挺不願意主子大冬天還雷打不動地練上兩個時辰的字,每次都練到雙手冰冷,怎麽勸都不聽,她也十分苦惱。
被彩月拉到火盆旁,紅彤彤的火光映照到身上,暖和的讓人嘆氣,靠在炕上魏依依無所事事,睜着眼看着下面彩月打絡子。
冬天除了貓冬,還真沒有什麽活動,實在是太冷了。她記得後世分析歷史有說過宋朝是處于有名的冰河時期,冬天是特別的冷。不過在皇宮的日子總比在魏家莊的好過,起碼吃得好,穿得暖,睡得飽。現在的天氣這麽冷,雪這麽大,外面還不知道有多少房屋會被毀壞,多少人會被凍死。
冬日天色易暗,晚膳的時間都提前了半個時辰,魏依依讓彩月穿厚實點去廚房拿晚膳。
封君的份例低下,拿來的晚膳也不過是一些尋常菜色,一碗炖羊肉,一碟子白菘,一盤翡翠雞蛋,一盞熱羊肉湯外加一籠剛出爐的點心。份量都不是很大,合起來也夠魏依依吃得很飽了。
魏依依揮手讓彩月彩霞也下去吃飯,不用伺候自己,不然到時候飯菜可都會冷掉。
魏依依一面津津有味地夾菜,一面感嘆還好穿越了,不然還得挨餓受凍。話說自己也是在參加秀女選舉後才敢放開肚皮吃,倒是把自己養的圓潤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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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桌上的飯菜光盤了,魏依依才放下筷子,推開面前的碗,抱着肚子癱坐在椅子上,露出一副饕餮十足的樣子。歇息了一會兒,将最後一口飯咽下喉中,她懶懶地倒了一杯熱茶小口小口地飲着,飯後一杯茶,真快活!
似乎吃的有點多,魏依依苦惱地站起來在屋子裏走動,當做飯後散步。下去彩月彩霞也沒有讓她等多久就回來了。一人收拾碗筷,一人打熱水讓她淨手,手腳麻利,業務能力十分之好。
晚膳後就意味着這一天的時光過的差不多了,沒有意外就要準備夜間就寝的事情。彩霞揭開茶水爐子的蓋子,拿着火鉗子扒開炭火挖出一個空地,又飛快地添上黑乎乎的炭,搭建好即可。下面蹲着的彩月拿着小蒲扇小心地在通風口處扇風,殘餘的火星慢慢就燃起來了。
兩個丫頭又把屋子裏其他三個火盆添上炭,提着一把大大的燒水壺裝滿水坐在茶水爐上,這是預備着晚上給主子洗臉洗腳的熱水。
其實宮裏每日早晨和傍晚都有廚房同意送來的熱水,只是冬日天冷,熱水涼的快,從廚房送到各個主子屋裏的時候連熱氣都不冒了。主子們一個個都嫌棄,但又不能找麻煩,畢竟是客觀因素造成的。貼身伺候的宮人都想辦法利用起屋裏的茶水爐燒熱水。将水壺裏燒的沸水摻雜進廚房送來的熱水裏,那是剛剛好。好在曹娘娘仁厚,撥給新進的主子的炭火十足,這才能在冬天裏如此行事。
雖然冬日天短,容易天黑,但是外面有雪光的反射,倒是把天黑的時辰推遲了。魏依依在屋子裏轉上幾圈,不是搬出自己養的水仙花倒弄就是拿着荷包慢騰騰地繡花,反正都是打發時間。
魏依依養了兩盤水仙,一盤蒜頭多擱在窗臺上,一盤蒜頭少放在書桌上。兩盤水仙都被養得很好,碧綠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着米黃的花苞,最妙的是水仙撲面而來的勃勃生機。
末世之前作為一個把中醫當做畢生職業的學徒,魏依依經常和植物打交道,因為作為中醫學徒,認草藥是最基礎的一項技能。認草藥當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不僅要認識一株草藥的習性,生長地,用處,偏主藥還是輔藥,還要了解草藥的培育,挖摘,炮制等等。二十幾年的時間都花在這上面,雖然還沒有出師,但也略有小成,只是末世到了,在毀天滅地的災難面前,雖然她覺醒了木系異能,但也沒有逃過芸芸衆生的炮灰命運。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穿越後木系異能居然也還在,真是一個意外的驚喜。雖然沒有晶核給她修煉,但是這天地間的靈氣不少,在魏家莊守孝三年,她僅僅通過打坐就将異能升到初級。
木,代表着生機,性能溫和,不會有升級危險,所以升到高級也只是時間的問題。魏依依沒有刻意追求異能的高低,最初修煉異能的目的也只是溫養體弱多病的身體,但也不乏把它當做自己底牌的心思。而現在進入宮廷,被選作宮妃,木系異能更是一大助力。
到底是擁有木系異能,具有獨一無二的親和力,養花養草倒是一把好手。這不,随手養的兩盤水仙都非常好看。
主仆三人在屋裏忙忙碌碌,倒是一下子就把時間忘記了。等到窗外傳來的喧嘩聲才将人驚醒。彩月彩霞急忙請罪,拿着火折子将燭臺點燃,朦胧的燭光在紗籠中搖曳,一跳一跳,像是在吸引人目光。
魏依依推開窗棂,遙望對面順才人的住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彩月墊腳看了看咬牙道:“應該是敬事房的人傳召順才人侍寝。”
半響魏依依嘆道:“且看看吧!”儲秀宮裏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遙望順才人的住處,觀察她的動靜。
接下來的日子,儲秀宮是徹底的熱鬧起來,沒有侍寝的秀女想方設法去別人那裏打探消息,無非就是官家性情、愛好、得見天顏後如何行事等等,已侍寝的秀女頗有發言權,聚在一起說說笑笑,聊得全是官家如何如何,便是他左肩上的一顆黑痣都被扒出來了。
聽衆當時集體黑線,這位說漏嘴的秀女名為劉湘湘,堪滿十五,性子最是天真可人,可是沒想到是個膽大的,這種事都敢說,該說她傻還是瞎?
順才人二次侍寝後,官家按照秀女排名從上到下逐個寵幸個遍。
輪到魏依依時,雖然表面淡然,心裏還是不免忐忑不安,記挂着侍寝的事,做什麽都靜不下心,兩輩子頭一回面對男女之歡,免不了胡猜亂想。
一整天都在心裏揣測侍寝的時候如何應對皇帝,怎樣行禮最美,聲音是柔媚好還是清脆好,上床的時候是否要熱情一點……雜七雜八的想法在腦子中萦繞不去,越想到後面腦子都成漿糊了。
拍拍思緒跑偏的腦袋,努力壓下一切心思,将前世看過的對于宋仁宗的評價使勁琢磨,調動腦細胞分析皇帝的性格。
唉,魏依依直嘆氣,資料嚴重不足,分析來分析去只得出這是一位好脾氣皇帝的結論,但再怎麽好脾氣,他也是皇帝好不好,皇帝這種生物從來都是非人類好不?
按照之前侍寝的情形,皇帝恐怕對民間選來的秀女沒有多大興趣,若沒有猜錯,每個秀女都寵幸一晚,皇帝是在廣撒網撈魚,求子之心,昭然若揭,想要出類拔萃,還的肚子争氣,懷上孩子才是王道。
魏依依腦中一清,默默計算這個月的排卵期,好像就是這幾天,有譜,她渾身一震。
話說皇帝也十分悲催,孩子要麽活不下來,要麽活下來的是公主,三十好幾還膝下荒涼,沒有個皇子。這不僅是對他男性能力的否定,也不利江山社稷穩定。
今年正月唯一的皇子夭折後,加上朝廷士大夫奏請立嗣子的刺激,皇帝心裏憋着口氣,和大臣們暗暗較勁,他不信,自己命中無子。硬下旨讓東、三陪都以及金陵四個地方選秀,充實後庭,綿延子嗣。
飽飽地吃完晚膳,讓彩霞撤下空盤子,休息了一會兒,天色也差不多了。魏依依漱口後坐在軟榻上嚼陳皮去味,以防用膳後口腔殘留飯菜味,在皇帝面前不雅。
夜幕未臨,敬事房的鸾車已施施然來到,魏依依鄭重将衣服,珠釵穿戴好,猶如末世時出任務一般佩戴裝備奔赴戰場,這個戰場有無形的刀光劍影和防不勝防的明槍暗箭。
坐上鸾車,這一刻心情無比的平靜。
侍寝的秀女都由鸾車送往甘泉池沐浴後方送去福寧殿由皇帝寵幸。
水溫軟滑膩,如若無物,是安慰和妥帖。叫人不由如魚歸水中,直欲沉溺到底。那無瑕美玉浸着盈盈珠湯,水氣缭繞氤氲,缥缈如在仙境。魏依依仔仔細細在浴池中泡了半個時辰,方由侍浴的宮人扶起淨身,披上素色的浴衣坐到梳妝鏡前,任由宮人打扮。
巧手的宮人麻溜地在她腦後挽了低髻,發髻上也沒有簪多少飾物,顯得十二分清麗動人。穿上秀女侍寝時的統一着裝,一襲桃紅的寝衣,随後宮人又在外面披上同色的披風,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複又上了鸾車。
從甘泉池到福寧殿的路程并不遙遠,兩道旁的紅梅慢慢往後退,一路行來,宮人內室皆跪拜于地,寂靜無聲。
下了鸾車,魏依依擡頭望了面前的漢白玉階,微微定心,一步一步地步入福寧殿。
福寧殿乃是皇帝的寝殿。東側用于議事批改折子,西側才是正經的起居殿,魏依依低頭跟着宮人走,不敢四處張望。待進入內室,有香氣撲面而來,魏依依輕嗅一下,并不識是何種香料?
二十四扇通天落地的鲛紗帷帳以流蘇金鈎挽起,直視寝殿深處。往前越過一層,便有宮人放下金鈎,一層在身後翩然而垂。越往裏走,深厚的紗帷越多,重重紗帷漫漫深深,仿佛隔了另一個世界。
指引的宮人道:“請魏封君在此等候,官家而後便至。”
魏依依連忙去扶她,“讓姑姑勞累了,快快請起。”
宮人并未再語,施一禮恭敬退下。
環顧四周,室內的擺設最吸引人莫過于那張寬闊的龍床,硬木雕花床罩雕刻着象征子孫昌盛的子孫萬代葫蘆圖案,黃绫騰龍帷帳高高挽起,榻上一幅黃色織錦萬福萬壽的錦被。
魏依依攏緊披風,在龍床邊角上坐下,垂下眼睑盯着披風下擺的桃紅流蘇,心裏想着皇帝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到,在這樣的等待中添了幾分惶然。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的大腿發麻的時候,隐隐聽到殿門外傳來的請安聲,魏依依一凜,隔着重重的帷帳模糊瞧見一個身影,急忙起身跪地行禮,“婢妾魏依依拜見官家,官家萬安。”
一雙繡着五爪金龍的男靴映入眼簾,随後一道柔和的聲音說起。
魏依依謝過後站起身,并不敢擡眼看皇帝,只将視線停在他的胸前。
“擡起頭讓朕瞧瞧。”皇帝随意的說。
魏依依莫不敢從,而且她也對自己的容貌有信心,緩緩地擡起頭,對上皇帝的眼,靜靜地直視。終于看見皇帝的相貌了,一雙黑黝黝像是無邊無盡的夜空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殷虹的雙唇輕抿,烏黑的長發随意束在腦後,袖手立在屋中,周身流轉着一股文人的風流之态,說他是個書生倒是極為合适。
看着幾步遠秀女的容貌,皇帝微微一愣,眼中閃過驚豔,倒是生的花容月貌,雖有些稚嫩,不及華容的雍容華貴,但比起之前那些清粥小菜的秀女已是好太多了。
如斯美人在眼前,皇帝的心情不免愉悅起來。面上的表情也柔和起來,連聲音也放柔了,“你的名可是唯一的一?”
魏依依微微一笑,搖搖頭:“婢妾的名乃是依依惜別的依。”
莫不如傾城一笑,皇帝面帶恍惚,回神後招手道:“依依,你上前來。”
魏依依聽從吩咐答是,上前幾步立在皇帝面前。剛站住,就被皇帝擡起下巴,被他仔細端詳半響:“不錯。”
皇帝呼出的暖暖的氣息拂在面龐,直讓她頭暈目眩,陌生的男人氣息不禁令她面紅耳赤。
皇帝放開手,見她如此羞狀,嗤笑一聲。聽到笑聲,魏依依更是羞怯不得了。
他忽然伸手去解魏依依的披風,倒唬了她一跳,手足無措站在原地任由他動作。桃紅披風滑落在地,露出裏面薄薄的寝衣,遮不住曼妙的身姿。
他忽地一把打橫将她抱起,魏依依驚呼一聲,本能伸出雙臂抱住他的頸,他笑道:“安寝吧!”
魏依依羞得不敢再言語,順從的縮在皇帝懷裏,任由他抱着她放到床上。錦衾光滑,貼在肌膚上激起一層麻麻的粟粒,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時有一瞬間的窒息。身體漸次滾燙起來,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燒。吻越深越纏綿,背心卻透着一絲絲冷意,彌漫開來,仿佛呼吸全被他吞了下去。她輕輕側過頭,這是個明黃的空間,漫天匝地的蛟龍騰躍,只餘他和她,情不自禁的從喉間逸出一聲“嘤咛”,痛得身體躬起來,他的手一力安撫她,溫柔拭去她額上的冷汗,唇齒蜿蜒齧住她的耳垂,漸漸堕入漸深漸遠的迷朦裏。【摘于《甄嬛傳》】
雲雨初歇,魏依依小心翼翼地起身回首望了一眼兩輩子唯一的男人,沒想到是個皇帝,心情十分複雜。
她安靜地從床上退下,殿門外的宮人立即拿來熱毛巾給她和他清理身體,隔着幾步遠的距離,她在床下,他在床上,無聲寂靜。
皇帝呼吸逐漸平緩,沒有任何吩咐,魏依依順從地讓宮人扶着走出福寧殿,若不是身上的痛在提醒,她都覺得剛才的那番情景是夢境,淩冽的寒風吹來,她不禁打了個冷戰,拉緊厚厚的披風速速地登上鸾車,任由宮人送往儲秀宮。
到了儲秀宮裏又是一番忙碌,彩月忙不疊一迎出來,笑容滿面地向擡鸾車的內室道謝打賞。
回到屋內,解開披風見到身上淩亂的痕跡,啊——彩霞驚呼一聲,不禁面帶心疼,“主子勞累了。”
魏依依心中一暖,無力地笑道:“無事,早晚有這一遭,趕緊服侍我睡下吧!”一夜無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