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保有前世的記憶吧,我以為你是最不信那一套的。”
假如這世上真的有前世來世這種東西,人與人之間一定能更加了解與包容彼此吧。那種東西根本是想找借口為現世開脫的那群人所編出的夢話。
“一點都沒錯。”
該死的。想不起來。我的理性主張我對異空間并沒有半點回憶,可是內心深處的感性卻泣訴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那到底是什麽,雖然只有想起片斷的關鍵語,卻有國王、海盜、太空船發生槍戰一樣的泡影在腦海中漂流。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的記憶告訴我.根本沒有那種東西,那在我內心盤根錯節卻拼湊不起來的片斷又是什麽?我始終拼不出它的全貌。
不知古泉是怎麽看待我這苦惱的表情,他繼續以平靜的語調說:
“如果長門同學無法解析這裏發生的一切,加上這個空間又會對她形成負荷的話,基本上不難推斷,一手導演包括這棟宅邸在內的一連串雪山遇難戲碼的幕後黑手是誰。”
我沉默不語。
“那是和長門同學同等級,甚至是能力在她之上的某人。”
那是誰?
“我也不知道。可是,假設對方的目的就是要逼我們陷入目前的困境,讓我們滞留在此處的話,長門同學将會是最大的阻礙。”
古泉撫着下唇。
“換作我是那個某人,我會先對長門同學下手。因為她跟落單就無能為力的我和朝比奈學姐不同,是與統合思念體直接聯系的外星機器人。”
聽起來那個某人似乎比春日還神。其實那是某人還是某群人,我也不曉得。但長門的确說過,她和她頭頭的聯系被阻斷
“說不定那個幕後黑手的力量遠比長門同學的造物主來得強大。若真是這樣,我們就已等于出局了……”
說到一半,奶油小生好像想到什麽似的,雙手抱胸了起來。
“你記得朝倉涼子吧?”
我一度快忘記了,但這個月又發生了讓我好一陣了都忘不了的事。
“資訊統合思念體內部的少數派也就是激進分子。試想,要是那一派武裝政變成功,後果會如何?從我們的眼光來看,他可是等同于神的知性體。孤立長門同學,将我們囚禁在相位位移的世界裏,想必對他們來說是易如反掌。”
我想起來了。那位善交際、個性開朗又優秀的班長。還有那把尖銳的刀子。我受到她兩次攻擊,也被長門救了兩次。
“不論如何,結果都不會有什麽改變。如果我們無法離開這棟宅邸,就得永遠待在這裏了。”
你當這裏是龍宮城啊?
“這叫一針見血。我們目前的狀況,說是受到盛情款待也不為過。想要的東西一應俱全。溫暖寬敞的大洋後、冰箱滿滿的食材、放滿熱水的大浴池、舒适的寝室……除了可以協助我們逃脫這棟宅邸的必需品之外,可說是應有盡有。”
那樣根本沒意義。我對自己的人生還沒有絕望到要留在這種未知空間,享受如此好吃懶做的生活。高中生活不到一年就宣告結束,未免太短暫了。除了這裏的同伴之外,還有很多我想再見一面的人。谷口和國木田也算包括在內,而且要是從此就看不到家人和三味線的話實在太悲情。更何況我又不愛冬天,這麽說對冰島人很抱歉,但要我在冰天雪地中度過餘生,恐怕就是花上一輩子也不可能習慣。請稱呼我為熱愛夏日的炎熱與夏蟬之聒噪的男人。
“聽你那麽說,我就放心多了。”
古泉誇張的嘆了口氣。
“萬一涼宮同學發覺到事态異常,釋放了自己的能力,結果會怎樣根本沒人曉得。說不定這才是那群幕後黑手真正的目的。既然沒有進展,就故意來點刺激,引爆她的能力。這是很常見的手法。假如這裏真是模拟空間,而我們都是與原始版隔離的複制品,下手的人想必也不會太客氣。很少有人玩電動時,将電玩人物操得死去活來會感到愧疚的,想必你也是吧?”
經他這麽一提,我的确是不會。然而電玩人物說穿了也只不過是個數值,我可想當現實中活生生的人物。
“當務之急,就是逃離這裏。與其待在異空間,倒不如回到現實中遇難來得好。總會有辦法的。不,該說是一定得設法才行。想将涼宮同學和我們封鎖的存在,擺明了就是‘我們’的敵人。我們指的不是‘機關’和資訊統臺思念體喔,而是sos團。”
是什麽都好啦。只要是和我同仇敵忾的人,我就會當他是哥兒們。
之後,我就啓程展開深入思考之旅,古泉也将手頂着下巴,與我同步沉思起來。
不久——
小小的敲門聲打破了我與古泉之間的沉默。擡起沉重的有如別膠水黏住的腰部,我去開了門。
“那個……浴室現在空下來了。兩位可以使用了。”
剛冼好澡的朝比奈學姐臉上浮現恰到好處的紅暈,散發出甜美又天真的萌氣息。一小撮濕潤的秀發貼在臉頰上格外煽情,從下擺略長的T恤外露的大腿性感無比。我的精神狀态要是正常,當下就想将她抱回自己的房間,放在一角賞心悅目了。
“春日和長門呢?”
我朝走廊望了望,朝比奈學姐嫣然笑。
“她們在飯廳喝果汁。”
似乎是感受到我饑渴的眼神,她有點慌亂的拉了拉前襟和下擺。
“啊,換洗衣物放在更衣間。這件T恤就是在那裏拿的。毛巾和盥冼用具也部有……”
學姐連含羞帶怯的動作也美得難以言傳。
我回頭用目光吓阻古泉的行動,快速走到通道。反手将門關上。
“朝比奈學姐,我想可你件事。”
“請說?”
圓滾滾的大眼睛仰望着我,疑惑地歪着頭。
“關于這棟洋房,你有什麽看法我覺得怪怪的,你認為呢?”
朝比奈學姐眨了眨長而濃密的睫毛後,如此回答
“呃,涼宮同學認為這也是古泉同學安排的推理游戲的那個
那個叫什麽來着?對了,好像就叫做伏筆吧。在浴室她是這麽說的。”
春日如果能那麽想是最好;不過要是連朝比奈學姐也這麽認為的話就傷腦筋了。
“那時間的流動異常又是怎麽回事?你也親眼見證過古泉的實驗不是嗎?”
“是啊。可是,那也是詭計的部分……吧?難道不是嗎?”
我按着額頭,極力将嘆息給咽回去。我實在是不知道古泉有沒有如此神通廣大,但假如連時間的異常都是欺騙我們的詭計之一,不跟春日說一聲真的不太公平。更何況,時間不正是朝比奈學姐的專門領域嗎?
我豁出去了。
“朝比奈學姐,你和未來聯絡得上嗎?現在,就在這裏。”
“嗄?”
娃娃臉學姐茫然的望着我。
“那種事我怎麽可能跟你說呢。噗呼。那是禁止項目喲!”
她覺得很可笑似的,笑出聲來。但我并不是在開玩笑,也不認為這有什麽好笑。
可是朝比奈學姐仍然笑個不停,
“好了,快去洗澡吧。不然涼宮同學又要生氣了。呵呵。”
踩着猶如在油菜花四周翩翩飛舞的初春的蝴蝶般輕盈的步伐,嬌小的學姐瓢飄然地往樓梯走去,一度回頭朝我抛了個生澀的媚眼,消失在樓下。
不行。朝比奈學姐根本靠不住。唯一靠得住的只有……
“可惡!”
我朝地毯嘆了一口氣。
我真的很不想給那家夥多餘的負擔。偏偏此時此地,唯一可能有辦法扭轉乾坤的就只有她了,古泉再會臆測也只是紙上談兵,春日會以什麽樣的白爛手法引發天下大亂,也沒人知道。就算我握有殺手锏,在古泉一番危言聳聽之後,我也不敢輕舉妄動。搞不好将我們運到這種困境的那個某人,早就料準了這一點。
“該怎麽辦才好呢,”
我本來還奢望泡過澡,讓血液循環改善後,會想出什麽好主意,但是我自己的頭腦自個兒最清楚,就算絞盡腦汁,還是榨不出半個足以改善事态的點子來。因為這是必然的結果,我絲毫不覺得氣餒,想想實在有點悲哀。
就如朝比奈學姐所說,更衣間裏有準備好的浴巾和換洗衣物。折得整整齊齊的均碼T恤和松緊褲井然有序地疊在架上。我随便挑了一套穿上,相古泉一同朝飯廳走去。
先洗好澡的三人早在餐桌上放了成排的果汁瓶等我們。
“真慢,你們幹什麽洗那麽久?”
在我而言,那不過是比烏鴉還多點點的入浴時間而已。
我喝着春日遞過來的橘子水,視線不知為何不是看着長門,而是窗外。或許是身體暖和了,好心情指數節節上升的春日,始終笑嘻嘻的猛灌瓶裝果汁,對目前狀況完全不了解的朝比奈學姐從頭到尾都挂着不知情的微笑,對目前立場再了解不過的古泉也是如此。長門看起來比往常更嬌小,是因為一頭濕發筆直垂下來的關系嗎?
不過現在到底是幾點?窗外的景色仍是一成不變的大風雪但是有點晦暗。不是全暗下來,反倒讓人有點毛毛的。
春日似乎也失去了時間感。
“我們去娛樂室玩吧。”
居然還有心情玩樂。
“唱卡拉OK也可以啦,不過好久沒打麻将了。賭注是點數的3倍,什麽牌都可以聽。不過我想要做大牌,聽以不要用籌碼也沒有加分牌,只比最後的點數輸贏。國土無雙聽十三張和四暗刻單吊是雙倍役滿,沒問題吧?”(注:日本麻将的玩法及專有名詞與臺灣及香港麻将有不少不同之處。)
雖然無意抱怨游戲規則,但我還是緩緩搖了搖頭。現在非做不可的,不是唱卡拉oK,也不是打賭錢麻将,而是思考。
“我看還是休息一下吧。要玩的話,以後時間多的是。我真的有點累了。”
之前我們每個人半埋在雪中,背着滑雪板走上好幾個小時,這樣還不會累積疲勞的大概也只有春日的肌肉了。
“說得也是 ”
春日仿佛要确定其他人贊成哪方的意見,——審視過每個人的表情之後——
“算了,好吧。稍微休息一下也好。可是睡醒之後就要火力全開拼命玩喔。”
眼底閃耀着兩三個渦狀星雲般的光輝,向我們宣布。
大家回到各自的窩後,我就躺在床上進行突破現況的腦內人格會議。偏偏就這種時候每人格暴露出的只有我的無能.連一個有建樹的提案都生不出來。大家都靜默下來,期待某人先發言。時間分秒過去,我的意識似乎也越來越模糊。為什麽這麽說呢?
“阿虛。”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呼喚,竟然讓我不由得驚跳了起來。
連門開關的聲音,有人進到房裏的腳步聲和衣服摩擦聲,我都沒有聽到。總之就是那樣我才會吓到,看到伫立在房間中央的人影更是驚愕不已。
“朝比奈學姐?”
房內的光源來自于窗簾拉開的窗戶外的雪光。可是即使光線微弱,我也不會看錯。來人正是常駐社團教室的可愛精靈,sos團專屬吉祥物朝比奈學姐。
“阿虛……”
再度喚我小名的朝比奈學姐面露微笑,蓮步輕移,走到慌忙坐正的我旁邊,裸露的玉腿并攏,坐了下來。
我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仔細一瞧,學姐身上穿的和先前在走廊互道晚安的那件不同。不是單件的長T恤。但是布料也沒有增加多少。
此時此刻的朝比奈學姐身上僅着件宛如将某人的妄想具象化的白色襯衫,仰望着我。而且距離近到不能再近。
“阿虛……”
清麗的童顏若有所求。
“我可以在這裏睡嗎?”
她的發言幾乎讓我的兩片肺從嘴巴跳出來。(怪了怪了。)
水汪汪的大眼睛直視着我的臉,雙頰嫣紅的朝比奈學姐溫桑的靠在我的手臂上。“這……這這這是怎麽回事?”
“我一個人睡會怕。翻來覆去睡不着……假如在阿虛身邊,我一定會睡得很好 ”
熱熱的體溫透過襯衫傳了過來。那是會讓人有錯覺,以為要燙着了的熱度。柔軟的東西壓了過來。朝比奈學姐抱住我的胳臂,臉也貼近了我。
“可以吧?阿虛?”
這不是可不可以的問題。這世上不管是男人或女人.都沒有人忍心拒絕這樣懇求的朝比奈學姐。所以,答案當然是可以。是啊。這張床個人睡是太大了點……“慢着。”
呵呵。她嫣然一箋,放開了我的手臂,并動手解開原本就敞得很開的襯衫紐扣。讓人頭暈目眩的柔軟曲線一點一點地顯露出來。被春日強迫當免女郎那時,還有我不小心打開社團教室的門,撞見學姐在換衣服刊看到的,和沉睡在電腦硬碟裏的隐秘文件夾中的某張照片一樣的飽滿胸輔,就在我眼前。(你醒一醒,不是啦。)
白色襯衫的紐扣只剩下兩顆……不,一顆。這真是比全裸還煽情的一幕,因為模特兒的資質好。而且,不管怎麽說擺出這撩人姿态的可是朝比奈學姐。(喂。)
朝比奈學姐将黑眼珠往上翻勾魂的瞄着我看,丢給我一個羞答答的挑逗微笑。手指解開了最後一顆紐扣。我是不是該移開視線?(給我注意看!)
前方完全解放了的襯衫裏面,雪白的肌膚随着呼吸緩緩上下起伏。在這副實在藝術到家就連愛神也會瑟縮在貝殼裏的完美身材(不是叫你看那邊)上,位于光滑渾圓的胸前半邊山丘處(就是那個!),有顆特別顯眼的小星星……
喉嚨深處吐出了一口氣。
“咕!”
我像是裝了彈簧一樣自床上彈跳開來。
“不對!”
看清楚一點!為什麽我之前沒有發現?眼前這個人是不是
“我的朝比奈學姐”,我應該比誰都清楚,上次我不是才如此驗明正身過嗎?只要看了朝比奈學姐的“那個地方”,就知道是不是。
“你是誰?”
這個朝比奈學姐的左胸并沒有痣。
坐在床上的半裸美女,哀傷的看着我說道:
“為什麽?你不要我了嗎?”
假如這是真正的朝比奈學姐的話,(就跟你說不是啦!)我應該還是把持得住吧。不、不對問題不在于這個。朝比奈學姐是不可能偷偷摸摸跑來誘惑我的。她無須勾引我,我就自動上勾了。
“你不是朝比奈學姐。”
我步步往後退,凝視那對蓄淚待發的魅惑大眼。看樣子我的理性快出軌了。身為男子漢怎能惹美女傷心呢,這和她是不是朝比奈學姐應該沒啥關系吧?(你嘛行行好。)
“請別這樣。”
我好不容易才說出口。
“你是誰?是這棟怪屋的建造者嗎,是外星人還是異世界人?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阿虛。”
眼前的朝比奈學姐聲音聽起來好悲傷。粉臉垂得低低的,櫻唇還難過得扭曲起來。然後——
“!”
她旋過身讓襯衫下擺翻飛了起來,像一陣風似的跑向門口。在離開房間的前一刻,她回頭用含淚的雙眼看了我眼,接着就跑到走廊。關門聲響意外的巨大,那一聲也喚醒了我的記憶,我确确實實上了內鎖。沒有鑰匙的話,應該是無法從門外入侵的。
“請等下!”
那一瞬間我突然說出敬語,沖向門口打開門。
砰!發出好大的聲響。就算我的動作再怎麽用力,開門聲也不會大到連腹部都在抖動吧。就在我這麽想的時候——
“咦,你……”
竟然和春日撞個正着。在我房門口的正對面,從自己房門探頭出來的春日,嘴巴張得開開的看着我。
“阿虛,你剛才還在我的房裏……沒有是嗎?”
朝通道探頭出來的不只有我和春日。
“請問……”
春日的右鄰——字着“T恤”的朝比奈學姐也是一臉疑惑,半開着門。至于左鄰
“……”
長門纖瘦的身影也在場。我順便往旁邊看——
“這到底是 ”
古泉摸摸鼻尖,朝我投以奇怪的眼神,笑容也是特尴尬。
當下我就明白了,為何開門的回音會那麽巨大。因為我們五人全在同時間打開門。那記開門聲是五重奏的大合鳴。
“大家怎麽都出來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春日最先回神,像是在瞪着我看似的說道。
“為什麽大家都同時從房裏出來?”
我是出來追僞·朝比奈學姐的——正想這麽說時,我發現了一件事。春日最先那句話有語病。
“你呢?該不會是出來上廁所的吧。”
令人驚訝的是,春日居然低下了頭,而且還咬着下唇,許久之後才開口。
“我做了個奇怪的夢。我夢見你偷偷溜進我房間,而且說的話一點都不像你……呃,還做了不像你會做的事。我覺得很奇怪……後來,我狠狠打了你一拳就跑了!奇怪,那是夢!沒錯吧?可是,又不太像是夢。”
假如那是夢的話,現在就是夢的延續。當我看着眉頭深鎖,狀似煩惱的春日時,古泉朝我走來。
“我也一樣。”
他直盯着我的臉看。
“你也出現在我的房裏。外表是你本人沒錯,不過行為舉止卻叫人毛骨悚然……總之,那不像是你會做的事,而你卻做了。”
我莫名害怕了起來。視線從古泉不懷好意的笑臉移開,我轉而審視起朝比奈學姐。這位是本尊。一看就曉得了。剛才我怎會把別人誤認是她呢?不管是感覺或是言行舉止,都比不上這位朝比奈學姐道地啊。
不知是不是我的視線讓她受窘了,朝比奈學姐臉紅了起來。我也到了她的香閨嗎?我正如此認為時——
“我的房間來了涼宮同學。”
學姐兩手手指忸怩不安地交纏着。
“而那位奇怪的涼宮司學……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就很像是冒牌貨……”
對,那是冒牌貨沒錯。這是不會錯的,有問題的是這個事态。大家的房間裏分別出現了我們的冒牌貨?我的房間來了朝比奈學姐,我去了春日和古泉的房間,朝比奈學姐的房間則出現春日……
“長門。”我繼續問下去。“你的房間是誰來了了?”
和朝比奈學姐同樣只穿着件Tr恤的長門,木然的臉龐靜靜擡起來直視我:
“你。”
小聲說出那個字之後,她就默默閉上了眼睛。
然後——
“……有希?!”
在春日疑惑的叫聲編織而成的背景音樂烘托下,我看到了難以置信的光景。
長門,那個長門有希倒了,像是被看不見的魔掌壓下去似的,倒地不起。
“有希!你怎麽了?有希……”
大家都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呆立于當場動也不動,只有春日立刻跑過去抱起那瘦小的身軀。
“哇……好燙!有希,你要不要緊?有希?有希!”
頭嘎哚一聲垂了下來的長門眼睑合上,睡臉亳無表情。可是我的本能告訴我,長門睡得并不安穩。
春日抱着長門的肩膀,目光淩厲地大聲喝令:
“古泉,快把有希擡到床上。阿虛,你去找冰枕。這地方應該會有。實玖瑠,你去準備濕毛巾。”
看到我和朝比奈學姐、古泉三人還是愣着不動.春日又再度大吼:
“快啊!”
看到古泉抱起全身疲軟的長門之後,我随即快步下樓。冰枕冰枕冰枕,冰枕會放在哪裏呢
我會一時反應不過來,也是因為還沒從長門昏過去的沖擊恢複過來。那是多不可能的光景。所以僞·朝比奈去我的房間,還有我們當中某人的冒牌貨去到誰的房間幹嘛幹嘛的這樁神秘事件,我已經厭煩到不想去理會。随它去。那種東西和我無關。
“混賬!”
這下真的糟了。該死的。我本來還想讓長門過過幾天像平凡人的太平生活,誰曉得竟然适得其反。
一路走來都不見冰枕的蹤跡,于是我下意識的來到了廚房。我家的冰敷墊不是放在急救箱,而是放在冰箱裏。這棟怪屋會是放在哪呢?
“等等喔。”,
在握住大冰箱的門把前,我突然停了手。在腦海裏勾勒冰枕的模樣,以強烈的意志在心中禱念。
然後,打開了冰箱。
“……果然。”
藍色的冰枕,就放在高麗菜上。
真的是一應俱全。實在太方便了。雖然不知道是誰這樣細心,不過這只會造成反效果。托他的福更堅定了我的決心。
這種地方,絕對不能再待下去。
我抱着冰得硬邦邦的冰枕走出飯廳,就看到古泉一人站在入口大廳,對着玄關大門投以關注的視線,他是想幹嘛?是春日閣下命令他出去挖雪給長門降溫嗎?
我走過去想給他幾句忠言,古泉發現了我,率先開口
“你來得正好。看一下這個。”
然後指着大門。
我咽下苦水,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我看到了奇妙的東西,驚訝得一時為之語塞。
“這……這是什麽t”
我擠得出來的,就這些話。
“之前沒發現有這個啊。”
“是的,之前是沒有。最後進入屋裏的人是我。把門關上時,我并沒有看到這種東西。”
宅邸的玄關大門內側,貼有非常難以形容的東西。硬要找個相近的東西來比喻的話,大概就是操控面板或是介面板吧。
木門上鑲着一塊閃耀着金屬光澤,五十公分見方的板子——還是說介面板比較恰當?上面排了一堆我看了就頭痛的符號和數字。
我耐心地注意看。最上面排是——
x-y=(D-1)-z
下面一排也列了記號
x=口、y=口、z=口
口的部分是凹進去的。只差沒人叫你放個東西進去。我對那三個凹痕投以困惑的目光時——
“配件在那裏。”
古泉指着的地板上,放有排在木框裏的數字方塊組。仔細看,裏面收納了0到9三排數字。我彎下腰拿個起來看看。形狀很像麻将牌,重量也是差不多。和麻将牌不同的是它表面雕刻的花紋,就只刻有位數的阿拉伯數字。
合計十種的數字分成三組,收納在扁平的木箱裏。
“這大概是要我們将這個方程式的答案的數字,”古泉也拾起個方塊仔細審視,“給放入空下來的方框裏吧。”
我再度注視那個算式。中途頭痛了起來。數學本來就是我諸多頭痛的科目之一。
“古泉,你解得出來嗎?”
“這個算式我好像在哪見過,光給這些提示還不夠。如果只是單純要讓兩邊的數值相等,那可有數也數不清的排列組合。如果要将答案縮減到只有一組,沒有更多條件限制的話是解不出來的。”
我注視着四個英文字母中,最與衆不同的那個。
“這個D是什麽?好像不用解答也可以耶。”
“也只有它是大寫。”
古泉把玩着标示數字0的石牌,壓着喉嚨說道:
“這個算式……我真的好像見過,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裏到底是什麽?總覺得好像前不久才看到過……”
他眉頭深鎖,定格似的動也不動。真難得,古泉居然也會有如此認真思索的神情。
“所以咧!你認為這有什麽特殊意義嗎?”
我将手中的牌放回木框裏。
“我曉得大門內側突然冒出一題數學題了,不過那又如何?”
“嗯。”
古泉回過神來。
“我認為這是鑰匙。因為大門被鎖住了。想從內側打開是不可能的。再怎麽扭轉門把都是白費力氣。”
“你說什麽?”
“你去試試就知道了。你看,大門的內側既沒有鑰匙孔,也沒有卡榫的凹口。”我試做了,打不開。
“是誰鎖起來的?就算是自動鎖,照理說從內側也應該打得開呀。”
“所以這又間接證明了,這個空間不适用于一般的常識。”
古采又恢複了往常無意義的笑容。
“幕後黑手是誰不清楚,但可以确定對方意圖将我們關在這裏。窗戶全都封死了,入口的大門又被牢牢鎖住……”
“那麽,這介面板上的算式又是什麽?用來消磨時間的謎題嗎?
“假如我的猜測沒錯,這個算式正是打開大門的鑰匙。”
古泉用悠哉的語調接着說道。
“而且我認為,這是長門同學為我們留下的,唯一逃脫的方法。”
我喚醒了最近的記憶,猶自沉浸在懷舊感裏,然而古泉卻完全不加理睬,繼續鼓動如簧之舌。
“這應該可以說是資汛戰。算是在某種條件下的鬥争。某人将我們封閉在異空間,長門同學為了對抗那股惡勢力,預留了退路。應該就是這個算式。只要順利解出這個算式,我們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否則我們就只好繼續留在這裏。”
古泉敲了敲大門。
“具體來說是什麽樣的戰争,我也不清楚。但如果是精神生命體之間的資訊大戰,将是我們無法想像的境界。只是現實中它是以這樣的形式出現罷了。這塊介面板就是它的結果吧。”
和這棟神秘怪屋完全不相稱的運算問題。
“這并不是偶然。當我們都做了怪夢之後,長門同學就倒下,大門上出現了這塊介面板……這一連串的事件并不是偶發事件,一定具有某種關聯性。”
就算內心感到焦躁,也隐藏得很好的古泉繼續說道。
“那一定就是逃出異空間的鑰匙,而且,是長門同學打造的逃生鑰。”
我不由得找起介面板的某處是不是寫有“Copyright by Yuki Nagato”的字樣。雖然很遺憾并沒有發現。(注Yuki Nagato是有希長門的日文羅馬拼音。)
“基本上,這只是我的推測。長門同學在這個空間所能使用的力量并不大。畢竟她與統合思念體的聯系被阻斷,僅能運用她個人固有的能力。因此,才只能創造出如此拐彎抹角的出路。”
你嘴上說是推測,口氣卻是相當斬釘截鐵嘛。
“嗯,是啊。‘機關’也試圖和長門以外的聯系裝置接觸。所以我手上也會握有某種程度的情報。”
雖然我很想多聽點其他外星人的故事,但現在不是時候。當務之急就是解開這個奇妙介面板上的算式。我來回看着介面板上的記號和放入木框的數字五,想起了長門沉穩的聲音。
“這個空間給我的負荷很大。”
我不知道設局引誘我們來到這棟雪中怪屋的是何許人也,但是我絕對不會原諒害長門發高燒病倒的家夥。也不會讓那種惡爛星人稱心如意!無論如何,我們都會離開這裏,回到鶴屋學姐家的別墅!而且會一個都不缺席,sos團全體一齊離開。
長門已經克盡她的職責。雖然途中我沒看到也沒聽到,但是自從闖人這個異空間之後,她肯定一直在和看不到的“敵人”作戰。她的表情顯得比平常更加木然,想必就是那個原因造成的。雖然她戰到鞠躬盡瘁,還是為我們開了個小小的風口。那麽,接下來就輪到我們自己來打開這扇門了。
“我們要離開這裏。”
對于我的表态,古泉致以爽朗的箋容。
“我也是如此打算。不管再怎麽舒适,此處都不宜久留。理想國和反烏托邦往往是一體兩面。”
“古泉。”
我聲音中的肅穆,連我自個兒都吓了跳。
“你不能用超能力在門上鑽個洞嗎?再這樣下去真的會很慘。長門已經病倒了,目前唯有辦法的就只有你了。”
“你實在太高估我了。”
即使處在這種情況下,古泉還是微笑以對。
“我可沒說過,我是萬能的超能力者喔。我的能力僅限定在某些條件下才能發揮。這點你應該也知——”
我沒聽古泉把狗屁放完,就抓住他的前襟,将他拉到我面前。
“我不要聽那種話!”
我惡狠狠地瞪着嘲諷地扭曲嘴角的古泉:
“異空間是你的專門領域吧。朝比奈學姐靠不住,春日又是顆不定時炸彈。上次遇到巨大蟋蟀時,你不也發揮了長才?難不成你們的‘機關’專養飯桶?”
其實,我也是米蟲一只。什麽事都不會做。連最基本的冷靜思考也不會.甚至可以說比古泉還不如。我唯一想得到的就只有當場痛毆古泉一頓,然後再讓他海K我。因為我會手下留情,所以根本無法打自己洩恨。
“你們在幹嘛?”
背後射來銳利的聲音,而且語氣聽來相當不爽。
“阿虛,叫你找個冰枕找到哪去了?實在等不下去了,跑來看個究竟,結果竟然看到你和古泉在練對打。你的腦袋到底都裝了些什麽東西啊?”
春日雙手叉腰.叉腿站立。那副神情活像我家附近當場逮到偷柿子累犯的老爺爺似的。
“都什麽時候了還在玩!也不為有希着想下!”
春日會把我和古泉的對峙看成是在玩耍,泰半是因為她心系別處吧。我放開了古泉,撿起不知何時掉在地上的冰枕。
春日把搶過冰枕。
“這是什麽,”
視線朝門上奇怪的算式看去。古泉整整淩亂的在襟答道
“不知道。我們兩人剛才就是在思考這個。涼宮同學有沒有什麽高見,”
“那不是尤拉公式嗎7”
春日想都沒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