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回到別墅,長門就被春日押到自己的房間上床休息
先前在那棟怪屋時的呆滞木然感,如今在那張白皙的臉龐上已不複見,取而代之的是往常在社團教室看書的沉靜神情與氣息。她是那位偶爾會習外界的風吹草動有些許的感情動搖的,我所熟知的長門。
簡直像是附身于床鋪的床母一樣,朝比奈學姐和春日全坐在長門的枕邊,老妹和三味線也随伺一側待命。大概是在等後來才進人長門房間的我、古泉和鶴屋學姐吧,全員到齊後,春日就說:
“喂,阿虛。不知為何,我直覺得我做了個感覺很真實的夢。我夢見我們到了棟洋房,在裏面冼了澡,還做了熱騰騰的三明治來吃。”
你看到幻覺了——我正想這麽跟她說時,春日又繼續說:
我向朝比奈學姐看了一眼。惹人憐愛的茶水小姐以“對不起……”的眼神回應我。
這下麻煩了。我本來打算用幻覺或是白日夢搪塞過去的,以致于一時想不出什麽好理由解釋為何她們兩人會做一樣的白日夢。
當我思索要如何騙過春日時。
“是集團催眠。”
古泉擺出“唉唉唉,交給我吧”的表情看着我,插話進來。
“其實,我也有差不多的記憶。”
“你是說,你中了催眠術,我也是?”春日說。
“這不是人為的催眠術。畢竟催眠這種東西,以涼宮同學的個性而言,假如事先宣告要對你施以催眠,你反而會起疑心,催眠不見得會生效。”
“的确。”
春日陷人了沉思。
“但是別忘了,我們在只看得見白色風雪的風景中以一定的速度采來回回走了好幾趟。你曉得Highway Hypnosis現象吧?在一直線的高速公路上快速開車行駛,等間隔的路燈風景會誘使駕駛人進入催眠狀态,使其睡着的現象。極有可能我們當時也置身于同樣的狀況。坐電車時常會打瞌睡,也是因為電車的晃動有一定的規律性。這就跟哄嬰兒睡覺,要慢慢又規律地拍拍他的背,是同樣的道理。”
“是這樣喔?”
春日露出“我是第一次聽說”的神情,古泉則是深深地點了點頭:
“就是這樣。”
繼續鼓起如簧之舌——
“我們在暴風雪中行進時.好像有人這麽說:真希望有棟屋子可以避難,而且最好屋裏樣樣齊備,非常舒适……之類的。再怎麽說遇難的人精神狀态都不會好到哪去,在精神到達極限的狀況下,出現多不可思議的幻覺都不奇聖。故事書裏,在沙漠迷路的旅行者不也常常會看到綠洲的幻影嗎?”
臭古泉,你這話轉得真是漂亮!
“有希說她不知道,可是實玖瑠說她也記得和我相同的事。”
“嗯……也對啦。所以我們看到的就是那麽回事?”
春日歪着頭看着我。
應該是。我也頻頻點頭稱是,努力擠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古泉趁勢再推一把:
“長門同學跌倒的聲音讓我們清醒,回歸到現實。一定是這樣,不會錯的。”
“聽你這麽一說,好像真的是這樣……”
春日的頭又更歪了,不過很快就回複原樣。
“算了,就當是這樣吧。本來嘛,哪那麽剛好在我們遇難時就有一棟屋子可以避難。我的記憶也越來越模糊了。就像是在夢中做夢樣。”
對對對,那是夢。那棟怪屋也是子虛烏有的房屋。不用太在意。那純粹只是我們精神疲勞所引起的幻覺。
讓我挂心的只剩下另外兩名非SOS團成員的局外人。我看向鶴屋學姐。
“嗯嘿!”
鶴屋學姐笑着對我眨眨眼睛。我解讀她的表情,解出了“也好啦。就當作是這樣吧。”心照不宣的暗碼。不過也可能是我想太多啦。鶴屋學姐之後就沒再說話,只是挂着一貫的鶴屋招牌笑容,未發表任何評論。
至于另外一人——我妹,早就靠在朝比奈學姐的膝上找周公去了。雖然她醒着時和喵喵叫的貓咪樣吵人,但是睡着時就可愛極了。朝比奈學姐也是一副有妹萬事足似的看着我妹的表情。可想而知,朝比奈學姐和我妹根本就沒把古泉的後半段解說聽進去。
在地板上整毛的三味線,擡頭對找當了一聲。仿佛是在跟我說:安啦。
折騰了老半天,終于,冬季合宿第一天的夜晚終于來臨了!
長門似乎在床上待不住.但總在千鈞一刻被又吼又跳的潑猴春日用棉被壓制住。
我是這麽想,其實根本不用勉強長門睡覺。就算睡着了可以做好夢,醒來後那畢竟也只是一場夢。重要的是我們都在一起。不管在多麽如夢似幻的舞臺上像做夢一般活躍無比,假如那是一旦眼睛睜開,就會強制終止的幻覺的話,根本就沒有意義。關于這點我已有相當深的體認——
我決定将一些事情先擱着。像是那棟雪山怪屋究竟是什麽來歷,春日是否真的相信古泉天花亂墜的說詞都有待日後再來查證。雖說她現在忙着照顧長門,其他事似乎統統都無所謂。
莫名的,我想到外面透透氣,也間接逃開了春日的魔音傳腦。在都市不曾見過的星空相反射星光的那面白銀異常醒目,不知為何我一點也不覺得寒冷。
“可是——”
明年就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天了。古泉精心制作的推理劇即将于除夕隆重推出。春日也會竭盡全力做她的最後沖刺吧。
管它的,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只要在事件到來前充分休養生息即可。這對長門來說也是少有的機會。管她平時何時就寝,或者她需不需要睡眠都無關緊薯,這時候是最能讓她好好放松自己,徹底滿足睡眠欲望的時候。來把三味線放進她的棉被裏吧,真是絕佳的妙點子。現成的保溫熱水袋,多好!
我面向望無際的雪原,喃喃自語。
“今晚就好,拜托不要又吹起暴風雪。”
假如入睡後的長門會做夢的話,至少今晚許她一個美夢吧。
起碼我個人完全沒有不希望她做個美夢的理由。
順便再跟群星許個願望。雖然今天不是七夕,也不是除夕,和織女星與牛郎星的故事更是八竿子打不在一塊,但是宇宙的恒星何其多,只要其中一_顆星星受理我的心願就行了。
“但願明年是個好年。”
拜托了,星星上的某人。
後記
“漫無止境的八月”
動筆寫這篇時,用稿紙換算的話,正好用完百來張。其中大約有二十張左右是用在《The Sneaker》的短篇連載稿。想說機會難得,就回到初期的寫作模式試試看。雖然我的寫作态度依然是兢兢業業,但是心情上就是比較輕松。
“射手座之日”
雖然無關緊要,但我還是要澄清一下,我對游戲的命名并沒有作品中那麽講究。畢竟我一年能玩款游戲玩到破關就偷笑了。順便一提,我最近最常玩的,而且都會玩到最後一關的游戲是“Linda”真的很有趣。我也該買一臺Dreamcast了。
“雪山症候群”
這是我新寫的中篇作品。也是最長的一篇。會自動縮短文字整合版面的編輯工具不知掉到哪去了——我最近常會這麽想。
寫這篇作品時,我購入了下列書籍作為參考資料。在此致上十二萬分的謝意。
·《費馬大定理》西蒙·辛格(Simon Singh)著青木薰譯(新潮社)
·《圖形妙趣橫生》大野榮一著(岩波少年新書)
此外,本作中使用的公式或是解說上若有任何不當之處,純粹都只是我的腦細胞不足,除此以外沒有別的原因,還請見諒。
最後,請容本人致上最深的遺憾。
二○○四年七月十五日,吉田直先生與世長辭了(注:《聖魔之血》系列小說作者)。
回想起來,我得以與吉田先生碰面,是在角川書店新春感謝會當天,我幸獲Sneaker大賞的授獎典禮結束之後。那是在我接到電話通知十天後。當時的我只是個與門外漢無異的新人。這樣的門外漢在諸多名聲顯赫的文人雅士齊聚一堂的感謝會會場,所能做的就只有跟在編輯先生後面向許多文壇前輩打躬作揖、做做自我介紹。
就在我的緊張感高漲到極限時,一位形象清新的男士朝我走來。他展露愉悅的美容,拍拍我的肩膀說:
“唷,後進!”
那位仁兄,正是吉田先生。
唷,後進!當時吉田先生跟我說的話裏,再沒有比這更實在又明快的句了。
在那之後,吉田先生跟腦漿凍結,全身僵硬得只吐得出“沒有沒有”或是“哪裏哪裏”等簡單客套話的我,聊了兩三句之後,又綻開爽朗的笑容。
“那麽,再會。”
就翩然離去。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吉田先生。
我在那之後就得了流行性感冒,連躺三天,好不容易恢複神志,回想起當時的應答就後悔不已,耿耿于懷。因此我下定決心,下次再有機會見到吉田先生,一定要主動打招呼,也事先拟好了開場白。
不料,我卻錯失良機,永遠失去和吉田先生暢談的機會了。但是,我深信吉田先生的在天之靈,一定聽得到我在此一角的呼喚。
因為我準備着喊他這一聲,準備很久也等很久了。
“嗨,前輩!”
謹借此一角為吉田先生在天之靈祈求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