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微山湖”號補給艦和臨沂艦彙合的時候,後者正是一片兵荒馬亂的狀态。措手不及的一場大戰使臨沂艦損失慘重,即使他們取得了最後的勝利,戰損比也不容樂觀。艦上的醫療組已經連軸轉,但仍有數不清的重傷員躺滿甲板。直到補給艦為他們帶來新一批醫護人員和藥品後情況才緩和許多。
高雲在焦頭爛額之中得到了唯一值得高興的消息:通訊隊捕獲了已失聯近二十四小時的蛟龍一隊隊長楊銳和副隊長徐宏的信號,救援隊已經出發。
塞壬耗盡自己的精神力後就陷入了昏迷。徐宏始終沒放開過捕捉網,于是他們仨是一起被發現的。楊銳和徐宏恢複意識的時候,塞壬都還沒有醒來。醫療組的組長親自給它打了麻醉劑和意識阻斷的藥,劑量頗大,但恰好控制在要命的邊緣,随後它就被關進了特制的隔離箱中,靜待白塔派人來取。
過了不久,搜救隊又在海裏撈到了佟莉和張天德。這四名哨兵的傷勢都不算重,但他們都未結合,相比顧順和莊羽的意識要更脆弱和不設防,在精神世界遭到塞壬的重創後,思維尚且混沌,劇烈的頭疼也始終困擾着他們。醫療組緊急抽調了兩名治愈型向導來給他們做全程精神護理,希望能減輕塞壬留下的後遺症。
而莊羽是第五個被發現的,找到他時他已經清醒過來,見到搜救隊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要找陸琛。他倆不幸在海中失散,不過兩人精神結合并未被強制斷開,莊羽能夠确認陸琛還活着,因此情緒勉強算是穩定。
搜救隊依照向導徽章的定位信號和莊羽的精神感應向東北方搜尋,最後在一塊礁石邊上找到了陸琛。海浪把他推到了暗礁帶,保證了他呼吸的同時,也害得他左手臂因撞擊而骨折。好在情況并不嚴重,骨折是閉合性的,沒有在體表留下創口,也就避免了傷口感染的風險。
陸琛一直是昏迷狀态,搜救隊條件有限,只對他進行了簡單的緊急治療,也沒把他的狀态看得太惡劣。畢竟除了莊羽之外其他人被找到時都是暈着的,帶回去後沒多久就能自己醒過來。但等回到了艦上,醫療組對他的腦子進行了全面檢查後,糟糕的事實才呈現在所有人面前:他的意識已經失控了。只不過陸琛是治愈型的向導,本身又處于極度的虛弱狀态,因而沒有外放得十分明顯。
他一直在做噩夢,儀器上的數字忽高忽低,波動大得驚人。高雲只得下令讓他暫時到隔離艙去——連帶着莊羽一起。
陸琛在李懂失控的時候往隔離艙跑了那麽多趟,估計也沒想過到頭來自己也得進去住一遭。
莊羽從沒有過撫慰向導的經驗,他們是普遍那種哨向組合,情緒疏導的活兒都是陸琛在做。他想找人學點經驗也無從下手:唯二的非主流型哨兵一個在軍區總院,一個和他的向導一起,仍在失聯。
高雲找楊銳了解了戰鬥情況,他原本以為陸琛在對塞壬的戰鬥中承擔了精神方面的主力角色,塞壬的精神攻擊基本打進了他的腦袋裏,所以才如此創巨痛深。但楊銳的回答震住了他。
“陸琛只負責防禦,”楊銳說,“整場戰鬥,正面對抗塞壬精神力的是李懂。如果不是他牽制住了塞壬,我們恐怕都被逼成了瘋子。”
高雲目光逐漸淩厲,“楊銳!我告訴過你,李懂是個不穩定的定時炸彈!”
“我們已經有顧順——”高雲深吸了口氣,打斷他道:“是,他現在有顧順壓着,沒那麽容易失控,但炸彈就是炸彈,觸發條件再苛刻也會爆炸。”
楊銳咬牙不言。
“我不是對他有什麽意見,當初白塔要把李懂放出來時,幾個艦隊都避之不及,而我主動把他留在了臨沂艦,交給你楊銳管理。我知道他是個好兵,但在這之前,他還是個人,是條命!”高雲說,“白塔為什麽把一個特級向導輕而易舉地扔到前線,除了每季度來要觀測報告以外不管不問?我們都很清楚。”
“是。”楊銳說,“可他也是蛟龍的戰士。艦長,我不能放着一個優秀的戰士不用,自我懷疑會毀了他,這比死更可怕。”
兩人陷入沉默。片刻後,高雲開口:“他在戰鬥裏還遭遇了什麽?”
“他和顧順被塞壬困在幻境裏,大概一個小時。”
“就他們倆?”
“就他們倆。”
楊銳回答完,猶豫道:“白塔那邊……”
“已經進行衛星定位,他們被沖得很遠,要花點時間。”高雲看了他的表情,繼續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陸琛都這樣了,我有理由判斷李懂的狀态更糟,至于是瘋了還是什麽情況,還得找到人再說。當然,找到之後不會在我們手上停留太久。”
楊銳苦笑,“我好像不用再問為什麽了。”
高雲拍拍他的肩膀,“看他們造化吧。”
而早在楊銳他們被找到之前,離臨沂艦一百多海裏外的荒島上,塞壬在李懂腦子裏蟄伏的力量已經爆發。
顧順是被海水嗆醒的。他發現自己置身于赤色的血海中,海灘和大洋都消失了,連星空也被淹沒,舉目望去只有驚心動魄的紅。他在其中嗅到了塞壬的味道,還沒等他切換到戰鬥狀态,吞噬他的海洋又變成了熟悉的靛青色。它們像在吉布提時那樣美,卻不再溫柔和順。顧順感到海流在熱切地撫弄他的身體,延展他的感官,溶解他的理智。如果說吉布提的那片海是校園裏清純幹淨的羞怯後輩,此時的海水就是最熱辣的脫衣舞娘,它的美極富侵略性,是蝕骨銷魂的誘惑。
顧順幾乎不能相信自己體味到的東西:李懂在勾引他。
他們在幾個小時前才互通心意。而李懂從來不是什麽膽大妄為的人。他固然算不上瞻前顧後,卻也能說一句思慮重重,“一時沖動”這個詞語在他身上很少有表現的機會。顧順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李懂能在他倆都傷痕累累的情況下大晚上不睡覺,用精神力引誘他和自己做點什麽。這太離譜了。
甜美的焦糖味蓋過了一母同胞的海鹽,彌散在整片濕熱的海水裏。顧順被自家向導露骨的信息素勾得全身火起,火藥味一股腦地往外噴,像火山爆發似的,控都控制不住。他死死咬住後槽牙,又使勁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尖銳的疼痛幫他守住了欲望的樊籠,勉強讓他維持住理智。
一定是塞壬搞的鬼。顧順在心裏把這幫海妖罵了個狗血淋頭,又召喚出龍王鯨幫自己壓制李懂肆意擴散的精神力。他朝李懂靠過去,後者漂浮在海洋中間,赤紅的海水像飛絮一般萦繞在他周圍,和藍色糾纏不清。顧順抓住他肩膀,手心的熱度令他心底騰然升起不好的預感。他趕緊摸了摸李懂的額頭,面色瞬間沉重。
李懂在發高燒。
似乎是感應到了顧順的氣息,李懂身體發顫,鼻腔逸出嘶啞厚重的鼻音:“冷……”
“李懂?李懂?”
顧順喊他,李懂眉頭鼓起,卻依然沒有醒來。顧順看他抖得厲害,實在沒辦法,只好把人抱進懷裏。饒是他做足了心理準備,李懂的體溫還是燙得他心驚肉跳。後者似乎感到了熱源,身體越縮越緊,死死蜷入顧順的懷抱中。
“還冷嗎?”
李懂沒有回答,只是不斷發抖。顧順發現海水的溫度又飙高了一些,暧昧的海流愈發肆無忌憚地挑逗他已近崩潰邊緣的神經,挑戰他曾經引以為傲的自制力。
更糟的是李懂還貼着他不安地扭動。作為戰士,他遠談不上什麽溫香軟玉,顧順能很明顯地摸到他粗糙的皮膚和僵硬的肌肉,還有身體各處或深或淺的疤痕。李懂勾住他腰的胳膊壯而有力,貼在他背上的手滿是常年摸槍累出的厚繭。可顧順依然覺得懷中人誘惑極了,連平坦的胸部和紮手的短毛也是究極的性感。
“別動。李懂,別動——”顧順在他耳邊啞着嗓子輕聲勸說,李懂卻一句也沒聽進去,仍舊自顧自地在他裸露的胸膛上蹭來蹭去。顧順被他搞得都快炸了,欲念洶湧澎湃地拍打他理性的堤壩,連血液都變得滾燙,從頭到腳地點燃他。他只好咬破了舌尖,用疼痛命令自己冷靜。
李懂在發燒,是不清醒的,塞壬的精神攻擊影響了他的行為……他絕對不能趁人之危。
哥這回真成柳下惠了。顧順悲哀地想,回頭要讓隊裏給頒個絕世好男人勳章。
但下一秒,李懂輕而易舉擊潰了他所有的防線:他撐起身體,不由分說地含住他嘴唇,伸出舌頭。
顧順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設一下子潰不成軍。焦糖味強勢地霸占了他的口腔,又通過食道和氣管攻占他的五髒六腑。顧順猛地扣住李懂的後腦勺,在這片旖旎的精神海洋中同他極盡纏綿地接吻。李懂像是終于得到了糖的小孩,既幸福地哼哼,又不滿足地想要更多。他身體貼上顧順的腰際,比體溫更灼人的火熱在顧順的腹肌上熱辣地摩挲。
顧順顫抖着手,伸下去扒掉李懂和自己的戰鬥服褲子。
就一次。他想,幫你釋放,讓你輕松一點。
被包裹住的觸感令李懂慰嘆一聲,随後自發地聳動起腰部。他在顧順的手中進進出出,又不斷擦過另一處滾燙。羞人的黏液沾了顧順一手,而更多的融進熾烈的海洋裏。叽叽咕咕的水聲被波濤聲蓋過去了,顧順只能聽見李懂在他耳側細碎撩人的吟哦。
這段日子任務一個接着一個,他們都沒機會放縱欲望,因而此時高潮來得又快又急。他們雙雙繳械,帶着腥味的濃重白濁射在顧順手心,又漂到海中,格外紮眼。
李懂喘了兩口氣,似乎消停了一點。但顧順還沒來得及放下心,便覺李懂原本不甚強烈的精神波突然暴起,瘋了一般湧進他的腦子,識海中有什麽東西跟行星撞地球似的驟然爆炸,把他殘餘的所有理智轟得一幹二淨。
操他媽的!顧順在被本能吞沒的前一秒,怒罵道:是結合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