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新生
淩晨零點,葉挽秋和卿歡一起來到了宜城和錦城相連接的郊區小鎮上。這對她來說完全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畢竟除了熬夜趕工刺繡以外,葉挽秋還真沒有這麽晚還清醒着,甚至還在外面游蕩過。
一是因為刺繡以後實在沒有力氣再跑出去玩,二是葉芝蘭對她的管教雖然不算很嚴格,但是店鋪關門後就不能再出門這條,是葉挽秋從小就必須遵守的,也是為數不多的強制性規矩之一。
看着卿歡用她平時當做項鏈裝飾的小巧喚夢笛召集來今晚輪值的全部捕夢使,一一交代清楚最近需要注意的事項以後,葉挽秋感覺自己新世界的大門又打開了。
這些捕夢使都是夢神墨琰的底層部下,看起來很像某種長了兩條小細腿的晴天娃娃。它們和幽靈一樣腳不沾地,細瘦的腳踝垂在袍子下軟綿綿地聳拉着,有種乖萌的可愛。不過這種可愛僅僅持續了不到半分鐘,就在卿歡熱情地将某個捕夢使的寬大袍子猛地一掀給打碎了。
大長腿很美好是沒錯,脖子以下全是腿也是每個女孩子追求的完美身材,不過這都只是說說而已。因為當葉挽秋發現這些捕夢使真的是脖子以下全是腿的時候,感覺到的只有詭異和吓人,恨不得自戳雙目。
被突然掀開袍子的捕夢使臉頰紅紅一臉害羞,喉嚨裏發出吱吱嗚嗚的尖細叫聲。葉挽秋臉色凝重地沖它豎起大拇指,就差眼含熱淚了:“兄貴好腿,從頭到尾!”
“去幹活兒吧。”卿歡擺擺手,驅散面前的無數捕夢使。很快它們就飛上天空,化作無數透明光圈消失了。
“它們這是捕夢去了?”葉挽秋擡頭看着那些已經消失不見的捕夢使問。卿歡點點頭,朝她打個響指:“對!我們也要去了,跟我來!”
說完,她拉起葉挽秋就朝森林裏跑去,速度快到連風吹在臉上都有些刺痛。她把圍巾拉高,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冬夜的冰冷霧氣彌漫在漆黑幽靜的森林裏,比起早上才下過雨就已經清爽幹燥的城鎮,森林裏顯然要濕潤很多。到處都是斑駁的水漬,揮發不出去的潮汽在低溫裏分化成無數細小的水珠漂浮在空氣中,沉澱出一種悶濁的濕漉。
葉挽秋跟着卿歡奔跑在森林裏,感覺像是穿行在一團剛從水中撈起來的海草裏似的。毫無溫度的風夾雜着卿歡身上的佛手柑和薄荷味,源源不斷地鑽進她的鼻腔裏,帶來一種清新到有些過頭的寒冷刺痛。過于濃密的樹葉将頭頂那團本就不算多明亮的月光削弱成虛浮的銀色斑塊,像雪的影子,卻還沒落到實處就已經消失。
她們迅捷而無聲地移動在森林裏,周圍除了越來越清晰的流水聲以外,萬籁俱寂。等到終于沖出森林來到山頂的時候,葉挽秋才發現這裏剛好能将整個沉睡中的小鎮收入眼底。
卿歡将縛夢燈拿出來遞給她,神秘兮兮地笑着:“再等等,就快來了。”說着,她直接坐在了山崖邊一塊長滿青苔的石頭上,歪頭看着正好奇地研究着手裏縛夢燈的葉挽秋,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和她讨論着今年冬天的天氣,“你和三太子什麽時候成婚啊?”
葉挽秋被她一句問懵了,擡頭間被迎面而來的霜凍寒風吹個滿臉,連呼吸都困難,白淨的臉立刻憋得通紅:“咳咳……你說什麽?”
卿歡奇怪地看着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三太子沒跟你讨論過這個問題嗎?”
“他為什麽要……我是說,這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裏的溫度太冷了,葉挽秋感覺自己只要一說話就舌頭打結。明明感覺全身都凍得發抖,可被圍巾包裹着的臉頰卻異常溫熱滾燙。
結巴到最後,她只能抱着懷裏縛夢燈強裝鎮定地搖搖頭:“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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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歡的表情怪異到好像看到了哪吒正拿着他的混天绫,在南天門當衆表演裸/身絲綢行為藝術。
“不應該啊。”她摸摸下巴,眉頭緊皺,臉上表情嚴肅,“你們倆這是吵架了?”
“也沒有。”葉挽秋搖搖頭,把亂飄的頭發全都塞進圍巾和帽子裏,隔絕掉山頂過于凜冽的寒風,“你為什麽會覺得不應該?”
“因為你們倆一千多年前本就該成婚了呀,結果那時候婚期剛定下來沒過多久,你就因為掉進溺海漩渦而消失了,所以婚事也只有擱置下來。”卿歡輕快地說着,一旁葉挽秋臉上的表情卻是逐漸從茫然到驚懵,“我還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三太子好不容易把你找回來,你們也重新在一起了,就該商量着把當時那場婚事給辦了。”
她說完了,葉挽秋的腦部處理系統也差不多當機了。她試圖抓住些重點,但是愣了半天也只能保持着目瞪口呆的僵硬樣子。唯一的動态就是口中呵出的白霧,正在從圍巾的縫隙裏緩慢升騰出來,擴散着消失,模糊她的眼睛。
卿歡看着她這副樣子,忽然感覺一陣不妙:“三太子不會還沒告訴你吧?”
葉挽秋依舊一副在冬風中被吹得淩亂到凝固的樣子。
“完了……”卿歡猛地一拍額頭,連忙跳起來,抓住葉挽秋的肩膀使勁搖晃,“快忘掉快忘掉!我剛剛什麽都沒跟你說,你什麽都不記得!”
葉挽秋被她晃得頭暈,剛戴頭上的棉服兜帽也跟着滑落下去,灑下滿肩黑發:“等等……別晃了別晃了。你剛剛說什麽?什麽婚期什麽成婚?”
她感覺自己的知識盲區再次被轟炸了。盡管這半年來發生的所有事情加在一起,早就已經快把這塊區域摧/殘成廢墟,葉挽秋也覺得自己的承受力已經登峰造極了。但是顯然生活才是那至高的神明,想把誰按在地上摩擦就把誰按在地上摩擦。
“沒有的事!”卿歡斬釘截鐵地回答,眼角餘光瞥到天邊逐漸出現的一層明亮微光,高興地對葉挽秋說,“快看,它們回來了!”
是那些捕夢使,帶着剛剛采集回來的新鮮夢境,像一群群巨大的螢火蟲一樣在半空中盤踞飛舞着。葉挽秋被眼前的奇觀景象完全吸引住,那些夢境全都散發着柔和的銀藍色光芒,在幾乎沒有月光的深黑冬夜裏鋪開波紋狀的深藍影子,層層疊疊地堆積在頭頂。
那種通透柔亮的色彩讓葉挽秋有種自己似乎站在海底的錯覺,頭頂全是游來游去的發光水母,扭曲波瀾的水光也好,深海裏的無數幽影也好,都能沿着空氣直接游進她的眼睛裏。她仰頭不可思議地看着這一切,粼粼熒光融彙在她的眼尾,積蓄成一捧銀亮的淚。
“把縛夢燈打開吧,我來把它們分類裝進去。”卿歡說着,接住捕夢使遞過來的夢境仔細審查着。葉挽秋湊近她,看到她手上的的夢境很像一團發亮的棉花糖:“這個怎麽分類啊?”
“美夢嘗起來是甜的,噩夢是很難吃的味道。傷心的夢是苦澀的,奇幻冒險的夢是類似芥末的刺激味道,等等。”卿歡滔滔不絕地回答,“總之每一種夢境都是有意義和味道的。”
邊說着,她忽然捧起一團小小的夢境驚喜地叫起來:“這是嬰兒的夢,很少見的!它們都是最純淨也是品質最高的,得單獨裝起來。”
“夢還有味道?”
“對我們來說是這樣的啦,就像六界生靈對你來說都是有各自味道的一樣。不過我們是用味覺來判斷的。”
“味覺?”
葉挽秋剛疑惑地重複完,就看到卿歡捧着一個正在不斷變化的夢境研究了好一會兒,然後一口咬了下去,嚼了嚼:“啊,魂附夢的味道。看來這個人被某個亡靈纏了上。”
“這還能吃?”她驚恐地看着正在擦嘴的卿歡。神使小姐點點頭:“當然能,我每天采集這些夢就是回去當食物的。”
“做你的食物?”
“不是。”卿歡抿起嘴角,臉色古怪地變化幾輪,最終語重心長地看着對方說到,“你不會想知道那些是什麽玩意兒的。墨琰他……他對寵物的某些愛好比較特別。”
葉挽秋捧着已經裝了不少夢境進去的縛夢燈,想起那位總是煙杆不離手,明明是個神卻比一些妖魔給人的感覺還來得邪許多的教授,連連搖頭:“那我不問了,你還是別告訴我了。”
卿歡沖她做個哭喪的鬼臉,轉身去将剩下的夢境都一一分好類。葉挽秋則抱着縛夢燈跟在她身後,将那些發亮的小團子全都裝進去。等這一帶的夢境已經收集得差不多了,葉挽秋才重新擡頭看着對方的活潑身影,猶豫幾秒後,還是決定把話題引回關于她完全沒有印象的那什麽婚什麽期上。
讨論這個話題是需要勇氣的,尤其這還是在深夜,一個搞不好就會弄得像在聽鬼故事那麽驚悚加刺激。
她深吸幾口氣,剛準備開口,卻看着前方的雲層波動一下子愣住了。
“怎麽了?”卿歡問。
葉挽秋擡起手,指着在卿歡看來完全是空無一物的前方,眼神變得有些空洞的呆滞:“裂縫,破界之門出現了。”
卿歡吓一跳,可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卻又什麽都沒看到,只感覺到了周圍有隐約的妖力在凝聚和波動。她召來捕夢使和附近的地仙,對他們說:“去找哪吒三太子他們,快!”
話音剛落,她看到葉挽秋的手上忽然開始出現一層璀璨透明的晶石化,正迅速朝衣袖裏的皮膚蔓延侵占直至上升到脖頸,甚至連眉梢和顴骨上也起了清晰的晶石斑紋。
“葉……葉子?”她愣住。
葉挽秋松開手,懷裏的縛夢燈立刻掉落下來,逃出幾個不安分的夢境,被周圍逐漸厚重起來的妖氣撕碎成一團發亮的煙塵。她看着自己已經完全被晶石化覆蓋的手,能感覺到意識對身體的控制力正在不斷被削弱,連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關上它,關上它……”
“到這裏來,過來……”
又是這個聲音。
葉挽秋痛苦地捂住頭,拼命抗拒着它對自己的控制,絕望掙紮如深陷流沙的垂死之人。她手上的晶石化在自身靈識的抵抗下開始出現許多細小的裂縫,但很快又重新愈合,身軀也在漸脫離意識的掌控,搖搖晃晃地自發朝那扇尚未被打開的破界之門走去。
森林從視線裏灰飛煙滅,光線斷裂,天空崩塌。她仿若走進一處無人之境,視線的盡頭只有那扇青石巨門是唯一真實的存在,正不斷不斷地呼喚她過去。
漸漸地,大門開始出現了松動的跡象,鋪天蓋地的妖霧魔氣從門背後擴散開來,一寸寸吞噬着周圍的空間。無數蜈蚣似的妖蟲從門縫裏鑽出來,密密麻麻如潮水般朝外侵襲。
天光在這一刻變得金紅磅礴,将所有升騰上來的妖霧和奄奄一息的月光全都焚化成虛無。鮮紅豔烈的薄紗從雲端卷旋而下,激蕩開層層神光,将任何試圖接近葉挽秋的妖蟲都切割成粉末,最後盤繞在她身上。
葉挽秋跪在地上,臉色蒼白而痛苦,感覺自己被這種精神和軀體上的撕扯折磨逼到快發瘋了。真實的破界之門對她的影響遠遠大于這三個月裏,她所接受的所有試煉的總和。
她就像被囚/禁在一個根本無法逃脫的牢籠裏,沉沒到一片無光無底的深海以下。所有的努力和反抗都被融化在水中,激不起一絲波瀾,只能悄無聲息地死去。
在所有意識都即将崩裂消散開的最後一秒,她恍惚感覺自己似乎是站起來準備繼續朝前走,卻毫無防備地撞進了一個滿是清甜蓮香的沁冷懷抱裏。
哪吒握住葉挽秋的肩膀,将源源不斷的神力過渡到她身上去,聲音沉穩:“沒事了挽秋,什麽都不要去想,看着我。”
話一說出口,哪吒自己也微微怔了下。記憶裏關于他剛蓮花複生時的那些畫面呼嘯而來,破碎且煎熬,而葉挽秋的存在對他來說則是唯一能握住的真實溫柔。那些閃現的過往和眼前的場景完全重疊在一起,簡直驚人相似,只是他們的位置對調了一下。
現在失控的人成了葉挽秋,哪吒說着曾經她對自己說的話。
你以為的開始,其實也許并不是真的,因為有些事本來就沒有源頭,只有不斷延伸,不見頭尾的過程。
“三……三太子……”葉挽秋神色空白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那條紅豔靈動的紗帛如流霞般纏繞在他的肩甲和手肘處。他身上的低冷溫度讓葉挽秋如墜深雪,不斷彙聚過來的神力和氣味則幫助她勉強拉回了所剩無幾的神智。
第一次,葉挽秋第一次在哪吒身上感受到某種難言的熟悉感,像隔着厚厚的半透明冰層去窺探裏面的花朵,迷蒙而隐秘。
她看到那扇青石巨門已經被蟄伏已久的群魔衆妖強行推擠開了半大的豁口,積怨已久的無數妖獸尖叫着和最後一層脆弱的封鎖相互撕扯,擴掃開海嘯般的妖力波動,将附近的地仙和散靈全部擊殺。
哪吒皺着眉,回頭看向身後的場景,眉宇間的戾氣更重。他松開葉挽秋,召來那頭正好從森林裏跑出來的赤紋金瞳白虎守衛在她身旁,眼裏的墨色被一層冷冽的凜金所取代,手中火光烈烈,紫焰尖槍立刻顯形在握。
少年從火光中來,眼裏卻凝結着湛冷的冰,孤身擋在所有狂暴妖魔和葉挽秋的中間,擡手劃開一道三昧真火構成的壁壘護住身後的人,徑直朝前方的裂縫走去。
手腕上的金環嗡鳴着脫落,恢複成原來的大小回到哪吒手中,被哪吒朝那扇巨門中央的空隙間抛擲出去,将剛剛才從裂縫中冒出頭的夔牛擊退,霎時妖血迸濺。
剛從巨門中逃離而出的化蛇吐着纖長紫黑的蛇信,幽綠的豎瞳瞪着眼前的少年殺神,揚起長滿尖刺倒鈎的長尾朝他卷掃而去,卻被哪吒淩空躍起輕巧躲過,蛇尾只将周圍的一片粗壯林木攔腰折斷。
更多的迷離妖霧團聚着,為化蛇提供了天然的屏障保護。它在這團無光的深青霧氣裏穿行自由,速度奇快。那些霧氣波瀾蔓延着,碰到葉挽秋周圍的三昧真火就會被灼傷,像活物一樣開始退縮和繞行包圍。身形龐大的化蛇破霧而出,露出尖銳森冷的獠牙對準地上的葉挽秋咬下去。
哪吒眉峰一壓,伸手牽過身上的那條輕薄紅綢揮開,混天绫立刻死死捆住化蛇的長尾,靈動如軟藤般一寸寸攀繞而上,直至鎖住它的七寸。化蛇慌亂地掙紮卻被越纏越緊,綢緞的末端被哪吒抓在手裏猛地一拉,硬生生将它從葉挽秋面前拖了回來。
一旁剛到的阿君看到這個情景,啧啧搖頭:“出來個什麽不好,非得是條蛇,真倒黴。”
“倒黴?”卿歡邊掐斷手裏那只妖蟲的脊梁,邊疑惑地重複。
“你忘了我們這位三太子當年是幹什麽出道的了?”
卿歡想了想,恍然大悟:“殺龍啊!”然後她贊同了阿君的說法,“這蛇真倒黴。”
她話音剛落,已經被混天绫捆了個結結實實的化蛇突然仰頭尖嘯起來。只一瞬間,森林裏的河流立刻開始水位暴漲,連帶着地面也在不斷顫抖崩裂,滲湧出更多的水流彙聚成失控的洪水朝四面八方淹沒過去。
“不好,化蛇是召水災的兇獸。”卿歡看着已經逼近遠處城鎮的洶湧洪水,回頭朝阿君說到,“我去布夢,不讓那些人醒過來。你去攔截那些洪水。”
“你可真會挑。”阿君翻一個白眼,“就這麽說定了。”
說完,她們立刻消失在了原地。
葉挽秋坐在白虎背上從洪水中飛升到半空,看到哪吒已經用乾坤圈扣鎖住了化蛇的嘴,燦金眼瞳中目光淩絕,一槍/刺進它的咽喉。
然而正在這時,一陣更猛烈的響動從門後傳來,仿佛有一整支鐵騎軍團踏着閃電在朝外面奔騰而來。
葉挽秋目光渙散地盯着那道裂縫,聽到腦海裏那個一直在試圖控制和逼迫她的聲音忽然沉重地嘆息一下,對她說:“你該來見我了。”
見你?
你是誰?
“過來見我。”
“時間快到了。”
“過來見我。”
沉重的枷鎖重壓在葉挽秋的精神上,似乎不把她折磨到崩潰就決不罷休。她緊緊握住自己的手,指尖幾乎嵌進那些布滿掌心的晶石裏,所有的絕望痛苦和不甘心都化作一種極端的憤怒在胸腔裏炙烤翻滾,似乎要把這副軀殼燒穿。
被逼到絕境裏的人只有兩種下場,要麽就此覆滅,要麽重獲新生。
葉挽秋不知道自己到底屬于哪一種,只是本能地在堅持,哪怕這種堅持讓她的精神幾乎完全垮塌下去。在逼近某個臨界點的時候,她終于失控地凄厲慘叫出來。
聽到她的聲音後,哪吒本能地向她看過去,發現她蜷縮在白虎背上,似乎正在忍受着某種看不見的折磨。他心下一緊,将混天绫收得更緊,刺進化蛇咽喉的紫焰尖槍利落一擰,呼嘯開大片火焰将化蛇吞噬進去。
與此同時,葉挽秋隐約感到似乎有冰涼的雨珠正逐漸透過寒風,透過冬夜,透過她身上的所有衣物砸落在她的皮膚上,将所有的痛苦和沉重都驅散開,只剩下空前清明的意識。
原本一直在和她的靈識撕扯争鬥的軀體本能消失了,連帶着那個徘徊在腦海裏的魔魅聲音也漸漸安靜下去。
只留下輕飄飄的一句,“是時候了。”
聽到這句話後,葉挽秋幾乎虛脫地垂下頭,如釋重負。
此時,已經從門後掙脫了大半個身體出來的兇獸梼杌咆哮着,黑色的枯爪抓起周圍的地仙就扔進嘴裏一口咬碎,猩紅的妖眼掃視一圈,最後定格在剛剛殺死了化蛇的哪吒身上。
混天绫散開,任由化蛇的屍身從半空中跌進正在地面肆虐的洪水裏,砸起無數高高的水花組成一道水牆,被梼杌口中吐出的紫光擊穿。強大的妖力伴卷着洪水一起朝哪吒撲過去,卻在即将靠近他的時候,被一道刺眼的白光攔截住,爆炸成一場透明發亮的大雨從頭頂淅淅瀝瀝地零落下來。
“挽秋?”哪吒略帶驚訝地喊出對方的名字。
葉挽秋回頭,周身白光燦爛缭繞,在一片密集的發光雨水裏,擡起晶石化絲毫未褪的手沖他比了一個勝利的V。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大概是要在毒榜和輪空上待到完結了……看來我果然不适合寫文。
不過管他的,就算沒人看我也還是要完結,畢竟藕巴太甜美了,以後寫不寫文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