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東海
下雨後尚未徹底晴朗的天空依舊是灰蒙低垂的,還帶着種淡淡的瓷青色,只留一線極窄的明亮徘徊在那些飽含雨水的深厚雲層邊緣,和蔚藍的海平線分隔開。
出了陳塘關的城門再穿過一片森林,就能看到不遠處的東海了。撲面而來的濕冷海風帶着明顯的腥鹹味,越靠近海邊的浪潮越渾濁,和沙灘上的滿地岩黃細沙融合在一起,一漲一退間,帶走所有人類活動的痕跡,也留下許多來自海洋的美麗饋贈。
有幾條漁船正聚集在海邊,清理着剛剛打撈上來的許多鮮活海魚。正卷着褲腿坐在船沿上邊踢水邊補網的漁家女孩,看到遠遠朝這邊走過來的哪吒和葉挽秋,連忙跳進淺淺的海水裏,放下漁網雙手合十,低頭朝哪吒拜了三拜。
她身後的老人看到後,也和她做了同樣的動作,恭敬得像是在祭拜着什麽顯形的神靈。
哪吒朝他們一點頭,白淨漂亮的臉上表情不改,甚至連任何波瀾都沒有,仿佛早已習慣。
跟着這對漁家爺孫同行的還有一個年齡更小的男孩,心性最為天真,也不知道自己的爺爺和姐姐在做什麽,只蹦得老高地朝哪吒揮手,傻呵呵地笑:“三公子,三公子!”
女孩還未來得及叫住他,就見哪吒從被太陽映照得翠綠的海水裏撈出一枚精致漂亮的海螺,用混天绫卷着,隔空輕巧抛到男孩手裏,對他說句:“收着。”
他捧着那枚亮晶晶的海螺看了看,高興地想要朝哪吒跑過來:“謝謝三公子。”
卻在剛邁出去兩步的時候,就被身後的女孩和老人死死拖住,低聲對他說:“不能過去。那是神仙,我們不能靠太近的。”
“那為什麽她可以?”男孩不明所以地指着哪吒身後的葉挽秋。
“走吧。”哪吒對葉挽秋說着,轉身朝背離祖孫三人的方向走去。
直到周圍的海浪聲已經完全掩蓋過了其他一切的聲音,葉挽秋才緊走兩步來到哪吒身旁,思考一會兒後,選擇了一個不痛不癢的話題:“陳塘關的平民們一直都是以捕魚為生的嗎?”
哪吒淺淺地嗯一聲,回答:“春秋兩季基本不論老少都會出海,夏季的時候一些年事已高的老漁民就不再親自捕魚,而是負責指揮下網。到了冬季,就只有青年才會出海了。”
“這樣啊。”葉挽秋了解地點點頭,“那一般漁民家裏應該在秋季就會加緊捕魚吧?畢竟一整個冬天可能都沒什麽新的補充。”
“對。”他說着,眉宇間忽然蒙上一層薄薄的陰郁,目光落在那些不斷翻卷着的藍綠色海浪上,“所以有的東西也會專挑那時候出現。”
“東西?”她疑惑地重複一遍,然後緊跟着想起神話裏哪吒鬧龍宮的起因,“東海下的那些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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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
“管家曾經跟我說過幾次,不過都沒怎麽說到點子上,所以我也只是零散地知道一些而已。”
“你看那裏。”哪吒擡起手指着不遠處的一座陡峭懸崖,無數海浪正激蕩在崖底,破碎開一層層朦胧的虹色濕霧,“每年東海那群妖物都會來陳塘關要貢品,要人牲,還要各種祭奉。如此,它們才肯降雨調風,允許漁民捕魚,否則便要挑起滔天海嘯摧毀整個陳塘。”
“在這裏降下的每一滴雨,捕來的每一條魚,都是用人的血肉換來的。每年到了海祭的時候,整個淺海裏的水都是通紅的,什麽惡妖魔龍都會出來,全都張着嘴只等将那些剮割成塊的人類吞吃下去。”哪吒說着,收回手,指尖擦過手腕上那只被收成金镯模樣的乾坤圈,聲音裏帶着種凍結的冷硬,“總有一天,我要讓它們把所有從陳塘關要去的東西,全都加倍還回來。”
在他說完那番話的幾刻裏,整個四周都是沉寂的,只有咆哮不止的海浪一遍一遍地拍打上岸,吻濕哪吒的衣袍角。葉挽秋看着男孩的側臉,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哪吒這麽讨厭淋雨,而且從來不讓那些雨水碰到他自己,更不會去碰那些魚蝦之類的海食。
“你那時候多大?”她想起自己曾經問過哪吒的一個問題。
對方的回答是,“十三差七日。”
而他如今已經七歲,那就是,還有五年多一點的時間,他就會……
她還沒來得及想完,天光在這一刻陡然變得黯淡起來,原本翠藍通透的海水不斷積澱得渾濁,海風中的腥味也濃厚起來,像是最底層那些埋葬着無數屍骨的淤泥終于從海底深處翻湧起來。
太陽被不斷擴大的烏雲吞沒,只留視線盡頭那一線顫抖的光絲,天地之間一片灰黑,分不清是晝是夜。在模糊的光暈中,葉挽秋看到有龐大扭曲的黑影從海面滾滾而來,空氣裏海腥味和淤泥味四溢。
不遠處,依稀傳來剛剛那祖孫三人的凄厲慘叫,夾雜在近乎瘋狂的海浪聲裏,脆弱得一折就斷。哪吒轉頭朝葉挽秋說到:“躲起來。”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混天绫裹住腰肢送到海灘邊緣的岩石叢裏,遮住所有視線。葉挽秋順着面前的巨石爬上去,看到一頭兇神惡煞的海怪已經從團團漆黑海浪裏破水而出,生得青面獠牙,眼珠血紅,青灰色的皮膚上布滿尖利的黑刺。
葉挽秋原本以為它是半浮在那些海浪上的,後來仔細看才發現,原來它的下半身就是像烏賊一樣的無數觸足,看起來像只巨大的烏賊成了精。
它站在浪花上,身後跟着一些海底散兵,齊齊陰恻恻地盯着面前的祖孫三人,咧嘴一笑,伸出一條藤蔓般靈活粗/壯的軟肢卷住那一對姐弟就要送進嘴裏,卻被不知從哪裏顯身出來的哪吒用混天绫從腦後猛地鎖住咽喉,逼得它不得不放開那對姐弟,無數的軟肢延伸着朝哪吒卷去。
他單手收緊混天绫騰空躍起,琥珀色的眸子裏亮光冷璨,右手腕上金芒一閃,金镯消失的瞬間,乾坤圈已然在握,被他抛擲出去,力道極重地打在那海怪的眉心間,霎時骨裂血迸。
海怪嘶鳴着掙紮,激起千層駭浪朝周圍吞沒而去,眼看就要将那對姐弟和昏迷不醒的老人重新卷回去。葉挽秋連忙朝他們跑去接應,海浪化成的雨水在此時劈頭蓋臉地向下砸來,彙聚成無數洪水奔湧。她擡起手,白光缭繞四散間,一道透明的壁壘拔地而起,擋在他們和那些海水之間:“快走!”
哪吒看着葉挽秋不由得愣幾秒,很快又被那頭還沒徹底死透的海怪拉回目光,只将混天绫散開去抵抗那些亂揮的軟肢,将它們全都捆起來,抹殺它的所有反抗。嗡鳴而歸的乾坤圈套上海怪的脖頸,生生将它的頸骨全部碾碎,化為一道鋒利的金刃将它的頭顱削下來墜入海中,光禿禿的脖頸上妖血汩汩流出。
紅綢松開那些僵死的觸足殘肢,依舊鮮紅幹淨,不染一絲污濁地回到哪吒身上,靈動如雲帶。整個灰霾空間裏,只有他身上飛揚的紅衣是唯一的亮色。
其餘的幾個海底妖靈看到眼前的場景,早就吓軟了腳,紛紛朝海水裏鑽去。哪吒冷笑一聲,甩出混天绫垂入海中輕輕攪幾下,将那些還沒來得及逃跑的小妖們全都抛上岸,跪在地上拼命哀嚎着求饒,被哪吒用乾坤圈毫不留情地盡數擊殺,屍體全部丢回海裏。
烏雲散開,微弱的陽光重新灑落下來,海水卻再也不複之前的清澈蔚藍,而是一片帶着濃烈腥辣味的墨綠。
他回到地面上,目光直直地看向葉挽秋,臉色不太好:“你……”
此時那金光凜冽的乾坤圈還被他握在手裏,繞垂着一截紅紗,神光明滅。葉挽秋心虛地計算了一下,如果他真的打算用乾坤圈朝自己打過來,那她逃跑成功的幾率能有多大。
海浪還在翻湧,剛剛被削斷的海怪頭顱還死不瞑目地漂浮在水面上瞪着他們。葉挽秋看得冷汗直冒,不得不承認,這個幾率真的不大。于是她試着跟哪吒商量:“千萬別動手,我可以解釋,真的。”
哪吒撫摸着乾坤圈上那些花紋的手微微凝滞一下,精致眉宇更深地皺起,像是對她的話有些不悅,連帶着臉色也愈發陰沉。
這時,一旁剛得救的兩個孩子連忙朝他們跪下來,連連磕頭:“多謝三公子救命之恩,多謝女神仙。”
“起來吧。”哪吒将乾坤圈收回手腕戴好,“你們回去吧,近兩日裏別出海了。那些妖種報複心極強,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我不一定每次都趕得及來救你們。”
“多謝三公子。”
看着那祖孫三人慢慢消失在視野裏後,哪吒又回頭望向身後的青藍大海。直到天光幾經變換,又重新歸于暗沉後,哪吒才說:“我們也回去吧。”
“好。”
回到總兵府裏已是正午,葉挽秋本以為哪吒會立刻逼問她關于她的身世。卻沒想到,哪吒還沒開口,倒是迎面而來一個面色慌張的家仆跪倒在他們跟前,說是老爺讓哪吒立刻到書房裏去一趟。
哪吒應了聲,對葉挽秋說:“你別進去了。”然後就獨自走向書房裏。
葉挽秋猶豫一會兒,還是跟了上去,只站在門外悄悄看着。
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面色嚴肅,端坐在案幾後,看到哪吒來,像是在強忍着怒氣。哪吒走進去,向他擡手說到:“父親安好。”
“安好?你今日在東海邊造下那般殺孽之時,可有想過讓我安好?”李靖朝他愠怒地質問。哪吒聞言收回手,筆直地站在原地,面上絲毫不懼:“父親既然已經知道,那就更應該了解,當時是東海那群食人的妖種先作亂,想要殺死陳塘關的無辜平民。幾只不成氣候的海妖而已,那是它們自作自受。”
“你——!”李靖幾乎要拍案而起,卻又勉強克制住,閉了閉眼睛後,重新看向面前的男孩,“那你又是否知道那些海妖乃是龍宮的使者,若是惹惱了他們,陳塘關的風雨氣候就會大亂,漁民們也會無魚可捕,多少人會因此遭殃你有想過嗎?簡直荒唐!”
“荒唐?”哪吒喃喃地重複一遍,盛着微光的眸子更加冷徹,像兩顆封存着無溫火光的琥珀石,“那父親認為,每年這樣由着那群東海妖物的無度索取就不荒唐了麽?看到海妖吞吃平民卻袖手旁觀就不荒唐了麽?”
李靖臉色鐵青地看着他,嘴唇顫動幾下卻沒能說出話來。
哪吒面無表情,眼神淩厲地和他對視着,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尖銳無比:“荒唐的分明是那群盤踞在東海下的妖龍!父親可有想過,它們的野心和貪/欲是根本不可能被滿足的。不僅年年向您索要奴隸的血肉,還總是出爾反爾毫無節制。将來,它們還會向您要求以平民的血肉來祭奉。到最後,它們要的就是這座總兵府裏的人了。不知父親有沒有想好該先送誰出去?”
“住口,李哪吒!”李靖暴怒地叫出他的全名,氣得渾身發抖,“你,你怎麽敢……”
“不是孩兒。父親該拿着這句話去問問那群東海底下的妖龍,看看它們敢不敢向您開口。”
“那我問你,難道殺了那些海妖就能解決問題嗎?若是他日東海龍王前來問罪,你可有想過後果?你倒是神仙降生有法術護體,那其他手無寸鐵的平民呢,你能護得住他們每一個嗎?!”
“父親說得對,殺了幾個區區海妖确實解決不了問題,這是孩兒的疏忽和不是。”
哪吒的回答弄得李靖一愣,還沒說出什麽話,卻看見對方那張稚嫩臉孔上的表情神色忽然變得特別有攻擊力,緊接着就聽到他用一種像是已經盤算許久的铮然語氣說到,
“若等他日龍王出海,只有擊殺了它,陳塘關才能永得安寧。”
“你……你竟如此……”李靖幾乎被他的話氣到站立不穩,恍然想起哪吒剛出生那日,司夜之神夙辰和太陽神明煌曾經同時出現在總兵府裏。
那時,夜神夙辰就曾對李靖說過,哪吒降生的時日正好犯了一千七百殺戒,是個天生的殺星命格。卻不曾想,他居然連龍王也不放在眼裏,像在談論着低劣奴隸的死活一樣談論着龍王的生死。
然而他更知道,以哪吒的性格,既然說出了口,那就是已經動了這樣的心思。
想到這裏,李靖不由得怒斥道,“李哪吒,你還不認罪?”
“敢問父親,孩兒何罪之有?”哪吒不退分毫地反問,“孩兒不信父親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如果說陳塘關能暫興于那些妖魔布施的風雨下,那終有一天也會被它們蠶食鯨吞。父親且仔細看看這裏的人,跟那些被圈養着待宰的牲畜有什麽區別?”
“夠了!”李靖頭痛欲裂地打斷他的話,“土地需要風雨,漁民需要捕魚,而這一切都得依賴着東海,依賴着龍王,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改變不了?”哪吒問,“所以不管它們提出什麽要求都必須滿足,哪怕用再多的人做成人牲祭奉也是應當的?父親難道沒發現,東海這兩年索要的人牲數量已經越來越多,陳塘關已經快要拿不出來了麽。一旦奴隸用完了,父親預備如何?”
“那你說應該如何?!”
“不破不立。”哪吒冷冷地回答,眉眼間沉郁已久的殺意無比自然地流露出來,“陳塘關需得用人牲向龍宮換風雨和捕魚的習慣是由它們定下的。如今這個破爛規矩也該改改了。”
“出去。”李靖抓住青銅酒樽的手已經是青筋暴起,“以後再不許去東海邊。”
“恕孩兒不能答應父親。”
“你——!”他氣急,揚手就将手裏的青銅酒樽朝面前的男孩砸去。哪吒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目光只鎖在李靖臉上,看也不看那朝自己砸過來的器皿。
葉挽秋吓了一跳,連忙沖進去攔在哪吒面前,頓時感覺額頭上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緊接着就是滿手滿臉的血從傷口處湧出來,瞬間流淌過眉眼和臉龐,滴落在領口染成鮮紅一片。
哪吒錯愕幾秒,連忙牽起繞在手上的混天绫替她捂住血流不止的傷口:“你怎麽……”
那青銅酒樽本就頗有些沉重,又被李靖用了七八分力氣砸過來,痛得葉挽秋一時間連說話都說不利索,臉色蒼白着眼淚鮮血一起擦,好一會兒後才勉強穩住聲線勸說到:“老爺別生氣,三公子也是情急之下才這麽做的。都是因為……”
說到這裏的時候,葉挽秋遲疑一秒,然後果斷地說到:“都是因為那幾個海妖太過嚣張,不僅當着三公子的面想要抓走城內的平民做食物,還滿口胡言地辱罵您!”
李靖聽完,和哪吒同時愣住,“什麽?”
葉挽秋調整姿勢将哪吒擋在身後,努力裝出一副誠懇的樣子說到:“本來救回那幾個漁家百姓後三公子就收手了,可是那幾個海妖認出了三公子,還一直對您罵罵咧咧,言語刻薄極盡侮辱,連您的祖先都不放過。三公子是氣急了才動手讓他們閉嘴的。”
虧得被那青銅酒樽砸得血淚橫飛,讓葉挽秋這番話說得簡直演技爆表聲淚俱下。
李靖默然一會兒,面色凝重地沉思着說到:“還有這種事?”
“千真萬确。”她堅定地回答,抖着手又擦一把被額頭上的劇痛逼出來的眼淚。
哪吒驚愕地看着她,臉色有些複雜地變化幾次後,最終還是選擇了不作聲。
李靖看向一旁目光已經恢複沉靜的哪吒,皺起眉頭閉上眼睛,“罷了罷了,把哪吒帶去戒房,關一夜半日算做懲戒,都出去吧。”
葉挽秋呆住,正想說些什麽替哪吒開脫,卻被他攔住,說:“孩兒領受。”
說完,哪吒輕輕碰一下葉挽秋的衣袖,轉身走出了書房。她胡亂擦幾下臉,跟着他走出去。
繞過面前的石子路來到一處僻靜的樹林裏,哪吒忽然對她朝那樹影婆娑的石凳揚一揚下巴,擡起手,寬大的袖袍滑落半截,露出刻有金蓮纏枝紋路的乾坤圈:“坐上去。”
葉挽秋連忙雙手抱頭,臉色更加慘白,臉上還挂着清晰的淚痕:“別了吧,我給你認錯行不行,知情不報是我不對。可是你剛剛也看到了,你爹用個青銅酒樽都能把我砸得頭破血流,你這乾坤圈下來我真的會死的!”
哪吒,“……”
他不悅地盯着她:“誰要你死了。”
“那……”她遲疑一會兒,“那你是……”
“坐上去。”
葉挽秋照做,看到哪吒擡起手貼近她的傷口,指間逐漸泛起絲絲紅色光芒替她止住血,然後将貼身的手帕拿出來遞給她:“把臉擦了。”
她愣一下,接過來,抹掉臉上的血漬,聽見他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葉挽秋想了想,回答:“因為我尊老愛幼見義勇為?”
哪吒,“……”
她笑笑:“算了,你該慶幸是砸在我頭上,不然要是你額頭上被弄這麽一道口子多不好看啊。”
哪吒複雜地看着她,似乎是想說點什麽,卻最終還是沉默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鬧海的原因設定有衍生自79版電影,哪吒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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