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靈淵
最終,那件繃架上的新衣紋樣被确定為了紅楓。這是葉挽秋在詢問了哪吒自己的意見後得到的回答。
她思索一會兒,覺得紅楓的形狀和蓮花抽象化後的樣子其實很有幾分相似,但細看又能明顯看出兩者的不同,确實挺合适。
“看不出來啊,年輕人還挺有想法。”說話間,葉挽秋手裏的細針已經牽引着深金色的絲線,在衣料上輕盈靈巧地勾出半枚輪廓,定格在袍擺和袖口。
“是你名字好。”哪吒語氣平淡地回答,依舊只低眉替她将竹籃裏那些纏亂的絲線都耐心理順。
“我名字?”葉挽秋疑惑地重複,忽然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紅葉落風挽,丹色濃于秋。
正好是她的名字。
意識到這點後,葉挽秋手上的動作一下子停住,放下針,轉而伸手去挑起他鬓邊的一縷垂長黑發,捏住發尾掃弄在他鼻尖上:“去哪兒學來的這些花俏話?”
“就是想到了。”哪吒捉住她的手,“一會兒我要去找一趟墨琰,你同我一起麽?”
“好啊。說起來,墨琰如今是在神界的哪個地方?”
“他不在這兒。封神祭後,他就去了人間與冥府相連接的地方,與冥府的往來更多一些。”
“與冥府連接的地方?”
“似乎是叫雲夢澤。”
“他怎麽去了那兒?”葉挽秋問着,利落地将剩下的幾枚楓紋輪廓繡制好,揉揉手,停針起身。
“因為方便吧。”哪吒不帶情緒地解釋到,和葉挽秋一起朝劃星閣外走去,“他當初歸順西岐本就是為了擺脫半魔之軀的侵噬,謀以活路。自從在封神祭上被冊為司夢之神後,他也無意與神界羁絆得更深,倒是對冥府和人間一直很有興趣。
正好那時,天帝本就有些頭痛該派誰去駐聯冥府,他卻主動請纓,自然很快得以允準。”
“所以我們這是要去冥府?”葉挽秋明白過來。
哪吒嗯一聲:“那批留着活口的霧原生靈就被關在冥府。”
說話間,兩人一路并肩走在神界的潔白大道上,團簇蓬松的雲霧浮沉在周圍,無邊無際地漫卷開,柔和的虹光将它們暈染得鮮亮,斑斓過百花盛開。偶爾還會有許多神鳥成群結隊地從雲層中穿行而過,篩下幾星一晃而過的細小剪影落進眼底。
經過儲靈臺後再往前走一段,就能看到神界用來聯通着人間的五大結域之一——南天門了。在新紀年開始,六界之間的天然界限已經穩固的情況下,神界和冥府以人類的香火信仰作為媒介,能彼此互通,來往自如。
人類靈魂的特殊性決定了他們的信仰對其他生靈來說,是尤為珍貴且無法替代的。因此有時也會有一些妖魔僞裝成神靈的樣子,騙取人類為他們供奉,換取能脫離妖域侵入人間的機會。
聽着哪吒對于那些霧原生靈的簡潔描述,葉挽秋忽然有種朦胧的熟悉感,總覺得他說的那些生靈很像之前她在學校裏見過無數次的散靈。
都是看起來呆呆的,似乎沒什麽靈智可言,還經常成群結隊地行動,有時候還可以在同一個地方保持一個看起來匪夷所思的高難度姿勢,動也不動地待上好幾天。
不過由于在學校的時候和散靈接觸得很少,葉挽秋也不能完全确定哪吒說的就是這種生靈。
正在她想多問幾句的時候,一線清脆空靈的鈴铛聲忽然從轉角處傳來,緊接着走出來的是個螓首蛾眉,身姿窈窕的漂亮小美人,身後還跟着許多仙侍。一身淡藍色調的奢美宮裝穿在她身上,被雲紋絲帶束出的細腰不過盈盈一握,面上生得雙杏眼明眸,展顏歡笑時愈發顯得清純亮眼,嬌俏動人。
見到哪吒後,小美人立刻揮退了身後的仙侍們,只和身旁的新任水神白舞一道走過來,笑容溫婉地主動開口道:“好巧啊哪吒,沒想到能在這裏碰到你。”
白舞屈膝行禮:“見過三太子。”
“見過公主。”哪吒語氣毫無起伏地開口,神色未改的眉眼間習慣性地凝出一層晦暗冰涼,直直浸到聲音裏,“其實不巧,我們只是路過,馬上就走。”
“你們?”虞娴莫名其妙地重複着這個詞,下意識将目光轉向了一旁的葉挽秋。
以往她不是沒有遇到過和哪吒相談同行的仙靈,但哪吒從不說“我們”,只說他自己,還有身側同行之人的名諱,客氣而疏冷。
但今天卻不一樣。
“還沒來得及問,這位仙子是?”虞娴輕笑着問。不知道為什麽,對方身上的一襲素淨白衣總讓她想起那日哪吒小心翼翼抱在懷裏的蒙面女人。
“她是我……”講到這裏的時候,哪吒似有不悅地輕皺一下眉尖,旋即很快又恢複如常,“師父的神使。”
“原來如此。”虞娴輕盈擡手,柔柔表禮,畢竟在神界禮數中,向來是見神使如同見本尊,而太乙真人又是輩分與地位都極高的神,連天帝見了都得敬讓三分,“天帝之女虞娴,見過神使。”
“水神白舞,見過神使。”
“公主殿下,水神。”葉挽秋回禮到,同時悄然擡眼打量着對方。上回隔着層混天绫,再加上自己也是頭暈目眩受了傷所以沒看太清楚,這次倒是看明白了,真是個容色嬌貴的小公主。
“難得見三太子身邊能有一起同行的女仙。”白舞打趣道,“我還以為除了公主殿下,就沒人能有這個榮幸了呢。唉,什麽時候三太子也能賞臉陪我走走就好了。”
葉挽秋臉上依舊挂着過年碰見讨厭親戚時的職業假笑,端立一旁默不作聲,心裏想的卻是,自己和哪吒可不只是走走,今早穿着衣服連一張床都躺過了。
“不敢當。”哪吒不算多委婉地回答到,“我只是不愛與旁人同行而已。”
白舞讪笑一下:“知道三太子向來獨來獨往,看來我等小神是不能同公主一般,成為三太子的親近之人了。”
虞娴粉面浮暈地輕聲呵斥:“不許亂說。”
“水神說笑了。我整日待在軍營裏不常外出,更與公主身份有別,這句玩笑實在不合适。”哪吒面色微沉地說到,“何況要說到同行親近,我看水神和公主倒是很貼切。”
白舞淺淺笑起來,神色狡黠:“三太子這是在吃小神的醋嗎?看來我得先行告退,不打擾二位了。”
葉挽秋聽到這裏,心頭不由得升起些許的不快,這話是把她這個站在旁邊的大活人當成死的了嗎?
“不必勞煩水神,我們先走便是。”哪吒說着,偏頭朝葉挽秋低聲到,“走吧。”
“嗯。”
然而還沒等她邁開步子,虞娴忽然開口叫住了他們:“等一下哪吒,你上次掉在年中祭的東西還在我這兒。”
說着,她從衣袖裏拿出一枚佩囊遞過去:“你的。”
葉挽秋轉頭掃一眼,感覺這個佩囊看起來很眼熟,有點像是自己曾經給哪吒做的,但是仔細看又很不一樣。這麽想着,她朝哪吒腰間看去,發現确實沒有佩戴任何飾物。
“這個佩囊看起來挺舊的了,有的地方都有些破了,所以我就幫你縫了一下。”
這波操作六六六啊,葉挽秋抿着嘴角側開視線。佩囊這種私人的東西,哪吒又不能說不要了幹脆直接給她,可拿回來吧,還是人家親手縫補過的。
哪吒沉默片刻,想着那到底是葉挽秋從前給他做的,又陪了他十年之久,确實不能不要。于是他伸手接過來,卻只握在手裏,沒有戴上的打算:“多謝公主。”
葉挽秋有點愣地看着他,沒想到他真的會要。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本來就是哪吒弄掉的,別人只是撿到又還回來而已。如果直接說不要,那也太惡劣了。
可是……
她瞥着哪吒手裏的佩囊,怎麽看怎麽不舒服,同時也不由得想到,連她都覺得虞娴生得很是楚楚動人,被這樣的溫柔鄉十年如一日地示好期待着,任誰都無法做到始終無動于衷吧?
要是哪日天帝忽然鐵了心想要成全女兒的心思,非要讓他們成婚呢?反正在如今這個年代,有權有勢的人也好神也罷,三妻四妾實在再正常不過。
這麽一想,葉挽秋的腦洞開得愈發波瀾壯闊,頃刻間就已經發展到她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地回到人間,守着自家繡鋪孤獨終老的落幕畫面。
“話說回來,太乙師父什麽時候多了個這麽漂亮的神使啊?”虞娴端詳着葉挽秋,臉上笑容虛幻,“這麽久了,都沒見過呢。”
“她……”
哪吒臉色不太好地開口,卻被葉挽秋忽然接過去解釋道:“我自幼生長在乾元虛境,由各位古神和仙尊共同教養長大,又因為始祖隕滅,與仙尊共同哀禮十數年,不與外界聯系,所以公主不認得我。”
“說起來,我其實應該說是三太子的師姐更合适。不過也是直到三太子幼時那年,來乾元虛境閉關修習的時候,我才第一次見到他。如今仙尊已經隐居,新神界也已經建成,所以三太子才帶我出來走走。”
這段經歷是松律和夙辰之前就一起半夜會談着給她編造的,葉挽秋那時候困得不行,只記了個大概,如今臨場發揮着亂編了點補充進去。
“這樣啊,那……”
虞娴話未說完,哪吒忽然态度冷淡地開口打斷:“公主和水神若是沒什麽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
語罷,也不等對方回答,他自己倒是先行離開了。
葉挽秋很快順着階梯來到南天門口,看到幾個守門的黑袍武将正在朝哪吒行禮。他等着她一同走進結域,身後神界的萬般景色立刻被漩渦狀的混亂扭曲撕碎,整個空間裏只有沉默,空寂得讓人不安。
她知道哪吒是生氣了,但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剛才在那種情敵見面分外眼紅還不得不憋着的場景裏,該生氣的人是她才對。
“誰教你這麽說的?”哪吒問。
“松律古神他們。”葉挽秋回答,語氣和他差不多冰涼,眉尖也不由自主地皺起來,“那時候你不在,所以就這麽商量着定了,也不知道你原來很讨厭別人做你師姐。”
哪吒聞言微怔,這才注意到她神色裏的異常,語氣驟然放緩許多着說到:“我不是在說這個。”
“那你是在說什麽?”
他沉默一瞬:“也是他們讓你在其他人面前這麽叫我的?”
葉挽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表情依舊不太好:“三太子?”
哪吒抿着薄唇,眼睫輕垂着,墨瞳無光。
“這不是你的神號嗎,這麽叫你有什麽問題?”她說着,別開臉去,只盯着周圍的混亂漩渦。
而且三千年後自己也是一直這麽叫他的,也沒見他有什麽不悅的地方。
“神族生靈的神號,都是給旁的人稱呼才會用的。”他輕聲答到。因此聽到她一聲聲地喊他三太子的時候,他才會覺得格外刺耳。
就好像他們兩個真的只是像她說的那樣,只是同門內的師姐弟,只在幼時見過,所有的一切收歸起來,都不過是僅此而已。
哪吒聽着她以無比自然的态度說出來的那些話,就想起她那日看起來似乎很抗拒甚至是害怕他所提出的成婚,由此心情瞬間掉進谷底。
葉挽秋努力整理着被周圍那些亂七八糟的漩渦弄得有些迷亂的思緒,開始思考對方剛剛那句話裏聽起來的隐約委屈感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視覺裏的動蕩終于結束,葉挽秋再睜眼的時候,看到面前已經是一片迷霧缭繞,彼岸花紅,寬闊湍急的冥河從看不見的地方延伸過來,浩浩蕩蕩地沖向遠方。
“所以她才會叫你的名字?”葉挽秋揉揉眼,把視線裏殘餘的亂影撫平,心情複雜地說到,“她看起來很喜歡你,所以才會請天帝給你們賜婚吧。”
哪吒錯愕地望着她,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墨琰的聲音忽然從迷霧花叢背後傳來:“夢君見過三太子。”
“免禮。”他迅速收斂起眼底的複雜神色,轉向墨琰,“來得挺早。”
“總不能讓三太子先等着吧。”墨琰笑着說到,然後注意到他身旁的葉挽秋,頓時面露訝異之色,旋即又反應過來,語調玩味,“葉姑娘可是年中祭時回來的?”
“是。”葉挽秋點頭,“你怎麽知道?”
墨琰欲言又止地看一眼哪吒,只依舊挂着笑回答:“猜測而已。對了,白面判官已将那些生靈盡數關押在了忘川孟婆府邸之處,我們得從冥河過去。”
“那就走吧。”
渡靈船已經停在冥河岸邊了,帶着垂紗鬥笠的引渡人站在花海盡頭,朝迎面走來的三人行禮下跪:“參見三太子,夢神。”
“這位是我師父的神使,葉挽秋。”
聽到哪吒的話後,墨琰眉梢微挑着看向葉挽秋,很快又像什麽都沒聽到似地移開了視線。
“見過神使大人。”
“帶路吧。”
坐在渡靈船上朝忘川漂流而去是一種很難描述的新奇體驗,引渡人撐着手裏的長杆一下一下穿劃過浮着朦胧霧氣的水流,微微發亮的透明漣漪從船頭波瀾到船尾,一路擴散開。
葉挽秋坐在船邊,聽着他們在交談着關于那些奇特生靈的一些事,漫無目的地朝船下的冥河看去,盯着那些水花發呆。漸漸地,有什麽東西正在逐漸從水流裏生長起來,黑乎乎的一團,猛地從水裏湊上來,趴到葉挽秋跟前。
那是冥河裏的食魂靈,專門誘捕那些在渡河時,不守規矩偷偷朝河面看的亡靈,将它們拖下水作為食物。
破水而出的食魂靈浮出半個水猴子似的身軀在水面上,還沒來得及張嘴去咬葉挽秋的手臂,坐在她身側的哪吒忽然轉頭望向它,面色沉冷,鳳眼凜金。
葉挽秋茫然地望着那只被吓到硬憋下一口氣後開始不停打嗝的食魂靈,轉頭看向正好剛阖上眼睫的哪吒:“這是什麽?”
他睜開眼,眸色深黑如常:“食魂靈。”
看着那只一邊打嗝一邊鑽進水裏還在吐泡泡的食魂靈,葉挽秋笑下:“還挺可愛。”
墨琰執着煙杆悶笑幾聲,薄煙彌繞:“它們可是專吃人類魂魄的惡靈。”
葉挽秋臉色一僵。
“神使大人只要不看河面就會沒事的。”引渡人說,“冥河能投映出每個生靈的畢生過往,心之所想,所以才會引得亡靈留戀駐足,進而被這些食魂靈吞噬。”
葉挽秋愣愣半晌,呢喃着回答:“這樣啊。”
可方才她在冥河水面上,根本什麽都沒看到。
終于,渡靈船靠岸,緩緩停在了忘川邊緣。這裏到處都是哭喊掙紮的亡靈,排排森嚴列着隊,手持冥尺懲捕幽魂的冥府陰兵。
不管是人,妖,魔,甚至是壽數已盡的地仙,一旦到了這裏,在冥府眼中就沒什麽兩樣。聽得進去勸的就少受些罪,乖乖喝了孟婆湯忘卻前塵步入輪回。聽不進去勸的,就交由那些駐守在此的陰兵守衛軍教訓到服為止。
冥尺是冥府裏的法器,生前再兇悍的生靈只要以亡魂的形态到了這裏,也受不過冥尺的三次鞭笞。普通人類就算了,他們實在太過脆弱,根本經不起冥尺的懲治。
墨琰對這裏的凄烈場景已經看了十年,早就見怪不怪。而哪吒則是在戰場上待習慣了的神,對這種境況也完全無感。只有葉挽秋覺得相當瘆得慌,全程低着頭不敢多看周圍一眼,微涼的手指朝前探去,還沒來得及觸碰到哪吒的衣袖,卻先被對方伸手握緊。
再往前就是孟婆所在的地方了,墨琰走上去,用手裏的煙杆敲了敲朱紅大門。很快,門裏跳出兩個穿着黑紅短打的獨腿童子小鬼,朝三人伶俐行禮後,利落地推開了大門。
剛一進去,葉挽秋就聽到了一個中氣十足的女聲正在狂躁怒吼:“我要的是花籽!花籽!這些是什麽?!都發芽了!哪裏能用來制湯——!發芽的籽根本沒用!那批養花靈是吃白食的嗎,連花都養不好,還要他們來幹什麽?!再拿不來我要的花籽,我就把他們全都扔去靈淵當六界的肥料!”
靈淵這個詞讓葉挽秋的心口猛地跳了一下,想當初她也是因為掉下靈淵所以才來到這三千年前的。
如今她再次來到冥府,說不定一會兒可以去靈淵看看。如果那塊熒光巨石還在靈淵下的話,也許她能搞清楚很多事,比如自己到底是什麽,為什麽那個聲音一直糾纏着自己不放。
“可是姑姑。”白無常乖巧地陪笑着說到,額頭冷汗直冒,“三太子上次指懲來的那批西域養花靈,從生死簿上來講,還得過半年才慢慢有得使喚。您可不能把現在這些養花靈拿去扔靈淵啊。”
孟婆氣得額頭青筋直跳,表情陰暗地揉搓着手裏那捧不合格的花籽,咬着後槽牙自言自語:“得想個辦法讓三太子下次別管什麽生死簿了,直接給我丢到冥府裏來最好。”
她剛說完,一旁的哪吒忽然開口道:“我會考慮的。”
聽到這個聲音,孟婆差點沒直接背過氣去,連忙從那高至屋頂的巨大湯料櫃前的木梯上急急小跑下來:“孟婆見過三太子,夢神,還有……漂亮小娘子。”
葉挽秋愣下,旋即點頭:“我喜歡這個稱呼。”
哪吒淡淡解釋道:“她是我師父的神使。”
白無常聽完後也愣住了,小小的符紙眼罩上寫滿了大大的疑惑,但看見墨琰的眼神示意後也沒多問什麽,只跟着孟婆又道一聲“神使大人”。
“那些生靈在你這裏麽?”哪吒問。
“在的,三位請随我來。”
和葉挽秋想得一樣,那些随着新紀年誕生的生靈确實是散靈。是他們都被關在一個籠子裏,表情呆滞着,好像完全感覺不到自己所處的空間到底有多狹窄。
“你給他們用了什麽?”哪吒掃過眼後,問。
“鎮魂香。”孟婆回答,有些煩躁地揉揉額角,“這些東西看起來雖然沒什麽靈智,但是胃口卻大得很,抓到什麽都只顧吞。所以我用鎮魂香暫時将他們鎖在了這裏。”
哪吒看着那些擁擠扭曲在籠子裏的散靈,伸手從裏面隔空拎起一只,金紅神光盤繞在掌心。指尖微動間,他正想将那只散靈撕開,取出內丹一探究竟,卻聽得葉挽秋忽然開口道:“要不,你們先忙着,我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兒?”哪吒望着她。
“不走遠,就在外面。”葉挽秋聳聳肩,表情盡量平靜自然。
在連續兩次被那個聲音從各個時空扔來扔去後,她實在很想知道緣由。這個念頭一直都有,只是如今能有機會接近靈淵,再加上剛剛在冥河上她其實什麽都看不到的怪異現象,兩兩疊加之下,才這種沖動變得格外清晰難抑起來。
如果她感覺正确的話,那個聲音也不是無所不能的。他必須在合适的時間點把葉挽秋送到合适的時空,就像在按部就班地完成着什麽拼圖一樣。
所以當她沒有到離開這個時空的時候,她即使和對方對峙上也不會被立刻丢到另外的時空。
這是個機會,她不想放過,哪怕很有風險。
哪吒皺起眉尖,嘴唇抿成線,看起來似乎不想同意她離開。
“今晚冥府會有一場往生祭,想來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葉神使是想去看看那些?”墨琰問。
“對!”葉挽秋連忙點頭,“反正,我就在外面,不會亂跑的。”
哪吒看她片刻,拒絕的話湧到嘴邊,卻又實在舍不得看到她失望的樣子,最終只将那些話都咬碎,妥協道:“我這邊不會太久,一會兒來找你,別走遠。”
“好。”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秋秋名字那句話,是我瞎掰的。
新年第一更。
新封面是親友畫的哪吒人設,不過……被壓縮了一下,好像完全看不清臉……但是只要知道他美炸就好了!!
崩壞小劇場:
哪吒[QAQ你不要叫我三太子,我不喜歡你這麽叫我,那是給其他人叫的,你不可以這麽叫。]
葉子[你冷靜點,有話好說……]
哪吒[QAQ我不,我好委屈,你怎麽不哄哄我,你快哄我!]
葉子[你已經是個成熟的男主了……]
哪吒[QAQ男主也是會委屈的,你快哄我啊!]
葉子[你到底喝了多少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