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執迷

直到已經來到孟婆住處的大門外後,葉挽秋才意識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那就是冥府的亡靈實在太多了,尤其是在奈何橋邊。而且和人類身上的同質性氣味不同,它們的味道通常都讓葉挽秋難以忍受。

濃烈到嗆人的香灰味,木炭被焚燒的氣味。還有各個陰差包括白無常身上飄來的青稞酒味,濕潤苔藓味,橙葉油味,還有各種亂七八糟雜糅在一起的味道,在失去了哪吒身上的蓮花香壓制後,簡直就像火山爆發一樣炸開在葉挽秋的嗅覺裏,差點把她熏到質壁分離。

她憋着氣,五官都快皺成一團,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摸袖口裏的面巾,然後悲催地發現她已經好久沒有準備過這種東西了。畢竟這些年除了在西域城那半個月,只要是外出,她基本都是和哪吒在一起,根本用不着面巾。

白無常沒發現葉挽秋的異樣,也不知道她其實并不是真的對往生祭感興趣,所以一出來就拉着她高高興興地朝周圍的熱鬧地方跑。

“還好你們來了,不然姑姑還得罵我們好一陣呢。這段時間收集來的花籽質量都不太好,熬不出孟婆湯來,姑姑都快氣死了。”說着,她順手從幾個剛好經過身邊的養花靈懷裏抓來幾朵鮮紅馥郁的花朵,轉身遞給葉挽秋,“好聞嗎?”

葉挽秋的眼睛都快暈眩成蚊香,冷不防被彼岸花的奇特香氣蓋一臉後,再也忍不住,搖搖晃晃地趴在奈何橋的橋頭,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差點沒吐出來。

白無常吓一跳,連忙擠開橋上那些哭天喊地的亡魂,跑到她旁邊:“神使大人,您沒事吧?”

葉挽秋竭力放緩呼吸,強迫自己去努力适應空氣裏的繁雜濃郁氣味,擺擺手随口胡扯道:“我沒事,就是第一次來冥府,可能有點水土不服。”

“可您剛剛不還好好的嗎?”白無常茫然地看着她,“要不,我們還是先回姑姑那兒吧?”

“別別別,我沒什麽事,只要去個人少……不是,去個鬼少的地方就行了。”

“呃,往生祭馬上就要開始了,這兒的亡靈和陰差肯定只會多不會少的,眼下估計也只有靈淵那邊才會安靜。”

葉挽秋一聽,正合她意,立即點頭同意:“那我們就去靈淵那邊吧?”

“可靈淵是冥府的極刑之地,凡是被扔進靈淵的生靈都會化為六界的養分。”白無常驚奇地看着她,“那可不是什麽值得玩賞的好地方,而且三太子剛剛不是說讓您別走遠了嗎,您還是別去那地方了。”

确實是,如果要說是去靈淵放松心情也實在太怪異了,得想個像樣的借口才行。

眼看着葉挽秋用衣袖遮着口鼻,眉尖緊皺着,像是有些呼吸困難的樣子,白無常冷汗直冒,符紙眼罩上的圖案糾結成一團:“您确定您真的沒事嗎?要不我帶您去醫鬼那兒看看吧?”

“不用不用,我就是一時間有點不習慣,去個沒那麽多亡靈的地方讓我緩緩就好了。”

“那我們去酒館吧,那兒有單獨的廂房,離姑姑的府邸也很近,坐在閣樓上還能看到外面的祭會熱鬧。”

說完,她帶着葉挽秋很快從擁擠喧鬧的奈何橋,來到了一間畫風奇特的酒館裏。望着面前的鮮紅簾子被守門小鬼殷勤掀開的一瞬間,葉挽秋有種自己正在走進千與千尋裏的那間魔幻湯屋的感覺。

整個酒館薄煙缭繞,酒香纏肆,團團簇簇的橙紅燭火燃燒在一個個小巧玲珑的不知名獸類頭骨裏,漂浮在半空中發着亮。因為大家基本都去參加往生祭了,所以酒館裏反而沒有太多亡靈和陰差在,也就沒有那麽多紛繁難忍的味道,相比之下要好多了。

葉挽秋松開遮捂在鼻尖前的手,揉了揉之前憋氣憋得有些發疼的額角。

白無常來到櫃臺,用腰間的栓魂鎖敲了敲臺面,朝裏面正在記賬的偻背骷髅鬼吩咐道:“來個獨立廂房。”

骷髅鬼伸長脖子望了望她身後的葉挽秋,眼珠轉到只剩恐怖的眼白露出來,嘿嘿一笑:“怎麽不是和黑無常大人一起過來。你們倆也有分開的時候?”

白無常尴尬地呃一聲,蒼白臉孔上隐約浮紅,咬牙切齒地朝對方兇道:“哪來那麽多廢話,你就說有沒有!”

“當然有。就算沒有,無常大人肯賞臉來,騰也得給您騰一間來啊對吧?”骷髅鬼一瘸一拐地從櫃臺後走出來,窩在白骨眼眶裏的眼珠又忽然轉回來,“兩位貴客請跟我來。”

這間廂房毗鄰街道,朝下一望就能看到外面的歡鬧祭禮,還能看到孟婆府邸的大門口。

葉挽秋接過白無常遞過來的酒,問:“話說回來,往生祭是冥府獨有的祭禮嗎?在神界都沒聽說過。”

“對。”她喝口手裏溫熱濃烈的酒,舒服地眯起眼睛回答,“在這一天的人間夜裏,除了被定罪的亡靈以外,包括陰差在內,所有的冥府生靈都可以去往人間。”

聽起來有些像人間的中元節。

葉挽秋點點頭,試探性地引導着話題:“那這些亡靈都是怎麽定罪的?”

“初判是我和小黑一起,只判有罪與否。至于罪行的深重程度與相應責罰,得看判官和冥主的意思。”

“那罪責最重的那些亡靈,是不是就會被丢下靈淵?”

“是這樣。”白無常回答。葉挽秋聞到她身上的橙葉油氣味在被酒香醺過後,開始變得有些甜膩而迷離:“那這樣的亡靈多嗎?有哪些啊?”

“不太多,畢竟只有罪無可恕才會被懲處至此。所以歷來被丢下靈淵的亡靈,大多都是些叛亂神冥兩界的同族,或者假冒神族來惡意侵擾甚至屠戮人間的妖魔。”白無常解釋着,一邊朝杯中添酒,一邊接着說到,“至于有哪些,我知道的也不全。神使大人要是真好奇,其實可以去問問三太子。自從新紀年開始,他成了統領天軍的中壇元帥,絕大多數被丢進靈淵的叛孽都是被他抓回來的。”

“這樣啊。”葉挽秋用手支着白淨下颌,晃了晃杯子裏的酒,目光看着窗外的孟婆府邸大門,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

白無常倚在窗邊,搖頭晃腦地回答:“那可不是?都說這位新上任的太子元帥雖然生得風華絕代,容色無雙,卻是個命帶一千七百殺戒的少年殺神,性格更是桀骜乖張,不愛言語,也不喜與旁人往來。封神十載,恐怕有八年都是耗在腥風血雨的各方戰事裏,處決過的六界生靈更是不計其數。可以說是除墨琰以外,冥府衆生最熟悉的神了。”

原來他這十年都是這麽過的嗎?整年整年地放任自己浸在各種殺伐征戰裏,無休無止?

葉挽秋有些怔愣,因為哪吒幾乎沒跟她說起過這十年分別裏的任何事,就好像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似的。他看起來還是當初那個紅衣烈烈的不馴少年,卻把全部的溫柔都捧在手裏交給她,半分不曾保留,也不曾改變。

一如那日在扶桑樹下,漫天紅花飛揚紛灑,濃豔如血。向來傲骨驕矜的三太子将她擁入在懷,輕言細語地征求她的意見,問她是否願意同他成婚,清隽無暇的眉眼間全是積澱了十年的期待。

可那時自己卻不得不做了推脫。

他那一刻的感受該是如何?

“神使大人?”白無常叫她一聲,“您怎麽了?”

“噢,沒什麽。”葉挽秋回神,聽着耳邊的各種冥樂與喧嚣,又問,“所以不管是誰,只要是被扔下靈淵,就一定等于死路一條?”

“當然。就像神界邊緣的溺海,掉進去就是個神形俱滅,根本不可能有生還機會的。”

講到這裏,白無常突然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您為什麽對靈淵這麽感興趣?”

“噢,因為我如今和古神們一同住在劃星閣,離溺海很近。之前也有聽說冥府的靈淵和神界的溺海很相似,都是六界生靈無法涉足的地方,所以就多問了幾句。”

可自己确實是在靈淵之下看到了那塊完好無損的熒光巨石,而且就是被它給弄到了三千年前的時代。為什麽白無常會說所有被扔下靈淵的生靈都會灰飛煙滅?

思慮至此,葉挽秋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連忙追問:“那如果不是六界之內的生靈呢?”

白無常被她問得蒙了一下:“不是六界之內?您是說異種?可那種東西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從來也沒有誰見過啊。”

聽她說到這裏,葉挽秋隐隐有預感,也許自己想探究的事情在如今這個時代還沒發生,而是要在不知多久後的未來才會有。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自己就不能再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了,否則很容易出問題。

正想着,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像是有什麽生靈在集結着朝這邊走過來。白無常皺眉站起身,習慣性地解下腰間的栓魂鎖握在手裏:“我出去看看。”

“好。”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葉挽秋轉頭又朝依舊大門緊閉的孟婆府邸望去。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忽然看到了那個穿着一身白衣長袍,兜帽寬大到幾将整張臉都遮住的人,正站在無數擁擠着狂歡亡靈的街道對面,擡起兜帽的一角,用那雙透白如晶石的眼睛無悲無喜地回望着她。

只一眼,葉挽秋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逆流了,耳邊所有的聲音都抽離成蒼白的噪音,只剩自己混亂到接近憤怒的心跳聲,還有沸湧起來的血液在耳膜拍打出的嗡嗡雜音。

他放下兜帽,轉身就要消失在那些亡靈與陰差之間。

葉挽秋猛地站起來,想都沒想就翻窗追了上去:“混蛋別走!”

她踩在狹窄的窗沿輕輕一點來到地面,潔白裙擺浮綻如花。顧不得被無數悶厚氣味包圍折磨的痛苦,葉挽秋費力地穿行在那些或人或妖魔的亡靈中,還要躲避那些陰差手裏的各種旗杆和銳利武器,竭力朝那抹白色身影追去:“等等,該死的,你給我站住!”

然而對方絲毫沒有理會,依舊走得輕快又迅速。

漸漸的,隔着層層疊疊的亡靈和嗆人的混雜氣味,葉挽秋已經越來越難看清那個人的身形,甚至感覺自己就快要把對方跟丢了。宣告冥府大門即将打開的鐘聲在日落之時準确地響了三次,悠長沉悶的聲音不斷遠去,消弭在周圍如磅礴海浪般的歡呼嘈雜聲裏。

無數嫣紅花瓣從那些亡靈和陰差手中抛灑開,密密麻麻地掉落下來。隔着道細小的縫隙,葉挽秋艱難地透過那些擾人的花雨朝前張望,發現果然已經完全看不到那個白色影子了。

她掙紮着從流水般的狂歡隊伍裏脫離出來,頭暈腦脹地來到街邊,還沒來得及喘勻呼吸,忽然被一只冰涼無溫的手一把抓住,緊接着是撲面而來的冷甜藕花香氣,将周圍所有生靈的味道全都驅散開。

“哪吒……”

她還沒說完,就被哪吒強行從街邊拖進面前的狹窄巷子裏,避開了外面的一切喧鬧。濃烈的黑暗兜頭而來,葉挽秋踉跄着跟在他身後,視線在有片刻裏完全是盲的,看不見任何東西。

下一秒,她感覺自己被對方推按到了身側的石牆上,雙手被輕而易舉地扣住拉舉過頭頂,死死按在牆壁上,手骨撞上粗粝的牆面,牽扯出一陣細小的銳痛。

葉挽秋剛疼得唉一聲,又被哪吒欺身緊貼上來,不由分說地捏掐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擡起頭,埋首含住她的唇瓣,用齒尖近乎兇狠地咬上去,像是在洩憤那樣。

短促的痛楚讓葉挽秋忍不住朝後縮了縮,卻只能徒勞無功地被困在少年冰涼如玉的身軀和石壁之間,進退兩難,動彈不得。面前的人卻愈發得寸進尺,密集的親吻間或夾雜着帶着怒意的咬弄。

在被哪吒身上的熟悉花香和嘴唇上傳來的濕冷觸感弄得徹底昏頭之前,她意識到對方應該是生氣了,而且是很生氣。

良久,他終于松開葉挽秋,指尖摩挲着她的唇線和臉,類似被薄冰劃過的觸感,激起她一陣輕微的顫栗:“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走遠的麽?”

“我沒走遠。”葉挽秋氣息不穩地回答,想試着活動手腕去給他指剛剛自己一直在的酒館位置,卻發現根本動不了,只能幹巴巴地解釋到,“我和白無常一起的,就在街對面。”

巷道昏暗,只有零星的微弱光源從出口滲漏進來,星輝般浮動在哪吒漆黑的眼底,泛起的光弧又尖又戾。葉挽秋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被濃重的深黑包圍着,像是已經掉進深淵。

有那麽一瞬間,她有種好像看到了三千年後的哪吒的錯覺。只是相比起來,面前這個人的眼神要更加鋒芒畢露和直白。

“可我遇到她的時候,她跟我說你不見了。”哪吒垂眸看着她,墨色的眼瞳被祭會上傳來的明燦光尾掃出一層薄弱而清晰的深金,語氣卻依舊保持着平靜,問,“你剛剛在找什麽?”

不知道是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有點緊張,還是因為他身上的溫度實在太低,葉挽秋感覺自己開始有點控制不住地發抖,同時也忽然意識到,哪吒似乎哪裏有些不太對勁。

不管從神态還是舉動,都給她一種好像開啓了什麽不得了屬性的惡寒感。

“我……我在,在找你。”她盡量放松地說到,強迫自己不去躲閃他的視線,“外面的亡靈和陰差實在太多了,那個味道我受不了。恰好白無常那會兒不在,所以我就從酒館出來找你。結果街上太擠了,我根本喘不上氣,所以才停在街邊歇了會兒。”

确實。

她生來就嗅覺有異,沒辦法獨自長時間待在生靈混雜且衆多的地方,那感覺就跟溺水差不多。

所以到底來說,她其實也是離不開自己的。

意識到這點後,哪吒心口間忽然蔓開一陣有些病态的滿足感,眼睫輕垂着沉默幾秒,松開她的手,轉而将她抱進懷裏:“那現在好些了麽?”

“嗯……已經沒事了。”就是太冷了。

察覺到她還是有些顫抖,哪吒偏頭貼在她耳側輕聲道:“抱歉,剛剛是我不好,不該那麽對你。你別惱我,也別害怕。”

“我沒害怕。”葉挽秋困難地活動着手指,捏住他的發尾象征性地扯了扯,試圖拉開兩個人的距離,“是你身上太冷了,我凍得發抖。”

哪吒,“……”

只須臾間,葉挽秋就感覺他的體溫開始逐漸變得和正常人一樣,卻依舊沒放開她。

還好自己沒真的去靈淵。她一邊伸手輕輕撫着哪吒的後背一邊想,不然到時候渾身是嘴也編不出理由,更不知道哪吒會有什麽反應。

不過想想也是,如果換做是自己來近乎絕望地等他十年,然後轉眼又不見,估計自己也得暴躁到發瘋想咬人。

等等,從時間線上來講,她本來就是要再次消失的,這不就……

葉挽秋想到這裏,撫在他背上的手立刻僵硬住,嗖地一下驚出一身冷汗。她好像明白自己在成為神使那天,太乙說的那句“只要你不突然不見,你就是在造福衆生”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這太讓人頭禿了,為了大家的可持續發展與綠色循環運用,她必須要渡人渡己地漂白一下哪吒目前完全無法讀取的黑化值。

于是她斟酌了幾秒,主動解釋道:“是我不好,我以為你們可能沒那麽快結束,所以就跟白無常一起出去玩了,不過我真的沒走遠,就在街對面。你別生氣了。”

“我不是生氣。”哪吒松開她,捧起她的臉,和她額頭相貼在一起。

他是害怕。

害怕她會像十年前一樣,忽然就消失不見,怎麽找都找不到。而他除了一年年地等下去,毫無辦法。

也是在那時候,他才明白女娲曾經說過的,若是無望,神靈即使身軀不會衰老,心也會跟着死去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說起生氣。”葉挽秋看着從他袖口處露了半截出來的佩囊細繩,将它一下子取出來,表情很不好地看着他,“我還沒生氣你收了那個公主送你的這東西呢!”

哪吒愣了下:“這是你給我做的。”

“???”

“汝臨關外,滅殺九嬰那次。”哪吒耐心提醒,“你把它和那時新做的衣服一起給我的。”

葉挽秋将它拿在手裏反複看了看,确實看得出有自己手藝的痕跡,只是已經被磨損了許多,而那朵自己繡的紅蓮花旁還被加上了新的紋樣,一尾靈魚。

魚伴紅蓮。

是虞娴的名字和哪吒。

她皺起眉尖,伸手貼上對方的胸口,将他朝外推了推,依舊不悅:“可它已經被別人弄壞了,根本不是我給你的那個。”

光線昏暗着,葉挽秋的眼睛卻依舊明亮,長睫撲閃如沾滿陽光的蝶翅,讓人想去捕捉:“而且她手藝沒我好,繡的東西我也不喜歡。”

哪吒根本不想去管那上面被重新縫制了些什麽,只看着她的眉眼:“你說得對。”

“那就別要了吧?”葉挽秋一臉計劃得逞的燦爛笑意,“我再做個新的給你。”

“好。”

“至于這個……”她用食指勾着那枚佩囊上的細繩晃了晃,開玩笑地說到,“燒了它好不好?”

她話音剛落,哪吒想都沒想就直接将它從葉挽秋手裏扔開,金紅火焰從細繩頂端蹿騰而起,還沒落地就已經被燒得連灰都不剩。

葉挽秋愣了愣,沒想到他居然真的這麽做了,都不帶考慮的。

望着那些凋零在塵埃裏的火星,她忽然笑起來,踮起腳湊近對方,在他淺紅的薄唇上印一下,眼睛裏的光點愈發細碎閃亮:“獎勵!”

這對他來說,甚至算不上吻,只是一個稍縱即逝的觸碰,唇角殘留的餘溫卻幾乎慰燙他的心髒。

明明蓮花化身是不受任何幻惑蠱毒影響的,可當哪吒注視着面前少女帶着笑容的臉龐時,他真的有種被攝魂術控制住,再往前一步就會萬劫不複的感覺。

然而,等在前面的人是葉挽秋。

所以,執迷不悟又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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