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雨血蜃樓
亂局中,張良的聲音如同一顆定心丸:“羅網的陷阱已破,諸位準備接應。我等只為救人而來,不可戀戰。”
原本占據上風的秦軍在流沙入陣後開始混亂,有人再度擊鼓:“不可放了死囚脫逃——”
話音剛落,就看見坑底抛起兩個人,正是伏念與顏路二人。
張良手中的靈虛一動,揮開一片空地,使得二人平安落地。他上前以劍陣相互,一時竟也激動地只能說出“兩位師兄”四個字。
伏念顏路二人身形憔悴,卻仍如松竹般挺直,手中持劍看向師弟:“坑中尚有儒家弟子,我們尚能自保,與大家共進退。”
正在此時,便見白衣劍客騰空躍起,一手提着一個渾身泥水的人上來,落在地上才松開手。
張良忙令儒門中來營救的弟子前去接應,護送孱弱受傷之人快速撤退。
蓋聶并不多言,待到這兩人安全之後,又重新入坑救人。
監刑官連忙大聲敕令埋伏的秦軍階段叛逆的退路,然而手下的秦軍陣列卻被白鳳指揮的鳳凰沖的七零八落,如同一盤散沙。
監刑官咬牙道:“可惡。”
秦律嚴苛,這次失職,等待他的恐怕是帝國最嚴酷的刑罰。
趙高在山崗上,玩弄着手裏的玉杯,他笑嘻嘻道:”東皇大人,再不出手,儒墨縱橫的叛逆,就要逃出生天了。”
東皇太一伸出一只手,其上是漆黑的顏色,不露一線肌膚。那只手在空中輕點,明明相隔百丈,卻仿有佛操控山川之力。
蓋聶送上坑底最後的儒生,抗秦義士開始準備撤退,他們扶着受傷的人爬上鳳凰的背。
雨又開始下起來。
衛莊的聲音傳來:“操鈎臨淵,餌而投之,必得其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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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聶的目光與他看向同一個方向:“謀之于陰,成之于陽,是為神明。”
衛莊冷哼:“陰陽家的人,看來已經把把自己當作了神明。”
蓋聶目光垂下,他的木劍已經染血:“而在這裏的所有人,都是餌。”
鯊齒只震動,許久不曾痛快飲血的妖劍早已蠢蠢欲動。
不僅是劍在動,似乎整個大地都在搖動。
随着黑袍人動作,天空中的太陽太陰星驟然大亮,平地中雨水逆勢而上,在平地之中憑空卷成雨柱。
衛莊看向蓋聶,對于陣法周易,蓋聶研讀揣摩更多。
蓋聶微微颔首:“能因能循,為天地守神。這是東皇太一在借用天地之力布陣,妄圖扭轉乾坤。”
衛莊諷刺冷笑:“有趣,妄自陰陽家出自道家一脈,如今卻是依附權勢,逆天而行。”
雨柱上達天地,與黑壓壓湧動的滾滾烏雲連成一片,其間影影綽綽竟然透露出一艘船的影子。
庖丁對這艘船很熟悉,他瞪大了眼睛叫道:“奶奶的難道我的眼睛花了,怎麽是蜃樓飄着半空之中?怎麽到哪裏都有這艘船?”
赤練的鏈蛇軟劍割開一個秦兵秦兵的喉嚨,看着他噴灑鮮血倒在地上,語氣仍如往常嬌媚:“蠢貨,這不過是陰陽家的幻術。”
庖丁揉揉眼睛,還是不敢相信:“我只看過人家變戲法變個小東西出來,沒想到陰陽家能變出整艘蜃樓?”
高漸離皺眉道:“蜃樓上有人!”
蓋聶望向空中蜃樓,此刻目光中微微帶着驚訝:“是天明。”
天明站在蜃樓船頭,他身邊還有陰陽家的大司命,公輸仇正在指揮蜃樓啓航,齒輪轉動的巨大聲音如同悶雷滾動。
“大叔—大叔——大叔快來救救我啊——”
大司命妖豔的紅唇勾起,露出一個嘲諷的笑,異手在天明後腦勺敲了一下:“真是沒出息,之前不是還叫嚣着要給人顏色看麽?怎麽一見你大叔就成了廢物。”
荊天明後腦挨了一下,呲牙咧嘴叫着:“你懂什麽,那是我大叔!我可是劍聖唯一傳人,當着他的面欺負我,就是踩了劍聖和鬼谷的臉面,你們可以小心了——”
衛莊“啧”了一聲,看向蓋聶。那目光是在嘲笑他的眼光。
蓋聶還算鎮定,他道:“天明身上帶着的半塊玉環,并非尋常事務。恐怕正是啓動幻音寶盒的那一快。只有他來了,這個陣才能啓動。”
衛莊咧着嘴:“有意思。”
七國國運的繼承人都傳承了蒼龍七宿的秘密,然而天下戰國并舉,七宿各自為政越來越弱。
到了嬴政這裏,他們開始相互吞噬。
強者殺掉弱者,強國驅除弱國,國運相互吞噬。如同一只蠱,竊取天運以續國命。祭祀之力的唯一傳承者,是陰陽家,這就是嬴政為何對陰陽家的人另眼相看的緣故。
蓋聶持劍再手,握于身前:“無論如何,先救人。”
大司命一見,冷笑道:“休想。”她一只手抓着荊天明的衣服,另一只手單手結印,在空中幻化出一只巨大的骷髅血手印,由上而下壓頂而來。
縱橫二人翻身避開手印,但平地上的秦兵就沒那麽好身手了。骷髅血手印是陰陽家秘書,速度砌塊,帶着千鈞內力拍擊而來。避之不及的秦國兵士如同牲口般被碾成肉醬,待到手印之力消失,一地血肉橫流,腸穿肚爛的屍體。
撤退到後方的庖丁一見咋舌道:“陰陽家不是嬴政的爪牙嗎?怎麽連秦兵也殺?”
高漸離因為今日消耗內力巨大,已經氣息不穩。他望着遠處蜃樓上的身影,神情嚴肅。
陰陽家害死前代兩任墨家巨子,如今手裏還握着現仍巨子。無論天明是不是他們的巨子,他對墨家有恩,又不顧危險尋找前任巨子的獨女。
因為這份俠義,墨家都要護他到底!
縱橫二人避開第一只骷髅掌印,第二波也伺機而下。雨水混合血水橫流,坑底如同血色沼澤。但是三次血色掌印過後,第四次咒術卻遲遲不見落下。
蓋聶與衛莊對視一眼,看來以大司命的內力,催動三次掌印已是極限。
大司命面色惱恨,不過是一次交手,縱劍就已經察覺到她發動骷髅血手印需要消耗大量的內力。既然如此狡猾,那就莫要怪她對這個臭小子下手了。她将手中的荊天明高高舉起,懸在半空之中,笑道:“小子,你說我松了手,你會不會死?”
天明張牙舞爪,一雙拳頭和腳拼命往大司命身上招呼:“以大欺小,算什麽英雄!”
大司命剛剛說到“可惜”,就被踢中幾腳,腰間一疼。別看荊天明人小,但是古靈精怪的,讓大司命吃過好幾次虧。新仇舊恨,大司命一句話未曾說完,手就這麽忽然一松。
天明瞪大了眼睛大叫着墜落下去。
“啊—大叔——”
蓋聶收了劍負在身後,雙足在平地上一點,瞬間竄上數尺高,在借着一個秦兵的頭頂一點,又晚上騰起數丈遠,往天明下墜的方向而去。遠遠看去,竟像是在騰空飄動一般。
大司命詭異的笑了笑。
衛莊的眼睛眯了一下,看向山崗之上遠遠站着的黑袍人。他手中鯊齒嗡嗡作響,他知道這極有可能就是個誘餌,蓋聶想必也清楚。
就在此時,果然見黑袍人袍袖風動,漆黑如墨的手單手結印,如同這乾坤天地間排陣布局。
荊天明在下落中瞥見自己大叔朝自己躍來,剛剛朝蓋聶伸出手去,卻在這一瞬間被逆流而上的氣息吹得眼睛都睜不開。整個人不僅不在下墜,反而像是被什麽東西吸住了,往上飛去。
這種情形讓荊天明眼睛都瞪圓了,張着嘴想叫,又覺得自己從剛剛就一直鬼叫有點丢面子。
蓋聶已經靠近蜃樓,從他的角度能夠看到巨大的吸力來自于天空中異常閃爍的太陰太陽二星,他們已經形成了巨大的氣流漩渦,帶着吞噬一切的力量朝地面壓來。
“天明。”蓋聶叫了一聲。
荊天明知道蓋聶極少說話,但是他這樣簡單的兩個字對于少年卻是極大的安撫。他知道總有人一定不會放棄他。
“大叔。”少年朝他伸出手。
卻在此時,大司命一聲冷笑:“找死——”話音未落,就打出一記陰陽合氣手印。這個手印威力不如骷髅血印,但是可以再短時間內快速發動,如同萬道手印同時拍出。
誰知蓋聶只在空中翻了一個身,動作如同鴻鹄飄過,足尖點踩在蜃樓船舷之上,一息功夫已經向上飄出三丈。竟然是直沖着太陽星卷起的巨大漩渦而去,渾然不懼身後偷襲的模樣。
大司命一掌拍空,立即運動內力結出第二掌,這一掌剛剛成型,還未拍出忽然眼前劍光一閃,就被壓倒式的劍氣割裂。
掌力反噬的可怕沒有人比大司命自己更清楚,她連忙撤去內力,饒是如此也心口悶敲一記。
咬牙看去,壞了自己事的竟然是流沙主人。
大司命把嘴裏的血腥味吞回去,笑道:“想不到流沙主人甘願與逆賊為伍,如此自降身份。”
衛莊冷笑一聲,鯊齒蕩開蜃樓周圍籠罩的瘴氣,朝着對方直接劈下,絲毫沒有多餘的半個字。
作者有話要說: 再現合璧!
大叔飛身救天明
二叔鯊齒替大叔掃清閑雜
閑雜人等大司命:……路人命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