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封眠咒印
大司命咬牙徒手接住鯊齒,心頭悶痛的地方被對方的內力震懾,險些一口血噴出。
她知道自己再無機會追擊蓋聶,不得不盡全力對抗鯊齒的。
側面少司命一同祭出萬葉飛花決牽制衛莊。
大司命嘴角忽然彎了一下,輕輕“哼”了一聲。
鯊齒劍尖擺脫衛莊蹙着眉目光移向後方,他看見一個女人。準确來說,是陰陽家的月神。這個女人面前,還有一個蒙面少女。
似乎是墨家前任巨子失蹤的遺孤,另一個亡國公主。
她和陰陽家的人在一起,衛莊證實了早前的推測。
能開啓幻音寶盒的姬姓王族,是陰陽家一直尋找的傳承人。無論她或他是誰,都注定會被陰陽家傳承開啓周王鼎的秘密。那麽,這個女孩被帶來此處的目的,就是開啓幻音寶盒,啓動太陽太陽大陣。
陰陽家雖出自道家一脈,但六百年來遠離順其自然的本源,鑽煉煉金、幻境、控心、占星、易魂之術,還有更加殺人于暗處的陰陽咒印禁術,趁人不備施咒暗算對方,早已劍走偏鋒。
荊天明也看見了仿佛憑空出現的高月,他大聲叫道:“月兒!”聲音透出焦慮和哽咽,他知蜃樓中與高月失散,急得仿佛天都塌了。
這個時候,蓋聶終于抓住了少年的肩膀,将他護在自己身側。他用木劍插在蜃樓最高的閣樓屋檐上,勉強止住了被吸進氣流漩渦之中動靜。
“天明,不要松手,我帶你離開這裏。”
“大叔,我不是完全沒用的。你看,我把非攻給拿回來啦——”少年人急急表白,他知道自己總是連累大叔。出于自尊和某種情緒,他獻寶一般拿出收成一把尺模樣的非攻。他是在大司命正在結印對付縱橫二人時,趁着對方分心,借着自己張牙舞爪的動作把大司命随身攜帶的非攻順到手的。
大司命聞言低頭一看,非攻果然不見了,面色登時變得難看,出言諷刺道:“天下第一劍的劍聖之徒,竟然是偷雞摸狗之輩。”
荊天明一聽臉一紅,還是硬着脖子嘲諷:“非攻原本就是我墨家祖師爺的東西,明明是你們陰陽家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不要臉坑蒙拐騙而去。我是人小,你卻連在一個小孩兒面前丢了非攻,嘿嘿。”
天明一聽就咕哝:“你小爺我的劍當然要握緊,這本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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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命怒容一變,卻似乎又想起了什麽,詭谲一笑:“你這次可要好好握緊哦。”話音剛落,赤練軟件就切過了她的臉頰,險些割傷她。
大司命皺起眉“哼”了一聲,看向持劍的女人。
赤練嬌媚得笑着:“你的手這麽醜,還是不要随便碰人比較好。”笑完又道:“不如由我來做你的敵人。”
話音未落,一注萬葉飛花流劃過赤練身側,她險險避開。
蜃樓屋檐下站立的正是少司命。
赤練彎起嘴角,她的赤練劍如同注入生命一般渴望鮮血:“有趣。”
山崗之上,趙高用長長的指甲撓着下巴,他笑着說:“東皇大人既然都出動了大半個陰陽家,鄙人也該盡一份綿力。”
他的指甲一彈,一粒小小蜘蛛自手指間彈出。
絲絲縷縷,羅網織來。
原本阻止抗秦等人撤退的羅網六劍奴一躍而起,棄了狼狽撤退的儒墨等人,直奔縱橫二人而來。真剛、斷手、亂神對戰衛莊,餘者直奔蓋聶而去。
衛莊手中鯊齒一震,擋住真剛劈來的直面猛擊。他眯着眼,自鋒利的眉峰後看過去:“你們的對手,是我。”
蓋聶護住天明,不得不抽出木劍一面穩定身形,一面抵擋來自魍魉、轉魄和滅魂的合擊。
天明張牙舞爪大叫道:“以多欺少,果然是宵小之輩,看我小爺的殺牛刀的厲害!”他手中的非攻随着主人心意應聲而變,化作一把剔牛骨刀,迎着轉魄和滅魂就是一頓亂削,嘴裏還道:“我大叔不喜歡打女人,你小爺我正好陪你們玩玩。”
白鳳與赤練對視一眼,聯手準備逼退大小司命,只要他們把燕國的公主搶回來,事情就有轉機。
戰場危機瞬息萬變。
卻在此時,月神身邊一直蒙面的姬如千泷睜開眼,捧起手中的幻音寶盒,開口輕輕說了聲:“天明。”
這一聲很輕,卻讓剛剛還張牙舞爪的荊天明如同被定身一般。
蓋聶将天明往身後攏了攏,蹙起眉,高月的神志不對勁。
耳邊響起叮咚琴弦的波動,又似青銅編鐘敲擊的音律。那聲音絕不是琴瑟鼓磬所奏尋常宮樂之曲,而帶着周初六代之樂的廟堂之樂,又像是冬天漫天飛雪下的星辰軌跡。
這,是大國的祭祀之舞。
“月兒……我來救你!”天明仿佛着了魔,直勾勾地往高月的方向伸出手。他的耳邊是在蜃樓上,高月開心的聲音:“天明,你來救我了,太好了。”
他仿佛看見高月歪着頭問他:“天明,你覺得這首曲子好聽嗎?”
天明目光直勾勾望着高月:“好聽……只要是月兒的音律,都好聽。”
月神繼續誘導他:“那你可要仔細聽好了,不要錯過。”
蓋聶皺眉看向站在高月身後的月神。陰陽家擅長控心術,他們能讓人看見他們想看的東西。
月神緩緩開口,她的聲音如果一曲緩緩流動的邵樂:“所見豈是真,幻境亦非虛。劍聖,好久不見了。”
蓋聶回望月神,卻并不開口。
他固定木劍的蜃樓船舷,縱使是千年沉木,也經受不了巨大的拉扯之力,已經開始發出碎裂的聲音。天明還在掙紮着想往高月的方向而去。這樣下去不行,蓋聶看見木劍所插的木質屋檐已經開始向四周裂開。
這裏堅持不了多久。
“天明,這是幻術。”蓋聶抓住試圖掙脫的少年,卻發覺天明頸後皮膚越來越熱,他忙道:“你吸入了蜃氣,沉住氣,用我教你的鬼谷呼吸術。”
月神的嘴角微微動了,她對着蓋聶說:“你離開秦國的那一天,還記得我對你說過什麽嗎?”
蓋聶微微蹙眉。
卻在這時,他聽見身後少年低沉暗啞的聲音笑起來:“月兒別怕,我來救你。”
高漸離庖丁等人一直注視着高處,見狀驚愕不已。庖丁大叫道:“巨子,你怎麽——?”
蓋聶一顫。
一柄劍從他的胸腹穿體而出,鮮血暈染開來。
悶雷滾動得急了,就這樣自天空炸裂震懾諸人。
月神的笑容流露出一個極其飄渺的笑:“這是你的命運,從你離開秦國的那一天就已經注定。”
蓋聶,将被那個孩子殺死。
這是他的命運。
……
風的流動,更加猛烈。
蓋聶憑着本能反應抽出木劍架住身後的襲擊者。
他低頭看去,穿過自己身體的這柄劍,正是剛剛天明向自己炫耀的墨眉。握着劍怪異笑着的少年,目光詭谲看着自己,卻又似乎完全沒有焦距。這一次,他并非幻化模樣的敵人。只是,他的神志還沒有恢複。
是封眠咒印,被月神催動了。
蓋聶嘴角溢出鮮血,他的手緊了緊,咬着牙将劍身拔出去,血順着他的下颌流下,沾濕了前襟。他一掌劈在天明後頸上,讓他暫時失去再次被咒印控制的可能。
這一空檔,轉魄和滅魂欺身而上,手中的利劍在蓋聶身上留下血痕。
蓋聶面色微白,神色還算冷靜。
他當即以縱劍起勢,周身劍意暴漲。縱使染血,全力一戰的鬼谷縱劍也讓人不敢小觑。
魍魉、轉魄和滅魂是經歷過噬牙獄的,他們對看一眼,心頭都是大叫“不好,是百步飛劍”,連忙退避。
誰知這一招不過虛招,蓋聶揮劍斬斷轉魄和滅魂的鎖鏈。失去支撐,他與天明兩個被巨大的氣流吸着往上而去。
衛莊擡頭,只一眼,他的眼珠忽然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