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季燃推門而入之時,派對已經開始了,認識的不認識的,相熟的不相熟的,燈光卡在暧昧和明朗的界限上。季燃一現身,就有人捧着酒杯來迎他,正是這場派對的主人,昨晚打電話叫他來的朋友。

“哎呀,燃燃,你可算來了!”朋友上來就不客氣地勾住季燃的脖子,“诶?你不是改邪歸正、返璞歸真了來着嗎?怎麽又染了黃毛?”

季燃輕輕翻了一記白眼把他在自己頭發上亂揉的手扒拉下去,“滾滾滾!”

朋友讪讪地縮回手,酸溜溜地做戲:“燃燃,你變了,你不愛人家了,有了別的男人心裏就沒有人家了,連摸都不讓摸了!”

季燃奪過他手上的酒杯,一飲而盡,随手整理了一下被揉亂的發型:“再動手動腳,我就把你爪子剁下來塞嘴裏。”

排隊上閃爍的熏黃色燈光在季燃的發間跳躍,淺茶色的發絲在光下看起來像是耀目的金色。

依照往年的習慣,季燃短暫地思考了一下後,還是給自己折騰了一個開學新發型,不過沒有選太過卡通的發色,而是選了一個比咖色再稍微淡一點的淺茶色,又修剪了頭發,發尾燙了歐式的小卷兒。配合季燃白皙的膚色和精致的五官,最後呈現的效果倒是有一點英倫的異域感,而且頗為減齡。

下午,陳潤秋忙完以後親自開車去工作室接季燃,季燃上了車後便把陳潤秋推坐在車椅上,自己跨坐在他腿上,摟着他的脖子問他:“怎麽樣,好看嗎?”

陳潤秋倒是裝了一會坐懷不亂,認真地端詳了季燃的小卷毛一陣,最後才笑笑想去吻季燃,卻被季燃按着肩膀推回椅背。

“陳先生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季燃微微發涼的手指停留在陳潤秋溫熱的頸部。

陳潤秋攥住季燃作亂的手,手上用力,把坐在自己身上的季燃一把拽近,兩人的呼吸撞在一起,陳潤秋吻了吻季燃的頭發,發梢還有淡淡的精油香氣,帶着淡淡的笑意,陳潤秋語氣極慢地回答他:“好看,不過你這樣看起來年紀太小了……會讓我覺得我在跟未成年人談戀愛,在犯罪。”

“那怎麽辦呢?”季燃閃着純真的眸子看他。

怎麽辦呢......

季燃面無表情地把遮擋在眼前的一绺頭發撇到耳後,不再去想之前車上發生的事。

他随手把酒杯擱在桌面,任由朋友拉着他往裏走,他朋友還邊走邊說:“嘤嘤嘤,燃燃真是好無情好冷酷呀,居然要剁人家的手。”

“哦對了,”他朋友頓了一頓,想起了一件事:“聽說你把之前在希爾斯跟我們一起玩過的Dimitri給收拾了?”

季燃一臉茫然地望了他一眼:“他跟我們一起玩過嗎?”

短暫的無言過後,季燃的朋友也沒興趣幫他回憶,不過還是習慣性地多嘴:“他犯什麽事惹到咱們燃燃了?就算是老同學,咱們燃燃也一點面子都不給,肯定是把咱們燃燃給氣壞了!”

在雀島的事雖然鬧得很大,但知道的人很少,陳家處理擎宇大公主的勢力,至于Dimitri這邊還有一些零碎的人物則是季家處理的。Dimitri利用他的社交軟件以及一些足以通風報信的渠道找到了季燃,目的是讓大公主的人可以在雀島悄無聲息地除掉陳潤秋,這事季燃當然不會輕易饒過他。

但季燃也懶得細說,冷冷地對着還在絮絮叨叨的朋友說:“因為他吵到我了。”

“......”

季燃的朋友自然聽出了弦外之音,撇撇嘴巴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又轉換話題拉着季燃到他喜歡的女孩兒附近,拜托他等會兒要幫自己搭讪。

季燃長得可愛,視覺上看着年紀又小,非常讨女孩子的喜愛,有他在,跟女孩子搭讪成功的幾率就高了不少。雖說季燃對自己這個戲多得不得了的朋友嫌棄得不行,但該幫的忙還是會幫,畢竟他這一個假期都圍着陳潤秋轉,确實也是很久沒跟朋友們見面了。

派對上還有不少本來有事沒打算來,但聽說季燃終于舍得出來了才特地挪出時間來赴宴的舊友。縱然他想低調,但圈子裏如今誰都聽說了不少季燃和陳潤秋的“風流韻事”。誰不想來揶揄季燃一句重色輕友呢?

年輕的音樂、熟悉的喧鬧,季燃用手臂支在朋友的肩上,笑着喝下一杯又一杯的罰酒,還要“刻薄”地諷刺他們是嫉妒自己,衆人的聲音忽高忽低。

差不多鬧到了午夜,季燃才給司機打了電話讓對方來接自己。

季燃喝得稍微多了一些,他挂了電話離開房間,像是為了透氣,走到陽臺上吹風,之前那位朋友也跟了出來。

“燃燃......”

季燃轉頭望他,“你怎麽也出來了?”

一改之前不靠譜的調調,那朋友也看着欄杆外墜着光源的樹枝,笑着同他說:“之前聽妹妹跟我說你跟陳潤秋搞在一起了,我還真有點難以置信。”

季燃揚揚下巴,“有什麽好難以置信的。”

朋友哈哈笑了兩聲,搖搖頭說:“畢竟我認識你這麽多年還第一次聽說你喜歡男的,而且,那可是陳潤秋啊。”

季燃反應了一會兒,才一把攬住朋友的脖子,輕輕笑起來:“那又怎麽了嘛,照你這麽說......我還得說,我可是季燃啊!”

朋友看着他,也跟着笑起來,用力地拍了兩下季燃的後背,也沒再多說什麽:“得了,你開心就行。”

其實他原本想說的也無非是和季悅當初所抱有的擔心是一回事兒,但現在看起來也沒必要再提。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季燃接到了陳潤秋的電話,他有點兒愣:“陳先生?你怎麽還沒睡?”

電話那頭的嗓音深沉,“來接你,車快到門外了。”

季燃眨眨眼,又看了身邊的朋友一眼,才說:“好。”

朋友送了季燃出門,到了正門的時候手還勾在季燃的肩上,見到了西裝革履等在門外的陳潤秋,才把手放下來,又禮貌性得要跟陳潤秋握手。

季燃笑着走到陳潤秋身邊站着,陳潤秋則收斂了一閃而過的情緒同他的朋友握手,“幸會。”

寒暄幾句,朋友看着陳潤秋一邊低聲問季燃頭暈不暈,一邊替他開車門,淺淺地笑了笑,轉身進了門。

車發動起來,季燃坐直了身子沒敢靠在陳潤秋身上,他喝了酒,怕暈車,只是在昏暗一片中,伸手去探陳潤秋的掌心,然後被陳潤秋反握住。

怕陳潤秋被自己身上的酒味熏到,季燃開了窗戶,先是窄窄的一道縫,到後面變成了幾乎半開,季燃新燙的一頭小卷毛被風吹得亂糟糟。陳潤秋看一眼一直正視前方的季燃,才開口:“季燃。”

季燃喝了酒,反應慢半拍地轉頭看他,“嗯?”

“喝了酒不能吹風。”陳潤秋說。

季燃才讪讪地關了車窗。

風聲被關在窗外,靜默了幾許,季燃又悄悄地用指尖在陳潤秋的掌心劃無意義的字符,慢慢吞吞地說:“陳先生。”

“嗯。”

“有人來接我感覺真好。”

“以後都會有的。”

“好。”

窗外殘餘的霓虹燈招牌将光投在陳潤秋的肩上,映在季燃的眸中熠熠生輝,車子在安靜的街道穿行,橘紅色的光線落在車身,留下長長的一抹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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