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靠一樣。”離珈瑜抽抽鼻子,“堂堂洛陽葉門少門主,流連花叢的翩翩公子,你難道還能少人陪伴?我不信。”

“我說沒有,你不信嗎?”

是因為他是優秀的哥哥、有價值的姐姐的沒用弟弟嗎?

離珈瑜緩聲道:“你不是有哥哥姐姐嗎?”

葉一勳的手頓了頓,又接着用力:“呵,葉一寧都已經死了這麽多年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這語氣,聽起來真是敵意十分。

離珈瑜道:“你跟你哥哥的關系,聽起來不太友好啊。”

葉一勳哂笑道:“本就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有什麽友好不友好的。”

“可你們不是親人嗎,一母同……”

“夠了。”葉一勳冷冷打斷她,“雲公子,我的家世,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每個人都有不想談及的過去,這一點,沒人比離珈瑜更清楚,所以她乖乖的不再多言。

過不去這片迷魂林,她的腳又傷了,探尋楓葉谷的打算只能暫且擱置。葉一勳打算背她回去竹舍,只是離珈瑜站在他身後看到他背後的傷,卻全然沒有勇氣趴在那上面。

“葉一勳你的後背……”衣服全破了,露出的後背紅腫一片,好幾處都破潰出了血。

葉一勳自己看不見背後,只是感覺炸裂樣的疼痛,反手往後一摸,竟然觸到了血。

“沒事的。”他笑,“皮外傷而已,你趴上來好了,難不成你個大男人還想讓我用公主抱?”

離珈瑜皺眉,這人,受傷了還這麽沒正行,雙腿忽的一輕,竟已被他扛上了背。礙着他的傷,離珈瑜不敢亂動,只得任他背着,只是嘴巴裏啰嗦兩句:“說我狠心,還不知道誰更狠呢,受了傷也不管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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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一勳嘴角含笑,并不搭理她。

作者有話要說:

☆、湖海

葉一勳之前替她準備的吃食早已經涼透了,所以安頓她在椅子上坐好後,先去簡單處理一下傷口,換了身衣裳,然後又端着托盤鑽進了廚房。

冷掉的吃食他不想再讓她吃,可是食材又所剩無幾,葉一勳托着下巴思考良久,才下定決心去一趟湖邊。

小時候有過溺水的經歷,所以那之後他除了家中的溫泉池子,幾乎不再靠近深水的地方,哪怕少年的他最愛的便是來這後山的湖中捕魚抓蝦。

實在是害怕了啊,所以才在離珈瑜落水的時候,明明那樣心急如焚,也還是只能是在岸邊眼睜睜地看着。

葉一勳準備好了捕撈工具,卻仍是心有餘悸,躊躇片刻後他又回到竹舍裏,對正在發呆的離珈瑜道:“想不想去湖邊走一走?”

離珈瑜本來還在思慮穿過竹林尋覓楓葉谷的法子,思緒猛地被葉一勳打亂了。她怔了一下才道:“迷魂林附近有湖嗎?”

“有啊,你若是不讨厭吃魚,我倒是可以帶你去捉幾條肥魚果腹。”

聽到有魚可以吃,離珈瑜立馬就笑了:“當然不讨厭了,怎麽會讨厭,我最愛吃的就是魚了,無魚不歡!”

葉一勳像看鬼一樣看着興奮的手舞足蹈的離珈瑜:“從沒見過這麽愛吃魚的人,莫非你的前世是一條魚?”

離珈瑜瞪他:“你見過吃同類的咩?”

自然界殘暴血腥數見不鮮,為了領地為了食物又或者是為了配偶,別說是同類,就是親子也照樣可以食之。豺狼,獅子,虎豹,并非全都虎毒不食子的,還有自诩高等的人類,一己私欲殘害人命的又豈非少見。蠶食同類,這個世界從來都不缺自相殘殺。

葉一勳善意的将可能性告訴她:“鯊魚喽,殘暴的肉食動物。你八成就是一條餓死的鯊魚,上輩子沒吃夠魚,所以這輩子無魚不歡。”

離珈瑜撇嘴:“嘴巴這麽毒,難怪你那個師兄這麽讨厭你,一定是你口沒遮攔到處樹敵。”

這件事葉一勳倒是不介意同離珈瑜分享一下:“這個你可就猜錯了,我的嘴巴向來和善,只是很奇怪,對着你就是想和善都和善不起來而已。至于那個讨厭我的師兄嘛,唉,我只能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跟我一向不對盤,而且我小時候的性子确實有些古怪,十年前剛被我爹和我師父送來這裏的時候還帶了點少爺脾氣,孤僻的很,不願意說話,也不喜歡與人太過親近,更不喜歡休息的時候被人打擾,所以常常在門上設一些防護,一來二去,就被他以為是在防着他,所以關系越來越差。”

“孤僻,不喜與人親近?”離珈瑜睨他一眼,“你确定你說的這個人是你自己?不知道是誰啊,天天扒着我的手不放,像條八爪魚一樣。”

葉一勳被她的反駁噎住,大翻白眼。

湖離竹舍并不遠,肩上扛着漁具的離珈瑜被葉一勳背在背上,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穿出了竹林。一路上離珈瑜都很用心觀察葉一勳的步法,的确是她用的九宮八卦步法沒錯,奇怪的大概只是這片林子而已。離珈瑜未能有機會在竹林上空看整個竹林的概況,但從兩次橫穿的情況來看,竹舍大抵建在竹林的中間,與外界相接的一方确實是按照九宮八卦陣來設置的機關,而另一方則不然。她還摸不清可以通過的秘法,更加不知那一方連接哪裏,通向哪裏。

離珈瑜攀着葉一勳的背問道:“葉一勳,你在這裏住了很久嗎?”

“沒有很久。”葉一勳在心裏簡單算了算,“十年前來的這裏,後來出了點事就離開了,中間八九年的時間都沒再回來過,這次要不是因為你,呵,我想我的屋子都該成為蛇蟲鼠蟻的窩了。”

“八九年都沒回來過?”離珈瑜語氣中隐隐透出不信,“竟然還能将機關位置記得這樣熟?”

“你以為我能穿過林子靠的只是記住機關的位置?真是夠傻的。”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了,迷魂林的機關都是根據九宮八卦陣法來設置的,只要我熟記陣法,自然可以平安無事随意進出,別說八九年了,就算是八九十年沒回來過,竹舍內外我也能來去自如。”

“竹舍內外?那竹林深處呢,你也可以來去自如嗎?”

葉一勳洩了點底氣:“那倒不能,迷魂林雖然不大,但是內外的機關設置天差地別,我也算是這林子主人的徒弟,在這裏呆了許久,亦不能了解其中玄機,不敢輕易亂走。倒是你,竟然敢在迷魂林裏亂闖,剛才幸虧我跟在你身後,不然你就變成殘廢了。”

連葉一勳都不知道如何穿過迷魂林深處嗎?看來尋找楓葉谷要另辟蹊徑了。

離珈瑜拱手抱拳,知道他看不見便輕輕的在他肩上錘了兩下:“那雲岩多謝閣下的救命之恩了。”

“你知道就好!”葉一勳呵呵一笑,“救命之恩沒想讓你報,你只要別再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便好。還有一事,我師伯一向不見外人,迷魂林的事你切不可同外人講,尤其是機關設置。”

不見外人,看來她想着去問風無塵穿過迷魂林的法子也泡湯了。

離珈瑜恹恹道:“放心,雲岩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還有啊,待會你在岸邊老實呆着,不許下水,不然溺了,我可救不了你。”

離珈瑜以為自己聽到了笑話:“我都說了怕水了,怎麽可能還往水裏跑?又不是腦子有問題。”

難道是他自己腦子有問題了,明明怕水,居然還帶着一個比他還要怕水的人來湖邊捉魚?

葉一勳呵呵笑:“腦子沒問題拿刀砍自己啊?”

離珈瑜幹笑兩聲:“哼哼。”

葉一勳将背上的人又朝上面兜了兜,背上紅腫的地方鈍痛的讓他忍不住嘶了一聲。離珈瑜想是自己支在胸前隔開兩人距離的手臂硌到他的傷口了,下意識想要把手臂放下,轉念又想到男女有別,而自己現在正女扮男裝,便也只好假裝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臨近湖邊十丈有餘,離珈瑜便迫不及待從葉一勳的背上跳了下來,颠到了受傷的那只腳,強忍着沒叫出聲來,只是更小心的一步颠一步的往前面走。

葉一勳腿長,一步就趕上了她,拿過她背上的漁具,又小跑到她受傷的那一側,拉起她的胳膊放在自己肩上,讓她靠在自己身上:“逞強!”

離珈瑜不以為然:“我這是自食其力。”

“呦,那待會我捉了魚你別吃啊。”

自昨晚開始她就沒吃過東西,肚子早就空空如也,被葉一勳一說立馬抗議似的咕咕叫起來。

離珈瑜扁了扁嘴巴:“适當的依靠別人好像也不錯是吧。”

葉一勳哈哈大笑:“算你識相。”

葉一勳扶了離珈瑜在岸邊一處大礁石旁坐下,囑咐她老實呆着不準亂跑,一通啰嗦讓離珈瑜覺得他簡直比離崖還煩,但考慮到自己餓的慘兮兮的肚子,便也十分順從的聽他講完,然後看着他脫了鞋襪卷了褲管,拿起漁具朝湖中走。

馬步,舉竿,瞄準,瞧葉一勳的架勢,倒還真有點捉魚高手的樣子。

離珈瑜閑來無事,于是扶着礁石踮着腳尖打量這周圍的環境。她覺得這裏眼熟,這塊礁石也很熟,好像什麽時候見過一樣,可是這裏她倒真是沒有來過。

偌大的空間只有她和葉一勳兩人,平時怕也是人跡罕至,湖海四周,三面環山一面叢林葳蕤,恍若與世隔絕的荒野孤島。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走進這個孤島上面來的,還是,迷魂林也好竹舍也好湖海也好,都只是這孤島上的零星殘垣,她一直都在這裏轉圈從未走出去過。

作者有話要說:

☆、強吻

葉一勳幼時捉魚的本事就比同齡人強上許多,後來怕水了,多年都再沒有過游魚戲水的機會,不過捉魚的技術倒像在他腦子裏生了根,仿佛是上一世沒有抹盡的記憶,輪回時被帶到了這一世,數年沒再捉過魚也沒生了手,哪怕是在湖邊,也很快就捉到了兩條又肥又美的鲫魚。

他得意洋洋把魚提到離珈瑜面前,熟練的拾柴生火架烤,不消一會兒就烤好了一條。

葉一勳把先烤好的遞給離珈瑜:“先吃吧。”

離珈瑜也不跟他客氣,接過來就往嘴巴裏送,結果被燙的直吸氣。葉一勳邊笑邊叫着讓她小心一點慢點吃,離珈瑜只敷衍的點頭,照樣吃的滋滋作響,很快一條冒着熱氣的魚就只剩下了魚骨。

她還真的是個愛吃魚的人,很輕易的就能剔掉魚肉吞入肚腹,而魚骨還是完好的。

離珈瑜舉着手裏的魚骨頭意猶未盡的盯着葉一勳,他的那一條剛剛烤好都還沒有開始吃,雖然小了些,但是看起來一樣好吃。

離珈瑜舔了舔嘴唇:“葉一勳……”

離珈瑜從來沒有吃過這種東西,又餓了幾餐,頓時覺得烤魚是這世上最美味的東西,而葉一勳卻不然,天南海北的到處游歷,幾乎沒有什麽是他沒有吃過的,烤魚完全比不上捉魚來的有意思。相較于成果,他更偏重于過程,所以這魚吃與不吃對他來說都沒有什麽差別,自己手裏那一條魚,本就是想要留給離珈瑜的。可是過程中他一直看着離珈瑜毫無美感的吃相,竟覺得異常舒心,而她剛剛舔嘴唇的模樣,粉紅的舌尖細細小小的,宛若一條小蛇,不過瞬間的功夫就鑽進了他心裏,讓他覺得心癢難耐。

這魚,莫非真的這麽好吃嗎?

他對離珈瑜的請求恍若未聞,滿腦子只剩下她舔嘴唇的樣子,猛地吞了吞口水,鬼神神差的就張開嘴巴咬了一大口魚肉,結果被燙到了,哇的一聲連忙把嘴裏的東西全吐了出去。

離珈瑜直呼浪費,葉一勳被燙了一下也清醒了,卻更顯得心浮氣躁,只吃了一口的魚也完全沒了胃口,往火堆裏一丢就起身道:“走吧。”

“哎你不先把火熄了啊?”

離珈瑜說完又想起這湖邊附近除了水就是礁石,應該也引不了大火,連忙踮着一只腳追趕葉一勳。葉一勳本來就腿長腳長,她又有傷在身,哪裏能趕得上他,大步追了幾步就被石頭絆倒,哎呦一聲摔在了地上。

葉一勳皺了皺眉只好又折回來,看見她有些委屈的眉眼只覺得更加的心煩氣躁。他蹲下身去扶她,卻不讓自己去看她的臉,語氣也是少見的兇巴巴:“不是說要自力更生?真沒用!”

離珈瑜各種不理解,怎麽剛剛還是晴天的臉突然就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了,變臉變的比發脾氣的珊珊還快?離珈瑜拿出哄珊珊的大姐姐姿态和老媽子的耐心微笑:“你怎麽了,生病了?”

葉一勳只覺得一陣口幹舌燥,剛才被魚燙到的地方仿佛也生起了小泡泡,并随着他唾液的不停分泌而不斷擴大,在離珈瑜的手撫上他額頭的瞬間脹到極限,砰的一聲支離破碎……

他推開離珈瑜整個人都往後閃躲:“你別碰我!”

“是凍着了嗎?”離珈瑜切身感受到手背上留下的屬于葉一勳的餘溫,“你額頭很燙,臉也很紅,耳朵更是,紅的要滴血了!”

離珈瑜雖已十九,生死拼殺見過不少,這樣的情景倒是從未見過,哪怕是青樓裏的那些露骨景象也看的極少,所以她不懂得一個男人這樣隐晦的欲望表達,甚至察覺不到危險。葉一勳此刻迷蒙的眼睛在她看來,還比不上一個普通劍客眼中的殺氣來的可怕。

她揉揉摔疼的小腿,異常關心的颠步到葉一勳身邊,想要伸手再探探他額頭的溫度,手腕卻被猛地一握,反應過來時,她整個人都已經被葉一勳壓在了身下,不由得驚呼一聲。

“別動!”葉一勳制擎住離珈瑜的雙手手腕,身體牢牢的壓着她,“求你別動。”

離珈瑜再遲鈍也察覺了異樣,登時不敢再動彈了。良久感覺葉一勳貼着她身體的溫度似乎降了一些,他的表情也有些恢複正常了,這才問:“你好些了嗎?”

葉一勳的雙眼中仍有未消退的欲望,更多的卻是憤懑。他葉一勳的身邊從未曾缺過女人,莺歌豔舞夜伴身側的時候也從未曾動過一分心思,可是這算什麽,居然是個男子,雖然長相柔美,卻也是個跟他一樣構造的男人……

“雲岩……”他忍不住撫上她額角的鬓發,“你到底,到底是誰?”

是懷疑她的身份了嗎?離珈瑜心頭一顫:“你這話什麽意思?”

鼻尖是他熟悉的馨香,就從他身下那具身軀中彌散而出,是他找尋多年的氣味……

“雲岩,我好像……”他腦海中全部都是離珈瑜調皮的小紅舌頭,葉一勳忍不住慢慢低下頭,“我好像,好像愛上你了……”

唇瓣相接,有很奇異的麻酥感從相抵的地方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離珈瑜瞪大了眼睛,喉間一陣陣發緊,偏偏有唾液不斷分泌堆積,下不去便湧上去,将口腔內所剩無幾的空氣統統壓制到了僻落邊角,哪怕鼻孔通暢也難掩窒息和閉塞感。唇被壓着,她勉力将臉錯開一些,朱唇微啓剛緩解了些許閉塞感,竟又被外來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堵住了。葉一勳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反倒越來越肆虐,唇舌牢牢抵住她的,在她口腔中長驅直入翻轉撥弄,直直探到她的咽喉,她一陣惡心欲嘔,卻被壓制的更牢,被吸吮着,也被迫咽下不屬于她的液體。

“葉一勳你……唔……”

她覺得髒,怎麽可以,那是不屬于她的……拼了命的掙紮,哪怕對方紋絲不動也還是掙紮着,全身的肌肉都緊繃的如同岩石一般。

她躲不開葉一勳的唇舌壓制,只能用盡全身的力氣将臉錯開,葉一勳卻并不讓她如願,以肘做手牢牢壓住她的手臂,松開鉗制她手腕的一只手來固定她的臉,而另一只手卻順勢沿她肩部往下……葉一勳覺得現在的自己已然被身體中湧出的莫名火焰灼盡了全數理智,他眷戀她身上的味道,喜歡抱着她的感覺,甚至迷戀她叫他名字的聲音,他歡喜她這樣連名帶姓的叫他,最好永遠都這樣叫着他!

他顧不得一切,不在乎死生苦痛,只想順應心裏的感覺走下去,不讓懷裏的人離開,就這樣牢牢抱在懷裏,哪怕是制約,哪怕是禁脔,他也要把人留下。腦海中不停有畫面閃跳出,仿佛是千年之前的記憶,被風蝕的只剩下模糊不堪的片段。火紅的嫁衣被褪下,鋪陳在落滿花瓣的地面,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似乎在微笑,卻更似哭泣,着一襲淡紫色的衣衫仰卧于那嫁衣之上,淡無聲息地躺着,似能睡到世界盡頭去。

眼睛酸澀的難受,有眼淚從他緊閉的眼眶中溢出。

怎麽會這麽難過呢,為什麽這樣難過?

唇舌間有血腥氣彌散而出,他的手停在離珈瑜肩下一寸的位置,再也動彈不了,頸部卻在慢慢用力,讓自己的整張臉都遠離開。

他的眼中全是血絲,離珈瑜也并不他好,雖然未哭,憤怒卻漲紅了滿眼,一等脫離鉗制就立即擡手掌掴過去,一絲餘地也無。

她的唇角還有咬破葉一勳舌頭遺留下來的血液,猩紅的刺目,被她厭惡的拭掉了,她的眼神中也只剩下滿滿的厭惡和憎恨:“滾開。”

葉一勳的理智慢慢恢複,眼前的情景讓他措手不及,他剛剛都做了什麽?

“雲岩……”

“我叫你滾開!”

離珈瑜的叱責聲讓他渾身一顫,想也未想就立即起身,想要扶她起來,卻被她惡狠狠的眼神瞪的僵在原地。

“葉一勳,你真讓我覺得惡心。”

這是離珈瑜最後跟他說的話,也就是這句話讓他喪失了全部的勇氣,只能手足無措地看着她自己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穿着他不甚合适的衣服越走越遠。

後背恍若火燒刀割的劇痛在此刻顯露出來。迷魂林機關被牽動的時候他根本來不及找堅實之物來抵擋箭矢,所以只能抱住離珈瑜運功,用自己的後背抵擋。初起只有些微鈍痛,很快就沒了感覺,他以為沒事了,皮肉傷而已,可是現在劇痛越來越難以忍受,五髒六腑也翻騰的厲害,疼痛逐漸殘化了他的理智,是比剛才的意亂情迷更加的神志不清。

離珈瑜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葉一勳忽的一頭栽倒在地,有陰影慢慢靠近逐漸覆蓋了他全部的光明,而徹底的黑暗之前,葉一勳卻只是覺得自己或許這輩子就這麽錯過她了。

她說,他讓她覺得惡心。

“你舍得,就這麽讓她走了嗎?”

異常喑啞低沉的聲音,葉一勳瞪大了眼睛也還是看不清對方的臉。因為位置問題,來人遮住了日光,可是光亮不該一絲也無,人好像被帶進了密不透光的暗室裏,又恍若天地之間瞬間陷入了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逃生

“你是誰?”

“你現在還不配知道我是誰。”

來人冷哼,哪怕看不見葉一勳也能感受到他唇角不屑的笑。可惜葉一勳天生硬骨頭,吃軟不吃硬,他越是态度倨傲嚣張,葉一勳就越不買他的賬:“不願意說算了,本少爺還不稀罕知道。”

那人輕笑:“果然是本性難移,活了上萬年也改不掉你這目中無人的臭脾氣。不稀罕知道我是誰是嗎,那位白衣公子呢,你也不稀罕知道她是誰?”

葉一勳本來就頭昏目眩思緒不清,這下就更糊塗了:“什麽活了上萬年?”

“好奇了?我偏不告訴你。”

葉一勳氣結:“你……”

那人趁着他張嘴的空隙彈指一揮,将一粒朱紅色的藥丸彈進了葉一勳的嘴裏,登時有冰封感自葉一勳舌尖蔓延到四肢百骸,背部的燒灼感也消失了,五髒六腑只剩下說不出的酣暢淋漓。

人雖然舒服了,但葉一勳還是防備道:“你給我吃的什麽?”

“放心,不是毒藥。你舍命救了她,我不會在這個時候趁人之危的,那藥是助你療傷的。”

果然,很快葉一勳就覺得頭腦稍稍清醒了一些,手足也有力了不少,但還沒來得及動彈,竟已經被那人點住了周身的幾處大穴,只能聽對方猶如回憶一般的說道:“千變山三面環山,皆被布下了結界,那白衣公子無法從這三面山巒出去外面的世界,唯一的法子,就只有剩下的那片森林。”

迷霧森林!

葉一勳打了一個激靈。

他聽風無塵提起過那片森林的可怖,據說森林裏面有一頭獨角神獸,因緣際會落入了迷霧森林中。千百年來獨角獸的神力漸逝,可兇殘本性卻與日俱增,取代了森林中原本的獸王後,便主宰了迷霧森林中所有生靈的生殺。這頭獨角獸格外喜靜,極其厭惡外人闖入迷霧森林打擾到它,所以千百年來從來沒有人能夠從那裏平安出入。

雲岩現在武功全失,竟然進去了那裏!

葉一勳急的哎哎亂叫,那人卻連他的啞穴都點住了,幽幽道:“千年以前,夔龍一族費盡心思都無法穿過那片迷霧森林,遑論她現在不過一介凡人,可我相信,認主的麒麟四不相是不會去傷害它的主子的。不過一千年而已,你已經忘卻了全數往事,真真是連一頭畜生都不如。不,我差點忘記了,你本來就是畜生,一頭忘恩負義絕情絕愛的……”

那人刻意頓住了,有意吊着最重要的訊息。

葉一勳着急沖破穴道,臉色由赤轉白,近乎蒼白失血,那人這才幽幽道:“別想一步登天,我有的是功夫陪你慢慢玩。”

說完就如鬼魅一般消失無蹤了,周遭也同時恢複了光亮,日光下的葉一勳臉色白的透明。穴道未解,但後背的傷卻像是好了,真是詭異的讓人難以置信。他運勁想要把穴道沖開,卻都徒勞無功,反倒有真氣不斷外洩,不待他解穴救人自己就得先真氣潰亡。

他不敢再掙紮了,只得等着,等着穴道自然解開。

雲岩……太陽慢慢西落,他眼睜睜地看着迷霧森林陷入一片迷蒙晦暗的霧霭之中,慢慢絕望。

順利穿出迷霧森林竟然就出了那座迷城,離珈瑜難掩心中陣陣的欣喜。

十年前離雲俊救了她帶她到楓葉谷養傷,她憑着當年所見山石花草的景象尋找楓葉谷的位置,費了足足六年心血才找到與秋水山莊構造有四成相像的一幢別苑。可惜,被人捷足先登,買下了那座別苑,改造成了今日大展宏圖的地下賭坊。提及這個,離珈瑜就不由得敬佩起經營大展宏圖的葉一勳來,雖然這個人的人品不怎麽樣,可是賺錢的本事确實高她一籌,短短幾年時間就将這地下賭坊搞的有聲有色,絲毫不遜色于她苦心經營的鮑參翅肚。

屬于離珈瑜的三個月,她在大展宏圖耗上十天,一則是為了探聽其虛實,二則就是為了從那裏找到去往楓葉谷的蛛絲馬跡,這才有了與葉一勳各種愉快卻又不愉快的經歷。

離珈瑜深呼吸讓自己放松心情,能順利從迷城裏出來,她就要随之調整心态。

或許一開始就是她猜錯了,雖然竹舍裏有離雲俊的八角風鈴,但不代表她要找到楓葉谷就得先穿過迷魂林。離雲俊當年雖然被譽為雙絕公子,武功冠絕天下,可是迷魂林那樣詭異的地方,看起來就不是尋常人能夠自由進出的,所以楓葉谷應該在迷魂林外而靠近迷魂林的地方,譬如迷霧森林周圍。

不過現在的她可高興不起來,因為這樣進不得退不得的十字路口,她連選擇都很困難。

離珈瑜走出來的地方生長了一排參天的古樹,她不認得這是什麽樹,竟在懸崖峭壁旁生長的這般偉岸堅實;朝右迷霧重重難以視物;朝左瘴氣密布毫無生機;再往前一步則是一處深不見底的懸崖。此懸崖狀似麒麟,殘端整齊,仿佛蒼茫大地被開天辟地的巨斧橫斬了,輕鴻的一端上游形成了渺遠的虛谷與天接踵,而厚重的一端下陷,經過千萬年的歲月磨砺後便造就了今日的迷霧森林。

懸崖下有森森的寒意不停上湧,天色又已經黑了,身後還有莫名詭異的吼叫聲,回頭隐隐看見一個虛影,似獸又不似獸。離珈瑜不敢有過多的逗留,也不敢有絲毫的放松,依附着古樹朝右方慢慢踱着,不知道龜爬了多久,腿還沒什麽感覺,兩條胳膊卻實打實酸疼的如蛇咬蟻蛀。

前面的霧霭越發濃重,她完全看不清前路,一步一頓全憑直覺。抓在樹幹上的手臂不停發抖,離珈瑜覺得自己再這麽走下去,就算不至于失足跌下懸崖摔的屍骨無存,也得餓死渴死。咬咬牙,心下一狠,幹脆閉上眼睛扶着樹幹往前走,大步朝前邁,頗有幾分視死如歸的氣魄。沒想到這樣走着,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脫離了懸崖搖搖欲墜的威脅,平安進去了一片平原。

那是一片荒涼的平原,遙遙豎立着一塊殘垣的石碑,清晰的篆刻着兩個墨黑大字——洛陽。

誤打誤撞,竟然闖進了葉門的地界。

作者有話要說:

☆、換面

是真的闖入。

四大家族的明争暗鬥已經漸趨白熱化,現在的她不能以離珈瑜的身份出現在洛陽,當然,她還有另一個身份,是在洛陽一品茗香殺人潛逃後被武林同道明捕被西門舵暗查的殺手雲岩。如今之勢,這兩個身份,無論是哪一個都是見不得光的,再三思量,離珈瑜只得耍起幼時貪玩同尋扁鵲學的小玩意——喬裝易容。

洛陽不愧被譽為第二個京都,其富庶繁華竟絲毫不比京都差。離珈瑜沒有太多精氣神去欣賞玩耍,只是一昧趕路,途徑過之前住過的惠澤客棧,腳下頓了頓。

不知道葉門和官府的人有沒有查到什麽蛛絲馬跡,萬一知道她在惠澤客棧住過,找到她就只是時間問題了,尤其是客店掌櫃的和店小二阿四都見過她的臉。那裏是萬萬不能再去了,即使要去,也要格外小心,現在萬分疲累的她沒精力去應付無窮無盡的變數,須得安全至上。

她刻意繞道而行,找了一間最不起眼的客棧落腳,沐浴更衣,打算吃點東西後先睡一覺,養足精神再去四下轉轉探聽消息。

天色漸漸暗下去,離珈瑜茶足飯飽,吹熄了油燈,躺上床,迷迷糊糊剛要睡着就聽見外面一陣吵鬧。她很少安心睡着過,這次也不例外,嘆了一口氣就披着外衣開門出去。

月華灼灼,良辰美景下尤顯得門外拉拉扯扯的三個人滑稽可笑。其中兩個人一個是客棧的掌櫃,另一個是給她準備吃食的小二,都是今天見過的,不過第三個背對着她被人拉扯得披頭散發的瘦小身軀她也同樣不陌生。

雖然被人一左一右拉住了雙臂,矮個子仍舊是不落下風,一張小嘴還在喋喋不休地争辯:“我不是沒銀子,只是被賊偷了去……你們別拽我呀,我姐姐真的就住這裏,我問她拿了銀子就把飯錢給結了!”

掌櫃的厲聲道:“你少诓我,我們小店統共就住了兩位客官,全是男子,哪有你的什麽姐姐?你付不出銀子就同我去見官,休想蒙混過去!”

矮個子急的大叫:“我真的是出來找我姐姐的,你們怎麽就不相信呢?我剛剛吃飯的時候看見她進來這家客棧了,一個走神就讓小賊偷了銀子去,說起來也怪你們,客棧不起眼還淨招賊,哎哎胖大叔你擰我胳膊幹嘛,你知不知我姐姐是誰,說出來我吓死你們……”

離珈瑜氣得凝眉,生怕那小祖宗真的不管不顧亂說話,連忙高聲道:“慢着!”

掌櫃的和小二應聲住了腳,矮個子也轉過了頭,似吓了一跳,甩了甩腦袋反應過來了,高聲叫道:“姐姐!”

離珈瑜氣的臉都快綠了:“軒弟,你又胡鬧!”

給了銀子對付走了掌櫃的,離珈瑜順順當當将人領回屋裏。沒錯,那個能讓離珈瑜氣得牙癢癢偏又罵不得打不得的矮個子磨人精就是她一手寵起來的妹妹離珈珊。

珊珊一進來就目光犀利地将狹小的房間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嘴巴撅得可以挂上百根面條:“珊珊不要住在這裏,又小又臭又髒,還沒有傲竹居一半大,都不知道會不會睡着睡着就爬出什麽髒東西來。姐姐我們走吧,又不是沒帶銀子,為何不尋家好點的客棧呢?”

“是啊是啊,睡着睡着你還會從床上掉下來,說不定這地板也不牢靠,掉下床就找不到了,得到一樓去尋你。”

珊珊吓得抱住了她的胳膊:“姐姐!”

“再叫一聲我現在就把你扔下樓!”

“姐……哥哥……”珊珊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你刻意易容,是有事情對不對,我錯了,再不敢亂叫了,哥哥,你別生氣好不好?。”

離珈瑜深吸一口氣,強壓住想要揪着珊珊的腦袋暴揍一頓的沖動:“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珊珊低頭看腳尖,兩只手交握,大拇指在胸前繞啊繞啊繞:“我能不能說我迷路了呀?”

“從京都迷路到洛陽?你知不知道這兩個地方距離有多遠?”

“七八百裏吧。”珊珊的頭更低了,“姐姐,你別生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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