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說什麽?真央小姐在向我告白?!”一處有着迷人櫻花的小山坡上,傳來襲缦缦錯愕的驚問聲。
稍早樓子齊奇怪的說要帶她離開,她雖納悶,仍由着他向加藤兄妹表示他要去處理公事,她也剛好有事要辦,必須先行帶她離開。
接着他載她來到一處風景清幽的小山坡,她才剛下車想欣賞令人驚豔的雪白櫻花,走至她身邊的他,冷不防就冒出真央小姐送她鈕扣是在向她告白的驚人話語。
現在是什麽情形?
“在日本有個習俗,他們認為上衣的第二顆扣子是最接近心髒的、愛情的位置,女孩們會向愛慕的對象索取那顆扣子,若對方願意給予,即代表兩情相悅,如今真央反其道而行,大有将自己的『心』送給你的意思,我猜她大概是對你一見鐘情了。”樓子齊緩緩向她解釋。
一見鐘情?!“天啊,不會吧?!”她以為的情敵竟然喜歡她?
“你的男生扮相很俊美。”他記得真央昨天就這麽說過,想必那時她就喜歡上小缦了,才會向她告白。
“什麽啊,你明知道人家是女生。”她微噘小嘴、取下假發,怎麽也沒想到原是善意的謊言竟會引起這麽大的誤會。
“是啊,是個很标致的女生。”他輕輕撫順她的秀發,含笑的眼裏有着眷戀,她如山間百合般清新甜美,相當耐看。
襲缦缦心頭小鹿亂撞,他在贊美她?
怕得到他只是在說笑的難堪回答,她不敢問他說真的假的,只能在他為自己撫順頭發的親昵動作下,心跳加速的将假發放入車內,猶豫的輕問:“我是不是該現在就向真央說我是女的?”她若說出真相,真央小姐會不會惱羞成怒的查出她爸的聯絡方式,向他密告她的行蹤?
盡避知道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但她就是無法不擔心事情可能發展至最壞的情況。
樓子齊明了說出她真實身分是解決真央錯愛的最直接方式,但是……
一串音樂鈴聲打斷他的思緒。
“你先坐着,我接一下電話。”扶她坐至一棵櫻花樹旁的石塊,他走到旁邊接電話。
等他結束通話走回她跟前,她忍不住問:“有事嗎?你怎麽皺着眉頭?”
“我明天要回臺灣。”他猛然抛出這句話。
襲缦缦一震,輕揪他的衣擺,微慌的問:“你要回臺灣?”
“我爺爺要進行心髒手術,在爺爺手術前,我妹還要結婚,我媽要我回家一趟。”樓子齊坦然以告,眉心仍然蹙攏,他原就預計爺爺要進行手術時回臺灣,可一想到要和小缦分開,他卻覺得不舍。
“怎麽這麽突然。”她低垂眼睫,小手不自覺地揪緊他的衣擺,心裏頓時像空了一大塊般不安。
“你不希望我回臺灣?”低望着她揪抓自己的小手,樓子齊唇角微微上揚。她也和他一樣,不舍得和他分離嗎?
“沒有你陪在身邊,我不習慣,而且我一個人不曉得該怎麽面對真央小姐。”她……不想和他分開。
聞言,樓子齊唇畔的笑弧深了幾許,喜歡她坦承的不習慣與依賴,那表示他在她心裏的分量加重了,這是好現象。
他在她終于發現自己拉着他的衣服而慌忙放開手、微窘的望向他時,柔笑的落坐她身邊道:“我爺爺的手術若順利,那我約一個禮拜就能回來,至于真央向你告白的事,你就先以你不會在日本待很久,不想草率回應她的感情,等你回臺灣再好好考慮感情的事,傳簡訊作答複。”
“你的意思是,要我先別說自己是女的?”他也擔心真央小姐會惱羞成怒,說不定會密告她的行蹤?
“嗯,先做婉轉迂回的回複,可以減輕事情說破的尴尬,這樣你在別院養傷才不會那麽別扭。”他沒說的是,他要她先別坦白真實身分,還有個別有私心的重要原因——他不想讓競之知道她是女的。
初見小缦的男裝模樣,競之便贊她可愛漂亮,對她表現熱絡,要是得知小缦是女人,他極可能心生愛慕,對她展開追求。怎奈他明天就得趕回臺灣,無法在小缦身邊守着她,只好請她暫時隐瞞身分,以免競之在自己不在日本的這段時間搶走她。
接着他會再利用入夢的異能,挑起小缦對他的思念,讓她心裏只有他,之後無論她是否愛上他,他都會回日本向她坦白情衷,告訴她,他愛她。
“可是你不在,我繼續住在別院好嗎?”襲缦缦猶豫的問,與加藤兄妹有交情的畢竟是他,這樣好像有些不妥。
樓子齊被問得一怔,這才思及自己疏忽的地方。“這倒是,只有你一個人住我也不放心,且競之他們可能會常上門照顧你,要你一直女扮男裝面對他們太辛苦,還有你爸應該仍會請朋友派人尋找你……”
無論哪一點都不是他樂見的,他該将小缦送到哪才安全……
“對了!可以請穎兒幫忙。”他苦思的腦子陡地想起一個人。
襲缦缦正感動着他對她的擔心,就聽他提及陌生的人名,似乎是個女子,是誰?
樓子齊迅速撥了電話,起身走至一旁講電話,待結束通話,他走回她身邊,噙笑說道:“等會兒我送你到京都,我回臺灣的這段時間,你就和穎兒一起住。”
“穎兒是誰?”她站起來,提出她在意不已的問題,她剛有聽到他在電話中提到自己,說她是他的朋友,可是那個穎兒和他是什麽關系?
“韓穎兒是我表妹,幾天前我才知道她跑來京都學做甜點,我剛問過她,她住的地方有兩問房間,你過去住罷好,你爸的朋友目前搜尋你的重點擺在東京,到京都去你反而安全。”他停頓下,恍如洞悉她內心想法似的,輕拍她發頂,柔聲再道:“別怕麻煩我表妹,她人很好,不會介意的,最重要的是,有她幫我照顧你,我才能安心回臺灣。”
“好,那就打擾你表妹一陣子了。”襲缦缦得知韓穎兒是他表妹,介懷頓消,胸中盈滿對他貼心安排的悸動,溫馴地聽從他的安排。
他對她那麽好、那麽溫柔,是不是表示他有一點喜歡她?如果她告訴他,她對他動了心,他會響應她的感情嗎?
樓子齊放心的笑了。“你想在這裏賞櫻嗎?如果不想,我們回別院,晚點就出發到京都去。”
這處小山坡是他偶然經過發現的地方,風景雖不錯,但僅有幾株櫻花,比起賞櫻勝地寒伧許多,不知她是否喜歡這裏。
“等會兒再回別院好嗎?這裏有我最喜歡的白色櫻花,我想欣賞一下。”這兒的櫻花雖少,但那成片的雪白風華,在她眼中仍是美不勝收。
他縱容的點頭,由她眼裏的晶亮光芒知道她喜歡這裏。
襲缦缦綻露笑靥的賞看迷人櫻花,未發現樓子齊含笑凝視她的柔情眸光。
她膽怯的将告白念頭擱回心底,就怕突然告白會把他吓到,從此被列為拒絕往來戶。
原來愛情會令人變得膽小,她今天總算體會到了。
沁涼夜晚的月色下,一道颀長身影悄悄的來到襲缦缦身後,靜靜凝望着正含笑站在櫻花樹下賞看滿樹迷人風華的她,眼裏滿是眷戀。
仿佛感受到他的注視,她微轉過頭,全身倏然輕顫,是他,她偷偷喜歡着的意中人。
“你真的很喜歡這裏的白色櫻花,連作夢都來這裏賞櫻。”俊逸的颀長身影噙着笑,緩緩朝她走來。
“你還記得我喜歡白色櫻花?”随着他的逐步靠近,她心跳微快的問。
“你說過的每句話我都記得。”站定她眼前,他愛戀的伸指纏卷她一絡黑亮長發把玩,柔聲低問:“想我嗎?”
她的心因他親昵的舉動與暧昧問語怦跳得更厲害,臉兒微紅的低語,“怎麽突然問我這個。”
“我想聽你說想我。”他柔情淺笑的拂撫她細致嬌顏,催眠似的再問:“告訴我,你想我嗎?”
“我——”她羞赧的輕咬紅唇,無法放膽說出她好想他,怕他會取笑自己。
“不說嗎?那就用吻告訴我。”誘哄般的呢喃方落,他輕攬她入懷的同時低下頭吻住她,伸舌舔開她輕咬的紅唇,直探她的檀口,占有的吮纏她柔嫩的丁香,用最親密的方式傾洩他的思念,亦執拗地索讨她說不出口的想念。
她情難自禁的響應他,就如同連着好幾場有他出現的夢裏,他總是猝不及防地吻她,而她亦被他吻得悸動不已,難以抵擋對他的感情,意亂情迷的與他唇舌相纏一樣。
“老天,你真是折磨人。”
當他終于困難的停下深吻與在她姣美身上的放肆愛|撫,他濁喘的在她頸間嗄啞呢哝,她太香太甜太美太誘人,讓他總得花費極大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要了她的念頭。
“你說什麽?”她在他懷裏嬌喘,沒聽清楚他的低喃。
“我要和你做個約定。”他暗作深呼吸平緩因她而蠢動的欲|望,低低地道。
“什麽約定?”她依然喘息的偎着他。
他輕托起她的螓首,愛憐的輕撫她秀麗的臉頰,柔聲低道:“我們要永遠纏綿。”
“嗄?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是我的,你的心裏只能有我,只有我能和你親密纏綿。”
她因他霸道又動人的宣示,一顆心急跳不已,怔望着他問:“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你從來不曾說過你喜歡我,怎麽會說我是你的,你——”
“我喜歡你。”
她完全愣在他突落的句子裏,他說、說他喜歡她?
他勾唇淺笑,再次吻上呆掉的她,以一記綿長深吻傾訴他對她的無盡愛意,直到他再度因她而呼吸紊亂與極度渴望,這才退開她,微喘低訴,“我很認真,不是在開玩笑,剛才就當我們密約纏綿的約定之吻,誰都不許賴。”
輕捧她小臉,他戀棧的輕輕摩挲她嫣紅的嫩頰再道:“我該走了,我們下次再見,小缦。”
語畢,他再凝望她一眼,不舍地轉身消失……
她恍惚的愣在原地,一顆心怦然悸動的看着他消失的身影。他說他喜歡她,是真的嗎?
“等一下,別走——”
夢呓的呼喊着,襲缦缦蒙胧地睜開眼,望見的不是幽暗夜色,也沒有迷人的雪白櫻花,更沒有那道軒昂身影,而是斜照着淺淺晨曦的天花板,她知道自己作夢了。
由床上坐起來,她的心一陣怦跳。
她又夢見樓子齊了。
自從兩人分開後,她幾乎天天都在清晨時分夢見他。夢裏,他總是會溫柔的對她噓寒問暖,要她小心未愈的腳傷,記得想他,還有……他總是會吻她。
襲缦缦伸指輕碰紅唇,芳心羞赧的跳得飛快,那夢裏的吻是那樣真實,每每由夢中醒來,她發燙的唇瓣總讓她有種仍留有他親昵餘溫的真實感受,仿佛他真的吻過她。
就像此刻,她覺得唇上亦殘留着他迷魅的溫度與氣息,身體也餘留他在夢裏放肆**的動情痕跡……
天啊,這算春夢吧?就算她喜歡樓子齊,他回臺灣後她沒有一天不想他,也不該天天作着與他有着親密接觸的绮夢,這樣好羞人耶。
稍早的夢裏,他說她是他的,和她密約纏綿,更說他喜歡她,這全是因為她希望他也能愛上自己,因此夢裏便出現這般深情占有的美麗情境吧?
慘了,她對樓子齊的感情似乎比她以為的還深濃許多,可她連他是否喜歡她都不知道,這樣孤注一擲的投入感情,豈非太冒險?
等他回日本,她似乎該鼓起勇氣向他告白,畢竟能幸運的得到他響應或注定吞下失戀的苦果,她終究都得面對,再鴕鳥下去也不是辦法。
“好,等他回日本,就送他一顆最靠近心髒位置的鈕扣向他告白……啊!”
她剛對自己喊話,驟響的手機樂音便吓了她一跳,她的心口頓時跳快起來。這幾天樓子齊偶爾會打電話給她,是他的來電嗎?
“喂。”滿心期待着,她未看來電顯示便接起電話。
“龍一,是我,加藤競之。”電話裏傳來加藤競之的聲音。
她頓覺失望,微訝的問:“加藤先生怎麽會打電話給我?”上次在別院,加藤競之曾問過她電話,也留了自己的電話給她,但兩人并未聯絡,他今天怎會找她?
“好一陣子沒見面,打電話問問你的腳傷如何了?”
“謝謝你的關心,我的腳已經好得差不多,可以不用拄拐杖走路了。”昨天穎兒陪她去京都的醫院看腳傷,醫生表示她的腳差不多已痊愈,若行走沒問題就可以不用拐杖,不會有後遺症了。
“既然這樣,今天等我到京都洽完公再打電話給你,帶你去泡溫泉,體驗日本的溫泉文化,盡盡我一直未盡的地主之誼。”子齊要回臺灣前提過,他回臺期間,龍一會到京都找朋友玩,是以他知道他人在京都。
泡溫泉?!“不用了,上次在別院你已經作東請過客了。”
“沒關系,你就當是我想偷空泡溫泉,邀你陪我一起去好了,我準備出門了,到京都再和你聯絡,拜。”
通話到此結束,襲缦缦傻坐在床上,覺得頭皮發麻。
前些日子她委婉回複加藤真央的告白,加藤真央回複她會耐心等待與“龍一”交往的時機到來,盡避這個誤會還未澄清,至少這陣子加藤真央未再做其他示愛舉動令她困擾,怎料現在竟換加藤競之心血來潮想帶她去泡溫泉。
她是女的耶,如何與他luo裎相見泡溫泉?
叩!敲門聲截斷她的思緒。
“請進。”她揚聲低道。
進來的是韓穎兒,她看見襲缦缦坐在床上,微感抱歉的說:“不好意思小缦,這幾天你都很早起來,我準備好早餐沒看見你,想說來喊你吃早餐……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沒有,我起來好一會兒了。”
“你今天心情不好?怎麽愁眉苦臉的?”韓穎兒納悶的坐在床沿問,她和小缦雖認識不久,可是年紀相仿的兩人一見如故,很談得來,這幾日兩人一起去京都逛了許多地方,小缦總是笑臉迎人,怎麽現在沒半點笑容,好像有心事。
韓穎兒已由樓子齊那得知她逃婚與兩人認識的經過,是以剛剛的事襲缦缦也很自然的告訴了她。
“當然不能跟他去泡溫泉!”韓穎兒說道。
“我知道,所以我想現在大概只有告訴加藤先生我的真實身分,才能推拒這邀約了。”坦白她的身分或許會引起他的質疑,更可能引來加藤真央的怪罪,可是眼前的情況,她也只能這麽做。
“我認為不妥,那個加藤競之這麽有心,特地對你提出邀約,就算因為曉得你是女的而取消溫泉之約,也難保他不會邀你去逛街、賞花或吃飯什麽的,一盡他的地主之誼,你想跟他出游嗎?”
襲缦缦直搖頭,她沒想過要和加藤競之出游。
“那就打電話給表哥,請他幫你拒絕對方就行了。”韓穎兒說着就要拿手機打給他。
“等一下,穎兒。”襲缦缦忙不疊的阻止她,“你表哥很忙,有他的事要處理,我不想拿這種小事煩他。”
她知道樓子齊住臺灣有自己的事務所,前幾天他住電話中說他爺爺的手術很順利,但他還要處理些公事,拿這種小事煩他,有點小題大作。
“小事?”韓穎兒問得很懷疑。
盡避表哥只表示小缦是他朋友,但光看他耳提面命要她好好代他照顧她,對她那股關心呵護的模樣,還有他要離去時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她也知道小缦只怕是表哥重要到心坎裏去的“朋友”。
她敢打賭,加藤競之想邀小缦泡溫泉這事,絕對是會讓表哥跳腳的大事。
“嗯。”襲缦缦低應,她其實也想依賴樓子齊,可他為自己做的已經夠多了,在他遠在臺灣的這時候,還是別麻煩他才是。
韓穎兒在心裏輕嘆,看來小缦還沒發現表哥一顆心全在她身上了,她雖然很想告訴小缦,可表哥做事向來慎重,至今尚未表白一定有他的理由,她還是別多嘴,以免打亂表哥的計劃。
不過有件事,她倒是可以幫忙——
“既然你這麽覺得,那等會兒我以你表姊的身分致電加藤競之,說我們今天有約,幫你回拒他的邀約好了。”
“謝謝你!”襲缦缦感謝的拉住她的手,有穎兒幫忙,她就不用煩惱推拒不了加藤競之的邀約了。
“別客氣,這個忙是一定要幫的。”她可是在幫忙驅逐有可能成為表哥對手的潛在情敵呢。“好了,去吃早餐吧。”
“我先去洗把臉……啊,我要跟你說,我想今天回東京。”沒聽出韓穎兒的話中有話,襲缦缦邊下床邊說。
“為什麽突然要回去?”
“呃,有件重要的私事要處理,我有先前住所的備分鑰匙,會先回那裏住,你不用擔心,這陣子麻煩你照顧了。”她有所保留的回答。
她想回別院,是因為樓子齊,他曾說他盡可能在一個星期後回日本,若無意外,他應該快回來了吧?他在東京有工作,大概會直接回東京,她希望能夠馬上看見他,因此想先回別院等他。
“好,記得和我保時聯絡。”聽她提及有私事要處理,韓穎兒未多加追問,不過她在想,也許晚點她該打個電話給表哥……
不同的國度,臺北今日亦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樓子齊停好車正要到鷹翔建築事務所處理公事,經過事務所樓下的報社時,不經意聽見兩名男子的争執聲。
“我要去找報社朋友幫我登斷絕親子關系的警告啓事,我就不信那丫頭不回來!”
“你冷靜點,這樣只會把事情鬧僵。”
“那丫頭都選擇繼續和我抗争了,我還怕把事情鬧僵嗎?走開,別攔我!”
約莫五十來歲的男子怒說着,伸手就格開拉住他的那個較年輕的男子,對方沒站穩腳步,直往後跌去。
樓子齊見狀,急忙上前扶住他,化解對方跌倒的危機。
“先生,有話好好講,你剛那樣動手推人太危險了。”他望向年長男子,語氣平緩的提點。
“誰說我動手推人?我只是抽開被拉住的手,力道過大導致他沒站穩,你以為我當街欺侮人不成?”襲崇道瞪眼睨向他。這小子是把他當惡棍嗎?
“大哥,依剛才的情形,不知情的人見了是容易誤會,這位年輕人是好意提醒,沒別的意思,你別遷怒到人家身上去。”襲耿揚好言相勸。這年頭會見義勇為的人很難得,這位眉目俊朗的年輕人只是仗義執言,大哥實在沒必要把對小缦離家出走半個多月仍不肯回來的火氣噴到人家頭上。
“要我別遷怒,你就別再阻止我,我非要逼那丫頭回來不可。”
“大哥——”
“不好意思,我能說幾句話嗎?”見兩兄弟一走一攔阻,拉扯再起,原本該離去的樓子齊忍不住插話。
“你這小子想說什麽?”襲崇道淩厲地望向他。這小子不離開是杵在這裏看戲啊?
“剛剛我無意間聽到你說要刊登與女兒斷絕親子關系的警告啓事,雖然我是局外人,無權置喙,但無論發生什麽事,斷絕親子關系都是最下策,即使僅是警告,也會使雙方的關系陷入最緊繃的狀态,甚至可能弄假成真,演變成真的斷絕親子關系,到時要修補遺憾,只怕會更困難。”
襲耿揚的眼裏添入一抹贊賞,能在大哥那令人望而卻步的淩厲視線下沈穩的陳述意見,這位年輕人膽識不錯,而他中肯的分析,正是他一直沒機會向大哥提及的關鍵點。
這半個多月以來,平野讓次那邊均無小缦的消息,令忍耐多時的大哥終于發飙,怒氣勃發的說要登與小缦斷絕父女關系的警告申明,他光攔阻大哥就手忙腳亂,哪有時間跟他分析後果的嚴重性。
就不曉得這位年輕人一針見血的陳述,大哥是否聽得進去?
襲崇道聽他這麽一說,胸中一震,的确,小缦至今仍不妥協,他若以此方法逼她回家,這個執拗起來讓人頭痛的丫頭很可能認為既然他不要她這個女兒,那她也把他這個老爸三振掉……
“抱歉,我好像說得太多了。”見兩人均未回話,樓子齊向兩人點頭致歉,即使他是好意提醒,在別人眼裏也許只當他多事,他還是就此打住,免得反造成對方更大的紛争就不好了。
“你确實說得太多了,我就不信将來你女兒反對你為她決定的婚事,卯起勁跟你反抗到底時,你不會暴跳如雷,還能這麽理智的分析事情。”襲崇道挑剔的說着,接着便轉身離開,登報逼小缦回來的方法确實不能貿然使用,他得回去想想有什麽其他方法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逼她回來。
樓子齊有些愣住,這位極具威嚴的先生是在坦然相告與女兒對立的原因,還是在詛咒他将來會和自己的女兒起沖突?
“謝謝你,我大哥把你的話聽進去了。”襲耿揚松口氣的向他道謝。
“咦,是這樣嗎?”他一副完全無法想到是這答案的表情。
襲耿揚笑着點頭,“他沒進報社。”
瞥見大哥回頭,為免大哥以為他在講他壞話,他再向樓子齊道謝後立刻跟上自家兄長,慶幸的在心裏想,多虧遇見那年輕人,否則小缦和大哥恐怕會在今天陷入關系破裂的局面。
樓子齊依然有些懷疑那位渾身透着不可侵犯威嚴的長者,真有聽進他的由衷建言?不過見離去的兩人已不再争執,他倒也覺得欣慰。
他往事務所跨步,忽又停下腳步,想起他全心戀上的小女人。
剛才那位先生想以斷絕親子關系的方式,逼女兒同意他決定的婚事,那麽小缦逃婚到日本,她父親是否也會以這樣激烈的方式逼她答應?
這段時間他每日均在清晨時分進入小缦的夢裏,就是想讓她在清醒時延續夢見他的疑惑與悸動心情,時時想着他念着他,将他烙進她心底。
對于他總是在夢裏情難自禁的吻她,小缦從初始的不知所措,到現在的嬌羞響應,他相信她心中對他必定是有依戀,甚至是有點喜歡他的。
而他更是在每日的入夢相見裏,發現自己愛得極深極濃烈。
他很震訝對感情向來慢熱的自己,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動心,并産生這麽熱烈的感覺,然而他相當明白小缦正是他這輩子想要的妻子。
所以,今早他在她夢裏宣示她是他的,并與她密約纏綿。
他想今晚就入夢告訴小缦,他會以未婚夫的身分陪她一起對抗她父親的逼婚,讓她知道她不是孤軍奮戰,同時也讓她明白,她未來的老公只能是他。
這麽決定以後,他對心上人的擔憂減緩了些。就在他欲上事務所之際,他的手機響了,看了來電顯示,他急忙接起,“穎兒,你打電話來是不是小缦發生什麽事了?”
韓穎兒被電話裏劈頭傳來的焦急詢問惹出會意笑容,表哥果然全副心思都在小缦身上。
“小缦沒事,只不過你朋友加藤競之邀她去泡溫泉。”她慢條斯理的報告。
“你說什麽?競之找小缦去泡溫泉?!”樓子齊震驚的嚷着。
“你朋友要到京都洽公,打電話約她。”
“該死!”他忍不住低咒,競之洽公就洽公,胡亂約小缦是存心氣死他嗎?他怎麽可能允許競之看見小缦的身體!
韓穎兒頭一回聽見斯文的表哥脫口罵人,她有些意外也覺得有趣,不過她仍是安撫他的情緒,“放心,小缦沒答應和你朋友出去,我也幫忙打電話婉拒了邀約,不過,你如果處理完臺灣那邊的事就趕快回日本,免得下次小缦真被約走,另外,小缦已經回東京了。”
“回東京?為什麽?”他正因心上人未和競之出去稍微放下心,未料就聽見她回東京的消息,這是怎麽回事?
“她說有私事要處理,我也不曉得她回去辦什麽事。我要跟你報告的就是這兩件事,你若不放心,記得趕快回到她身邊,對了,小缦的腳已經痊愈喽,我還有事,就不跟你多聊了,拜。”韓穎兒笑着切斷電話,該報告該說的事她全講了,這陣子她也有盡到表哥的托付,好好照顧小缦,接下來照顧小缦的責任就是表哥的了。
望着結束通話的手機,樓子齊無暇在意表妹似乎已看出他喜歡小缦的事,而是一邊在想,小缦會突然回東京,難道是想在建築設計大展的最後幾天去欣賞席克斯的作品?
競之知道小缦回東京嗎?一想起好友邀約襲缦缦的事,他眉頭蹙攏,略微思索之後,他毫不猶豫的撥了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