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頭部的重塑筋脈更難一些, 需要格外小心,為了安全起見,司恒決定把這個時間往後推延兩天。

他給安順安排了個房間, 又指使着他把木桶裏的水倒掉再搬回自己屋子,随後重新弄了一桶水, 讓他重新泡進去。

安順現在看到乳白色液體就頭皮發麻,身體對于疼痛的記憶異常深刻, 他忍不住退後一步,又在司恒的盯視下一步步挪到桶邊, 脫衣服把自己埋了進去。

出乎安順意料的是, 這次泡進水裏, 身上竟然沒感覺到多少疼痛,甚至覺得身體都舒展開來,很是舒服。

安順吐出一口氣, 暗自嘲笑自己實在太過大驚小怪。

仙長又怎麽可能每次都用一樣的東西呢。

見他坐穩,司恒擡手, 在虛空中按了下。

身上多出一股力道, 壓住了他。安順以為司恒是怕自己亂動毀了藥性, 也沒多在意。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他就眼睜睜看着桶內的水越來越多, 一直淹沒脖頸到達下巴,也沒有停歇的跡象。

木桶很高, 桶口比他頭頂還要高出一部分。

液體已經進入鼻腔, 安順慌亂地想要尖叫, 卻不知什麽時候被封住聲音。

那些乳白色液體從下巴漲到口鼻,再一點點升至眼睛,直至慢過頭頂。

水位每上升一絲,被淹沒的地方就會多一份疼痛,安順心中驚恐,說不出動不了,頭疼得快要炸開一樣。

等液體沒過頭頂,司恒又拿出一頂蓋子,木蓋與桶口完全吻合。

在光亮徹底消失之前,他才聽到一句勉強算得上安撫的話:“放心,死不了。”

安頓好了安順,司恒回到自己房間,修書一封傳回宗門,把雍城的事情說了下。

Advertisement

把傳書飛劍送走,司恒神識探開,繞過一間間屋子,只覆蓋住伊舟那一間。

小徒弟正規規矩矩的練劍,用的還是那把木頭做的。他做功課的時候向來認真,每個招式最少重複五百次以上,才會換下一個招式。

只是今天的劍招,看起來更緩慢一點,位置也時不時出錯。

司恒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等徒弟最後一招練了三百次之後,才施施然從椅子上起身,往門外走去。

房間內,伊舟把最後一招練完,剛放下劍喘了口氣,就聽房門被敲響。

不用猜就知道這人是誰,伊舟小聲哼了聲,收起木劍,擡手擦了下額頭上的汗,轉身準備去開門。

伊舟剛回到房間就知道中了司恒的計,但再一想又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便老老實實的呆在房間做完每天功課。

上船之後司恒便在他腿上綁了玄鐵紗,平日裏行走打坐都不會摘下,所以蹲馬步這一項便暫時省去。

伊舟認真練完劍招,又在房間內騰移練習完身法,正興沖沖的準備去找自己師父時,就發生了玄言在門口看到的那一幕。

也不知道什麽地方被戳到了,伊舟氣性上頭,也不想去找司恒了。

他關上門,對着空氣翻了個白眼,然後又拿出木劍,重新開始練習劍招。

劍法的修煉對臂力要求很高,對毅力的要求更高,特別是重複一遍又一遍枯燥無味的動作時。

伊舟自覺不缺這點毅力,但他體力不足,這麽突然的就把訓練內容加了一倍,最後幾招練的時候,胳膊都已經麻木了。

如同伊舟了解他一樣,司恒對徒弟從裏到外也都摸得清清楚楚,剛把神識探過來,他就發現了不對。

沒等伊舟過來開門,司恒便自己推門走了進去,沒有多餘的話,他走到徒弟身前,彎腰把他抱起來,握住胳膊,用法力替他舒緩。

伊舟的胳膊還在不自覺顫抖,當對方的法力纏繞上來的時候,其中滋味真的很難形容。伊舟用了最大的克制,才沒有叫出來,不過身體卻一抖一抖的,想要掙脫開。

對徒弟司恒自然溫柔的多,手上動作雖然未停,但也沒限制他的行動,等結束之後,還從儲物袋裏取出一枚果子,遞給伊舟。

“師父你竟然有吃的。”伊舟很是驚訝,司恒在他的印象裏一直帶着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除了收徒大典以及之前的暗典,伊舟就沒見他吃過東西。

眼前的靈果表皮黃色,個大飽滿,賣相一等一的好。

對好吃的伊舟一直來者不拒,他伸手結果司恒手上的果子,湊到嘴邊咬下一口果肉,含糊的說了句:“謝謝師父。”

也不知道是謝吃的,還是謝司恒之前替他舒緩手臂。

樓船飛了大半天,空氣中的靈氣又漸漸充盈起來。靈氣與修士就仿佛水和魚的關系,渴了快一天的修士重新被天地靈氣包圍,除了樓船掌舵者之外,其餘的人幾乎都回房間修煉了。

師徒二人也不例外,之前伊舟替他布陣用掉了身上所有的極品靈石,司恒過來又給了一些,随後布下聚靈陣,讓他好好修煉。

“師父你也是。”伊舟盤坐在聚靈陣中央,周身都是霧化的靈氣,他擡頭對門口的司恒說了句,便認真打坐起來。

之前雍城的事不會那麽容易忘記,伊舟不想下一次遇到危險的時候,還是只能躲在司恒身後,什麽都做不了。

回到房間,司恒沒急着修煉,他調配好之後要給安順用到的藥,這才盤膝閉眼。

之前戰鬥中突破,司恒一直沒能靜下心整理所得,這次打坐便剛好可以梳理一遍。

兩日很快過去,司恒結束打坐。在睜眼的一瞬間,房間內無端起了一陣風,等風停下時,除了他坐下的蒲團,其他的東西都已化作飛灰。

司恒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作為劍修,以往修為突破而他沒有掌控完全時,都會不自覺的洩漏劍氣,對周圍造成破壞。

只是這次後果更嚴重些罷了。

動作熟練掃除房間的飛灰,司恒從儲物袋中重新取出一套家具,按照位置擺放整齊,随後推開門,往外走去。

安順呆在木桶裏,周圍沒有光,也沒有聲音,聞不到氣味也嘗不到味道,只有無邊無際的疼痛在提醒他活着的事實。

身體對疼痛的适應能力極強,起初安順覺得自己疼得頭随時都能炸開,後來覺得不過有幾十根針從內往外戳刺,待到身體漸漸适應疼痛,甚至覺得不是太難熬的時候,安順又恐慌起來。

他怕自己連感覺都消失,那樣的話,就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了。

幸好,在他的顧慮發生之前,頭頂的蓋子被打開了。

屋子裏的光透進來,雖然穿過靈乳已消弱了大半威力,但依然透過薄薄的眼皮,映在瞳仁上。

安順動了動眼睛,聽旁邊傳來一聲:“不要動。”

長久的寂靜,在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他甚至有種流淚的沖動。

沒等安順自我感動多久,原本漸漸适應的疼痛突然變得尖銳起來,如同之前那次一樣,只有疼,卻不知道是什麽地方在作亂。

之後的一瞬間,安順便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那個過程似乎很短,不久五感歸位,那股無處不在的疼痛也消失不見,頭腦變得從未有過的清明。

像是大夢一場,壓着他的力道在緩緩放松,安順能覺察到桶裏的液體在緩緩下降。

水位降到鼻端,他睜開眼,明亮的房間刺得他瞳仁微縮。

适應之後,眼睛重新開始視物。安順看到面前站着一個男人,男人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只能聽到他涼涼的聲音:“可以了,再過兩天我便傳你功法,記得把壽元果帶來。”

水已經退至下颚,壓着他的力道也完全松開,安順扶着桶口想要站起來,長久沒動過的雙腿在桶底滑了個踉跄,等他起身時,男人已經走到門口。

安順沖着他的背影,站在桶內行了個大禮:“謝仙長再造之恩。”

“交易罷了,毋須言謝。”

他說完,打開房門。

房間外站着一個矮豆丁,正探着頭往門縫裏面看,司恒開門開的太快,他沒反應過來,一下就被抓住了。

“師、師父。”偷窺被抓包,伊舟有些不好意思,從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門後的景象。

見安順赤裸着站在桶內,他撇了撇嘴,轉身湊到司恒身邊,抓住他的手:“師父他已經好了嗎?”

“好了。”司恒幾天沒見小徒弟,還挺想,他邊走邊跟他說安順的情況,說完之後又問起他這幾天的修煉,有沒有困惑的地方。

伊舟撿着一些說了,樓船內部雖大,但安順的房間離伊舟房間也不遠,走不了幾步。

兩人走到房間門口,司恒正準備推門進去,就被徒弟攔了下來。

小徒弟抓住他的手,攔在身前,臉上很是嚴肅:“你去休息吧。”

司恒訝異了下,他現在确實累得很,但自覺沒有表現出來,也不知道徒弟怎麽發現的。

不過回想下前兩天時,徒弟也是一口咬定他受了傷,司恒便覺得可能是伊舟的種族天賦。

他也不逞強,叮囑一句要伊舟勤加修煉,就回自己房間了。

安順覺得只疼了一瞬間,那不過是因為他失去了意識。

實際司恒在他房間呆了三天多,頭部的任何動作都要極度極致,法力控制到微末,還要避免對方因為長時間的意識喪失而真的死亡。

司恒已經很久沒這麽累了,法力消耗還在其次,最耗費的其實是神識,結束的那一瞬間他甚至想就地而眠。

撐着身體回到房間,司恒啓動陣法,還沒等走到床前,意識便消失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