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見到自家小師叔比贏了, 周圍的修士俱都歡呼起來。

雖然封行的實力在他們看來真的不怎麽樣,但那是因為劍修的限制啊,而且小師叔也是劍修,比那個封行還要小呢, 現在就贏了,以後肯定更厲害。

有機敏點的立馬就上來拍馬屁:“小師叔剛剛簡直出其不意, 我看封行師弟都沒有反應過來。”

後面立馬有人跟上:“別說封行師弟了,就是我們其他人, 剛剛也沒想到啊。”

“小叔叔果然不愧是師叔祖的徒弟。”

那些人把兩人團團圍住, 給伊舟一頓猛誇, 越誇封行臉色就越差。

伊舟剛把劍收回去, 封行就哼了一聲。

“改天再來找你比試。”

說完推開人群跑了出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極短的時間裏,伊舟還沒反應過來,封行就跑得只剩一個背影了。

他好不容易遇到個境界相仿的劍修, 還準備以後經常切磋呢,見狀連忙追上去。

但他還沒跑兩步, 就被人攔下了。

“小師叔別管他,你看他現在氣, 其實過一陣就好了。”

“對啊小師叔,別看他現在這樣,明天一準還會來我們這,你就放心吧。”

其他人也上來勸, 說封行的這種行為不過是小孩子受不得打擊而已, 沒什麽值得在意的。

“他挺厲害的。”伊舟開口打斷說道:“你們別故意氣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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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對衆人點了點頭, 轉身離去。

那些人說的沒錯,封行果然是心大,前一天還惱羞成怒直接跑了,第二天又過來找他切磋。

還是直接來的他的小院。

伊舟當時還在做早課,沒發現有人過來,等他練完劍收勢,一轉身便看到了後面站着的兩人。

封行站在司恒旁邊,離他有一段距離,他時不時往旁邊瞥一眼,望過去的目光裏面都閃着光。

若是他有這麽厲害的師父就好了。

旁邊師徒兩個人在說話,聽到自己名字之後,封行才湊過去,對伊舟說:“昨日我回去之後又有所悟,今天我們再來比一下。”

伊舟比試之後也所獲頗多,對方願意再與他切磋,他也沒有不同意的道理,立馬便答應下來:“好啊。”

應過之後又轉頭看向司恒。

“就在這吧,讓我也看看。”司恒拍了拍他的頭,笑道。

聽到司恒要在旁邊看着,兩人都有些不同程度的緊張。

伊舟是怕在師父面前丢臉,封行則是對司恒早有耳聞,對方前幾天打敗了他們太玄派的長老,今天他要是贏了對方徒弟的話,也算給他們宗門讨回點面子來。

想到這,封行的肩背挺得更直了點。

昨天封行打不過他,今天伊舟便下意識有些松懈,但因為想着要在師父面前好好表現,他态度倒也認真,只是因為旁邊的目光,伊舟用劍的時候總是下意識挑選好看的樣子,這麽一來,自然就落入下風。

司恒昨天雖然沒出去,但是兩個人的比試他其實從頭看到尾,見到徒弟如此表現,忍不住皺了皺眉。

又一次被對方橫切過來的劍逼退,伊舟咬了咬牙,放下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全身心投入到眼前的切磋中。

封行昨天回去後想了許多,把對方用出來的連招一點點分解,自覺找到了對付的方法。

然而歷史再一次重演,在他一頓猛攻,覺得勝券在握的時候,竟又被那人找到破綻。

随後位置颠倒,他成了被壓着打的那個。

今天封行堅持的時間比昨天要長一點,結束之後他擦掉額頭上的汗,對伊舟說:“我明天還來!”

說完沖着司恒一行禮,快步跑出小院。

等人走了,伊舟才低着頭慫噠噠地走到司恒面前。

師徒兩個都沒說話,司恒面色平靜,等了許久,才聽徒弟小聲說了句:“對不起師父。”

司恒嗯了一聲。

“我……”伊舟擡頭小心看了眼司恒,又連忙低下頭,對自己之前的行為進行剖析:“我不該因為昨天贏了一次就小瞧封行,自高自大,切磋的時候不認真,想着耍花樣子。”

他頓了頓,又擡頭瞧了眼司恒,見他依舊不冷不淡,突然就一下伸手抱住他的腰:“師父我以後肯定不會這樣了。”

說着的時候還從眼睛裏擠出點淚水出來,擡頭仰望着他師父,小嘴微張:“你別生氣。”

司恒看了許久,才嘆出一口氣,擡手揉了揉徒弟的頭發,輕聲說:“下不為例。”

伊舟點頭:“我知道了!”

“再把每樣劍招練兩千遍。”嘴上說放過,司恒卻又給徒弟布下個任務。

總要讓他留下點印象,要不然以後再犯……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情況。

伊舟的功課是把每種劍招各練五百遍,今天的任務完成了,又跟封行打了一場,早就不剩什麽力氣。

但師父的吩咐又不敢不聽,特別是今天确實是他做錯了事。

伊舟吸了吸鼻子,放開環在司恒腰上的手,摸了把眼淚之後說:“弟子遵命。”

說完又走回原來的位置,提劍擺出起手式,從第一招認認真真地開始練起來。

他沒有把劍換回去,按照他自己的身體素質肯定沒辦法完成司恒的要求,想要堅持下去,伊舟必須要借助法力支撐。

這種類似作弊的行為讓伊舟心中有些惶恐,一直等他擺好姿勢之後也沒見司恒叫停,這才放下心來。

司恒就在旁邊看着,一步不離,從日頭偏東一直等到夕陽西下,小徒弟才終于練到最後一招。

眼見着離目标越來越近,伊舟的意志力也在逐漸崩塌,法力在上一招的時候就已經用完,沒了法力支撐,體力又已經枯竭,木劍與千葉中差的那點重量就被無限放大。

他在心中倒數,從兩千數到五百,天空就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黑暗會讓人變得格外軟弱,伊舟頭腦一片混沌,急速地喘着氣,身體按照記憶使出那一招。

招式早就變得軟綿,恐怕一個三歲小兒都能躲過,伊舟使出之後停頓了下,心裏把剛剛減掉的數字重新加上。

然後重新用出那一招。

他覺得自己要不行了,最後的幾百下像是要練到天長地久。

額頭的汗流下來滴到眼角,他眨了眨眼,突然停下動作,轉了個身。

洞天中的“太陽”已經消失不見,周圍在他眼底只剩下一片模糊的黑影,在這深深淺淺的影子中,唯有一個格外不同。

伊舟擡起頭,看向不遠處修長的身影,原本軟爛到擡不起來的手臂像是突然被注入氣力,他咬着牙,死死盯着前方,一次又一次地使出相同劍招。

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抛諸腦後,伊舟滿心滿眼只剩下眼前的人,和手中的劍。

到底練了多少次他也不知道,直到前方的人影說了聲好了之後,他在像是收到指令般,軟下身體。

倒下去的身體被人接住,身體被人托起,貼上堅硬的胸膛,上方似乎有人嘆了口氣。

伊舟連撒嬌的力氣都沒有,只嗯了一聲,便徹底失去意識。

前一天的精疲力竭并沒有在伊舟身上留下痕跡,第二天起來時依舊神清氣爽。

伊舟不用問就知道他師父從中出的力氣,反正每次都是這樣,當時看着兇得很,實際特別好。

做完功課沒多久,封行便又來了。

今天的他比昨天的他更為自信,信誓旦旦的說肯定能打敗伊舟。

然後就成了某人的一個出氣筒。

伊舟今天的打法格外兇,像是在跟他進行生死決戰一樣,封行在他手底沒堅持多長時間便慘然落敗,結束的時候不光衣服破了,身上還添了點彩。

“我明天還來!”他喘着氣說。

伊舟把千葉收起,對他笑了笑:“随時奉陪。”

之後的每一天封行都掐準了時間過來,來的時候雄心勃勃,走的時候氣勢洶洶。

但從來沒贏過伊舟一次。

時間一天天過去,終于到了天女壽誕之日。

這天如往常一樣,伊舟做完早課,又與封行切磋完畢。

封行撩起衣服擦了把汗,卻沒離開,反而又湊到伊舟旁邊問:“你們參加完壽宴就走嗎?”

伊舟說要不呢。

“我們也是。”封行有點舍不得,雖然宗門中不少師兄弟能與他切磋,但大家太過熟悉,彼此間有什麽愛用的招式都一清二楚,練也練不出什麽花樣。

但伊舟卻不一樣,他之前練劍從來都是拆開練,用出來的連招也是自己領悟出來的,還有個化神大能随時指點。

封行幾乎每次與他對練,都能找到驚喜,這幾日下來,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進步。

“要不我今天跟你一起過去吧。”封行突發奇想。

這麽好的夥伴就要走了,能多陪一會是一會。

“不要。”伊舟推開他湊過來的頭,往回走去。

他得回去換一件衣服,然後與宗門其他人一道,去參加天女的壽宴。

伊舟快走到自己屋子,看封行還跟在後面,回頭對他道:“你快回去吧。”

封行看了半天,也沒在那個矮子身上看到一絲心軟的跡象,他哼了一聲,鼓着張臉,掉頭往外走。

伊舟進屋換了件衣服,出來的時候,看到司恒站在外面。

對方今天穿着件月白法袍,衣服上繡着展翅翺翔的鶴,鶴的翅膀乍看起來與伊舟衣服上繡的贏魚翅膀區別不大。

伊舟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對方的衣服,覺得自己眼光很不錯,他三兩部蹦到司恒面前,叫了聲師父。

“走吧。”司恒回頭牽着他的手往外走去。

太衍宗的衆人都已經集合完畢,見到兩人出來,便浩浩蕩蕩地出門。

今日的離恨天格外熱鬧,在離恨天最大的宮殿瓊樓,已經坐了無數修士。

這些都是各個門派派來為天女祝壽的人群,還有些勢力較小、沒有資格在瓊樓祝壽的,也被離恨天安排在旁邊宮殿。

作為正道第一宗門,太衍宗衆人理所當然來的最遲。

一行人剛到殿外,便有離恨天的弟子上前,引着他們入內。

按照修為不同,他們這些人也分為不同的地方落座,其中司恒被引往大典最裏面,靠近主坐的位置,兩位元嬰要靠外一些,金丹再靠外,而伊舟他們這些築基期的弟子,則快要坐到殿門口了。

恰巧的是,伊舟旁邊的位置正好是封行的。

封行見了他刻意哼了一聲表示不滿,然後扭過頭不去看他。

他旁邊的人大概是同門師兄,對他使了個眼色,見封行依舊我行我素,又無奈地向伊舟颔首:“師弟今日心情不佳,還請這位道友莫怪。”

“無礙。”伊舟也對他抱拳,與另一位築基師侄在旁邊坐下來。

他們來的時間最晚,剛坐下沒多久,天女便到場了。

伊舟離殿門口近,只見一抹豔紅綢緞飄過,天女走上主位落座,微微擡手,站在一旁的玉瓊便上前,宣布壽宴開始。

無數離恨天修士進入,手上捧着各種珍奇東西做成的吃食。

這些吃的東西效果不一,有的可以穩固境界,有的可以驅除心魔等等。

他們這一塊坐的人修為都低,分到的大多是适合築基期的東西,伊舟只在東西端上來時吃了一口,便沒有再動。

雖然靈氣挺充沛,但是做的真不好吃。

放下筷子之後他閑來無事四處張望,這殿內少說也有數千人,雖然比不上在暗閣見到的數量,但這裏的大能可比暗閣的多多了。

他有些無聊地想,若是這些人相互間打起來了,也不知道這大殿能不能撐得住。

應該不能。伊舟邊想着,邊搜尋想找的人。

眼神移過一桌又一桌,在前面一個人移開身體的時候,伊舟終于隔着重重人群看到了司恒的影子。

旁邊一人正與他說話,司恒背對着他,時不時點點頭。

似乎察覺到身後的目光,他轉過頭,對上殿門口的眼睛。

兩人離得遠,其實看不太清楚,但伊舟卻能感覺到對方安撫的意味。

他沖着人笑了笑,心滿意足地收回視線,重新把眼神放到桌上。

吃的東西上上來之後,殿前方站出一個人,手裏拿着玉簡,開始唱念別的門派送上來的賀禮。

太衍宗的賀禮排在第一個,上面的東西伊舟都沒怎麽聽過,不過看那一串名字前面不少的“千年”“萬年”,就知道東西肯定不菲。

這一念似乎就沒有盡頭一樣。

伊舟起初聽的還興致勃勃,漸漸的就開始覺得乏味,他掩着口打了個小小的哈切,腦袋也歪到一邊。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時,場內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伊舟瞬間清醒過來,就聽另一個有些妖異地聲音開口說:“魔門賀天女大壽,特送來哭嬰花一朵。”

随着這聲音落下,滿場盡皆嘩然。玉瓊上前一步怒喝:“魔門好大的膽,敢來天女壽宴作亂,拿下她!”

随着他身影落下,四面出現幾道聲影飛向突然出現的那人,各種看家法門盡皆使出,殿內光暈閃動,靈氣暴亂,高階修士的威壓把他們死死壓在地上不得動彈。

各類法術攻擊到突然出現的魔門身上,卻見那妖豔女子突然化為灰煙,原本在她手上拿着的玉盒掉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

司恒皺眉,揮手用結界守住徒弟,見人重新站起來了,才轉頭看向天女。

天女緊緊盯着掉落在地的玉盒,眼神閃爍,臉龐依舊美麗,雍容氣度卻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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