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醉酒

白陌阡跳至地面,變回人形,擡腿就要往前走,被黎紹提住了衣領,“你幹甚去?”

“跟我來。”白陌阡轉身,他擡手拽住黎紹的衣袖,眨了眨眼眸。

黎紹跟着白陌阡擠過人群,在一處十字路口停了下來。

只見木籬圈了一個五步寬、四步長的場子,場上站着兩只毛色油亮的公雞,一道紅底黑邊的三角旗插在場中,上繡“鬥雞”兩個大字。

黎紹眉頭一跳,暗叫不妙,他有點後悔自己買兔子刺激白陌阡了。

場子西北角站着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右手高高舉起一面黃旗,鬥雞人分站東西兩邊,賭注壓在東北角和西北角,由專門的人看管。

那漢子舌尖微卷,吹出一長長的口哨聲。随着尾音消散在空氣中,他将手中的黃旗劈了下去。

站在東邊的那只公雞體型較大,幽綠的羽毛在日光下泛着油光,猩紅的雞冠大張,它一面低聲“咕咕”叫着,一面擡爪子在場上逡巡,長長的尾羽托在後頭,刷起一層灰塵。

西邊的公雞披着紅色羽毛,爪子呈現出金黃色,遒勁有力,它伸長了脖頸,目不轉睛地看着對手,時不時扇扇翅膀。

兩只公雞都沒有輕舉妄動,他們在互相試探。忽然,人群中傳來一聲喝彩,只見那只長尾公雞張開翅膀,撲棱着一躍而上,爪子勾合,尖硬的喙快準狠地啄向紅毛公雞。

紅毛公雞“咯咯”一聲,沒選擇後退,他伸長脖頸迎着長尾公雞的喙磕去。

場上喝彩聲不斷,兩只公雞鬥得灰塵滿天飛,白陌阡看得眼花缭亂,眼裏充盈着鮮豔的紅綠和撲棱的翅膀,他緊張地揪着衣袖。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辰,那只紅毛公雞體力不支敗下陣來,長尾公雞長鳴一聲,雄赳赳地在場上踱步,宣誓自己的勝利。

場上人一半歡喜一半憂,站在西邊的人懊惱地跺了跺腳。

“唉,你看那只長尾體格都大了一圈,早知道就壓東邊了。”

“我早就跟你說壓東邊,你不聽,這下好了,全輸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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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西北角的漢子拍了拍手,蹲下身将西邊的賭注數了數,“哈哈”一笑道:“諸位不必沮喪,我們還有下一回合,長尾将和紅冠決一勝負,諸位可在此下注!”

此話一落,站在西邊的一個鬥雞人猶豫了一會,目光在場上的綠毛公雞身上停留了一會,一咬牙,從錢袋裏摸出銀子,“我壓長尾,二兩。”

人群開始沸騰起來——

“我壓紅冠,五兩!”

“長尾,十兩!”

忽然,人群中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一百兩銀子——”

衆人大驚,紛紛循聲望去,白陌阡被衆人盯得有些拘束,他将舉起的左手放下來,撓了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一百兩銀子,我想買下那只長尾公雞。”

那漢子将白陌阡打量了一番,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他走上前,很是為難,“這位客官,咱們這是鬥雞場,不賣雞的,您若是喜歡長尾,可下注賭輸贏。”

白陌阡聞言沉默了一會,他扭頭看了眼窩在黎紹懷裏的白兔子,搖頭,“不,我就是想買這只公雞,一百兩。”

漢子故作不舍,“這只長尾是我們的招牌,我本是不賣的,不過看客官如此喜歡,我便忍痛割愛一次,五百兩銀子,少了不賣!”

衆人嘩然,一只公雞五百兩銀子,這不是明擺着欺負人麽?

白陌阡抿了抿薄唇,他轉身回頭看向黎紹,眸子亮亮的,小聲道:“可以幫我買嗎?賬先欠着。”

黎紹垂眸看了他一會,半晌,他無奈淺笑,從袖中拿出一個錦囊。

白陌阡接過,解開繩子一看,裏頭全是金燦燦的金子,他伸手從裏頭摸了兩塊出來,張開手遞給漢子,“喏,夠麽?”

那漢子看得眼睛都直了,一雙虎目緊緊盯着白陌阡手裏的錦囊,“夠了夠了,咱這還有更威猛的公雞,客官要不要再看看?”

白陌阡将錦囊收起來,他搖了搖頭,伸手一指長尾,“不,就這只了。”

那漢子忙命人将長尾綁起來,雙手捧到白陌阡面前。

白陌阡似乎有些怕公雞,他往後躲了躲,伸長胳膊捏着繩子,手腳僵直地提着長尾離開。

黎紹跟在他身後走了一段路,見白陌阡實在怕得不行,當下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怕麽?給我提着。”

白陌阡已經盡量保持面不改色了,怎知還是被黎紹看破,他倔強地搖搖頭,将公雞提近了一些,“誰、誰怕啦?我就是嫌它髒。”

“花那麽多銀子買這東西幹甚?”黎紹伸手拽住還往前走的白陌阡,微微蹙眉,“給自己找罪受?”

“我喜歡。只允許你買兔子當玩物,不允許我買公雞當玩物麽?”白陌阡停下腳步,板着面孔說道,他擡頭一看,他們正立在一家客棧門前。

黎紹“啧”了一聲,面色有些不悅,他擡手按了按眉心,轉身朝客棧裏走去。

客棧的老板笑着迎出來,恭恭敬敬朝黎紹行了一禮後,帶兩人上了二樓雅間。

“白公子,愛寵便給您拿下去了。”客棧老板笑着指了指白陌阡手裏提着的公雞。

“別管他,他愛提便提着,給他房裏送一個木籠子,将公雞的食飼備好。”黎紹掃了一眼白陌阡,他抱着兔子推門進了卧房。

白陌阡癟癟嘴,他還惦記着自己想好的計劃,當下忙搶步走進黎紹卧房。

他将公雞往地上一擱,指着黎紹懷裏的兔子道:“寵物就該和寵物呆在一起,你快将兔子放下來,別整天抱着。”

黎紹挑眉,擡眸打量着白陌阡。

突然有點好奇,這傻兔子買一只自己怕的不行的公雞,到底想要幹什麽。

當下他聳聳肩,微微彎腰,将白兔子擱在地上,抓了抓兔子的脊背,“去吧。”

白兔子一跳一跳來至白陌阡腳邊。

客棧老板将木籠子提了上來,白陌阡見狀,朝他招了招手,“拿過來,擱他房裏。”

“白公子,這恐怕不妥。”客棧老板肉眼可見地抖了一下,他瞄了黎紹一眼,連忙搖頭道。

黎紹乃清聖之人,怎能将此等污穢放在他房內?

“放下罷。”黎紹在柚木椅上坐下,修長的手指在桌上點了點。

“好、好的。”客棧老板抿了抿薄唇,他甚是驚訝地看了白陌阡一眼,低頭,将木籠子擱在盡量遠離黎紹的地方,然後聽從白陌阡的吩咐,将公雞和白兔子關了進去。

做完這些,客棧老板退出卧房,黎紹倒了兩杯溫茶,擡眸看向白陌阡,“說罷,買公雞到底是為甚?”

白陌阡輕抿薄唇,他掃了一眼木籠,白兔子和公雞相處得甚是融洽,“不為什麽,就是為了好玩。”

黎紹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他靜靜地看了白陌阡一會,無奈地挑了挑眉,“你不願說便不說。”

不多時,客棧老板送了菜肴上來,琉璃茄子,佛跳牆,紅燒獅子頭,八雞鬧春,翡翠龍眼......招牌菜滿滿地擺了一桌,白陌阡在桌前坐下來,瞅着客棧老板布菜。

“這是什麽?”白陌阡指了指客棧老板手裏握着的一個黑柚木瓶子。

“這是我們江陵的特産酒,名喚‘神品玉浮梁’,酒勁很足,不勝杯酌者一杯便醉。”客棧老板頗為自豪地介紹道。

白陌阡一聽心念電轉,他看了黎紹一眼,這人平時只喝淡茶,酒力定是不好,若哄得他喝一杯玉浮梁,待黎紹醉了,便能從他口中套話了。

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白陌阡說什麽也要利用上,當下拍手笑道:“這個好,這個好,我喜歡喝酒!”

黎紹聞言擡眸看向白陌阡,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客棧老板布好菜,道聲“先生慢用”退了出去。

白陌阡拔開木塞,往黎紹杯中倒了滿滿一杯,“來,我敬你一杯。”

黎紹看着白陌阡,神色有些古怪,他道:“你真的要喝?”

“要的,要的。”白陌阡連連點頭,他舉起酒杯揚了揚下巴。

“好罷。”黎紹嘆口氣,食指中指捏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這是白陌阡第一次見黎紹喝酒,見他喉結微動,原本淡色的薄唇因為沾了些許酒水,變成霞紅,眸子亮亮的,修長的食指握着酒杯,整個人透着一股說不出的潇灑感來。

白陌阡心尖微動,他将唇湊到酒杯邊,瞄了黎紹一眼,後者正瞧着自己,當下爽快利落地将酒幹了。

兩人你來我往,半瓶酒都下了肚,可黎紹卻八風不動,面色如常,絲毫有沒醉的跡象。

白陌阡心裏着急,他又換了大杯給兩人倒酒,喝了一杯後,便覺腦袋暈乎乎的。

“別喝了。”黎紹伸手按住白陌阡的手,搖了搖頭,“你醉了。”

“我沒醉。”

白陌阡踉跄着站起身,他端着酒杯晃悠悠走到黎紹身邊,手沒拿穩,酒水漾出來,灑了兩人一身,醇厚的酒香氤氲開來。

“你喝,你快喝。等你醉了,我有話要和你說。”白陌阡将酒杯遞到黎紹唇邊,他自己暈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阿陌別鬧。”黎紹握住白陌阡的手腕,從他手裏将酒杯拿開。

“你醉了嗎?我有話要和你說。”白陌阡歪頭,他瞅着黎紹,眨眨眼,怎麽有兩個黎紹?

黎紹站起身扶住快要倒下的白陌阡,擡手将他唇角的酒漬擦掉,“我醉了,你說罷,想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今天争取日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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