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深人靜,似乎夏蟬也在這略顯燥熱的夏夜裏停止了聒噪,只餘微微蒸騰的暑氣依舊席卷着大地。
回到自己所住的出租屋,邵銘軒小心翼翼地散開雲舒的頭發,将她輕柔地放在卧室裏柔軟的床上,蓋好薄被,細心調好空調的溫度,攏了攏她随意鋪在枕頭上的墨色長發。
安置好雲舒,邵銘軒匆匆洗漱,換好衣服來到客廳,打開手機檢查是否有忘記回複的信息。一番查缺補漏後,他終于長舒一口氣将手機扔在了一邊。
一股莫名的心緒驅使他開始環顧這間不大的出租屋,這間房子本來就是他租來落腳的,因為經常加班,這裏幾乎除了他晚歸休息,并無任何其他用處,所以陳設單調而幾無生氣,幾乎沒有使用過明火的廚房叫嚣着房屋使用者對它的漠不關心,簡潔幹淨的裝飾盡情顯露着一個獨居男人對生活細節的随性。
其實單論居住使用,這間房子足夠滿足他除了工作本就索然無味的生活。
但如今,一切都似乎在緩慢的改變。
邵銘軒望了望開着昏黃床頭燈的卧室,那裏有一個将他興味寥寥的生活變得日漸明媚的姑娘,甚至是一個讓他強大的事業心心甘情願被消磨的姑娘。
如此想來,這間不大的出租屋,竟突然顯得有些促狹,也同時因為一個人的到來,陡然間便有了煙火氣。邵銘軒輕聲笑了笑,嗯,看來要更努力供養一套真正屬于他們的房子,而不是一方除了落腳便再無歸屬感的空間。
正想的入神,卧室裏翻動被子的聲音陡然入耳,随後遙控器被掃落在地的聲音刺破寧靜,邵銘軒回過神來,趕緊沖向卧室。
“雲舒?”邵銘軒剛邁進卧室,便看見睡眼惺忪的雲舒像個做錯事被抓包的小孩子,撲閃着大眼睛十分委屈地看向邵銘軒。“看來酒還沒醒。”
約莫是她無意識地翻身,卻剛好将放在床頭櫃上的空調遙控器掃落,驚醒了本就睡得不甚踏實的自己。
邵銘軒撿起遙控器,放在房間內的飄窗窗臺上,轉身回到窗邊,哄三歲孩童一般輕輕揉了揉雲舒的頭發,溫柔地開口:“乖,沒事了,遙控器沒有摔疼,可是我們小雲舒頭痛不痛?”
尚未清醒過來的雲舒稀裏糊塗地點了點頭,頭是真的很痛,像一團漿糊在左右游走。
“那要記得,下次不要喝這麽多。我會盡可能在你身邊保護你,但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學會保護你自己,有時服個軟也無妨,不到原則和底線就不必争強好勝。”邵銘軒道。“聽明白了嗎?要記牢知識點哦,這可是要考的。”
“嗯,記住了,劃重點要考的。”雲舒低下頭軟軟道。“挂科要重修的。”
“嗯,乖。”邵銘軒忍俊不禁,拍了拍雲舒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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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低頭絞着被單的姑娘緩緩擡起頭,突然捧住了邵銘軒的臉,柔聲說道:“你是邵銘軒?”
成年後第一次被人捧住臉的邵銘軒微微錯愕的點了點頭。
“你真的是邵銘軒?”醉酒的女孩兒窮追不舍。
“如假包換。”邵銘軒複又恢複了鎮定。
雲舒突然收回雙手,頹然地低下頭,喃喃道:“我好喜歡好喜歡你,可惜你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好愛好愛你,愛了很多年。”
突如其來的醉酒表白令向來從容不迫的邵銘軒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以最快的速度恢複鎮靜之後,他捧起雲舒的臉頰,柔聲反問道:“你怎樣我?”
“嗯?”方才對臉頰燥熱不滿的雲舒順勢蹭了蹭邵銘軒微涼的手。
“我說,你方才說,你怎樣我?”
“哦,我好喜歡你。”雲舒傻傻回答。
“嗯,我也很喜歡你,可惜我自私地錯過了你,這些你也不知道。”邵銘軒說道。“但将來,我不會再選擇錯過,我永遠都不可能心甘情願放任你離開我的人生。”
“可是我好累好累啊,追逐一場無果的愛戀,我好累好累。”雲舒似是沒有聽見邵銘軒的回應,繼續自顧自的獨白。“累到我覺得我很快就要放棄愛你,只能去禍害別人了。”
“為了社會穩定,你還是來禍害我吧。”邵銘軒笑道。
“嗯?”
“雲舒,其實你不是一路單向,但我的确對你有所虧欠。說補償太過生分也過于功利,感情本就不是一場交易那麽簡單。”邵銘軒認真說道。“但從今而後,我會護你一生平安喜樂。”
雲舒的眼皮又開始打架,含糊地應了一句連邵銘軒都沒能辨認清楚的話,便就着邵銘軒的雙手,又昏睡了過去。
“你個小醉鬼。”邵銘軒無奈搖了搖頭,輕柔地扶着雲舒躺下,坐在床頭,癡癡傻笑着看着雲舒恬靜的容顏。
俯身輕吻雲舒的額頭,邵銘軒不再掩飾內心的柔軟,輕聲道了句晚安,便輕手輕腳地關閉床頭燈,走出卧室。
放在茶幾上的雲舒的手機幾度黑屏又幾度亮起,邵銘軒走上前去查看,屏幕上閃爍着的通訊錄名稱令邵銘軒升起些無名怒火。
按下接聽鍵,入耳便是趙汝成焦急的聲音:“我的祖宗,你跑哪裏去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
“你可以再誠心誠意的找一找,或許能從某位男士那裏得到些線索。”邵銘軒低沉清冷的聲音使電話對面的趙汝成陷入瞬間的愣怔。
“邵?邵師兄?”趙汝成有些結巴。“雲舒在你那裏?”
“難道說我會閑來無事拿走雲舒的手機?”邵銘軒依舊冷淡。“如你所見,她在我這裏,很安全。若你信不過我,可以來我的住處确認。”
“啊哈哈,邵師兄正人君子,我沒有操心的必要哈哈哈。”趙汝成笑道。“那煩請師兄照顧好雲舒。”
“不勞費心,我自然會盡心照顧。”邵銘軒說道。“還有事嗎?”
“沒有了,那師兄周末愉快。”趙汝成道。
“你也是,周末愉快。”邵銘軒迅速挂掉電話,找到通訊錄将趙汝成的名稱從“雲小姐的貼身護衛”改成了冷冰冰的“趙汝成”三個字,又用自己的手機給帶教雲舒的孫磊律師發送短信請求了一些事情,得到回應後便心滿意足地躺上沙發。
雲舒的手機屏幕複又亮起,一則短信息乖巧地走入信箱。
是來自雲舒導師的回信:努力生活,照顧好自己,還有想我了就常回家看看。
次日清晨,雲舒在鳥鳴聲中睜開雙眼,叫嚣着發洩不滿的頭仍舊有些昏昏沉沉,強令自己清醒過來,打量着周遭陌生的陳設,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床,推門而出。
“這是哪……”
未待雲舒說完,邵銘軒便從廚房探出頭來。
“早。”邵銘軒揮舞鍋鏟同雲舒問了句早安。
“師兄?哦……師兄早。”雲舒盡力回想昨夜發生的事情,無奈記憶從在宴會廳外的沙發上同邵銘軒講了兩句話之後,便盡數斷片兒。“我,我昨天……”
“你昨天喝醉了,這很不好。”邵銘軒的聲音傳來。
“嗯,抱歉師兄,我會注意。”雲舒走到廚房門口。“我沒給你添麻煩吧。”
“嗯,你把鑰匙忘在了辦公室,我只能把你這個小醉鬼帶回家來照顧。”邵銘軒語氣輕松愉悅。“你昨夜很乖,倒頭便睡,一覺到天亮。”
“哦,還好還好,多謝師兄。”雲舒長舒一口氣。
“周末愉快雲舒。”邵銘軒從廚房走出來。“去穿好拖鞋,洗漱一下,然後過來幫我把牛奶從微波爐裏拿出來,倒好兩杯放在餐桌上。”
雲舒點了點頭,并未察覺邵銘軒對于這般居家的生活狀态所表達出來的極度的歡喜,回到卧室穿好拖鞋,轉身走去洗漱。
處理好牛奶回到廚房,不明就裏地接過邵銘軒遞過來的圍裙,稀裏糊塗地系好,然後滿頭問號地站在邵銘軒身邊。
“會煎雞蛋麽?”邵銘軒問道。
雲舒搖了搖頭。
“我教你。”邵銘軒轉身去取流理臺上放好的兩只雞蛋。
雲舒點了點頭。
“不想學?”邵銘軒輕聲問道。
“沒有啊,我點頭了。”雲舒接過鍋鏟。
“雲舒,你對我的後背點頭,我看不見的。”邵銘軒笑道。“給,先試着打一只雞蛋。”
雲舒接過來,狀似從容,實則忐忑地将雞蛋打進鍋裏,然後揮舞着鍋鏟向後退了半步。
“雲小姐,你的生活能力傷殘指數應該是名列前茅的。”邵銘軒忍俊不禁。
“我就是沒學過,我上手很快的。”雲舒為了在邵銘軒心裏留下賢惠的形象,不遺餘力地展開辯駁。“雖然生活能力暫且傷殘,但是我會用最快的速度複建的。”
“嗯,雲小姐志向遠大。”邵銘軒抱起胳膊,饒有興致地看着繼續眉飛色舞描繪理想生活藍圖的雲舒。
“雲舒?”過了一會,邵銘軒忍不住輕聲提醒。
“啊?”
“雖然你的理想生活聽起來真的很誘人。”邵銘軒指了指鍋。“但是,現實是,煎蛋要糊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雲舒揮舞着鍋鏟上前。
邵銘軒笑了笑,拿回雲舒手裏的鍋鏟,輕輕推了推雲舒,指了指餐桌,說道:“其實現實是我一個人會做飯,我們兩個就不至于餓死。去坐着等早飯吧,你想看的那本書,我放在茶幾上了。”
雲舒呆呆應了,非常有自知之明地離開了廚房。
拿起茶幾上的書,本對她有十足吸引力的故事在她心事重重時讀起來竟有些索然無味,雲舒索性放下書,到衛生間找到一塊幹淨的抹布,再度清潔後便拿着抹布有模有樣地開始打掃起這間不大的房子。
可憐的胃因昨晚一場沒有硝煙的拼酒之戰而隐隐作痛,因時斷時續,雲舒便未多加關注。
邵銘軒從廚房端着盤子出來,看見的便是雲舒小心翼翼打理他昨晚回來忘記整理的衣服的模樣。
“要送洗嗎?”雲舒見邵銘軒出來,擡起頭來溫柔問道。
“疊好了就放在那裏吧,下午我自己過去送洗。”邵銘軒将早餐放在桌上。“過來吃早飯,雲舒。”
“好。”雲舒輕快應答。
坐在座位上,雲舒開始安撫被自己折騰了一個晚上的胃,慢條斯理地享用早餐。
“邵師兄全能啊。”雲舒說道。“給你點贊。”
“收起你的大拇指好好吃飯。”邵銘軒喝了一口牛奶。“沒什麽好點贊的,一個獨居男子的生活所迫而已。”
“那也很厲害了,就算生活拿一把砍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我也只能炸了廚房同生活同歸于盡。”雲舒說道。“我快被養成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閨門小姐了。”
“若我有一個這麽好的女兒,我也會這麽養着她,與其日後被評價為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賢妻良母,倒不如一生潇灑随性自由自在。”邵銘軒道。“你說呢?”
“寵的無法無天?”雲舒開玩笑道。
“你比誰都乖巧懂事。”邵銘軒笑道。“你給我無法無天一個看看?”
“嘿嘿,師兄,來日方長。”雲舒笑了笑,拿起手機。“秦微怎麽還沒給我打電話啊,初顏今天上午就該到了。”
“哦,忘了告訴你,一早她給你來過好幾通電話,我看你一直沒有起床,也怕她擔心,就擅自接了電話。”邵銘軒說道。“向你道歉。”
“啊,沒關系。”雲舒狀似雲淡風輕。“她知道我昨晚在你這裏了?”
“嗯。”邵銘軒回答簡短,趙汝成同雲舒的閨蜜初顏和秦微十分熟絡,此等近水樓臺實在讓人不舒服。況且對于雲舒他邵銘軒絕無再度放手的可能,在閨蜜面前正名本就應是順理成章,他并無太多心理負擔。
“哦,那她說什麽時候來接我一起過去機場接初顏嗎?”雲舒乖巧提問。
“她男朋友有事耽擱了,今天我做你的司機,等下吃完飯,我們先去你律所取你的家門鑰匙,送你回家換身衣服,然後去醫院接秦微一起去機場。”邵銘軒說道。“時間還充裕,吃完飯你還可以好好再洗漱收拾一下,我先去去趟加油站,然後在樓下等你。”
“好。”
“家門鑰匙我先放在你那裏,記得下樓的時候鎖好門。”邵銘軒遞過來一把鑰匙。
雲舒接過來,腦海中閃過萬千思緒,最終抿嘴點了點頭。
周末的醫院依舊人山人海,邵銘軒去找停車位的時間裏,雲舒閑來無事自己走進醫院大樓去找秦微,在迷路了幾個回合之後,終于被前來尋人的秦微和邵銘軒找到。
“我說雲大小姐,是你找我還是我找你啊。”秦微拽住雲舒的胳膊。
“你們醫院都可以玩一場大型密室逃脫了,我肯定出不去。”雲舒委屈道。
“別說醫院了,逛過無數次的商場你都能把我帶丢了。”秦微笑道。“介紹一下吧。”
“等等,你們兩個是怎麽遇到的呀?”雲舒突然拉過秦微閃到一旁輕聲發問。“我就給你看過幾次邵師兄的照片,微微你有過目不忘的技能你怎麽不教教我啊,我法條都要翻吐了。”
“說重點。”秦微輕輕彈了一下雲舒的額頭。
“你這麽快認出來他,那不就說明我之前肯定給你看過他的照片還不止一次,律師都是人精,何況他這個學霸呢。我的暗戀啊,就這麽昭告天下了。”雲舒委屈道。“你還我的青春。”
“雲小姐,我很想知道你這個小白是怎麽混進律師隊伍的。”秦微笑道。“你學傻了吧,我怎麽可能那麽傻啊。是人家知道你總是迷路,手機又經常忘記解除靜音,所以提前存好我的電話號碼,以防你走丢了我和他變成沒頭蒼蠅亂撞。你看,多實用啊,第一天就用上了。”
“哦。”雲舒道。“不要質疑我的專業素養。”
“我知道啦。”秦微說道。“不過雲舒,我倒覺得,是他很想昭告天下,你也許不是單相思。”
“我也有所感覺,但過于主動總顯得我不夠矜持。”雲舒說道。“不過我本就不打算放手。走着瞧吧。”
“這位專業素質過硬的律師,有什麽話可以待會兒再說,你把你的邵師兄晾在那邊三分鐘了,不介紹一下嗎。”秦微将雲舒拖回來。
“啊,師兄,這是我閨蜜秦微,醫學博士在讀。”雲舒複又轉向秦微。“邵銘軒,法學院才子,律政界青年才俊。”
“方才多謝秦小姐,這醫院這麽大,雲舒迷路也說得過去。”邵銘軒打破僵局。
“邵大才子,雲舒在哪裏都有可能迷路,這一點日後你得習慣。”秦微笑道。
“我想我正在習慣。”邵銘軒說道。“我去買些飲料,你們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回來咱們便出發。”
雲舒和秦微點了點頭,待邵銘軒走遠後,秦微急忙将雲舒拉到一旁人煙稀少的角落。
“什麽情況,你昨晚住在他家了?”秦微突然發問。
“我也是沒辦法。”雲舒将昨夜宴會上的突發狀況一五一十地告訴秦微。
“你是他帶去的,他卻把你晾在一邊,雖然是個正人君子,但是我還是要為你鳴不平。”秦微有些微微的不滿。
“微微,其實每一個單槍匹馬殺到到這個城市年輕人,都有這樣或那樣的不易,有些機會稍縱即逝,若不抓住,也許就是雲泥之別的兩種人生。”雲舒說道。“我相信換做是邢律叫我去說話,他也會欣然放我過去的。”
“那也……”秦微依舊有些憤憤不平。
“好啦微微,我知道他心裏有着極其遠大的志向,從本科的時候我就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要求有多苛刻。總有一天我能從望塵莫及變成同他并肩而立。”雲舒說道。“物質和愛情,我要兩全。”
“唉,冷暖自知。我看得出來,他進醫院大樓之後找不到你,是真的很着急,他在你不知道的時候防患未然的很多事,也足夠細心。他的确很在乎你。”秦微說道。“但你,永遠不要委屈了你自己。”
“放心,我比誰都清醒。”雲舒說道。“今天你那位學霸男友怎麽沒來啊?”
“為了幫你把把關,看看把你迷得找不到北的邵銘軒真人到底什麽樣子,我讓他回實驗室待着去了。”秦微說道。“印象中等偏上吧,能不能過了我和初顏的法眼還要再觀察觀察。不過你還真是個顏控啊,邵銘軒絕對妥妥的帥哥一枚。”
“那是,我看上的人,必須才貌雙全。”
“要求還挺高。哎,他回來了,走吧去接初顏彙合。”秦微說道。“咱們三個,終于又聚在一個城市了。”
機場大樓不分時段的迎來送往,秦微緊緊抓着雲舒防止這個小迷糊走丢,邵銘軒則緊緊跟在雲舒身後,看着面前的雲舒同秦微談笑風生。
“初顏在的飛機應該已經落地了。”走到欄杆前,秦微将咖啡捧在胸前,同身邊抱着一捧花的雲舒說道。“花束準備,咖啡準備,就緒。”
“微微,請把我的那杯咖啡也拎穩一些。”雲舒說道。“我不打算花一杯咖啡的錢享受一半的權益,謝謝。”
“邵師兄。”秦微轉身,将咖啡遞給邵銘軒。“請保護好這位雲小姐的財産安全,還有我的這杯也順帶一下,謝謝。”
“客氣。”邵銘軒欣然接過。
“花粉啊,請讓我身邊這位小姐過敏吧。”雲舒用花輕輕掃了一下秦微的臉。
“雲舒!”秦微一邊躲開一邊用剛空閑下來的右手輕輕戳了戳雲舒的腰側。
“癢啊。”雲舒向一邊一跳,穩穩撞進邵銘軒伸過來扶她的左臂的包圍圈。
“小心。”邵銘軒低沉的聲音闖入雲舒腦海。
“抱歉師兄。”雲舒急忙又挪回秦微身邊。
“不必說抱歉。”邵銘軒神色溫和。
雲舒用肩膀輕輕撞了秦微一下,卻低下頭淡淡的笑了笑。
旅客開始三三兩兩走了出來,初顏身材高挑,拖着一大一小兩個箱子随人群走出來的一瞬間便被站在欄杆外的雲舒和秦微捕捉到。
“初顏!初顏!”
“這裏這裏這裏。”
雲舒和秦微揮舞着纖細的胳膊,人群中的初顏立刻便看到,奮力地拖着箱子加快了腳步。
隔着三米遠的距離,兩只箱子被主人丢在一旁,初顏、雲舒和秦微三人幾乎同時張開雙臂微笑向前行進,緊緊抱在了一起。
“好想你們。”初顏柔聲說道。“終于又可以開心的說‘我們仨’在一起了。”
“一直都在一起。”雲舒拍了拍初顏的背。“我們仨永遠都在一起。”
初顏從雲舒和秦微的肩膀上擡起頭,三人相視一笑,很有默契地收起眼淚,點了點頭。
“恭喜你,一路過關斬将順利入職。”雲舒将手裏的花送給初顏。“有你在畫廊工作,以後我倆就不愁進去啥也看不懂了哈哈哈。”
“是呀,以後我倆的藝術細胞就靠你熏陶了。”秦微也将手裏的咖啡遞給初顏。“糖加多了,但是很好喝。”
初顏笑了笑,單手抱住花束,接過溫熱的咖啡輕輕抿了一口,說道:“還不錯。”
一直在雲舒身後的邵銘軒善解人意地走到初顏的箱子旁邊,向望過來的雲舒點了點頭,便将初顏的箱子拉了過來。
“勞煩師兄幫忙。”雲舒歪頭一笑。
“不客氣。”邵銘軒心情似乎很好,連說話的尾音都微微上翹。
“那我們就先去停車場吧,一會兒把箱子送回初顏的公寓,我們再去吃飯購物。”秦微開始細致安排行程。
一頭霧水的初顏嗅到了濃烈的八卦氣息。
“沒問題。不過,雲舒?你?嗯?有事情!”初顏将一把将雲舒拉過來。“那是誰?”
“說來話長,我們邊走邊說吧。”雲舒将一旁笑的燦爛的秦微拉了過來。“帶路謝謝。”
“好嘞,兩只路癡。”秦微說道。“跟着我走,保證不丢。”
雲舒回過頭便看見了隔着三步遠的邵銘軒,便淺笑示意他跟住,不要走丢。
邵銘軒無奈地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從少年時身着校服形影不離,到青年時互為伴娘婚紗落地,再到上了年紀依舊初心不變彼此懂得,雲舒一直很慶幸,在最好的年紀裏最純粹的相識,讓性格迥異的三個人成為彼此生命裏不可或缺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