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場因飲酒過量而引起的南瓜粥泛濫事件終于在雲舒恢複活蹦亂跳的日常本色後得到了緩解,除了每日早餐依舊是被邵銘軒接到家□□進南瓜粥之外,午餐和晚餐已經足夠滿足雲舒大快朵頤的願望。
雲舒再度認認真真順順利利地工作了半個月,期間十分乖巧地按照約定任由邵銘軒接送上下班,徹底地再無愧疚之心地将邵銘軒變成了自己的專屬司機。而半個月以來的唯一一次周末休息卻因為臨時加班而不得不推掉了與邵銘軒約好的電影,放了學霸先生鴿子的代價便是接下來的一周裏雲舒被邵銘軒以各種理由敲詐了三頓大餐,看着一張一張被邵銘軒吃掉的紅票票離自己而去,雲舒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對面那個一派雲淡風輕的男人。
“要優雅,要有氣度。”雲舒在心裏自我勸慰。“長這麽好看,我也下不去手。善哉善哉。”
半個月連軸上班的生活結束,雲舒終于迎來一個美好的周末,邵銘軒良心發現一般請雲舒吃了一頓大餐。而就在雲舒慨嘆人間有真情的時候,邵銘軒帶着雲舒去看了一場午夜場的恐怖電影,空蕩蕩的電影院回蕩着電影裏男女主人公撕心裂肺的吼叫,其間夾雜着雲舒的尖叫和啜泣,構成了一曲百轉千回的午夜二重奏。
邵銘軒揉了揉被雲舒無意識中掐紫了的胳膊,順理成章地将被吓得半死的雲舒摟在了懷裏。
“完美的約會。”邵銘軒如是想。
黑着一張臉從電影院出來,雲舒看見門外的一棵樹都覺得危機四伏,面對草木皆兵的姑娘,邵銘軒又水到渠成地将雲舒帶回了自己家。
“幸運女神啊,理想崩塌了你會給我點兒補償嗎?”雲舒如是想。
回到家,待輾轉難眠的雲舒終于沉沉睡了過去,邵銘軒才安心地起身走出卧室。
漆黑的屋子,透過窗子很容易便能看見天空中點綴着的星辰點點,明滅變幻。邵銘軒沒有打開燈,而是靜靜站在窗前,借着月光癡癡地看着手臂上被雲舒掐出來的那片淤青。
他的星辰,他的全世界,他的曾經怯生生小心翼翼的雲舒姑娘,終于放開全部的顧慮與不安,真實而完整地回到了他的身邊。
今夜星光正好,佳人與月,相映成輝。
清晨雲舒從光怪陸離的夢境中驟然驚醒,邵銘軒如期出現在房間門口,在得到雲舒的允許後推開卧室房門,迎面便砸來一只柔軟的枕頭。
邵銘軒身手敏捷地一把接住飛來的枕頭,然後被接下來飛過來的靠枕輕柔地砸到了小腿。
“嗯,打的不太準哦雲舒選手。”邵銘軒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靠枕。“我記得你本科時體測之後就像死過一回一樣,所以你這身體還是要鍛煉,就像你的膽量。”
“你……你想做什麽?”雲舒瞬間在床上站了起來。“不就是恐怖片麽,我……我……我昨天是因為午夜場無人,發洩一下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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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樣哦。”邵銘軒笑了笑。“所以昨晚電影院裏一頭紮進我懷裏,也是在發洩情緒?”
“我……”雲舒一時語塞。
“允我美人在懷,雲舒小姐的發洩情緒的方式我很受用。”邵銘軒逐漸靠近。“看來你的确很喜歡我。承蒙喜歡,不勝榮幸。”
“你自作多情……”雲舒向後退了一步。
“不逗你了,下來吧。”邵銘軒笑了笑,雙手輕柔地環住雲舒纖瘦的腰,輕而易舉就将她抱了下來。“把鞋穿上。”
“哦。”腳踩在幹淨的地板上,雲舒再度表現出了對此番自己沒有大腦宕機于邵銘軒溫柔攻勢的進步行為表示滿意。
揉了揉雲舒蓬亂的頭發,邵銘軒淡淡皺起了眉頭,說道:“雲舒,頭發出油了,該洗了。”
邵銘軒的語言成功換來雲舒的一記白眼,目送女孩兒潇灑轉身急忙走進衛生間後,他的笑意便再也忍不住了。
頂着有些潮濕的頭發的雲舒從衛生間出來,早餐已經在桌上放好。看着桌上的豆漿、油條、生煎包,雲舒感激地看了邵銘軒一眼,抱了抱拳。
終于脫離南瓜粥的苦海了。
剛坐下準備拿起生煎包的雲舒手機鈴聲輕快地響起,屏幕上大大的“孫律”兩個字使方才還十分随意的姑娘立刻挺直了脊背,清了清嗓子後立刻按下了接聽鍵。
“喂,孫律,早啊。”雲舒聲音之甜美,表情之可愛,直讓對面的邵銘軒也抖了一抖,順道兒也喝了不少的醋。
雲舒一陣“嗯”、“好的”、“沒問題”的應答之後,對面的孫磊終于十分滿意地挂掉了電話。
難掩笑意的雲舒終于空出了爪子,拿起筷子眼疾手快地夾起了一只生煎包。
“有什麽事嗎?”邵銘軒問道。“這麽高興。”
“嘿嘿,下周孫律要出差,趙汝成陪同。”雲舒解釋了一句之後便開始大快朵頤。
“這聽起來不是什麽能讓你如此開心的事由。”邵銘軒未雨綢缪地将桌子上的紙抽向雲舒那邊推了推。
“這當然不是,讓我開心的是後面的事。”雲舒抽出一張紙擦了擦嘴角。“孫律手裏有一個案子需要取證,下周他剛好不在,于是就讓我過去。”
“嗯,倒是個不錯的單獨歷練的機會。”邵銘軒點了點頭。
“你猜取證地點是哪裏?”雲舒看向邵銘軒的眼睛裏透着萬千星辰。
“嗯,約莫是你喜歡的隔壁省的古鎮吧。”邵銘軒雲淡風輕地說道。
“你怎麽知道?”雲舒問道。
“猜的。”邵銘軒喝了一口豆漿。
“沒錯。取證用不了太長時間,但是下周孫律和趙汝成都不在所裏,我自己呆着也沒意義。”雲舒又夾起一根油條。“孫律說我可以在那邊呆到周末,這相當于給了我五天的假期。明天去律所拿好相關材料,我就可以出發啦。”
“你沒辦法自駕過去,所裏訂好往返的車票了麽?”邵銘軒問道。
“沒有,但是孫律說他的一位同行的得意門生恰好也要過去,我可以同他同行蹭車。”雲舒皺了皺眉。“但是沒有告訴我是誰。”
“吃飯吧。”邵銘軒笑了笑。“不論是誰,既然是孫律信任的人,總歸不會把你扔在荒郊野外或者賣到山村裏去。”
“也對。”雲舒點了點頭,繼續對油條發起攻擊。
周一一早,收拾停當的雲舒拎着一個大旅行箱如約出現在律所,帶好所有的手續和資料之後,步伐輕快地到孫磊告訴她的地點等待未知的同行者。
待熟悉的車子開過來并停在她面前的時候,雲舒甚至不可置信地前後看了幾遍車牌號,确認無誤後一頭問號地看着邵銘軒從車上下來,将她的大行李箱放進了後備箱。
“孫律說的人是你?”雲舒問道。
“沒錯,所以真的不用擔心我把你賣掉。”邵銘軒笑道。“上車吧。”
“真的假的啊。”雲舒看了看手表,又東張西望了一番。
“真的是,如假包換,我很真誠的。”邵銘軒無奈地搖了搖頭。“時間也已經到了,不會再有其他車來接你,真的是我。”
“怎麽會是你?孫律認識你的呀,他為什麽不告訴我?”雲舒皺了皺眉。
“大概是想給你一個驚喜。”邵銘軒拿出手機,翻到孫磊托他順路捎帶上雲舒的消息。“你看。”
“孫律也沒說讓你瞞着我不告訴我呀。”雲舒委屈。“你昨天怎麽不說?今天早飯的時候怎麽不說?”
“我是真的想給你一個驚喜。”邵銘軒如是說。“上車吧。”
“這也太湊巧了吧。”雲舒滿懷不真實的感受坐上邵銘軒的副駕駛。
“也許很多事情不是湊巧,而是恰到好處。”邵銘軒淺淺一笑。“系好安全帶,我們出發。”
車子在經歷了大堵車之後終于順利駛上高速公路,方才堵車時不斷點剎差點腳抽筋的邵銘軒也終于如願地踩下油門加了速,而副駕駛的雲舒則拿出了郊游的心情,心花怒放地拿出手機拍攝公路邊的野花。
“車速這麽快,你拍的到清晰的花?”邵銘軒目不斜視地問。
“拍不到啊,但是出來玩不拍照總是不完整。”雲舒笑了笑。“還多虧同行者是你,不然我還擔心這一路上我得一直端着端莊的架子而什麽都不能做。”
“怎麽不在我面前端着了?”邵銘軒問道。
“你又不是外人。”雲舒脫口而出,待意識到問題後早已無法撤回,只能繼續拿着手機佯裝拍照不去看邵銘軒。
“嗯。的确。”邵銘軒心滿意足地回答。“雜草你也照?”
經邵銘軒提醒,雲舒才意識到方才盛放的花朵已經被他們遠遠落在了後邊。
“嘿嘿,你看它們長的多茂盛。”雲舒放下手機,淺淺一笑。
“你帶寬松些的衣服了麽?”邵銘軒問道。
“帶了。”雲舒意會,迅速回答道。“進前面的服務區吧。”
“想換身衣服?”邵銘軒笑道。
“嗯,早上出來的時候不知道是你接我一起過去,在律所特意換了小西服和高跟鞋,着實有些不大舒服。”雲舒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原因在你,誰叫你瞞着我。”
邵銘軒默默将車子在駛入并不算太繁忙的服務區并找到一處陰涼的停車位停好,與雲舒一同下車。
打開後備箱,雲舒立刻被躺在裏面的幾大手提袋的零食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我為我方才上車時因确認事實真僞而忽略掉它們表示愧疚。”雲舒開心地拍了拍鼓鼓的零食袋子。“我原諒你了邵銘軒。”
“除了這些,還有這個。”邵銘軒從自己的行李箱裏拿出一盒防曬噴霧和曬後修複。“早上接你的時候看見你用的是這個牌子,我便去商場買了幾盒備用。也算當做賠禮。”
“這回我就不擔心我帶的不夠啦,謝謝你。”雲舒接過來。“費心了,我比較容易過敏,除了初顏和秦微,趙汝成都不知道我慣常用哪個牌子。”
“趙汝成?”邵銘軒冷冷一笑。“他不需要知道。”
雲舒輕輕用手肘碰了邵銘軒的胳膊一下,笑着說道:“你對他很敵意?”
邵銘軒挑眉道:“我為什麽要對他有敵意?”
“嘴硬。”雲舒從行李箱裏翻出一個鼓鼓的小袋子。“醋好喝麽?”
邵銘軒眯起眼睛看着笑的明媚的雲舒,猝不及防間便被雲舒輕輕環住了腰。
蜻蜓點水一般的擁抱,女孩兒身上清雅的茶香依舊萦繞,而方才環住自己的姑娘卻已經輕快地走遠。邵銘軒呆呆地傻笑了一會兒,拎起一大手提袋的零食放在了車子的後排座,而後便又從後備箱的另外一只袋子裏拿出兩只桃子進入服務區樓中。
很快,方才身着幹練職業裝的雲舒換好衣服走出來,迎面走過來一個年輕的陽光大男孩兒,因自己只一人獨自出門,拜托雲舒照顧一下自己帶出來的小狗,他去服務區超市買些食品飲料便回來。雲舒見邵銘軒并未在車子附近,想來應該并不着急離開服務區,便欣然應允下來。
接過牽引繩,雲舒便呆呆站在原地安靜等待。那只小狗卻搖晃着尾巴蹭到雲舒小腿邊。雲舒好奇地蹲下來伸出手,小狗竟然親昵地舔了舔雲舒的手掌。
“看來你的主人把你養得很好,肉乎乎的憨憨的。”雲舒見小狗的毛色并不多麽優越,但卻幹淨整潔,約莫狗主人對這只小狗的照料十分精心。
小狗輕輕哼了兩聲。
雲舒笑了笑,輕撫小狗脊背,柔聲說道:“再待一會兒,你的主人很快就來接你。”
邵銘軒拎着洗好的桃子和方才買好的冰咖啡走出來時,看見的便是雲舒身穿天青色長裙,在陰涼處小跑着同腳邊的小狗玩耍的景象。
透過葉子縫隙的陽光時隐時現晃過雲舒微紅的臉頰,女孩兒綻出極致燦爛的笑容,原本垂落在額前的頭發被虛虛绾在腦後,其餘散落在肩頭的烏黑長發随着主人的躍動輕輕飄起。雲舒整個人透出一股柔和又明麗的美,仿若水墨畫中的閨閣千金小姐,于不谙世事的年華任喜樂情緒盡情盛放。
“雲舒。”邵銘軒柔聲呼喚。
同小狗玩耍的姑娘聽見呼喚,輕輕回頭,笑意更濃。
“回眸一笑百媚生,古人誠不欺我。”邵銘軒一邊如是想,一邊快步走了過去。
“方才有人托我照顧一下它,我見你還沒回來便應下來了。它的主人應該馬上就回來啦。”雲舒解釋道。“等他回來我們就上車出發。”
“不急。”邵銘軒打開一瓶咖啡遞給雲舒。
“我的手被小狗舔過。”雲舒一臉無辜地伸出雙手。“沾到瓶子上,我一會兒薯片吃鹹了就沒辦法拿起瓶子喝咖啡了。”
邵銘軒無奈地笑了笑,直接将瓶子遞到雲舒嘴邊,雲舒便湊上去,借着邵銘軒的手喝了起來。
“謝謝你謝謝你。”聲音由遠及近,雲舒示意邵銘軒停下來,邵銘軒亦默契地放下了瓶子,雲舒探出頭來果然看見方才那位陽光大男孩兒逆着陽光走了過來。
“不客氣,它很可愛。”雲舒将小狗歸還原主。
“看得出來它很喜歡你。”陽光大男孩兒看着依舊對雲舒搖着尾巴的小狗,朗聲說道。
“也看得出來你對它很細心。”雲舒淺笑。“我走啦。”
“方便留個聯系方式麽?”男孩兒看了一眼一邊一直沒有回頭的邵銘軒,鼓起勇氣向雲舒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很投緣。”
一直沒有回頭的邵銘軒利落地轉過身來,将手中的咖啡擰緊蓋子丢到手提袋裏,淺笑的眼中滿是寒意,走到雲舒身邊緊緊握住雲舒的右手。
雲舒微微擡頭看了邵銘軒一眼,忍俊不禁。
“抱歉,萍水相逢是很美好的事情,我們就把這份美好永遠留存下去如何?”雲舒回應道。
對面的陽光男孩兒點了點頭,牽着小狗便微笑向雲舒道了別。
“是個可愛的大男孩兒。”雲舒側過頭對邵銘軒說道。
“果然長得漂亮的姑娘到哪裏都有人惦記。”邵銘軒有些委屈。
“我倒是覺得惦記你的比較多。”雲舒更委屈。“長得帥的男孩子出門要保護好自己。”
邵銘軒輕輕捏了捏雲舒的手掌,狀似随意地将交握的雙手變為十指相扣。
“真是,誰給的他們勇氣,在我面前惦記你。”邵銘軒輕柔地帶着雲舒向衛生間的方向走過去。“去洗手。”
“好。”雲舒心情大好,開心地回答道。“我看見了桃子。”
“嗯,我記得你很喜歡吃。”邵銘軒說道。
“嗯?說,你從前是不是也惦記過我,或許說現在惦記着我?”雲舒突然發問。“坦白從寬。”
“你猜?”邵銘軒笑道。
“我不猜,你告訴我呗。”
邵銘軒淺笑的聲音和雲舒軟軟的聲音消失在轉角。樓外陽光尚好,來來往往間相遇與重逢交織出無數人的喜怒哀樂,也見證着無數人的相遇離別,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