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與S市的繁華與快節奏不同,古鎮青瓦白牆,繞城的水系上烏篷船輕而緩地飄蕩,居住在鎮上多年的老人們于陰雨天聚于廊下,聊着過去談着人生,偶爾還要為自己的兒孫憂愁一下終身大事。
安逸閑适,古韻風華,歲月年輪在這裏留下最美好停格,青石板路通向悠長的深巷,小橋流水、曲徑通幽是寫生者最好的素材,白牆黛瓦、炊煙袅袅又為采風者提供着無數邂逅的肖想。
你在看着風景,卻也成為別人風景裏的不可或缺的故事。
雲舒踩上微微濕潤的青石板路,深深呼吸一口古鎮的空氣,開心地閉着眼睛轉了一個圈。
“剛下過雨,青石板很滑,要小心。”邵銘軒提醒道。
“沒事兒,我有分寸。”雲舒淺笑回答。“這幾天會下雨嗎?”
“我查過,後天或者大後天降雨的概率相對較大。”邵銘軒回應。“喜歡下雨天?”
“不完全喜歡。”雲舒撇了撇嘴。“S市的雲層太低,每到雷雨天我都要好好想想我是不是沒做過什麽虧心事,不會被雷劈得外焦裏嫩。”
“嗯,S市的雷确實是過于震撼了些。”邵銘軒笑道。“你喜歡江南煙雨?”
“有哪個自诩還算文藝的女孩子不喜歡煙雨嗎?”雲舒回過頭眨着眼睛。“我自小看得書比同齡人要多些,如果說有一件事我可以完全臉不紅心不跳地吹捧我自己,那麽便是我的語文成績。”
“本科的時候便見識過你的文筆,的确很精彩,文風随意轉換,仿佛這世上沒有你寫不來的東西。”邵銘軒點頭表示認同,見雲舒轉過身去,便又拿出手機偷偷按下快門。
“嘿嘿,其實還是有寫不來的。”雲舒向前跳了一步。
“說來聽聽。”邵銘軒饒有興致。
“風花雪月,心有靈犀。我寫不來兩情相悅的故事,我肖想過無數次,但都并不現實。”雲舒拿起手機突然轉過身來按下快門。“果然,帥哥怎麽拍都好看。”
“果然,能難住才女的素來只有兒女情長,知音難求。”邵銘軒玩笑道。
“只有這樣才公平。”雲舒亦玩笑道。“不然只有英雄難過美人關,多委屈英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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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理。”邵銘軒輕輕拂去落在雲舒肩頭的一片樹葉。“不過倒也算得上歪打正着。”
“我記得這裏有家很棒的陽春面館。”雲舒指了指巷子口。“之前同父母來旅行時吃過。”
“記憶力不錯。”邵銘軒笑道。
“嘿嘿,我對吃的東西的記憶力一向很好。”雲舒說道。“我從來不會在餐食上虧待自己。”
“看來我以後壓力很大。”邵銘軒牽起雲舒的手。“走吧,那家面館我知道。”
“英雄所見略同?”雲舒挽住邵銘軒的胳膊輕輕搖晃。“看來也是小吃貨一枚。”
“小吃貨只有你一個,很難養的。”邵銘軒左手輕點雲舒的額頭。
“那你願意養我麽?”雲舒鬼使神差大膽一問。
“你說呢?”邵銘軒并未正面回答。“先解決午飯。”
“哦。”
雲舒眼中一閃而逝的落寞被邵銘軒盡收眼底,輕輕握緊身邊女孩兒有些微涼的手,邵銘軒竟有些怨恨時間過得太慢了些。
走進裝飾古樸典雅的面館,聞到熟悉的香氣,小吃貨雲舒方才的陰霾心情盡數放晴。
“才女皆情路坎坷,我是才女所以我才坎坷。嗯對,一定是這樣。才女不能虧待自己的胃,管他有無悅己者。”雲舒如是想。
“李叔,好久不見。”邵銘軒對着坐在櫃臺後的老板親切地打了一聲招呼。
櫃臺後的中年人聞聲站起,旋即便綻開笑容,走了出來。
邵銘軒趕忙拉着雲舒迎上前去,待中年人伸出雙臂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的時候,他才不得不放開雲舒的手。
“越發精神了。”放開邵銘軒,中年人一臉喜氣洋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怎麽有空過來?”
“想您了,正好老師買了兩套茶具,青瓷,想着您肯定喜歡,便讓我趕緊給您送過來。我便趁着這個機會耍賴和律所請了假,過來看您。”邵銘軒回答道。“茶具在車上,本想晚上再過來蹭吃蹭喝蹭住,便沒想着直接拿過來。沒想到雲舒一來便要帶着我來吃這裏最棒的陽春面,碰巧便拉着我先來了您這裏,早知道便将茶具一并拎過來了。”
“不急不急,這位是女朋友?”中年人難言眉梢眼角的笑意。“你這是開竅了談戀愛了?”
“李叔好,我這是蹭他車來辦些事,您誤會了,我不是他女朋友。”雲舒禮貌地回應。“之前來過您店裏一次,您店裏的陽春面簡直一絕,我這不是急着想吃便把他給拉過來了嘛,竟不知道原來世界這麽小,您同邵銘軒竟然是相識的。”
“哈哈,小姑娘有品位,和邵銘軒一樣,當年來過店裏一次就再也忘不了這個味道喽。”中年人笑了笑。“你先坐先坐,邵銘軒你過來。”
雲舒微微行禮,便找了個陽光不那麽濃烈的角落坐了下來。
“怎麽回事?手都牽着了還不是女朋友?”中年人輕聲質問邵銘軒。“人家小姑娘不錯的,你可不能這樣。”
“李叔,您知道我的為人的。”邵銘軒委屈說道。“我的确是喜歡她的。”
“那人家小姑娘怎麽說不是你女朋友?”中年人打破砂鍋問到底。
“現在的确不是。”邵銘軒淺笑道。“不過很快便是了。”
“什麽意思?”中年人皺了皺眉。
“叔,她就是我之前同您說過的那位我藏在心裏很多年的姑娘,我失而複得的所愛。”邵銘軒低聲同中年人說道。
“那還等什麽你追啊,這麽好的姑娘你不追,留着給別人嗎?”中年人壓低的聲音有些控制不住。“急死我了你個臭小子。”
“叔你別激動。”邵銘軒急忙安撫。“我這不正在追嘛,我知道她喜歡古鎮,便想着趁此機會傍晚租一條船等滿鎮子的燈籠都亮起來的時候正式表白,禮物都買好了。但方才有個問題我好像答得不太好,她有些失望,所以……”
“你之前求我幫忙聯系老羅那條船原來是為了這個。”中年人的臉色由陰轉晴。“你放心,一切安排妥當,你倆先吃午飯,等會兒我讓我家那口子帶雲舒去做油紙傘,看着小姑娘斯斯文文的,肯定喜歡這些。我帶你去見老羅,等到了傍晚你便去把雲舒接過來。”
邵銘軒連忙表示感謝。
“謝啥,這些年你有時間便跟你導師過來看看我們老兩口,你老師不來的時候你也經常過來陪我們聊天。我哥哥做教授這麽多年,你是我見過的他最優秀也最有人情味的學生。我們老兩口膝下空空,早便将你當做兒子看待了。如今你也立了業,我們也就盼着你能早些成家。”中年人緩緩說道。
邵銘軒點了點頭,嘿嘿一笑,複又抱了抱中年人,掩飾已經微微濕潤的眼角。
“去坐,快去陪着她吧。問問人家想吃什麽,我來準備。”
“我知道她的口味,同我一樣。”邵銘軒柔聲道。
中年人笑了笑,轉身進了廚房。
角落裏的雲舒望着自己方才拍攝的照片發呆,賭氣想将邵銘軒的照片從手機相冊裏删除的時候,罪魁禍首悠然自得地坐在了她的對面。
雲舒放下手機,淡淡說道:“點完餐了?”
邵銘軒微笑着點了點頭。
“你知道我想吃什麽?”雲舒追問道。
“猜的。”邵銘軒回答。
“那我要是想吃別的怎麽辦?”雲舒不依不饒。
“你不會。”邵銘軒說道。
“我為什麽不會。”
“因為你不會因為生氣便虧待了你自己,更不會因為別人的一句兩句話便改變自己的喜好。”邵銘軒答道。“我說的對嗎?”
雲舒一時語塞,只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李叔名叫李德勝,是我研究生時期導師的親弟弟,很多年前在外創業,十分成功,家財萬貫。但是人到中年我們這位億萬富翁便覺得錢財再多也不及逍遙自在,便毅然決然賣掉了自己的手裏的所有公司,跑來他妻子李嬸喜歡的古鎮,兩人經營一家陽春面館和一間油紙傘坊。日子過得安逸閑适。”邵銘軒給雲舒倒了一杯茶。“所以,現在給我們做陽春面的這雙手,曾經是指點江山的點金之手。”
“想的通透,果然見境界。”雲舒面向後廚的方向贊嘆道。
“晚上我們不住民宿,住在李叔這裏。”邵銘軒說道。“等下吃完飯,李嬸會帶着你去油紙傘坊,我猜你一定很喜歡那裏。”
“真的嗎?”雲舒驟然回頭,眼睛裏閃爍着萬千星辰。“我可以自己做油紙傘嗎?”
“當然。”邵銘軒笑道。
“謝謝李嬸,也……也謝謝你。”雲舒拿起茶杯潤了潤有些幹澀的喉嚨。
邵銘軒見方才還一片愁雲慘霧的雲舒竟然因一把油紙傘便喜笑顏開,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那你呢,你陪我們一起過去嗎?”雲舒問道。
“不了,李叔這邊有些事情,我陪李叔去處理。傍晚的時候我去接你們回來。”邵銘軒看了看後廚的方向。“面好了。”
雲舒趕忙同邵銘軒一同站起走了過去,從李叔手裏将兩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面接了過來。
“小心燙。”李叔一臉笑意地看着邵銘軒和雲舒。“還有些小菜,你李嬸做的爆魚,你之前最愛吃的。我去拿來給雲舒嘗嘗。”
“我今天真是有口福了。”雲舒笑了笑。“謝謝李叔李嬸。”
李德勝點了點頭,便又閃身走進後廚去忙活。
“也謝謝你。”雲舒淡淡地對邵銘軒說道。
“這句道謝聽起來不情不願。”邵銘軒玩笑道。
雲舒沒理他,端着陽春面心滿意足地走回了座位。
大快朵頤後,邵銘軒和雲舒各自去房間簡單收拾了一下後便分別被李德勝夫婦帶走,對傍晚即将發生的事情全然不知情的雲舒同和藹的李嬸談笑風生,很快便消失在巷子口。而邵銘軒則将茶具搬到李德勝店裏後,被李德勝拉着快步閃進了老羅家中。
午後的暑熱在傍晚散了許多,傍水而居的人們開始三三兩兩坐在水邊納涼,天色漸漸由透亮的白轉為錦緞一般的淺藍,懸在天際的晚霞亦漸漸退卻火紅的顏色。
華燈初上,古鎮的大紅燈籠和橋上的燈光卻尚未亮起,雲舒被邵銘軒從李嬸那裏接走,邵銘軒甚至還費了些口舌才将沉迷于油紙傘制作的女孩兒帶離李嬸身邊,斬斷雲舒所有的依依不舍,牽起她沒拿着油紙傘的手便快步向水系走去。
雲舒看着手裏兩把小小的油紙傘,将水墨圖案那把從小袋子裏拿出來遞給邵銘軒。
“送我的?”邵銘軒問道。
“明知故問,我親手做的,要不要随你。”雲舒淡淡道。“不要的話就還給我,我自己留着。”
“當然要。”邵銘軒趕忙接過來。
“我們要去哪裏?”雲舒見邵銘軒帶着她沿着水系一路向前,忍不住問道。
“去坐船。”邵銘軒回答道。
“坐船?”雲舒問道。“從華燈初上看到萬家燈火?”
“差不多吧。”邵銘軒拿出驅蚊水對着雲舒輕柔地噴了噴。“夏夜蚊子多,早做防備。”
“沒關系,出來玩還怕蚊子?”雲舒解放了野孩子的天性。“船在哪裏?”
“就快到了,前面便是。”
李德勝找到的老羅的船本是游客船,與傳統的烏篷船不同,這艘船相對精致,船娘是老羅的媳婦,為人爽朗熱情,同來往游客都能熱絡地談上幾句,時不時便會唱幾首江南小曲,很受游客們的喜愛。
船娘羅嬸熱情地将雲舒和邵銘軒迎進船艙,按捺住熱情的本性,同邵銘軒使了個眼色便默默去搖船。身後老羅也跟了上來,坐在船尾陪着妻子。
雲舒拿起放在手邊的精致糕點,輕巧地咬了一口,入口香甜,桂花香迅速占據了口鼻。
“三秋桂子,十裏荷花。南方水汽氤氲最是養人,北方橫刀立馬最是豪放,江南煙雨同紛飛瑞雪,不同季節卻相得益彰。”雲舒拿起一塊桂花糕遞給邵銘軒。“我還記得以前吃麻酥糖和龍須酥的樣子,麻酥糖還好,那龍須酥入口我便不敢說話,一張口便是洋洋灑灑下着雪,我爸媽前一秒還一邊笑我不優雅一邊拿起紙張趕緊擦拭茶幾,後一秒面同我一樣落雪紛揚。”
“你生于北方,長于北方,如今卻身在南方拼事業。南北兩地,你更喜歡哪裏?”邵銘軒接過桂花酥。
“硬要說的話一定是喜歡家鄉多一些,但是其實這種喜歡本來就很難丈量。”雲舒伸出手托着腮,柔和說道。“更多時候,我們喜歡上一個地方,是因為我們對這個地方的人戀戀不舍。有些地方繁華美麗,但對于我來說它就是一座毫無記憶的空城,有些地方并不多麽精彩,于我而言卻是最難以忘卻的地方。”
邵銘軒點了點頭,将桂花糕塞進了嘴裏。
“我能去船頭坐着嗎?”雲舒轉過頭來問道。
邵銘軒立刻轉頭問了問笑的燦爛的羅嬸,羅嬸爽朗地表示當然可以,并示意一旁的羅叔坐穩些。
羅叔憨憨一笑,靈巧地起身抓了一把瓜子,和着酒自在惬意地唱起了船家的小調。
雲舒鼓掌叫了聲好,羅叔開心地遙敬了雲舒一杯酒。
金烏初升,泛起層層漣漪的河水拍打着小船,雲舒惬意地坐在船頭,欣賞着人間煙火。而一邊的邵銘軒握着禮物盒子,淺笑着看着身邊天真爛漫的姑娘。
“雲舒,我知道……”未待邵銘軒說完,雲舒便轉過頭來打斷了他的話。
“邵銘軒,本科的時候我很喜歡你,這事情秦微知道,初顏知道,趙汝成也知道。我藏着埋着的心事,本以為會埋一輩子,但命運很愛捉弄人,讓我又遇見了你,又起了心思。”雲舒反客為主。“我不知道你對我的心思如何,只是這些天我的希望燃起又滅,滅了又燃,真的很累,仿若又回到了當年暗戀你的時光,仰望你的光芒萬丈,努力縮短本遙不可及的距離,然後看着你從我的視線裏消失了那麽多年。”
“是我的錯。”邵銘軒沒有料想到雲舒竟如此開門見山。
“你沒錯,我也沒錯。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決定,而你當年并沒有選擇我也是我能理解的事情。情出自願,誰都沒有錯,也都不會後悔。”雲舒說道。“只是我心裏有結終究牽扯的難解難分。”
“你搶走了我想說的,倒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邵銘軒笑了笑。“沒錯,情出自願,但我所願是同你走完餘生的路。”
雲舒回頭呆呆地看向邵銘軒。
“我喜歡你,雲舒。”邵銘軒語氣誠懇而堅定。
“我猜到了。”雲舒按捺住內心的狂喜,表面上裝作老成持重。
“不,你還有沒猜到的事情。”邵銘軒說道。“當年你并非單戀,我亦暗自喜歡着你。”
雲舒的眼神中終于帶上了一點錯愕。
“你入學的時候我便知道你,但真正了解你是在你進入學生組織之後,而真正喜歡上你,則是在當年我輸給你們隊那場模拟法庭之時。”邵銘軒笑道。“我很清楚的記得,那場比賽上,你握住紙張的手指已經微微顫抖,可臉上卻是雲淡風輕的從容笑意,據理力争進退有度。于我除了學習與競争的生活中,你的出現突然便撕開個口子,讓陽光與星辰交替灑落,填滿了我內心本滿不在乎的荒蕪。”
“一見鐘情的戲碼?”雲舒玩笑道。
“不,所有的一切都是日積月累,只不過在這一個節點爆發決堤,讓我确信我是真的喜歡你。”邵銘軒說道。“而後,我經常出現在各類你在的宴會上,尋各種工作的由頭同你單獨相處。而你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讓我很無所适從。”
“你那個時候身邊莺莺燕燕不少,就算你潔身自好,我也受不了每天都有人在我耳邊叽叽喳喳。當然,現在也不少,只不過我有了恃寵而驕的資本。”雲舒笑道。“後來我記得,你很快得到了保研資格,頂尖學府,卻要離開母校去另一所城市深造。”
“沒錯,我當年得失心重,感情卻輕,與其談一場不知結果的異地戀,倒不如一心拼能預見前程的未來。”邵銘軒說道。“所以我離開了你,直到這次重逢。”
“我明白,如果是我我也會這樣做。與其拼一場不知會不會無疾而終或一地雞毛的異地戀,倒不如讓自己變得更強。”雲舒笑道。“但我竟然成為了你的計劃外,這恐怕依舊讓我耿耿于懷。”
“所以命運是很奇特的東西,枯木逢春,柳暗花明,兜兜轉轉。感情不是交易,我錯過的那些年我知道我并無資格說抱歉亦并不該談及補償,但我願意以餘生為誓,向你求一個地老天荒,你願意接受嗎?”邵銘軒虔誠問道。
雲舒笑了笑,說道:“能否地老天荒還要看天意是否成全,還要看我們是否真的合适,我願意同你試試看。”
“不考慮考慮了?”邵銘軒玩笑道。
“能抓在手裏的機會我向來不會放棄,到嘴的鴨子可不能飛了。”雲舒挑眉。
邵銘軒亦笑了笑,說道:“好,那便試試看,不過我應該不會再給你同別人試試的機會了。”
“看你表現。”雲舒不再按捺上揚的嘴角。
邵銘軒握緊禮物的手終于微微放松了下來,意料之中與意料之外交織發生在今晚水汽氤氲的夜色裏,直讓一向從容的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好在,結果極好。
邵銘軒将盒子拿到身前,修長的手指輕輕打開精致的小盒子,一條細細的項鏈靜靜躺在其中。他小心地取出項鏈側過身子,溫柔地繞過雲舒垂在肩膀上的墨色長發,将它戴在了女孩兒修長而曲線極美的頸項之上。
細細的項鏈沿着雲舒鎖骨起伏垂落,華光流轉的小巧挂墜上是一顆精致的星。
“謝謝你回來,我的星辰。”邵銘軒低沉的嗓音溫柔細膩。
雲舒微微低頭,手指輕輕撫過星星挂墜,複又擡起頭望着邵銘軒的眼睛,淺淺一笑道:“那你可要好好珍惜你的星辰,她跨越億萬光年來到你身邊,抖落一身風霜,已然筋疲力盡。你千萬不要辜負她,不然她會收起所有的光華離開,知道嗎?”
“我知道,我永遠都不會負你,請我的星辰盡情明媚。”邵銘軒伸出手臂,将雲舒攬進懷裏。
古鎮水系邊家家戶戶檐角挂着的成串的紅燈籠驟然亮起,古橋上的景觀燈也随之明亮起來,古鎮的夜色從寂靜變得鮮活而明麗。
雲舒忘記了自己被邵銘軒攬在懷中的事實,見燈火明麗,便立即坐直了身子,卻又被一股大力圈了回去。
“哎呦。”雲舒又撞回了邵銘軒懷裏。
“你要去哪裏?”邵銘軒淺笑詢問。
“燈亮了,我要看看。”雲舒委委屈屈。
“在我懷裏看不好嗎?”邵銘軒問道。“才答應我就想逃了?”
雲舒輕笑出聲,輕輕将頭靠在了邵銘軒胸膛,柔聲說道:“很好很好,我不逃。”
“我們将來老了,也到這邊來,像李叔夫妻倆那樣生活吧。”邵銘軒說道。“怡然自得,歲月靜好。”
“聽起來不錯。”雲舒悠悠說道。“但是前提是我們也得有萬貫家財。”
“現在來看這倒有些棘手,但對你我的未來而言這不是不可能。”邵銘軒笑道。“我們要努力。”
“那是自然。”雲舒堅定回應道。
“還有,其實這次同行我有所預謀。”邵銘軒坦白道。“你宴會同陳娜醉酒那天我曾看到過孫磊律師的工作安排,猜到古鎮取證這件事會落到你肩上,所以就提前同孫律打了招呼,借機會同你相處,借機會同你說這些。抱歉,我預謀在先。”
“沒什麽好抱歉的,你這波套路我很滿意。”雲舒笑道。“我想着我是不是花光了所有的運氣才能把你拐到我身邊了呀。”
“不會,要拐也是我拐你。”邵銘軒将下巴輕輕抵在雲舒頭頂,悠悠說道:“頭發有點出油,記得回去洗。”
“邵銘軒,不打破氛圍你會死嗎?”雲舒有些頭大。
“不會。”邵銘軒輕輕揉了揉雲舒的頭發。“但是會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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