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兩年多的時間匆匆而過,在此期間雲舒和趙汝成終于如願成為了真正的執業律師,興高采烈地擁有了那一身看起來松松垮垮卻蘊含着無數辛苦努力與尊嚴榮耀的律師戰袍;而邵銘軒則愈發具備精英氣度,游刃有餘地經營自己的職業生涯,只是每天游走掙紮在各類人際關系中使邵銘軒多多少少有些疲憊,每次看見他強打精神笑的春風和煦地面對她,并不願意将工作中的負面情緒帶給他永遠樂觀快樂的所愛時,雲舒都會無比心疼但卻也無可奈何無能為力。
好在,他們每一個人的努力與奮戰至少都得到了應有的回報。
良辰美景三月天,忙的忘記今夕何夕的邵銘軒和雲舒終于迎來了一個雙方都休假的一日假期,外間莺飛草長天朗氣清,而邵銘軒則在公寓裏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轉。
雲舒拎着購物袋打開邵銘軒的家門時,入眼便是睡眼惺忪的邵銘軒頂着雞窩一樣的頭發在屋裏晃晃悠悠地伸着懶腰。
“中午好。”雲舒熟練地從鞋櫃裏拎出自己的拖鞋,然後将兩大購物袋的食材直接丢進了廚房。“發型很酷。”
“不是說等我去接你,我們去吃飯麽?”邵銘軒晃了晃依舊有些暈乎乎的頭。“怎麽自己過來了?”
“早上去畫廊給初顏捧了個場,順道兒買了些食材。想着你黑白颠倒好一陣子,好不容易有休息,約摸着你不睡到日上三竿都對不起這些日子你的業績,我就自己過來了呗。”雲舒擡起手揉了揉邵銘軒的雞窩頭。“帥哥就是帥哥,不修邊幅的時候都能透出淩亂美來。”
邵銘軒露出了标準的微笑。
“去整理整理,我來做飯。”雲舒自告奮勇。
“确定不是來炸我的廚房的?”邵銘軒語氣中透露着濃烈的不信任感。“房東大叔會殺了我的。”
“你對刑事案件這麽感興趣麽?”雲舒笑着從購物袋中拎出一盒牛肉卷和一盒羊肉卷。“放心啦,你看,現在這個時間做飯的話我們兩點前能吃上午飯就已經很奇跡了,所以我買的都是涮火鍋用的食材,只需要你貢獻出你的電磁爐和鍋,不會要命的。”
“那我先去收拾一下我的頭發,你不要亂動廚房裏的東西,尤其是爐竈,刀也慎用。”邵銘軒松了一口氣。
“去吧,放心啦,我只洗菜,絕對不會燒着了你的廚房或者切傷我的爪子。”雲舒揮了揮手中的茼蒿。“我很惜命的。”
邵銘軒點了點頭走進衛生間,雲舒便哼着輕快的調子開始清洗,沁涼的水流将雲舒的手浸成淺淺的紅色,很快她手邊的小盆裏就擠滿了青枝綠葉的蔬菜。
過了一會而,邵銘軒從衛生間走出來,頭發只草草吹得半幹,發尾處還微微滴着水。以至于他從背後環住雲舒的腰的時候,順着雲舒衣領滑進去的水滴直接讓可憐的姑娘微不可查地抖了抖。
“好啦,我的菜已經洗完了,快去找電磁爐和鍋。”雲舒關上水龍頭,拿起裝蔬菜的小盆又瀝了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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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次來我這裏是一個月前。”邵銘軒低下頭,将腦袋埋在雲舒頸肩。“我上次去你家裏是幫你換燈泡,一個半月前。”
“誰叫我們一忙起來就有六親不認的架勢呢?”雲舒用微微有些濕冷的手拍了拍邵銘軒的頭,柔聲道:“你上次這麽撒嬌也是在一個月前。起來,開飯啦。”
“我很想你。”邵銘軒的聲音埋在雲舒的頭發裏,有些悶悶的。
“我也是,但是我們都想飛的再高些,不是麽?”雲舒柔聲道。“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銘軒。”
邵銘軒輕輕點了點頭。
“累不累?”雲舒轉過身來,雙手環抱住邵銘軒。“若累便說出來,我是個很合格的樹洞,不必在我面前強顏歡笑。”
“傻瓜,我累是的确累,但是見到你時卻也不是強顏歡笑。”邵銘軒亦将雲舒緊緊锢在懷裏。“你不知道你有多大的魔力,看見你的時候我所有的疲憊都會被逐漸消解。”
“我這麽棒嗎?”雲舒笑道。
“你從來都不知道你有多好,對我有多重要。”邵銘軒說道。“兩年多了,所以雲舒,你打算什麽時候正式做我的邵夫人?”
雲舒未曾料想到邵銘軒話鋒能直接轉向一百八十度以一百二十邁的速度奔向婚姻大事的話題,不禁僵了一瞬。
“怎麽突然這麽問?”雲舒忍不住問道。
“我越來越不相信我在你面前的自控能力。”邵銘軒回答道。“所以你還要我等多久?”
“銘軒,再等等我,我剛開始有了些獨當一面的可能性,我想站的再穩些。”雲舒目光透露着十足的真誠。“不出意外,今年之內我就……”
“就如何?”邵銘軒握住雲舒的肩膀,看着眼前女孩兒略微有些緋紅的臉頰,淺笑着問道。
“明知故問。”雲舒将邵銘軒推開。
“我今天反應有些遲鈍。”邵銘軒複又将雲舒扳了回來。“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如何?”
“嫁給你嫁給你,可以了吧。”雲舒無奈地笑了笑。“說了不會讓你等太久,早晚你都是我的。”
“嗯,既然早晚我都是你的,那麽……”邵銘軒語氣中透出名為危險的氣息。
“你幹嘛,你快找鍋去。”雲舒輕巧地向後退了一步。
“透支一些未來的額度。”邵銘軒大步上前将雲舒撈在懷裏,右手輕輕托在雲舒腦後。
“你能不能……”
“不能。”
雲舒的話被邵銘軒一句斬釘截鐵的“不能”盡數封堵,唇舌陡然被面前男人的氣息占據,一寸一分地掠奪着她的理智,只餘殘存的情感告訴她,她想要更多,也無比貪戀邵銘軒并不矛盾的溫柔與強勢,只想沉淪在他的眼中心中,再不必離開。
更加帶有侵略性的吻取代一貫以來的耳鬓厮磨,邵銘軒毫不留情面地占據雲舒所有的氣息,不遺餘力地攻城略地,勢如破竹地推翻雲舒所有的防線。懷中的雲舒有驚人的吸引力,讓他幾乎沉溺在她清甜的氣息裏,再不想理會逐漸升高的體溫和越發急促的呼吸。
雲舒背靠着流理臺,感受着彼此之間逐漸升高的溫度和越來越旖旎的氣氛,感受着邵銘軒的唇舌離開她的唇,轉而輕輕齧咬她的脖頸與耳際,又再度回轉繼續肆虐她的唇舌。
雲舒的大腦愈發不清醒起來。
直到懷中的姑娘輕輕推開他的雙手開始逐漸加大力道,邵銘軒方回複靈臺清明,察覺到懷中人已有些不适應缺氧的環境。邵銘軒有些意猶未盡地離開雲舒的唇,捧着雲舒的臉頰在她的額頭上虔誠一吻。
“咳咳。”陡然間獲得了新鮮空氣的雲舒如同缺氧的魚貪婪地汲取氧氣,乖巧地靠在邵銘軒起伏的胸膛上,癡癡的傻笑。
“還好麽?”邵銘軒亦有些氣息不穩。“抱歉。”
“好的不能再好了,一點兒也不需要道歉。”雲舒笑道。“是不是很想把我就地正法?”
“你說呢?”邵銘軒挑眉道。“你一直都能極其輕易的牽動我的所有心緒,而我卻樂此不疲地一次又一次掉進你挖的坑裏,掉的心甘情願。”
“不會很久,放心。”雲舒柔聲說道。“所以現在我們可以開飯了麽?”
“你餓死鬼托生的?”邵銘軒玩笑道。
“去拿電磁爐和鍋啦。”雲舒聲音柔軟。
“好。”邵銘軒輕輕揉了揉雲舒的頭發。
如邵銘軒所料,對火鍋抵抗力為負值的雲舒成功把自己撐到只想躺屍,午飯過後便賴在邵銘軒的沙發上拒絕所有外出的活動邀約。
刷完所有的鍋碗和筷子的邵銘軒擦幹雙手,走到沙發前緩緩坐下來,輕輕扶起雲舒的頭,讓她枕在自己的腿上。
“嗯,舒服多了。”雲舒蹭了蹭邵銘軒的薄毛衣。
“有靠枕不用,這麽躺着不怕落枕?”邵銘軒笑着搖了搖頭,手掌覆上雲舒的胃部,輕輕揉了揉。
“別別別,我快撐死了。”雲舒抓住邵銘軒的手。“我感覺我腰都胖了一圈。”
“你是金魚嗎?完全不記飽的。”邵銘軒笑道。
雲舒撇了撇嘴,喃喃道:“那你也不阻止我。”
“我攔得住麽?”邵銘軒說道。
雲舒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道:“雖然我十分不想承認,但是好像對于吃的東西,沒人攔得住我。完了,這下連鍋都沒法推給別人了,只能我自己背了。”
“雲律最近工作還順利嗎?”邵銘軒順手拿起茶幾上雲舒方才喝過幾口的茶水,潤了潤喉嚨,換了個話題。
“勞邵律費心,順利得很。”雲舒愉悅地上挑尾音。
“聽說趙汝成相親失敗了?”邵銘軒狀似無意地說道。
“你是諜報出身吧?”雲舒瞪大了眼睛。“這都知道?”
“女方是我研究生時期其他學院的師姐,膚白貌美,年少才高,也算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邵銘軒繼續說道。“其實比趙汝成條件好些。”
“但是我看着那姑娘就是覺得不靠譜。眼波流轉,柔媚天成,咦,打死我也達不到。”雲舒輕輕聳了聳肩。“雖然真的很漂亮,但是我就是本能的覺得不靠譜。”
“本能?”邵銘軒卷着雲舒的頭發。
“就是第六感,女生第六感很準的。”雲舒解釋道。
“那麽看來一開始你就本能地覺得我很靠譜喽。”邵銘軒挑了挑眉。
“嗯,當年的你溫文爾雅,驚才絕豔,從哪方面來說都很靠譜。”雲舒說道。“相處久了才知道,你長于巧取豪奪,得寸進尺,全然不知羞的。”
“嗯?”邵銘軒拖長的尾音上挑。
“反正,就是這個道理。”
“我的女孩兒,我為什麽要知羞呢?”邵銘軒彎下腰,在雲舒耳邊輕聲說道。
“哎不行不行,癢。”雲舒伸出手推開邵銘軒。
“你個小機靈鬼。”邵銘軒笑了笑,柔聲說道。“雖然按照你對我的描述,你的第六感還算湊活,但是于趙汝成這件事上,你的第六感很是準确。”
“是吧,她不靠譜吧。”
“那也要看是那一方面。”邵銘軒賣了個關子。
“怎麽說?”
“我這位算不上熟絡的師姐,長袖善舞、八面玲珑,她母親早亡,父親生意在外,家裏也算殷實富足,但并非大富大貴。她常年游走在公子哥紮堆兒的地方,長相本就漂亮柔媚,據說……呃……”邵銘軒尋找着詞彙。
“據說那方面造詣很高?”雲舒立刻會意。
“嘿,你這都哪兒學的?”邵銘軒輕輕彈了雲舒一個爆栗。
“都是成年人,你懂的我也懂。”雲舒裝作老成持重。“那個,有瓜子麽,聽八卦沒有瓜子怪難受的。”
“有,茶幾下面,自己拿。”邵銘軒無奈地指了指。
“還真有嘿,看來平時沒少吃瓜。”雲舒抓了一小把瓜子。“繼續繼續。”
“從一年前開始,她從游走衆人轉為被金屋藏嬌了。”邵銘軒說道。
“被誰?”雲舒追問。
“孫鵬程。”邵銘軒回答。
“誰?”雲舒音量陡然加大。“孫鵬程?哪個孫鵬程?”
“就是你想到的那個。”邵銘軒說道。
“那她出來相親幹嘛?”雲舒問道。“被抛棄了?”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我就不知道了。”邵銘軒笑了笑。“我無意窺探別人的私事,只不過那天聽見‘孫鵬程’三個字,便留心聽了聽,倒是并未想到後來這些個兜兜轉轉的關系。”
“還好還好,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靠譜的大媽介紹給趙汝成母親的,阿姨若是知道怕整個街坊鄰裏都要雞飛狗跳好一陣子。”雲舒想了想那副畫面,不禁後頸一涼。“還好趙汝成沒有自己往火坑裏跳。”
“論人際關系,他比你這個小呆瓜精明,至少現在是。”邵銘軒笑道。“所以你要知道你有多恐怖的魅力,讓本就長于交際且眼神毒辣的趙汝成都魂牽夢萦至今,遑論那麽多虎視眈眈的呢。”
“所以,我不愁嫁,你要好好表現。”雲舒笑了笑。
“我以為我一貫表現得很好。”邵銘軒說道。
“再接再厲,邵先生。”雲舒輕輕晃了晃邵銘軒的手。
“不要同孫鵬程走得太近,這個人無情且危險。”邵銘軒忍不住叮囑道。
“他只是孫律的客戶,我與他也不過只有業務往來,放心吧,我有分寸。”雲舒說道。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時刻警惕。”邵銘軒道。
“我會的,自保是我的專長。”雲舒笑道。“你呢,忙成陀螺的工作狂成績如何啊?”
“我?”邵銘軒笑了笑。“我也還好。不過最近倒是對有一件事深有體會。”
“說來聽聽。”
“能力是讓你長久立足的底氣,是你可以對抗背景和黑幕的最重量級的武器。而人際交往上的風刀霜劍,卻也很容易成為抹殺能力的最大因素。”邵銘軒笑道。“雲舒,我們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至少先沖出包圍站到人前,才有展示能力的機會,否則就只能是懷才不遇的可憐人。”
雲舒點了點頭。
“你說過,我們要成為彼此的底氣。”邵銘軒握緊了雲舒的手。
“放心吧,風雨同舟。”雲舒指了指邵銘軒公寓的窗簾。“我想說句題外話。”
“嗯。”
“如果我們将來有了自己的房子,那我可不可以要一面大落地窗,沙發擺在窗前,可以看日升月落,雲起雲散;也可以觀廣廈燈火,雨落瓦檐。”
“還有呢?”
“我要一套青瓷的餐具,窗簾不能太過厚重,但是太透光了也不行;壁紙不能太繁瑣太花哨,清新淡雅最好;書房該怎麽辦呢?書房要……”
邵銘軒靜靜聆聽雲舒越來越真情實感的肖想,自己也陷入了對未來的美好憧憬,那是一個能與畢生摯愛相守白頭的未來,也是他同雲舒共同奮鬥出的一個未來。
也許很快,他将擁有真正意義上由自己所創造的一個家,不再身處父母的羽翼下無憂成長,而是真正擎起一片天空,天空中星辰奪目耀眼,而屬于他的那一顆降落人間,厮守餘年。
雲舒依舊在認真的肖想,而邵銘軒依舊在靜靜聆聽,認真記憶。
再努力一些,一切都會成為現實。
“怎麽樣?我是不是有設計師的潛質?”雲舒終于完成了肖想。
“低調奢華有內涵。”邵銘軒蓋棺定論。
“你說我們的肖想,會實現嗎?”雲舒擡眸問道。
“當然,一定會實現。”邵銘軒笑了笑。
“那我們以後的家就這麽裝修啦,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哦。”雲舒狡黠地笑了笑。
“不後悔,都随你。”邵銘軒淺笑回應。
“我的小雛菊生蟲子了。”雲舒突然想起自己公寓裏那三株可憐的小雛菊。“昨天打過藥,但願它能挺過春寒料峭。”
“會的。”邵銘軒說道。“一定會如你所願。”
“借你吉言。”雲舒降低了音量。“起太早,吃太多,有些困。我睡一小會兒,一個小時後記得叫我。”
“睡吧。”
“我的頭重不重。”雲舒說道。“滿腦子都是法條、案例、法理,一定很重。”
“我的腿撐得住。”邵銘軒說道。“辛苦我自己了。”
“辛苦,辛苦。”雲舒喃喃道。“午安。”
“午安,雲舒。”邵銘軒低聲說道。“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