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每一個慵懶的休息日後都是上班族一連串早出晚歸的日子,雲舒一個月前把自己最喜歡的歌手的新歌作為早起鬧鈴,現在已經幾乎要對該歌手粉轉路又路轉黑了……

打理好自己的行裝下樓,邵銘軒的車準時停在雲舒公寓樓下,在獲得男朋友一個充滿愛意的早安吻之後,雲舒幾十天如一日地直接倒在邵銘軒的副駕駛上睡起了回籠覺。

短暫的車程并不足夠讓雲舒安穩好眠補足精神,當她晃晃悠悠走進律所的時候,迎面便撞上了同樣晃晃悠悠的趙汝成。

“早。”雲舒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最近健身練的不錯。”

“抱歉,你從電梯間拐角飄出來,我是真的沒看見。”趙汝成低頭看了看雲舒的額頭。“清醒了沒?”

“‘飄’這個詞用得十分準确,如果有一天我光榮犧牲在工作崗位上,那麽我一定是困死的。”雲舒努力搖晃腦袋。“清……哦對,我想起來一件事,你過來你過來。”

雲舒拽住趙汝成的胳膊直接把他拉到了樓梯間。

“什麽事這麽神神秘秘?你搶了孫律的客戶還是偷了他的文件?”趙汝成故作玩笑。“還是月姐的婚禮你不想随份子讓我幫你找個借口不去?來來來你說,包在我身上。”

“什麽跟什麽呀?月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婚禮就算我沒去我份子錢也得去,我可不想被她叨叨瘋了。”雲舒環顧四周。“背後語人是非,罪過罪過。”

“到底什麽事,你說,我幫你。”趙汝成神色認真起來。“真遇到什麽難事了?”

“不是我。”雲舒連忙搖了搖頭。“是你。”

“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遇見麻煩事了。”趙汝成笑了笑。“雲律說來聽聽。”

“就是你前些天去相親,我跟你說我直覺覺得不靠譜那姑娘,她是孫……”雲舒話未說完就被趙汝成強行打斷。

“我的小祖宗,這話可不能在這裏說。”趙汝成悄聲說道。

“唔唔,你……唔唔唔……”雲舒皺着眉頭努力拽趙汝成捂住她嘴的罪惡之爪。“唔……”

“抱歉抱歉。”趙汝成發覺到雲舒的憤怒與不适,連忙将手收了回來。“一時失态,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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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死我了,趙汝成,要不是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今天非抽了你的筋不可。”雲舒大口喘着氣。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告訴邵銘軒,他借你之口好意提醒,我心領了。”趙汝成說道。“他能查到的,我也能,我不會坑我自己的。”

“你怎麽知道是他查到的而不是我呢?”雲舒好奇追問。

“我還不知道你,你巴不得遠遠避開孫鵬程,會對他這些腌臜事感興趣?也就只有邵銘軒會留意這些,為你而留意。”趙汝成說道。“還有,你的交際圈比起邵銘軒和我,簡直就是小河泡和大海的差別。”

“誠心損我是吧。”雲舒微笑着掩蓋怒氣值。“邵銘軒的意思也是,憑借你的交往能力應該不難破局,合着就我杞人憂天。”

“我能力和學識不如你,還不允許我人際交往一騎絕塵一下?”趙汝成說道。“好歹給我點兒炫耀的資本嘛,我也是要面子的。”

“嗯……好吧,因為你承認了學識和能力不如我,那這個面子本姑娘給了。”雲舒拍了拍趙汝成的肩膀。“總之,你一定小心一點。”

“放心,我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趙汝成笑道。

“我不管你花叢有多少,反正自保為上。”雲舒正色道。“不過你的識人之能倒是比我強很多。”

“我會小心的,你放心。”趙汝成回應道。“哦對,今天孫鵬程可能要過來,孫律不在,他指名你接待。”

“他怎麽又來了?”雲舒抱怨道。

“反正就是個業務,是個工作,按照專業化方式面對就行,其餘的不要多做糾纏。”趙汝成提醒道。“他不是什麽善茬。”

“你也放心吧,我也不是好惹的。專業化問題該說的我都會說,其餘的能躲的我盡可能躲。”

“記住了,我就在會客室外。”趙汝成繼續叮囑。

“哎呀你怎麽這麽唠叨了呢,有事兒我找你,放心。”雲舒揮了揮手。“我還沒打卡呢,我先走啦,不能被算遲到,要不太冤枉了。”

“去吧,桌上有咖啡,我剛才給你買的,現在應該不燙了可以喝了。”趙汝成對着雲舒的背影說道。

“謝啦。”雲舒向後揮了揮手。

趙汝成笑了笑,拿出手機,撥通邵銘軒的電話。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邵銘軒低沉清冷的聲音

“多謝提醒。”趙汝成淡淡道。“借雲舒提醒我,好意心領。”

“我同雲舒說過你交際能力上乘,應該不會自陷火坑。”邵銘軒笑道。“是雲舒自己要提醒你,非我之功。”

“不論是你們誰,總歸我領了這好意,你也放心,孫鵬程那邊我會盯着。你手伸不了那麽長,我來。”趙汝成說道。“遠水難解近火,這一局可是我捷足先登了。”

“細水流長方顯本色,近水樓臺未必能笑到最後。”邵銘軒淡淡道。

“你還真是一句都不肯讓我。”趙汝成亦笑道。“放心吧,就算不是枕邊人,雲舒也永遠是我要護着的人。”

“多謝。”邵銘軒說道。

“情出自願,不必你來謝。”趙汝成道。“那就先這樣。”

“好。”邵銘軒惜字如金。

午飯後,孫鵬程和他的秘書如約卡着時間來到律所,雲舒整裝起身相迎,在趙汝成的目送下進入了會客室。

落座後,孫鵬程照例上下打量了雲舒一番,含笑不語。

雲舒淺笑着翻開文件夾和記事本,頂住孫鵬程的目光而巋然不動,一派從容,甚至還有時間關注了一下會客室燈光的亮度,叮囑律所新來的助理找人來換換燈泡。

“雲舒律師果然越來越有精英氣度了,這才多少日不見,從容了很多。”孫鵬程笑道。

“我若不緊趕慢趕着提升能力,孫律又怎麽放心讓我同您這位年少有為的大客戶接洽呢?”雲舒說道。“直切主題吧孫總,貴公司在産品的知識産權上……”

“不急。”孫鵬程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

“好,那知識産權這個我們容後再談,貴公司的并購……”雲舒的話語再次被打斷。

“也不急。”孫鵬程放下茶杯。

“孫總,我的時間雖然沒有您金貴,但也是時間,容不得浪費的。”雲舒不卑不亢。“您預約過來,到底是要談什麽?您給個章程,我好安排。”

“最近怎麽樣?”孫鵬程問了一句沒頭沒尾也沒有營養的話、

“勞您挂心,很好。”雲舒從容應答。“不過我想這是我的私人話題,與業務往來無關吧。”

“我今天來不是談業務的,是給你和趙汝成送份請柬。孫律那份我媽早就送過來了,相信你和趙汝成應該已經看到了。”孫鵬程從秘書手裏接過兩本請柬。“我母親感謝你和趙汝成上次幫公司做的案子,尤其是你,她很想見你一面。”

“感謝齊董厚愛,只是孫律那邊……”雲舒想拿孫磊出來擋一擋。

“放心,問過了,他同意你們去見見世面。”孫鵬程封堵住雲舒的意圖。“不然我也不敢送請柬過來。”

“原來如此。好,那我就收下了,趙汝成那邊我代收。”雲舒接過請柬。“有勞您大老遠送來。”

“倒也不麻煩。”孫鵬程笑了笑。“走了,那就後天義賣會上見。”

“我送您。”雲舒起身,将孫鵬程送到電梯上才長舒了一口氣。

趙汝成見雲舒在電梯間愁眉苦臉地看着兩只金色的信封,連忙走過去從她手裏将信封抽了出來。

“慈善義賣會請柬?這不是請了孫律那一場麽?”趙汝成問道。

雲舒呆呆地點了點頭。

“我們也去?”趙汝成又問道。“孫鵬程今天過來就是來當個快遞員的?”

面對趙汝成精辟的形容,雲舒豎起大拇指點了點頭。

“孫律同意了?”趙汝成追問。“為了讓我們去見見世面?”

雲舒鼓着掌點了點頭。

“在郊外,倒是也不算遠。反正我陪着你一起去,而且齊董也會在場,孫鵬程應該會安分些。”趙汝成說道。

“孫鵬程這塊膏藥怎麽就粘咱們身上了啊。”雲舒小聲抱怨。

“嗯,我覺得可能粘的是你。”趙汝成拍了拍雲舒的肩膀。“畢竟他怎麽看都不喜歡男人,對我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雲舒悶悶道。

“這不是看你愁眉苦臉麽。”趙汝成說道。“好啦,孫鵬程這人雖然很像個禍害,但這場義賣會對我們而言福禍未知,我們努力自保就好,再不濟還有孫律幫我們撐着呢,不用怕。”

“我知道,我也沒怕,就是覺得孫鵬程這人油膩且自以為是,我不喜歡卻又不得不面對,心裏煩而已。”雲舒說道。“果然學校是象牙塔,社會才是大熔爐,形形色色的人、光怪陸離的事全都燴成一鍋亂炖,掙紮浮沉。要再快些變強大。”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不是每個人都能碰見扶搖直上的機遇。”趙汝成說道。

“努力總比安于現狀好,至少努力過就不會太深重的危機感,還能給自己留下一隅喘息的空間,機遇到來的時候也不會手足無措。”雲舒笑道。“時人不識淩雲木,直待淩雲始道高。我有信心。”

“我也信你。”趙汝成點了點頭。“我猜你要給邵銘軒打個電話告訴他義賣會的事,我就不打擾了。”

“嘿嘿,那我就去樓梯間啦。”雲舒指了指一旁的門。

“請便。”趙汝成挑眉淺笑。

雲舒轉身的一瞬,趙汝成眼中星芒便盡數退卻,淺笑變為釋然一嘆,靜默垂眸,挺起本就足夠挺拔的脊背,離開了電梯間。

雲舒輕輕關好樓梯間的門,撥通邵銘軒的電話,一段模模糊糊的歌聲後,邵銘軒的聲音湧入耳際。

“怎麽了?”手機屏幕對面的邵銘軒語氣溫和,雲舒甚至可以輕松的想象到他臉上柔和的笑。

“有個事情要和你說一下,就是今天……”雲舒的話被一段嚴厲的呼喚邵銘軒名字的女聲驟然打斷。

“邵銘軒。”女聲不怒自威,帶着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快意。

雲舒聽見邵銘軒手指劃過以及向下扣住手機的聲響,接下來的聲音微微含糊卻依舊能夠分辨。

“馮董的那個案子,交給齊宣,盡快交接。”女聲的語氣嚴格,似乎不容邵銘軒有一絲一毫的反駁機會。

“錢律,您是我的前輩,經驗豐富且學識淵博,我願意相信您氣度上佳,不會因為我入職初期的帶教律師離開律所時帶走了您的兩個大客戶而遷怒于我。但是,這已經是您兩個月來第四次從我的手裏強行拿走案子交給您團隊裏的年輕律師了。”邵銘軒有禮有節地回擊。“我不否認,年輕律師的确需要經驗和成長空間,我是這麽走過來的,将心比心我會希望他們在實戰中成長,但是我絕不希望他們的成長建立在對別人的巧取豪奪和投機取巧上。您說呢,錢律?”

“我不想聽你任何的辯駁,總之想要擁有更多的話語權,就先有本事爬到我頭上來。”女聲盛氣淩人。“沒本事就聽從安排少說話。”

“錢律說笑,我資歷尚淺,豈敢與您争鋒。”邵銘軒說道。“只是,我希望您能夠給我個拿走我的案子的理由。”

“沒有理由,照做。”女聲由近而遠。“我很忙,先走了。”

雲舒啞口無言,甚至想沖到邵銘軒的律所去揍這個錢律一頓。

“嗯?”邵銘軒疑惑的聲音從聽筒傳了出來。“看來手滑了。”

“你,你本來是想挂斷通話的?”雲舒問道。

“嗯。”邵銘軒回答道。“一時手忙腳亂,沒能按到挂斷鍵上。你都聽到了?”

“你說呢。”雲舒心中濃濃的心疼溢出。“她們,她們憑什麽這麽為難你?”

“你這小貓的耳朵,玻璃做的心。”邵銘軒極輕的笑聲傳了過來。

“兩個月,這樣的事已經發生了四次,你受了這麽大的委屈,我知道有些情緒不能表達在明面上,有些反抗不得不适可而止,但你……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呢?”雲舒的語速逐漸放慢。“我知道我做不了什麽,但知道我可以分擔你的不甘心,我可以……我可以……”

想到自己的人微言輕,想到自己的無能為力,雲舒的話音逐漸消失,心情也跟着低落了下去。

“你可以怎樣啊?”邵銘軒語氣輕快,淺笑詢問,他能想象到話筒那頭的雲舒低着頭,輕輕踢着樓梯臺階,氣鼓鼓地憤憤不平,卻很快又因無能為力而垂頭喪氣的模樣。

“我好像什麽都做不了。”雲舒情緒低落。“銘軒,我……我要是個小富婆就好了,或者我有什麽權柄在手,我要讓那個什麽錢律身敗名裂,我讓她吃不了兜着走,我……我讓她哭着喊着求你原諒,我說到做到。”

“小富婆,你養我呀?”邵銘軒笑道。

“我養你。”雲舒破涕為笑。

“好啦,雲舒,你這個假設一開始就錯了。”邵銘軒柔聲道。“就算你有權柄在手,就算你腰纏萬貫,你也不會放棄你自己的原則和底線,更不會盛氣淩人。很多事情是我們遇見了就逃不開的糾纏,有些果未必來自自己種下的因,丢了的江山再拿回來就是,只是我們不能在此間變成我們最讨厭的那種人。”

“你怎麽這麽好啊,你都不生氣的嗎?”雲舒悶悶道,

“氣啊,怎麽不氣。但是她有一句話說的很對,有本事就爬到她頭上去,我信我有這個本事,我能走到高位,但我比她高明之處在于,我相信我能守住本心。”邵銘軒認真說道。“你信不信我?”

“我信,我陪你東山再起,我等你君臨天下。”雲舒回應道。

“不是你等我君臨天下,而是我們一起并肩稱王。”邵銘軒道。“本來不想讓你聽見這些有的沒的,陰差陽錯你聽見了。”

“我覺得我本就應當聽見,這是有人懲罰你的報喜不報憂。”雲舒道。“我沒你想象的那麽玻璃心,以後不要瞞着我,我感受得到你的情緒,你未必瞞得住我。你若和盤托出我們一起想辦法,我還能安心些;你從來雲淡風輕好像什麽都滿不在乎,我才更心有不安。答應我,不要瞞着我,行嗎?”

“好,我答應你。”邵銘軒道。“不要擔心我,好好去工作吧,我邵銘軒驚才絕豔,年少才高,自然沒到窮途末路,尚不需雲舒小姐變成小富婆來養我。”

“哈,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麽好事兒這輩子才能遇見你呀。”雲舒笑道。“我們都要好好的,頂峰相見,打那些欺負過我們的人的臉,揍扁他們。”

“好,揍他們。”邵銘軒笑道。“雲舒,我們都很幸運,在這座城市遇見,攜手前行。謝謝你。”

“跟我說什麽謝謝。”雲舒笑道。

“哦對,你方才和我說有事?什麽事,怎麽了?”邵銘軒問道。

“哦,沒什麽,就是孫鵬程方才來過,送給我和趙汝成慈善義賣會的請柬。孫律也會過去,孫鵬程的母親齊董也在,趙汝成也會陪着我,我想應該不會有事。”雲舒說道。“我今明兩天恐怕都要加班,未必能見着你。我怕你擔心,趕緊來和你說一聲。你放心。”

“手機帶好,保證電量充足通話順暢,如果有事,我是說如果,給誰打方便就找誰,懂了嗎?”邵銘軒叮囑道。

“我明白,我又不是小孩兒,放心吧。趕緊工作去,争取早日踩到錢律頭上去。”雲舒狠狠道。

“保護好自己。”邵銘軒說道。“随時聯系。還有,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嗯,你也是。”雲舒說道。“我好愛你。”

“我也好愛你。”邵銘軒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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