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嫌疑人

小周在第二天上午被帶進了拘留所。

顧寒一個人去聽審,留江可一個人在了家裏,有鑒定科的人來提取蛋糕殘留物。

仔細想,這件事情還有許多蹊跷之處。比如,小周是怎麽知道那兩箱海鮮的發貨人是寒江的客戶?如果他想對江可下手,在過去的兩年裏便有無數的機會;如果是針對顧寒,那他又是怎麽知道顧寒和江可在同居的呢?

所以,即使小周是嫌疑犯,他也一定還有共犯。

單向玻璃外,顧寒長身而立,盯着審訊室中的小周。

“行啦,說吧!為什麽投毒?”坐在他對面的警察往椅背上一靠,将寫着“周平”的大紙盒子扔到了桌子上。

“什麽投毒?”小周慌張道,“警察同志,我不明白——”

“別裝了!”警察一拳砸在桌子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總知道吧?好好交代,争取少在監獄裏蹲幾年。”

小周幾乎要哭出來了:“我真的,我什麽也沒做啊!您想知道什麽,我一定配合調查。”

警察翻着眼睛又仔細打量了一番小周,看出他是真的怕了:“行吧,那你說說,5月2x號在xx快運寄的包裹是怎麽回事兒?”

“包裹,5月2x號……”小周思索片刻,似乎想起了什麽,怔怔反問道,“那包裹有問題嗎?”

“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呢!”警察大吼一聲,“難道東西不是你寄的?”

“是我寄的!但,但東西不是我的,是我未婚妻的……”

警察擰起了眉毛:“你未婚妻叫什麽?把她也叫過來!”

“她叫文若岚,我這就給她打電話……”

“鈴鈴鈴……”手機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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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文鎮定地從包裏取出手機,接通,随後一言不發地再次挂斷。

旁邊的江可隐約聽見話筒中一個男人驚慌的聲音,随口問道:“有事?那你先去忙吧,不用在這兒陪我。”

小文努力想要擠出一個輕松的表情,臉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前男友,找我複合的。”

江可笑笑,不置可否。

早上顧寒離開時,特地叫了助理小文過來。家裏只有江可一個人,他有些不放心。之前小文和江可打過兩次照面,便安排了她過來,照顧江可的同時協同調查工作。

廚房收集蛋糕殘餘的警察早早已經完成了工作,但小文卻沒有離開,而是認認真真拖了遍地,把方才警察留下的腳印擦了個幹淨,其他廚餘垃圾也扔到了外面。

江可有些不好意思。再怎麽說,小文是顧寒的高級助理,沒有義務給總裁打掃衛生。看了看表,時間已經将近中午,于是江可挽留道:“留下來吃完飯再走吧?我去做。”

小文趕忙客氣道:“還是讓我來吧!顧總讓我來就是——”

“boom沙卡拉卡,boom沙卡拉卡……”

這時,江可的手機也響了起來,在他的口袋裏催命般瘋狂地震動着。

就在他低下頭的一瞬間,小文忽然迎了上來,用一張潮濕的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

濃郁的花香氣鑽進了呼吸道,江可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用力一把推開小文,自己也跌跌撞撞地向後摔在了沙發上。

“咚!”小文的頭重重摔在玻璃酒架上,透明的碎片剎那間崩壞飛彈,落在實木地板上,反射着刺眼的日光和小文扭曲的臉。

血,順着小文的額角緩緩滑落。她捂着額頭站了起來,手摸索着從地上撿起一大片玻璃碎片,緩緩向倒在沙發上的江可靠近。

“江可……”她輕聲念了一句,尾音幾乎聽不見。

江可的手臂哆嗦着,想要撐起自己的身體。然而那股香氣似乎将所有的力氣都在一瞬間拔了出去,他甚至無法仰起頭,只能眼睜睜看着小文向自己走近:“別……”

小文一條腿壓在他的胃上,慢慢俯下身注視着他的表情。玻璃碎片抵着他的脖頸左右摩擦,卻遲遲沒有割下,似乎在尋找一個恰當的角度。

五髒六腑似乎都要被頂出來了。江可費力地喘息着,想要分辨出小文此時的表情:“為什麽……”

然而,小文感慨道:“你的确長得很好看。”語氣瞬間一冷,她手中的玻璃片也有向下壓了幾分:“但是你配不上顧寒。他是個好人,但你不是。”

這該不會是情殺吧?!江可一時間覺得格外荒謬,這個理由太x蛋了,但只得權且掙紮道:“我和他……不是……”

小文聞言笑了起來,聲音裏充滿了歡愉和快意:“那更好!你安心去死吧,顧寒會懷念你,就像他記得黃名毅一樣——”

一邊說,她一邊攥緊了江可的兩只手腕,試圖将男人從沙發上拖下來。但是一個成年男人的體重對她而言還是太勉強了,并且她膝蓋剛剛也被玻璃紮傷,每往前走兩步都需要停下來休息一段時間。

江可閉緊了嘴,他現在每說一句話都能感覺到精神在更快地流失,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當小文拖着他的身體劃過落滿玻璃渣的地板上,尖銳地碎片紮進了皮肉,終于喚回了神志。

濃稠的血液蔓延到落地窗之前。小文放下江可的雙手,抄起一張矮幾向窗戶狠狠地砸去——

“碰!!”

十八層之上,冷風席卷而入,再次呼嘯着索要人的靈魂。

小文從江可的身後抱住他的腰,似乎想要将他從地板上拖起來。

“黃名毅……”江可忽然開口,似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你是他……什麽人?”

“乓!!”就在這時,一隊警察破門而入,剎那間包抄在小文的身後,黑漆漆的槍孔對準了她。

然而小文對這一切視若無睹。她的眼神游離着,似乎在尋找着什麽人……終于,她看見了顧寒。他站在一名警察的身後,冰冷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小文,放開江可。”

顧寒的語氣和平日裏沒有什麽不同。就好像平日裏,他坐在總裁辦公室中,命令她把文件打印一份送過來。

但她還是聽出來了,他聲音裏的謹慎、憤怒、甚至是恐懼。她在寒江六年,跟了顧寒三年,在黃名毅死後她原本以為自己早晚會被排擠出公司,但最終卻拼着自己的能力成為了顧寒的高級助理;她原以為顧寒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但最終竟輸掉了自己的一顆心……

在愛上顧寒之後,她沒有再談過戀愛。每天守在顧寒的辦公室外,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究竟是怎樣的人。勤奮、務實、有責任心,同時又重情重義。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害死黃名毅呢?

關于黃名毅的死,公司中不是沒有非議。其中最重要的一個人,就是已經消失了的江可。所以當顧寒派她去查西點店的情況時,她激動的好幾天沒有睡好。

想要複仇。她不能把這筆賬算到顧寒身上,那麽江可無疑是罪有應得。

然而當她趕到西點店的時候,江可已經離開了。她遇見了西點店的員工小周,便主動搭讪,利用這個天真善良的男人進一步靠近江可。

誰料小周在很長一段時間也和江可失去了聯系。而她真正見到江可是在寒江的大樓,再下次則是在顧寒的家。

她不傻。穿着睡衣的江可出現在顧寒家,再結合顧寒近日來的所作所為,兩個人的關系有多麽暧昧呼之欲出……就連顧寒長久以來不談戀愛、不近女色,都有了完美的答案。

這一切,都怪江可。

小文“咯咯咯”笑了起來,把癱軟的江可放回到鮮血淋漓的地板上。自己也俯下身,貼着他的耳朵小聲說:“原來你還記得他是從18樓上跳下去的。黃名毅,他是我家的恩人。”

她又仰起頭,面對着顧寒,湛然一笑:“總裁,我很感謝你。即使我是黃老板的人,您依然願意重用我。但是對不起,有些事一旦出了手,就覆水難收了。”

“黃老板在他老家辦了一個公益項目,資助貧困家庭。我大學的學費和我父親的醫藥費,都是由那個項目撥的款。”

“黃老板死後,公益項目自然就停辦了,我父親的藥也被迫停了,人也被趕出了醫院。他心疼我一個人在城市打工,不敢和我說,用自制的儀器做透析……直到我過年回家才發現,但那時已經太晚了。”

她忽然拎起江可的脖子,玻璃片劃過蒼白的皮膚,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跡:“江可,按照你的邏輯,黃老板那個公益項目也不過是為了收買人心,或者衣錦還鄉吧?但他确确實實救了我們家!如果不是你逼死了他,我父親也不會死!”

江可說不出來話,甚至沒有擡起頭。他在小文道出真相的那一瞬間感到了深深的恐懼,他不敢面對她,甚至不敢面對顧寒。

在過去的五年中,他常常感到一種自厭的情緒,但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強烈。

一個人的存在,從來不是簡單的好與壞。黃名毅或許是個貪婪的商人,但仍然有人記着他的好。他不該死,甚至比自己更應該活下去……

“江可。”

顧寒的聲音,像一根輕盈潔白的羽毛,緩緩落在他的耳際。

“她沒有資格怪你,黃名毅也只是做出了自己選擇。至于其他的,則是每個人需要背負的人生,你沒有責任也沒有能力拯救所有人。”

顧寒上前一步,走出了警察的包圍圈。

小文警惕地大力抓起江可的頭發,将他被割傷的一段頸子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你不要過來!!”說罷,她又笑了笑,諷刺而凄涼,“總裁,你的意思是,黃老板是該死嗎?我父親也該死嗎?你怎麽敢——”

“我對于令尊的事情十分抱歉。世事無常,如果你一定要把這筆賬算到江可身上,我也不無辜,這是寒江欠你的。”顧寒的語氣中已經沒有絲毫畏懼了,他甚至沒有看向小文,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江可,似乎在等待着什麽,“至于黃名毅……江可,你沒有什麽要說的嗎?”

江可擡起眼看向顧寒。

那雙眼睛還像五年前一樣清澈、真誠,卻又被歲月磨砺出一絲堅韌。或許他為這段感情患得患失過,然而顧寒卻自始至終堅定地相信兩個人可以走下去。所以再相遇後,他堅定地出手,又輕易地原諒,反而是他一直在隐瞞躲藏。

此時的自己占據了顧寒所有的目光,江可知道,他欠他一個真相。

“黃名毅,最初是他下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完結(握拳)

看到了前方等待我的死亡線們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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