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節課，是高數課

對于一個藝術系的學生來說，高數課的困難程度，完全是地獄模式。更何況，程穆當初學藝術，其中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看到數學兩個字就頭疼。

程穆心裏明白，現在的專業，高數課很重要。他也清楚，能夠轉學到A大，唐谡花了不少心思，大概還有不少錢。

可是，程穆堅持了二十分鐘，真的跟聽天書沒什麽兩樣，催眠效果一級棒。

程穆又強迫自己把精力集中在上課的教授身上，告訴自己一定不要睡着。教授看起來三十五六的年紀，長相斯文儒雅，講課的聲音低沉磁性，雄性荷爾蒙爆棚，實在是不可多得的魅力型成熟男人。

但是，對帥哥的欣賞，也只持續了不到十分鐘。半個小時以後，程穆徹底陷入了沉睡狀态。

這幾天，他每天繃着一根弦和唐谡學管理。唐谡這人氣場強大，即便他什麽都不說，程穆在他身邊也不敢輕易懈怠。而且，可能是因為那天程穆喝醉給唐谡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唐谡雖然不曾疾言厲色，但程穆在和他相處的過程中，還是明顯能感覺到他的疏離。

現在無論開會，還是見重要客戶，唐谡都會常帶着程穆一起。有的時候，還會故意把問題抛給程穆，讓他自己去解決。程穆每天過得提心吊膽，手忙腳亂。

下了班以後，他還要抽空和那幫富二代交往，還要偷偷查找老程車禍的線索。真的是忙得沒日沒夜，所以累也正常。

下課鈴響，程穆都不知道，還是任博禹給他打電話，他才被吵醒。

任博禹說，找到一點線索，可能和老程的車禍相關，問他要不要去看看。

程穆當然要去，反正這高數課他也聽不懂，當即收好課本，從教室後門溜走了。

任博禹把見面地點定在了他自己家的一間酒吧，程穆進門的時候，剛好碰到嚴季摟着個美女從酒吧出來。這美女看着挺眼熟，程穆不記得她叫什麽名字，但是經常在娛樂新聞上看到，應該還蠻火的。

程穆沒想和他們打招呼，雖然這段時間他和那幫富二代的關系，已經緩和了不少。可是，他和嚴季兩個，還是不對盤。主要嚴季那張嘴，真的太煩了，有事沒事總想怼程穆幾句。程穆現在基本上都極力忍着，有時候卻也忍不住。所以，他現在是盡量避着，不去招惹嚴季。

可是，嚴季卻想招惹他。

“我們的白蓮花學霸居然逃課來泡吧？”嚴季攔在程穆面前，長頭發一揚，吊兒郎當地笑，竟也真有幾分禍國殃民的味道。

程穆着急車禍的線索，這些天也受夠了嚴季的刻意刁難，情急之下他忽然伸手，一把拽住嚴季的衣領，将他壓到一邊的牆上，狠聲道：“嚴大公子，就算我們曾經有恩怨，現在也差不多兩清了吧？你知道我沒耐性，脾氣更是糟糕，所以，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Advertisement

嚴季并沒有被他的話唬住，反而看着他笑得像個妖孽。

程穆沒心思和他多說，一把将他推開，直接進了酒吧，完全沒注意到嚴季在他走之後，露出的玩味表情。

這家酒吧是任博禹自己私底下開的，程穆一進去，就被帶到了一間安靜的包廂。

裏面只有任博禹一個人，程穆忙和他打了聲招呼：“禹哥。”

“嗯，你快來看看。”任博禹也不和他寒暄，直接拉着程穆看視頻，“這是我調查另外一個人的時候，從他的行車記錄儀裏找到的視頻，裏面恰好錄到了孫稻震。”

孫稻震就是老程那場車禍的肇事者，已經死去的司機。

程穆什麽都來不及說，目不轉睛地盯着視頻。

這一段視頻的時間在車禍發生前二十分鐘左右，孫稻震的車子在一家小超市門口停了一下。孫稻震下車的時候，手裏拿了部手機，滿臉茫然和慌亂。他去了一趟小超市，也就兩三分鐘時間，回來的時候就變成了一臉的視死如歸。

行車記錄儀的車子停在路邊，所以看不到孫稻震去小超市的情形。

可是，車子在這裏的時候，剎車還沒有問題，二十分鐘後就出了車禍。而且，孫稻震離開了不過兩三分鐘時間，态度就轉變那麽大。說沒有問題，誰信？

程穆勉強控制住劇烈的心跳，他費了很多心血，一直沒查到任何線索，現在終于有了一點消息，怎麽可能不激動？

“這家超市在哪裏？”程穆抓着任博禹，顫聲問道。

“你先別急。”任博禹知道他着急，給他倒了杯水，拍了怕他的肩膀，才說，“你現在處境艱難，一定要格外謹慎，千萬別露了痕跡。”

程穆鎮定了一點，一口将水喝了，喘了一口氣，才道：“我明白，這線索得來不易，我會小心的。”

“這就好。”任博禹欣慰地點頭，又道，“我已經讓人去查了，看那小超市有沒有監控。現在聚集在你身上的目光太多，我不建議你親自出馬。”

孫稻震只是去了一趟小超市，他可能是去打電話的，也可能是去見什麽人的。那地方人流量大，如果小超市有監控，那還比較容易，可如果小超市沒有監控，要查二十多天前的事情，可不容易。

“謝謝禹哥。”程穆很感動，現在肯這麽為他打算的人已經不多了。

任博禹看着他還帶着稚氣的臉，也有些感慨：“謝什麽，我們是朋友啊，以前我們兩家關系那麽好……”

老程還沒和穆凝姍離婚的時候，程家和任家做過一段時間的鄰居。那時候穆凝姍和任博禹媽媽的關系挺好的，只不過，程穆和任博禹年齡相差有點大，所以不怎麽能玩到一起。可是現在，穆凝姍改嫁，任博禹媽媽幾年前就去世了。世事無常，氣氛瞬間有點凝重。

任博禹也懊惱自己提了不該提的事情，有些生硬地岔開話題：“我看你最近瘦了不少，唐谡對你怎麽樣？”

程穆忙道：“他對我挺好的。”

又覺得這話似乎有點敷衍，緊接着解釋道：“他雖然有點冷漠，但是公司的事情都願意教我。而且，他很尊重我，不怎麽過問我的私生活。”

任博禹微微皺了下眉，似乎想說什麽，卻又欲言又止。

“禹哥，你想說什麽就說吧。”程穆看出來了，“我能相信的人，已經不多了，我希望你有話可以直接和我說。”

“我只是覺得他不過問你的私生活，并不是什麽好事。”任博禹道，“他和你爸是好友，你爸托他照顧你，你又叫他一聲叔叔。正常情況，他至少該關心一下你的生活和學習吧？可他卻對你不聞不問，他這樣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根本就完全不想管你，所以不管你做什麽，他都無所謂。另外一種，他只是表面上對你不聞不問，可實際上，你的一舉一動，他都派人暗中監視着，心裏清楚得很。如果是前一種，可能還好點。要是後一種，他只怕心裏還有別的想法……”

任博禹分析的這些，程穆都知道。其實，他剛才說“挺好的”也只是硬撐。雖然唐谡看起來對他挺好，但實際上兩個人的關系有點僵，程穆感覺得到，唐谡對他其實有點不耐煩，要不是因為老程，程穆覺得他可能不會搭理自己。

只是，這些話沒人說出來的時候，程穆可以告訴自己是自己想多了。現在被人分析出來了，程穆心裏就不免難受。

任博禹看他臉色蒼白，也不忍心，但有些話又不能不說：“而且，即便這次你爸的事情和唐谡沒關系，也不能保證他坐上那個位置以後，不會眷戀權勢，願意再把公司還給你。他帶着你出席各種場合，固然是想讓你長見識，可你也要防着他給你挖坑。你記着言多必失，能不說話就盡量裝啞巴。萬一，你說錯了話做錯了事，那些股東可都不是善茬。”

商場如戰場，可程穆對兵法一竅不通。以前他不喜歡，老程就從不在他面前提那些爾虞我詐。現在，唐谡雖然有問必答，可一來唐谡是個冷到骨子裏的人，二來程穆對他的确不完全信任，所以并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太多自己的真實想法。

任博禹的話，讓程穆瞬間就紅了眼眶。這是近一個月的時間以來，他聽到過的最掏心掏肺的一番話。和穆家兄妹假情假意的關心比起來，任博禹說的，才是最實用的東西。

程穆紅着眼點頭，任博禹看他這樣，知道他心裏苦，還有更多的話又咽了回去，轉而分析了一些好的事情：“不過，唐谡是個超級自信的人，你什麽都不懂，他對你的戒心可能不會太大。所以，你現在還有機會，大智若愚，裝傻有時候是最好的自我保護。”

☆、監聽

接下來的時間，程穆更忙。

任博禹的人去了那家小超市，可讓人遺憾的是，那裏并沒有裝監控。

程穆自己偷偷去看過一次，那小超市不僅沒監控，而且貨架擺得很高很密。也就是說，如果有顧客躲在貨架後面說了什麽，做了什麽，超市老板也不可能知道。

任博禹原本還想讓人在附近打聽一下，卻發現還有另外一夥人也在關注着那家小超市。任博禹相當敏感，立刻就把人撤走了，并且叮囑程穆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程穆暗中焦急，卻又無可奈何，因為他沒有可用的人。那些富二代雖然會順手幫幫忙，可畢竟不會對他死心塌地，只能互相利用。培養自己的人也沒那麽快，更何況，他的賬戶唐谡全都知道，稍微大筆一點的支出，就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程穆的焦慮一直持續到六月中旬，一個從天而降的好消息讓他開心得差點跳起來。

他在國外的好友J，說要來看他。

從名字就能看出來，J是一個神秘的人，據他自己說，他是個私家偵探。程穆也不知道他本名叫什麽，但是程穆曾經在機緣巧合之下救過J的媽媽，J一直很感激他，程穆對J也很崇拜。最主要的是，J手底下有一批神秘但是很有能力的人。程穆曾經看過他們追蹤人的本領，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次是國內有人出高價，請J來調查一個人。J了解到程穆的處境，主動提出要順便幫幫他。

從得到這個消息，程穆就興奮得睡不着覺。

六月二十號，J帶着人到了，程穆先讓老胡送他去學校，打發走老胡以後，他偷偷打車去了機場。

J外形很普通，屬于那種丢在人群裏絕對會被淹沒的人。可就是這種人，特別适合幹偵探。

程穆看到J，高興壞了，剛想沖過去，忽然看到J身後冒出來一個黑發碧眼的大帥哥，頓時吓得停住了腳步。

“橙子！我好想你啊！”大帥哥沖過來，想要給程穆一個擁抱。

程穆忙往旁邊躲了一下，沒讓他抱上，大帥哥頓時委屈兮兮地望着他。

程穆感覺腦袋疼，皺着眉頭問：“你怎麽來了？”

這人是個混血兒，一直生活在國外，喜歡李煜和納蘭容若，特別中二地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納蘭煜。

“我來A大做交換生。”納蘭煜特別開心，原地蹦了兩下，“小樓昨夜又東風，我想你在對流層中，你是不是也很想我？”

“我想揍你。”程穆手癢得不行。

“你不要這樣嘛。”納蘭煜往程穆身邊蹭了蹭，還撅了下嘴。

媽蛋，你能想象一個一米八五的大男人，撅嘴有多辣眼睛嗎？

程穆想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麽會瞎了眼，咬牙切齒地躲開他：“智障！”

納蘭煜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紙張嗎？是什麽意思？”

“智障，誇你帥的意思。”程穆道。

“哦，我明白了，我知道我很智障。”納蘭煜笑得很燦爛，“你也很智障，特別特別智障！我很喜歡你的智障！”

程穆：……現在揍死他算不算正當防衛？

“哥，我們走吧，換個地方聊天。”程穆只想快點離開這地方，拽着J就開跑。

納蘭煜還想跟着，程穆回頭瞪了他一眼：“你不許跟着！”

納蘭煜猶豫了一下，果然沒跟上來。

程穆松了一口氣，和J去了一家咖啡店。

J看他這樣子，也忍不住好笑：“你真的不管他？可是他和我說，你們在談戀愛？”

程穆一提起這茬就覺得頭大：“別跟我提這個，我們倆在一起不到一個月，有二十天在網聊，還有十天在分手，從頭到尾連手都沒牽過，算哪門子的談戀愛？”

J聽了更是好笑：“你怎麽會和他在一起？這人畫風……略奇怪。”

哪裏是略？分明是很！

程穆苦笑：“我是在網上認識他的，看他長得不錯……”

程穆有點汗顏，他的确是個顏控，看到長得好看的人就有好感：“……又覺得他一個從小在國外長大的混血兒，有恒心研究古詩詞，多難得啊，就對他刮目相看……算了，說多了都是淚，你這次要在這邊待多久？”

J忽然擺了擺手，伸手拿過了程穆放在桌子上的手機。

程穆一愣，J飛快将他手機拆開，取出一枚小小的芯片。

“這……”程穆瞬間口幹舌燥，汗毛倒豎。

“你被人監聽了。”J說，心疼地看了他一眼，又問，“心裏有懷疑的人嗎？”

程穆攥緊拳頭，回想了一下。這段時間他接觸的人很多，最容易下手的，當然是唐谡。他喝醉酒那天晚上，就是唐谡單獨在照顧他。可是，嫌疑人也絕對不止唐谡一個，穆家兄弟也和他接觸了，還有一起喝酒玩耍的富二代，都有機會下手。可以說，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有嫌疑。

J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不能确定了。

“沒關系。”J安慰他，“我幫你查。”

他說完，從随身攜帶的背包裏找出來一個看起來很相似的芯片，又重新裝回程穆的手機裏。

程穆已經傻了：“你這是……”

“這個已經報廢了。”J說，“對方監聽不到你的消息，自然會來查看，看到芯片還在，不會懷疑你已經察覺到了。同時，你最近密切關注自己的手機，盡量多給對方制造一點機會，看看到底是什麽人在監聽你。”

程穆後背出了薄薄的一層汗，聞言才稍微松了一口氣，憋了半天只說出來一句“謝謝”。

“不用跟我客氣。”J又安慰他，“從對方的舉動來看，應該只是想獲取你的消息，至少現在還不想害你的性命。我對你身邊的人不熟，具體誰的嫌疑大，得靠你自己去分析。”

“好。”程穆點點頭，慢慢冷靜下來，說，“哥，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是你爸爸的事情嗎？”J問。

程穆點點頭，說：“我現在查到了一點線索，但是進行不下去了。”

他把孫稻震中途下車的事情說了。

“雖然有點困難，但是我們可以試試。”J沒有保證，但是程穆對他的本事幾乎是盲目地崇拜，一聽到他願意管，頓時就放心了不少。

J又道：“你再把孫稻震的情況給我說說。”

“普通上班族，有個妻子和一個兒子，家庭和睦，身體健康，沒有仇人。和老程不認識，跟公司也沒有恩怨。”

程穆調查孫稻震很久了，對他的情況倒背如流，又從書包裏拿了一份檔案給J。孫稻震的調查結果真的毫無破綻，他自己完全沒有下手的地方。

J瞄了一眼，就收起來了：“我這兩天有空，親自去看看。”

程穆感激得不行：“會不會耽誤你的事？”

“不會，我有分寸。”J對自己的事沒有多說，又提醒他，“能在你手機上動手腳的人，肯定是身邊比較親近的人，你一定要……”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聲音頓了頓。

“怎麽？”程穆順着他的目光看出去，只看到一個匆忙離開的背影。

“有人在跟蹤你。”J回頭看着程穆，忍不住皺了皺眉，“你現在的處境……你還是把你身邊主要的人際關系，和我說說吧。”

程穆點頭，從書包裏拿出筆記本和一支筆，邊在紙上寫畫邊說明：“唐谡，我爸的好友，也是公司的實際掌權者，我現在住在他家裏，平時和他接觸也最多。但是，我爸很信任他，出事以後親口囑托把我和公司都交給唐谡。我兩個舅舅，都在公司上班，以前我們關系不好，但是他們最近喜歡和我親近，要拿到我手機也容易。我伯伯，性子軟弱，在公司也沒大權，平時不愛來找我，但也接觸過幾次，也有機會。這幾個人，都是我爸最初開始創業時就在的，有點倚老賣老的意思，不怎麽把我放在眼裏。這一個，我最近查出來，他和蘇氏聯系比較緊密。蘇氏是我媽離婚後嫁的人家，也做房地産行業，和四木競争比較大。”

J看着他畫出來的草圖，欣慰地笑了一下：“程程，你進步很大嘛。”

程穆一愣：“我怎麽進步了？”

“這張圖，簡潔明了。”J的手指在圖紙上點了點，“你以前要和我說清楚這些，起碼得半個小時以上，根本不會想到用這樣的方法。從你對納蘭的态度，還有現在的說話方式，看得出來，你成長了很多。不錯，非常好，你爸要是知道了，會很欣慰的。”

程穆又怔了一下，這方法，是唐谡教的。經過J無意中這一提醒，程穆才忽然察覺在不知不覺中，唐谡對自己的影響有多大。可以說，他這段時間的改變，一半來自唐谡的改造，另外一半則來自他對唐谡刻意的模仿。

程穆瞬間忽然很失落，如果唐谡真的和他一條心，他還怕什麽呢？可是，現在他對唐谡的信任，已然是岌岌可危。

☆、進展

程穆對J的能力很有信心，最主要的，J是他絕對信任的人，和他身邊那些人也不認識，沒有利益相關。有J在身邊，程穆感覺有了支撐，心理的焦慮都緩和了很多。

這幾天，他也按照J的建議，盡量把手機露出來，給人下手的機會。

可是，幾天過去，卻并沒有發現可疑人員。倒是這天穆凝姍來看他，兩人去喝咖啡的時候，穆凝姍偷偷翻過他手機。

不過，穆凝姍顯然并不太懂高科技的東西，她只是在偷偷查看程穆的通訊記錄和聊天記錄。程穆雖然對穆凝姍很不滿，但是直覺這事并不是她做的。J聽了他的描述以後，也認為監聽的人不是穆凝姍。穆凝姍很明顯對程穆的現狀并不了解，她要是監聽的人，怎麽會不了解？

“你不要着急，這事得慢慢來。”J安慰道，“越是處境困難的時候，越要沉得住氣。”

程穆這一個多月成長迅速，當然也明白這些道理。

他和J分開以後，就去了任博禹的酒吧。今天，那群富二代又有聚會。

監聽的人，不想要他的命，只想了解他的狀況，這很符合這幫富二代的目的。想要四木，可又沒能力一口吞下，所以從程穆身上下手，先掌控他的情況。所以，他們的嫌疑都很大。

程穆到的時候，包廂裏已經坐了十來個人，大部分他都認識，只有一個年紀三十左右的男人，他看着眼生。任博禹和他介紹，說這人叫唐玺，是唐家的大公子。

程穆有點驚訝，他們這幫人，說起來根基基本上都在H市，算得上是地頭蛇。可唐家不一樣，唐家在全國範圍內都很有名，是強龍一樣的存在。別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在座這些人，絕對不敢在唐家面前放肆。說白了，他們還不是一個level，所以，他們的圈子裏，沒有唐家的人。

而唐家這位大公子，更是傳說中的人物，長相出衆，人品出衆，更兼能力出衆，是舉國聞名的鑽石王老五。程穆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他。從外形看，的确是出衆。雖然長得并不像嚴季那樣妖孽，可他坐在嚴季身邊，卻一點也不會被比下去，反而比嚴季氣場強大，更吸引人目光。

兩人打了個招呼，唐玺态度很紳士，既不冷漠也不熱情。

程穆沒心情過多關注唐玺，服務員照例是找了一堆人過來，程穆忍着不舒服，看到上次那個學生模樣的也在，心裏一動，依然将他留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唐玺在，今天這幫富二代居然很規矩，還真像是簡單的聚會，只是吃東西聊天，沒有人灌酒。程穆暗中吐槽，卻也樂得不用費太多精力去應付，醉酒的滋味可不太好受，他一點都不喜歡。

程穆暗中觀察，那些富二代都沒什麽表現，身邊這位卻有點坐立難安的意思。程穆便故意把手機掏出來，裝模作樣地回了一條信息後，将手機放在了手邊的桌子上。那人的目光，便在手機上轉了幾圈。

聚會到一半的時候，程穆去了一次衛生間，把手機留了下來。

為了給對方留時間，他還在衛生間多逗留了一會兒。

回去的時候，身邊的人臉頰發紅，眼神閃躲，不大敢和他對視。程穆一笑，不動聲色地将手機收了起來。

今天的聚會，因為有唐玺在，不到十點大家就都散了。

程穆沒什麽心情去和唐玺打交道，這些富二代他都應付不過來，更何況是唐玺？而且，有了J在身邊，他暫時還不想和太多人合作。

程穆先撤了，今天他是從學校偷跑出來的，所以老胡也不在。程穆心裏着急，直接給J打了個電話，兩人約在了另外一家酒吧見面。

“哥，你快幫我看看。”程穆一見到J，就急忙把手機遞了過去。

J也不多說，拆開手機一看，裏面的芯片已經不見了。

他們聚會的包廂裏沒有監控，可事情是誰做的，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有了這條線索，J查起來就很方便了。

第二天，J就查到了兩條很重要的線索。

第一，那天聚會後，那個學生和蘇恺助理見過面。

第二，J還查到，那個學生的賬戶上，前段時間忽然多出了五萬塊錢。而轉出的賬戶，也是蘇恺的助理。

蘇家和程家都涉及地産行業，而且因為穆凝姍的關系，不僅是蘇恺和程穆看彼此不順眼，就是老程也盡量避免和蘇家打交道。這監聽的法子直接，卻也很容易被發現，符合蘇恺沉不住氣的性子。

程穆莫名地松了一口氣，J看到他的表情，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害怕是誰？”

“啊？”程穆愣了一下，“什麽？”

J觀察着他的表情，說：“你剛才明顯松了一口氣。很顯然，你心裏有個人，你最不希望他是監聽者。所以，知道監聽的人是蘇恺後，你才會放松，那人是誰？”

程穆猶豫了一下，說：“唐谡。”

J似乎有點意外，挑眉笑了一下：“可是，你住到他家裏去，不就是因為覺得他嫌疑最大嗎？”

程穆解釋道：“他太厲害了，如果是他，我完全沒有把握。所以，我不希望是他。”

J點點頭，沒再多問，只是提醒他：“雖然監聽的人是蘇恺，但不代表害你爸爸的人也是他。你不要着急，慢慢來，不要露了破綻，先不要和蘇恺起沖突。”

找到監聽的人，已經讓程穆郁結了兩個月的心情舒緩了不少。他不傻，當然知道急不得。而且，J的能力，真的給了他一劑強心針，他現在非常冷靜。

程穆已經很久心情沒這麽好過了，開開心心地回家，卻剛到門口就被賀姨給攔住了。

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程穆能感覺得到，賀姨對他是真好，照顧得相當周到細致。他從小就沒享受過多少母愛，對賀姨也很有好感。

“賀姨，您怎麽在外面？有什麽事嗎？要不要我幫忙？”程穆殷勤地問道。

賀姨搖搖頭，臉色有點凝重：“我沒事。我就是來提醒你一下，先生今天心情不好，你千萬別惹他。”

程穆腳步一頓，唐谡心情不好？

程穆跟着唐谡也有段時間了，對他多少也有點了解。唐谡這人，人前喜怒不形于色，心裏越是生氣，表面上就越淡然，一般人很難看出來他心底真實的情緒。

而且，唐谡私下裏其實愛笑，看起來總是溫柔可親的模樣，程穆還真沒看到過他情緒波動很大的樣子。賀姨這麽鄭重地說他心情不好，那可能真的很嚴重。

程穆當然不敢往槍口上撞，好在也過了晚飯時間，他不用和唐谡碰面，直接回去休息就好。

程穆向賀姨道過謝，然後就輕手輕腳地溜回自己房間了。

可是，他不去招惹唐谡，唐谡卻沒打算放過他。

程穆剛換了身家居服，唐谡就在外面敲門。

程穆無奈，擺出乖巧的模樣，跑去開了門。

唐谡果然和平時的樣子不大一樣，他眉頭鎖得更緊，看着程穆的目光有些複雜難辨。

程穆心裏“咯噔”了一下，笑得有幾分讨好：“唐叔，您有事嗎？”

“到我書房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唐谡極力忍着脾氣，但臉色仍然不好看，語氣也有點僵硬。

程穆感受到了他的隐忍，越發忐忑，莫非唐谡不開心，竟和自己有關？他一邊答應，一邊迅速在腦子裏回想了一下，最近好像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吧？是跟J相關的嗎？還是說，那監聽器其實是唐谡放的？

忐忑不安地跟着唐谡進了書房，程穆先聞到一股煙味，雖然房間裏開着窗，煙味也比較淡，但程穆還是聞出來了。

程穆心裏更加不安，跟了唐谡這麽久，他還沒見唐谡抽過煙。他那麽自律的人，居然悶在這裏抽煙，肯定不止是心情不好那麽簡單了，程穆瞬間站得筆直，像個被罰站的學生。

唐谡剛坐下來就看到他擡頭挺胸一臉嚴肅的樣子，愣了一下，嘴角微微動了動，聲音放柔了一點：“坐吧。”

程穆規規矩矩地坐下來，恨不得把手背到身後，以表示自己真的很聽話。

但是，唐谡接下來的問題，就讓他明白，自己再怎麽裝也沒用了。

“我聽說，你幾乎沒去上過課？”唐谡的聲音還算溫和，可眼神卻瞬間淩厲起來，充滿了壓迫感。

程穆一慌，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的确，這段時間，他的精力都用在別的事情上了，去學校基本上都是為了打發老胡，然後再自己偷偷溜出去。上課？那是什麽？

唐谡看程穆不回答，眉頭又鎖了起來，他輕輕摩挲着那枚樹葉型書簽，問道：“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去上課？”

程穆忙搖了搖頭，他雖然的确不喜歡上那些課，可他明白，自己該做什麽，所以不去上課倒不是因為不想，是真的沒時間。

唐谡表情緩和了一點，又問：“那你，是不是對我不滿？”

程穆吓了一跳，更加誇張地搖頭。

唐谡和顏悅色地道：“你不用害怕我，我知道我這個人不讨喜，不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你不用藏着掖着。我既然答應了你爸要照顧你，就不會不管你，我只是希望聽到你的真心話。”

程穆心裏更是慌亂，唐谡絕對不是自卑或者謙虛的人。所以，他不該說出“我知道我這個人不讨喜”這類的話。唐谡到底怎麽了？不會因為自己沒去上課，就把他氣成這樣吧？

程穆心裏亂成一團，卻還是迅速地找了個理由：“我沒有撒謊，也不是不想去上課，我實在是……聽不懂。”

唐谡似乎沒料到程穆會這麽說，愣了一下，才問：“哪些科目聽不懂？”

“很多，比如……高數。”程穆低頭摳手指，他對數字極度不敏感，平時唐谡叫他看財務報表，他也看不懂。而高數，對他來說，真的和天書沒什麽兩樣，可偏偏他這個專業，很多課程都依賴于高數。

唐谡又怔了幾秒鐘，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底竟然閃過一絲笑意，最後道：“你不懂的，可以來問我，我教你。”

☆、家教

這次換程穆愣住了：“您要輔導我做功課？”

唐谡點頭，又笑問：“怎麽？擔心我輔導不了你？”

“那倒不是。”程穆搖頭，他只是沒想到，“還從來沒人輔導過我功課呢。”

老程雖然有經商天賦，可他是屬于那種看到書就打瞌睡的人，自己本身也沒上過幾天學，很早就出來打拼了。所以別說大學，就小學他也沒輔導過程穆功課。而穆凝姍，就算在和老程離婚前，心思也從來不在家裏，自然更不會關心程穆的學習。

“你的專業課我應該都能輔導。”唐谡看了他一眼，也沒多說，“你有不懂的，随時可以來找我。”

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知道，你心裏有自己的打算，我也說過，你是成年人，我不會過多幹涉你的生活。不過，我還是想給你一句忠告，學習是你這輩子無論如何都不會後悔的事情。”

程穆聽了這話，心裏又沉了一下，唐谡果然什麽都知道。可是，他這态度，實在坦蕩得讓程穆沒辦法懷疑他。

程穆想了一會兒，忽然問：“您剛才說，随時可以輔導我功課？”

唐谡點了點頭。

“那現在可以嗎？”程穆又問。

“當然。”唐谡似乎有點意外，但還是很快點頭。

程穆站起來，飛快跑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