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洞房花燭夜

4. 洞房花燭夜

九月初八,黃道吉日,風和日麗。

這是個好日子,是吳親王迎娶衛家嫡長女衛望舒的日子,兩人都是京城的名人:一個是京城小霸王的皇上弟弟,一個是姝色無雙的國公孫女,全京城的人都想來看熱鬧。

皇帝賜的吳親王府在城西,而衛家在城東,據說新娘出嫁的時候嫁妝隊伍一直從鎮國公府排到了吳親王府,這頭已經有箱子搬進去了,那頭還有箱子沒出門呢,一路上都不帶中斷的!想來地方小都沒處放這麽多箱子,更別說還有太後送的一對成人高的紅珊瑚樹做添妝的,可把臣工們一番羨慕忌妒恨!到底衛家是太後娘家,衛老爺子還是戰功赫赫的鎮國公,那衛小姐又美麗端莊貞靜賢淑,出嫁可不得風光麽。想這兩年誰家有适齡青年不巴望着能把衛望舒讨回家來啊,可衛家一個都沒應,只等到衛望舒都十八歲了,眼看着要熬成大姑娘了,誰想李允堂一回來,偏給他娶到了。

所以說,李允堂真是個好命的!

命這東西是出生就帶着的,嫉妒得咬碎銀牙都木有用啊!

李允堂成親,皇上一定得親自出了紫禁城來喝喜酒,這可把臣工們忙活開了!這可不是誰都能跟皇上說上話的,就是拍馬屁,見不到人也沒用啊!于是趁着這會兒,各種上前敬酒,順帶拍須溜馬,把皇上都快弄暈了。

待禮畢,皇上熱鬧也瞧夠了,留了禮物趕緊先撤退,免得要鬧新郎的那群人礙着自己在,放不開手腳。

今兒的新郎官模樣,是臣工們五年前想象不到的,不免在感嘆之餘,拿李允堂少年時把各家弄得辛酸不已往事抖出來說一說,這麽一說,難免就喝多了些。

于是那天晚上感慨萬千的臣工們把心裏頭不爽的李允堂灌了個酩酊大醉,最後由婢子們摻扶着送入了洞房。

李允堂在西峪關沒少喝過酒,酒量不差,這會兒雖然暈乎乎的,但被小厮喂了醒酒湯,總算還能挺住。然後就被人扶着進了洞房,挑了紅蓋頭,喝了交杯酒,由于林崇玉、金湛等一衆狐朋狗友知道他無心娶這個媳婦兒,所以也沒有鬧洞房的心思,倒是省了他不少心。待下人退出了新房,他看着坐在床邊貌美如花的新娘,這才兀自笑了起來。

好了,這回這個女人總算落到他手裏了!嗯,仔細看看,今晚上她倒是真挺美的。這麽想着,他也不算虧啊。

“夫君,累了就睡吧,我們來日方長。”衛望舒眉眼如畫,不可方物,聲音也如翠玉輕擊,讓人心神蕩漾。她自己動手脫下頭上千金重的鳳冠,放在一邊。

李允堂看着她笑嫣如花的模樣,大手一甩,吼道:“什麽來日方長!哼哼,這時候想到讨好我了?晚了!”

她平日穿衣以素淡為主,如今一襲紅衣,十六件套的款式,層層疊疊的衣擺,還有衣服上宮廷繡娘手下的精美團花圖案,只把她襯托得更加明豔動人,絲毫沒有被這華服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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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望舒溫柔道:“不晚,剛剛好。”

李允堂眼皮子一跳,以往的經驗告訴他,這家夥只要一溫柔就準是醞釀了一肚子壞水!怎一個心驚肉跳了得?

“夫君,今兒你喝多了,我倒好了蜂蜜水,過來喝吧,想是在前頭招呼客人飯也沒好好吃,再來吃些糕點。”衛望舒說着要動手去解他的衣服。

李允堂吓得一把将胸口捂結實了,“你,你,你要幹什麽!”

衛望舒掩嘴而笑,哄道:“今天我不動你,我保證。只是新郎衣服繁複,脫了外衣輕便一點。”

李允堂皺起了眉,道:“不用,我穿着铠甲都沒嫌重,幾件衣服算什麽?”

衛望舒也不惱,把他引入側面暖室的軟榻上,眉眼間全是笑意,那軟榻上擺着茶幾,也确實倒好了蜂蜜水,還有幾塊栗子糕。

“先坐着歇會兒,我們也說說話。”衛望舒輕柔地說。

暖室在卧房的西側,有書架、書桌和軟榻,兼帶小書房的功能,這是近來京城裏頭造房子流行的格局。那軟榻上擺着茶幾,若是把茶幾拿了,也是可當成床來用的。

李允堂喝了口蜂蜜水,吃了塊栗子糕,沒覺得舒服多少,到底還是喝多了。

“不行我得躺一會兒。”李允堂說着就靠下去,只覺得腦袋跟塊石頭一樣重,眼皮也好像被人縫起來了……

“行,你睡吧。”衛望舒的聲音溫柔地如三月裏飄揚的柳絮,輕輕點點地落在他耳邊。嗯……女人溫柔起來,還真是挺讓人舒心的。只是……為什麽心裏忽然升起了一種熟悉的感覺呢?就好像……往年被她坑了的那種感覺?

再然後,他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李允堂還做着在江南水鄉柔情裏的夢,就被人硬是叫醒了。他迷迷糊糊睜開眼,便見一張素淨的臉在自己面前晃,仔細一辨,猛得清醒了。

衛望舒身着一襲月牙白的中衣,面容姣好地正對着他不冷不熱地說:“九爺,天亮了,該起床了。”

李允堂愣了愣,心想:是了是了,就是這種表情和眼神,好似随時會從哪裏抽出一把暗器然後戳到自己身上!

噢,那些年他過得太不容易了,都留下心理陰影了!

李允堂扶着腦袋,宿醉的後遺症讓他有些暈乎,但是腦子很清醒:他跟眼前這個女人成親了!再想起昨夜……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還是新郎穿的大紅喜袍,他身上蓋着被子,躺在了暖室的軟榻上。

李允堂一股邪火莫名就升起來,他怎麽睡卧榻了?!這女人自己睡大床,讓夫君躺卧榻?!簡直無德之極!

李允堂還沒來得及發難,就聽衛望舒說:“昨夜你喝多了,躺這兒睡着了,我給你蓋了被子,也沒驚動別人,免得風言風語流傳出去不好。待會兒還得去母親那裏奉茶,快脫了衣服睡到床上去吧,我再叫人進來伺候你起床。”

李允堂一聽,愣了愣,她說的好像有道理,讓人知道他堂堂吳親王新婚之夜睡榻子,可不得被笑死了!

他沒空發火,板着臉跑回主卧脫了衣服爬上床,這時候見床腳放了塊絲絹,上頭一抹褐色的血跡甚是刺目。他畢竟第一次成親沒經驗,躺好了才想起這是個什麽玩意兒,一下子跳起來,臉漲紅了指着衛望舒:“你……”

話音才開了個頭,衛望舒便把左手攤開給他看,只見小指頭上有刀子割過的口子。她笑着說:“待會兒嬷嬷會進來拿帕子,若說昨兒沒成事,只怕傳出去了有礙九爺名聲,所以我自作主張,抹了血上去。”

李允堂一想,确實如此!雖然自己是喝醉了,但好事者可不管事實如何,男人別的可以不行,這個不能不行!況且這種事情解釋都解釋不清楚,難道還要當場試麽?

人言可畏啊人言可畏!

李允堂忙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有道理!”還在心裏補充了一句:還是她想的周到哇!

很多年後,李允堂回想起這個早晨,便發現當時跟她的戰鬥都還沒開始呢,自己就被她忽悠得連家門都要不認識了!

衛望舒見他躺好了,便施施然坐到梳妝臺前,背對着他将唇角揚起一個愉悅的弧度,對着外頭喊了句:“進來伺候。”

四個丫鬟魚貫進入,秋霜和春蟬是李允堂身邊伺候的,攏翠和攬橙是衛望舒的陪嫁丫鬟,各自端了水進來為主子穿衣梳頭。

衛望舒對她們說:“如今我與九爺成了親,你們便也是一家子了,今後好生伺候,少不得你們的好處。”

“是。”四人放下手中物件,行了禮。

“這是我跟九爺給你們的見面禮。”說着,讓攏翠取來桌上的四個大紅包,分別發了。

李允堂瞧在眼裏,見秋霜和春蟬眼睛都亮了,不免腹議了一番:這樣就想籠絡人心?也太小瞧自己身邊的丫鬟了吧!不過瞧着秋霜和春蟬閃亮亮的眼神,他又有點不自信了……

錢是好東西,沒人嫌多。

段嬷嬷進來請了安,笑眯眯地走到了床邊,見了那帕子,一下子笑得眼角的皺紋都能堆出一朵花來。

衛望舒讓攏翠再取了個大紅包過來,給了段嬷嬷,段嬷嬷推托道:“奶奶客氣了,奴婢是從小瞧着王爺長大的,如今王爺成了親,娶了那麽漂亮的媳婦兒,奴婢高興還來不及呢!願王爺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段嬷嬷,這紅包是讨喜呢,怎能不要。”衛望舒笑得好生賢淑,“今後許多事還要麻煩段嬷嬷呢。”

“哪裏敢當喲!”段嬷嬷将紅包收了下來,說,“伺候主子是奴婢的分內事,有什麽奴婢可以做的,奶奶盡管吩咐!”

李允堂兀自翻白眼,這些下人一個兩個的讨好女主子,把他這男主子放在什麽位置了?!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更新~

☆、挑撥婆媳關系

5.挑撥婆媳關系

收拾妥當後,李允堂領着媳婦兒前往母親住的滿庭芳。一路上李允堂跟衛望舒走在前頭,四個丫鬟跟在後面。

“我們之間那些事兒,大家心知肚明,想來我不願娶你,你也不願嫁我,太後亂點鴛鴦譜誰也沒辦法。”李允堂低聲道,“所以今後你過你的,我過我的,我不會太為難你,你也別嫌日子太寂寞了。”

“嗯。”衛望舒淡淡地應了,目不斜視走着她的路,姿态端莊大方,背脊挺拔。

李允堂偷偷瞄了她一眼,看不出她什麽情緒,想來應該是生氣的。想到她不快活,自己就心情很好了。他吹了聲口哨,想用自己愉悅的姿态給她再多添個堵。心道:你就憋着吧,憋出病來才好!

靜太妃一早就端坐着等兒子媳婦過來請安,昨兒個她高興得一夜沒睡好,兒子成親了,她的一樁心事可了了。早上段嬷嬷把那帕子拿來,她激動地眼淚都出來了。倒是段嬷嬷安慰她:“娘娘,大喜的日子裏,可不興哭啊!”

“哎你說得對!”靜太妃抹了淚,說,“我這是太高興了,真像在做夢一樣,菩薩保佑啊!”

“可不是,我瞧着這位新奶奶不錯,面容端莊,性子賢淑,是個懂事的。”段嬷嬷說。

段嬷嬷說這話,一方面是衛望舒确實不錯,另一方面她給的紅包也不薄。再者太後欽定的王妃,段嬷嬷也沒膽子說不好,還不如讨個巧,只當順水人情。

靜太妃聽了十分滿意,待兒子領了媳婦前來,見到衛望舒本人,就更喜歡了。

“見過母親。”衛望舒給靜太妃跪下,循着規矩,李允堂陪着跪下,一并磕了三個頭,然後他自個兒站起來,衛望舒則被攏翠扶起來,接過段嬷嬷手裏的茶,上前端給婆婆。

“好好好,好孩子。”靜太妃接過茶,喝了一口後放下,拍拍衛望舒的手,跟段嬷嬷說,“去拿來。”

段嬷嬷取出了一個錦盒,打開蓋子,只見裏頭放着一套孔雀紋的飾品,有發冠、項鏈、耳墜、镯子,所有孔雀翎的裝飾,都用五彩的寶石拼出羽翎的形狀,鑲嵌在黃金底上。難得的是其精致的程度,每一根纏繞的金絲都根據設計擺在該擺的位置上,看着就極費功夫,且精細到了極致,恐怕只有皇家工匠才有這番手藝。

靜太妃頗懷念地說:“這是當年我生下九兒的時候,先帝贈予我的。現在九兒都娶媳婦了,我這把年紀也戴不出去這麽花哨的玩意兒了,還是你們年輕人戴着合适。”

“謝母親。”衛望舒鄭重接過,并贊道,“真好看。”

李允堂坐在一旁邊喝茶邊看着這對婆媳和睦的樣子,尋思着自己要怎麽從中挑撥,不都說婆媳關系最難處麽?但自己也沒實戰經驗,搞不明白婆媳關系為什麽就難處了。

他邊想着要怎麽挑起老娘和媳婦的戰争,邊等着這對和睦的婆媳說話,瞧她們越說越投味,只怕得把感情都培養出來了!瞧着時間差不多了,就催着靜太妃去休息,急匆匆地拐了媳婦兒回榮華院,那猴急的樣子把靜太妃都逗笑了,跟段嬷嬷說:“九兒是嫌我啰嗦了不成?那麽急着把他媳婦搶回去,讓他自個兒回去還不肯,他媳婦留在我這裏說個話還能少塊肉啊。”

段嬷嬷見靜太妃心情不錯,便湊趣道:“那是王爺跟王妃感情好呢,新婚燕偶,一刻都分不開。”

靜太妃點頭,“也好也好,我便等着抱孫子就好了。”

靜太妃盼孫子之心非常急切,卻也不怪她,人家兒子二十歲孫子都抱上好幾個了,她家娃二十歲,才剛成婚呢!就算馬上懷,那也要等上大半年的,能不急麽?

不過急也沒用,當事人房還沒圓。

李允堂想了一整天要怎麽報複衛望舒,打是打不得的,罵是罵不過的,性子還油鹽不進的……似乎唯一他能做的就是冷落她,讓她寂寞至死!

自己首先不理她,過段時間她沒懷上孕就可以從外面帶小妾回來給她添堵了;另外在母親那兒說些她的不是,想來母親肯定得向着自己吧?後宅裏讓母親壓着她,同時收買了她的丫鬟,并讓自己的丫鬟不給她好臉色看,這樣把她限制在自家宅院裏,讓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李允堂想得美滋滋的,記起自己從姑蘇帶回來了一些梅子幹果什麽的,就叫了秋霜分去給攏翠、攬橙,一并她跟春蟬也拿了些去吃。

當晚,李允堂梳洗完畢準備上床睡覺,進了內間,便見衛望舒已經躺下了,但還沒睡,見了他,竟然對他勾勾手指,說:“相公,來睡。”

哎喲喂那個妩媚的勁兒啊,讓李允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警惕地問:“你想幹嘛?!”

衛望舒只着了一件絲綢的底衣,姿态婀娜地斜躺在床上,還對他眨了眨眼睛,細長的青蔥手指撥了撥烏黑如瀑的發絲,柔聲道:“找你配種,要個兒子。”

“做夢!”李允堂紅了臉,這女人說話能有點譜麽,還配種,自己是種豬嗎?!還要兒子呢,想得美!

李允堂氣呼呼地向暖室走去,說:“兒子你這輩子都別想了!”

他躺到了軟榻上,一心想着自己的事,倒是沒注意卧榻上被子枕頭都給放好了,等他躺周正了,過了好半晌才發現這個問題,難道這女人剛才都是故意演戲給他看的?都是為了把他趕來暖室?他一下子坐了起來,不是說今天一定要睡床的嗎,為嘛他又在卧榻上啊!!

李允堂想跑回大床去,但是想到那女人方才的騷勁兒,又猶豫了。可別真給她吃豆腐了!

李允堂越想越生氣,氣得一個晚上沒睡着,第二天起來眼睛周圍一圈都是青的。

因為這樁婚事是太後欽點的,所以隔天他們得進宮謝恩。

李允堂坐在轎輿裏一路上都不理她,她倒是淡定,手裏握了卷書,亦是不搭理他。這下子就顯得他太無趣了,可哪有人家媳婦自個兒看書把相公晾在一邊的道理?但這話李允堂也說不出口,倒像是非要讓她理會自己似的!

李允堂第三次嘆氣掀簾子的時候,衛望舒終于開口了,一副賢惠狀,說:“九爺可是無聊了?要我陪着說會兒話?”

李允堂找她的錯兒,板着臉說:“人家都是自稱臣妾,哪像你,開口閉口‘我’、‘我’、‘我’的!”

衛望舒莞爾一笑,道:“臣妾是覺得,‘臣妾’這稱呼太無情調,生活沒有情調怎麽行?”

情調?李允堂不禁暗笑,還想要情調,很快就讓你再也笑不出來!

衛望舒見他臉色變了好幾次,便只是笑笑,也不多說什麽,就繼續看書了。那些年想來他沒少在自己這兒吃癟,鬧鬧情緒也是正常的。

兩人對太後那兒都不陌生,禮畢,太後賜坐。

太後瞧着他們一并端坐,越看越覺得般配,不由對邊上的衛嬷嬷說:“哀家瞧着他們真是一對金童玉女,就這樣看着,也覺得好啊。”

衛嬷嬷應道:“可不是,吳親王長得本來就似先帝,儀表堂堂;王妃從小也是個美人胚子,如今端莊賢淑,真是說不出的好。”

“嬷嬷再誇下去,望舒可得驕傲了!”衛望舒笑着說。衛嬷嬷也是出自衛家,雖說是家奴,但到底是太後跟前的人,是以衛望舒從小便以晚輩自居,适時讨喜。

“嬷嬷誇得可沒錯,哀家瞧着也是這樣。”太後有些感嘆,“你是哀家從小看到大的,衛家的姑娘裏啊就數你最乖巧懂事了!哀家就一直在想啊,是什麽樣的男子才能娶到我們家望舒呢,那可真是娶了個寶貝回去啊!”說到這裏,太後又用警告的眼神看着李允堂道,“要是有人不知道珍惜身邊人,哀家可不依的。”

李允堂只覺得冷汗都從額角滑落下來了,太後娘娘你要不要這麽未蔔先知啊!于是更加堅定了要全家都搬離京城去姑蘇城的決心!免得衛望舒不高興了跑太後跟前來告狀,到時候少不了他吃一壺的。

太後對衛嬷嬷說:“去把盒子拿過來。”

衛嬷嬷取了個檀木盒子過來,打開了放在案幾上,說道:“這裏頭是一個玉觀音和一個玉佛,是開過光的,而且是太後娘娘在龍停寺吃齋的時候,親自供在佛前念了九九八十一天的經得的。”

太後曾在太子大婚之前,在龍停寺住過三個月,想來就是那會兒得的。李允堂也收起方才的心思,趕緊跟衛望舒一并鄭重地接過。

衛嬷嬷笑着說:“這物件世上只有三對,一對給了皇上、皇後,一對給了太子和太子妃,剩下的,就是你們這對了。”

由此可見太後對兩人的喜愛之情了。

衛望舒趕緊下了椅子給太後行禮,說:“姑姑從小疼愛望舒,望舒一件件都記得的,現如今,都不知說什麽才好了。”

“傻孩子,你們好好的就好了。”太後招手把衛望舒招到自己身邊,拉着她在身側坐下來,說,“哀家就等着抱你們的白胖小子呢!”

衛望舒害羞地低下頭去,李允堂則在邊上滿頭大汗,心想一回去就得整理東西,早走早好!

這時候,皇上跟前的小柱子過來傳話,說皇上有請吳親王去講話。李允堂剛好坐着難受,太後又要跟衛望舒說些體己話,便告了辭就出門。

走在路上,李允堂還在盤算着要如何跟皇上說去封地的事兒,倒是不能說去治理江南,上回皇上已經把這條堵了,說江南風調雨順幾十年了。

那該怎麽說呢?母親身體不好去養身?嗯,這借口甚好!

李允堂進臨淵閣的時候,皇上正在跟趙淑妃對弈。

“皇上,淑妃娘娘。”李允堂行了個禮。

“吳親王。”趙淑妃回禮。趙淑妃也是宮裏的老人了,瞧着李允堂從一個皮娃子長到了今天,她笑道,“那臣妾先告退了,臣妾去瞧一下七公主。”

趙淑妃生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七公主是她三十歲時生下的,乖巧可愛,皇上寵這女兒都勝過了兒子。

“嗯,去吧。”皇上點點頭,然後對李允堂說,“來,陪朕下棋。”

李允堂恭恭敬敬坐到皇上對面,把黑子捏在手裏,也沒多想,就往棋盤上放去,心裏只琢磨着該如何開口說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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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爺當官

6.九爺當官

皇上笑道:“成親了,可就是大人了,感覺怎麽樣?”

李允堂陪笑道:“挺好挺好,臣弟母妃也可高興了。”

“嗯,靜太妃盼着你成親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皇上手裏下着白子,十分感慨,“先帝素來最疼你,可惜去的早,若是見你成親了,定也是歡喜的。”

“是啊。”說到這個,李允堂也有些想他那個先帝老爹,“父皇走得時候,臣弟還小,倒是後來一直是皇兄照顧着長大的。那些年,真給皇兄添了不少亂。”

“你能有這番想法,可見是成熟了。”皇上對他的這些話十分滿意,摸了摸胡子又說:“都道是‘成家立業’,現在家已經成了,還差個立業。若是先帝見到你有一天能為我李氏王朝效力,該多麽欣慰。”

李允堂不吱聲,怎麽說到這個話題了?再說皇兄不會随便誇人的,這麽把人往上捧着,倒讓人十分心虛。

“這些年雖然還說得上是風調雨順的,瞧着各地好些年都沒有洪澇災害,幹旱也少……但是人禍可不少啊。”皇上嘆氣道,“你在漠北也知道,北面有戎族虎視眈眈;西南那裏目前還算太平,但百年藩王更替,如今實力不可小觑,朕這裏的防備一刻不敢松散;東南沿海又時不時有倭寇從海上過來打劫,朕還想着要建立一只海上戰隊。軍備和物資供應一直緊張。眼下已經入秋了,很快就是冬日,你在漠北時也與朕寫過信說過漠北将士冬日禦寒衣物不夠,這些都讓朕寝食難安啊!”

李允堂的母妃段氏的父親、也就是李允堂的外公段敬,便就是皇上說的西南三個藩王部落中最強大的一支川藏部落的王,百年前段家祖先就被被封了川藏王,一直沿襲至今。說一句大不敬的話,太後跟皇上對他好,或許這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皇上說這些話雖然有着別的目的,但所說的事情倒真是他的心病,說着說着也不免帶上了幾分發自內心的愁苦。

李允堂跟着嘆氣,心道:皇上也不好當啊!

皇上見他有所動容,話題立即一轉,語重心長道:“朕現在就你這麽一個可以信任的兄弟了,想着你能幫幫朕就好了。”

“我?”李允堂一愣,“我能幫什麽忙?”轉念一想,“皇上可是要臣弟再回漠北?也好,臣弟願為皇上鎮守西峪關!”

這話說得铿锵有力,皇上聽了還真是挺感動的。西峪關環境艱苦不說,戰争可不是鬧着玩的,一個不小心腦袋就要搬家!

皇上拍了拍李允堂的肩膀,道:“好兄弟!不過朕不是要你去邊關,這幾年仗打下來,雖然我方損失不少,但戎族損耗也很厲害,上回你殺了他們的大王子,他們少不得要消停上一段時間。”皇上把棋子捏在手裏掂量了一下,說:“朕是想給你封個官。”

李允堂大駭,“皇兄,這可使不得啊!”他見皇上臉色一變,趕忙解釋道,“皇兄知道我從小不學無術,封個親王混着還行,真讓我當官只怕會誤了社稷!”

他見皇上板着臉不說話,急得也顧不得自稱“臣”了,“小時候我跟太子一塊兒讀書,季學士就沒少訓我,皇兄您也沒少讓我在祖宗牌位前跪着,我胡鬧了那麽多年,頂多也就是個秀才的水準,讓我治國安邦只恐誤了社稷!”李允堂的臉皺成了一團,自己還沒開口說去封地呢,皇上就說要自己當官,當官了就去不了封地了!成天呆在京城裏,可不要命麽!那還真不如回西峪關呢!

對于李允堂自謙學識不高這事,皇上深深地有同感,不由道:“你這麽說也是沒錯的,我瞧着你就連寫幾個字也……”話到此處覺得不妥,硬是掰回來,“還算端正。”

李允堂厚着臉皮道:“謝皇兄誇獎。”

皇上噎了一下,要不是還要說下文,只差把手裏的棋子給他丢腦袋上去了!這家夥真是能順杆爬,這是在誇他嗎?!

皇上清了清嗓子,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并非所有位子都需要治國安邦之才的。”

李允堂跪了下去,低下頭道:“臣惶恐!”

皇上笑眯眯把手裏的棋子丢進了竹碗裏,和藹地說:“要說你讀書确實不用功,但是人都有長處的嘛,切莫惶恐。不如,就先給你安排個你一定能勝任的位置吧。”

李允堂弱弱地問:“什麽位置?”

皇上摸了摸胡子說:“上回聽順天府尹蒲大人說,右扶風有個缺兒,你待會去順天府報個到,讓他給你安排安排。”

順天府就相當于是京城的衙門,順天府尹蒲大人則是這京城的青天大老爺。然,說起來好聽,青天大老爺啊,可事實上順天府尹才不過正四品的官兒,京城是什麽地方?随便從樓上丢個饅頭下來都有可能砸到路過的親王貴胄啊!正四品都夠不上每日早朝面聖的!

天子腳下各種勢力錯綜複雜,人際關系盤根錯節,治理起來實屬不易,一不小心得罪了人,随随便便壓下來都讓人吃不了兜着走。

順天府尹下有兩個副職,一個是左內史,一個是右扶風。所謂扶風,就是扶助風化,專管京城那些有損風化的事。往大了說,可以管官員□□、賭博,打擊不良青樓,關閉不良賭場;往小了說,張家媳婦偷人啦,李家小爺喝多了調戲良家婦女啦,都是有傷風化,都要扶風來扶正!

李允堂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哆嗦道:“皇兄,臣……”

皇上滿臉慈愛,“這個你勝任起來無難度吧?”

別人做不了這事,李允堂做起來可是小菜一碟。想當年他也算是個叱咤京城的人物,這京城中他得罪不起的人還有麽?

可是……李允堂哭喪着臉說:“皇兄,我好歹是親王啊……”

大晉國官品和爵位各成體系,爵位高的可以無官銜,官品高的也有的無爵位。爵位是繼承祖上的,官品是自己争的。然而不說官品非要對着爵位,但總是要差不多一點才合适。親王的地位那是夠資格把皇子們都拎出來罵一頓的,而順天府尹門下的右扶風……順天府尹才不過正四品,再往下去做了右扶風,他哪有臉出門啊?不得被人笑死才怪!

皇上老神在在地說:“這叫從底層開始鍛煉,沒人會笑話你的。”

李允堂不死心,糾纏道:“皇兄……要不然讓臣弟去地方當個刺史、太守什麽的也成啊?”

這是赤。裸。裸想着天高皇帝遠沒人管呢?皇上挑眉,豈會不知。

“你剛成親就離開京城可不好。先不說太後想你了怎麽辦,就是新娶了媳婦,也得在京城呆上三年啊,萬一媳婦不适應外地的環境呢?”皇上瞧着他頹廢的表情,就覺得心情大好,仿佛這幾十年來的惡氣瞬間退散了,于是勸得更有興致,“你想啊,雖然右扶風不是什麽大官,可做好了也是個功績,到時候朕提拔你,誰敢說什麽?”

還提拔呢,他要回封地啊!李允堂在心裏狂吼。

“皇兄啊……”李允堂真要哭了,可是皇上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打斷他道,“你瞧着現在那些仗着家裏有背景的世家公子,動不動就要安插個什麽級別的官位,實在是于社稷不利!讓大家知道連親王都要從扶風做起,朕這裏再對那些人嚴格管控,不就占了理了?”

李允堂在心底默默流淚,他該一來就說母親身體不好需要去南方修養身心的!到了現在再開口說這話,就顯得假了,萬一皇上“關心”起來叫太醫去問診,就是欺君了……

皇上笑得好不慈祥:“你心裏想的朕也知道,怕別人笑話是不是?正由于你是親王,才不怕人笑話啊!再說笑笑也不打緊嘛,你本也不是個薄臉皮的。”

這話說得李允堂跟吞了只蒼蠅似的,皇兄您老人家是故意報複吧?!

“怎麽樣?”說完這些,皇上還一副“咱倆在商量”的模樣。

李允堂在心底翻了個白眼,您老什麽都想好了,自己還能怎麽樣啊?只灰溜溜地說:“臣弟領命。”

靜太妃對兒子當官很是滿意,雖然聽說只是個小官,不過她是這麽安慰兒子的:“太後娘娘說了,讓你先鍛煉鍛煉,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你是皇室子孫,總是要為國家效力的。本來呀,皇上說要派你去虎嘯營的,我想着軍隊裏不好,打打殺殺的怪吓人的,練兵又辛苦,還是在城裏當個小官來的好。”

李允堂一口雞湯噴了出來,親娘啊!你誤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

☆、媳婦回門

7.媳婦回門

李允堂覺得,親王做到他這份上,真是不容易。爹死得早,娘是個呆萌,太後給自己挑了這麽個鬧心媳婦至今連大床都沒睡過,皇上還不放過他讓他幹這種丢人現眼的活兒……這都算了,結果滿京城的人還說自己好命,真真是天理何在!

不管李允堂怎麽抵抗,委任狀火急火燎地下來了,他惆悵得連一句話都不想跟衛望舒說,也沒心思争大床了,只自己抱了個枕頭跑暖室呆着去了。

衛望舒瞧見了他的委任狀,笑得挺歡快的,說了句:“夫君好好幹。”

聲音甚是刺耳,笑容甚是刺目,心裏甚是憎恨!

衛望舒見他一副便秘的表情,倒是說了句:“上回聽哥哥說,京城裏亂七八糟的青樓是越來越多了,除了正經為奴被賣的女子外,也有些良家女子被人拐賣了的,去整頓整頓也好。”

李允堂聽了這話,心裏一動。

調查青樓,少不得要卧個底的,既然皇兄給自己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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