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了這個崗位,自己怎能不好好幹?到時候為公事不回家,就算衛望舒鬧去太後那裏,也怪不得自己。

李允堂只覺得茅塞頓開,以後也不用住暖室了,京城裏的青樓輪番住着就行了!

想到這裏,他心情大好,安安穩穩地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李允堂醒來的時候,衛望舒已經打扮妥當,今兒個是回門之日。

李允堂跟衛家這些長輩還算熟,特別是衛望舒的小叔衛金宏,就是李允堂小時候的馬術師父。衛金宏如今是骁騎參領,按說侄女兒回門不是非在家不可,但憑着與李允堂的關系,還是很給面子地回家了。

衛望舒的父親衛金哲這些年一直鎮守東北,就是女兒成親這等大事也不能回來,所以李允堂沒見着老丈人。倒是丈母娘特地回了京,受了李允堂的捧茶。

衛望舒的母親姓游,是東北那邊一個部落族長的女兒,李允堂這也是第一次見到她,竟稍稍失了神。因為太美了!衛望舒已經算是美人兒了,但見了她母親,方知一個女人竟能美得這麽極致。

游氏有着異族血統,眼睛細看有些綠,性子也冷淡,有種天山雪蓮般的高不可攀的氣韻。這麽一來倒是可以知道衛望舒那種驕傲的性子從何而來了。

游氏對李允堂很客氣,場面上說了會兒話,交代了女兒幾句,就說累了要去休息了,而衛望舒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禮貌地送母親離開。看樣子衛望舒跟她母親也不是特別親熱。

即便李允堂長在皇宮,也是不曾見過有親生母女這樣的,倒像是抱養的。

等游氏離開了,他笑道:“要不是你倆長得像,還真是不像親生的。”

衛望舒轉身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兀自喝起來,說:“我母親原本不想嫁給我父親的,後來也是沒辦法……她對我們兄妹都不怎麽待見,也一直是這樣的性子,習慣就好了。”

李允堂瞅着衛望舒,不禁想: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原來像她這種看起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也有不為人知辛酸的一面。

衛望舒放下茶杯,淡定地說:“走,去拜見我爺爺。”

有時候李允堂覺得衛望舒倒像王爺,自個兒反而像她的王妃。她說什麽就是什麽,一點沒有女人該有的小鳥依人,還老是一副命令人的口氣幹這幹那的。

比如眼下,說了去見爺爺,她也不聽聽自己的意見要不要先喝口水啊出個恭啊的……丢下一句話就走前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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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允堂跟在她後頭瞪着她的後腦勺,十分不爽。

鎮國公那邊人倒是很齊,二叔和小叔及嬸嬸們都在,還少不得繞着一群或大或小的嫡出和遮出的孩子。要不是李允堂從小跟衛家還算熟,一時半刻怕是都認不清楚這些人。

大夥對李允堂都很表示了歡迎,長輩們給了他們禮物,而李允堂也給各家孩子準備了禮物,得了禮物的孩子自然高興又熱鬧,一副皆大歡喜的場面。

用過午膳後女眷們在一塊兒說話,跟李允堂相熟的衛金宏和衛羲和作陪李允堂。三人不由聊起了小時候,最後衛金宏感慨道:“九爺,沒想到你真成了衛家女婿了!打小你就跟望舒不和,果然是不打不相愛呢。”

李允堂嘴角抽了抽,衛小叔你這是看戲看多了吧……

衛家男人是真不少,到了晚膳的時候,除了衛望舒的兩個小叔外,她的七個堂兄弟都跑來跟李允堂喝酒,饒是李允堂酒量再好,也喝到被人擡回去了。

春蟬跟秋霜服侍李允堂躺下,就離開了——當然睡的是大床。

衛望舒本來已經卸了妝,散了發,待春蟬和秋霜一走,便對着昏暗的角落裏說:“挽朱,來給我梳頭。”

這時,從角落裏走出一個丫鬟,穿着黑色的束身衣,走路竟一點聲音都沒有。

“是,小姐。”她的聲音倒是還算柔和。

她将衛望舒一頭烏黑的長發束起,梳成男人的發式,末了插了根玉簪,而後又從櫃子裏取出一套墨綠色的男裝,為衛望舒穿上。

待收拾妥當,衛望舒轉過頭,看了眼睡得死死的李允堂,走過去幫他把伸到被子外頭的腳放進被子裏頭,然後出了門。

第二天一大早,李允堂還沒醒,青禾就來敲門了。

“九爺!”

“咚咚咚”

“九爺!”

“咚咚咚”

“九爺!”

“咚咚咚”

一聲比一聲響,把李允堂養在廊裏的鹦哥都吵醒了。

青禾是從小跟在李允堂身邊的小太監,昨兒半夜受皇上指使……哦,不,是得皇上吩咐,一大早出宮就進了親王府,伺候李允堂來了。

李允堂因為睡暖室好意思讓別人知道,所以早吩咐了晚上不用人來伺候,還特地睡覺前鎖了門。當然衛望舒半夜回來也不會忘記鎖門這事。

是以這會兒他怒氣沖沖頂着鳥窩頭出來開門,見到青禾,愣了一下,續而吼道:“你怎麽來了?!”

“九爺!”青禾見到他開心得跟什麽似的,續而眼睛紅紅地說,“奴婢終于又可以來伺候九爺了!”

李允堂顯然沒回過神來,“慢着慢着,你先別哭,告訴我你怎麽在這兒?”

青禾這才想起正事,說:“皇上怕您早上遲到,讓奴婢來喊您起床。”

“……”李允堂默默地問候了皇上,以及自己的祖宗。

就在李允堂跟青禾說話的這陣子,衛望舒施施然起了床,喚了攬橙進來伺候,并問;“外頭怎麽回事?”

攬橙掩嘴而笑,低聲道:“皇上派了青禾來喊九爺起床,說是今兒個要去順天府報到,怕他遲到了。”

攬橙跟攏翠都是從小跟着衛望舒的婢女,跟青禾都很熟,當年自家小姐跟九爺那點事也是再清楚不過的。

“不許笑。”衛望舒瞪了攬橙一眼,說,“只許在心裏笑,臉上不許笑出來。”

“是。”攬橙聽着主子這麽說,卻是更忍不住,肩膀都一顫一顫的。

李允堂進來的時候就見到攬橙這模樣,一下子臉上有點挂不住了,在他發怒之前,衛望舒搶先說:“你先出去,叫攏翠過來。還有秋霜和春蟬呢?怎麽還不進來。”

“是,我去看看。”攬橙道。

比起攬橙來,攏翠要沉穩許多,走到衛望舒身邊,看了李允堂一眼,低聲道:“王妃,秋霜和春蟬拉肚子了。”

“拉肚子?”李允堂皺眉,很不高興。

攏翠遲疑了一下,說:“好像吃壞東西了。”

李允堂喝了口茶,冷哼一聲,起床氣很足:“叫她們貪吃!”

攏翠看了他一眼,補充道:“說是吃了九爺上回賞的果子。”

李允堂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今兒一大早起來就不順氣,真不是個好兆頭!

“九爺,讓奴婢來伺候吧。”青禾探頭進來。

李允堂瞪了他一眼,想了想眼下也沒人了,便沒好氣說:“進來!”

“哎!”青禾樂滋滋地溜進來,跟得了賞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

☆、秦主薄對業務甚熟

8.秦主薄對業務甚熟

一大早雞飛狗跳地收拾完畢,李允堂終于像模像樣出了門。

扶風的官服他實在沒臉穿上,就穿了便裝出門,青禾跟在後頭小聲說:“九爺,您得穿上官服啊,否則與禮制不符。”

李允堂怒道:“那你趕緊去禀告皇上,讓皇上撤我職!”

青禾閉嘴不說話了,其實他心裏可委屈了,這不是皇上吩咐的麽,自己只是傳個話,就讨主子嫌了!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李允堂坐在軟轎裏晃悠晃悠前往順天府,青禾跟在轎子邊走路,邊走還邊催着轎夫說:“快點快點,耽誤了時辰不好。”如此說了三遍,李允堂忍不住罵道:“你催什麽催,急着投胎呢?!”

青禾哭喪着臉說:“哎,我的爺啊,皇上說了,您要是遲到了就讓我把腦袋摘下來當球踢!”

李允堂一把掀開窗簾,怒道:“所以你就來監視爺來了?還說終于能伺候我了,是終于能監督我了吧!”

“爺怎麽可以這樣說奴婢!”青禾一跺腳,哭了出來,“奴婢對爺一片赤誠之心天地可鑒!”

青禾嗓門太大了,周圍路過的群衆都瞧了過來,一片唏噓。

青禾今年十六歲,許是從小被淨身的緣故,身材很是纖細,皮膚白皙嬌嫩,五官精致,要是打扮成女子都沒人會覺得他是男的!當然……他本來就不算男的。

“行了行了別哭了。”李允堂頭都大了,太陽穴“突突突突”直跳。

青禾又道:“皇上昨兒晚上找奴婢談了挺久的,皇上可關心您了,盼着您成長起來,也好為社稷分擔重任,不負先帝所托。皇上還說,九爺是個好的,就是性子太活躍,若是身邊有個人能經常提點着,日後肯定有大出息的!”

“所以皇上派你過來跟在我身邊提點我了?”李允堂眯了下眼睛,威脅的意味十分明顯。

“是啊,皇上說奴婢是從小跟在九爺身邊的人,連‘青禾’這名字都是九爺取的呢,奴婢性子也穩重,不冒進,回來伺候九爺剛好的。”青禾想想就覺得委屈,“九爺怎麽能說是什麽監督呢?皇上都是為爺好,況且奴婢的心一直都在九爺這裏的。”

李允堂嘆氣,青禾打小跟在他身邊,沒經歷過那些複雜的宮廷鬥争,自己宮中伺候的人又簡單,加上他皇上幺弟的地位和小霸王的性格,不去欺負別人已經夠好了,誰還敢給他宮中的人臉色看?所以慣得青禾養成了如今的性子,而且被皇上随便忽悠一下就相信了。

“九爺走得這些年,皇上讓奴婢們伺候靜太妃去了,後來爺終于回來了,靜太妃又跟着爺出宮分府了,奴婢還想着這輩子跟九爺的主仆緣分算是盡了,沒想到皇上給了那麽大個恩賜讓奴婢出宮跟着爺,奴婢真是……真是……”青禾哭得梨花帶淚,話都說不齊全了,不過對皇上的感激溢于言表。

李允堂又忍不住對皇上腹議了一番,果然姜是老的辣啊,收買人心的同時還找到人監督了自己!

路過的群衆從圍觀變成了竊竊私語:誰家主子那麽狠心,讓這嬌滴滴的小厮哭成那樣還跟着轎子跑……殊不知是小厮讓轎夫趕緊跑的。

李允堂頭疼得緊,“別哭了,我錯了還不行麽!”

“哦,那奴婢不哭了。”青禾擦掉眼淚,一本正經看着前方說,“爺,順天府就在前面了,您沒遲到呢。”

李允堂只覺得胸悶得緊,他什麽時候在意過遲不遲到的事了?!

雖然扶風是順天府尹下頭的副職,但李允堂可是吳親王,高了不知多少位階,順天府尹蒲大人不敢不到門口來迎接。

順天府上下百來號人,浩浩蕩蕩地排好了隊,迎接新上任的扶風大人。

李允堂的小心髒顫了顫,手一揮,說:“行了,不用客氣,大家該幹嘛幹嘛去吧。”他其實是想說:趕緊進去,別在門口丢人了,多少人看着呢!

“是是是。”蒲大人見李允堂不喜,趕緊讓人散了,親自把這尊大神迎了進去。

蒲大人是個看着就特別面善的白胖子,笑起來活像年畫裏頭的財神爺。當然那只是看起來,能坐穩順天府尹這個位子,沒有七巧玲珑心只怕是不行的。

李允堂直接叫人領着去了扶風堂,也不坐上座,只随便找了個椅子坐下來。吳親王坐了下首,蒲大人自然不好去坐上座的,站着對李允堂介紹說:“這個是老秦,這兒的主薄,做了幾十年的文書工作了,王爺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問他。”

“見過王爺。”老秦今年五十歲,中等身材,頭發花白,精神不錯,肚子不小。

“這位是宋師爺。”蒲大人指着他邊上的另一位中年人說。那人很瘦,看長相就是很精明的人。

宋師爺亦作揖,道:“見過王爺。”

“嗯。”李允堂點點頭,“行了,你們都忙去吧,讓秦主薄留下來跟本王說說就是了。”

“是。”蒲大人也是個會看臉色的,見李允堂不待見他們,自己也不愛做這個炮灰,立即領着宋師爺走了。

兩人走出扶風堂,宋師爺小聲問:“大人,您說皇上派這麽個祖宗過來,是什麽意思?”

蒲大人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花白胡子,“你猜。”

宋師爺擰着眉頭道:“皇上能給王爺封了親王,又給了塊肥厚的封地,想必是看好王爺的,但是扶風這個六品官對親王這爵位來說,實在是……”

蒲大人心情很好地笑了兩聲,擡頭看着湛藍的天空道:“近幾年京城的風氣算不得好,不知是邊疆有戰事使大家高興一日算一日更想尋歡作樂呢,還是各地風調雨順多年口袋裏銀子都多了呢,你瞧瞧這遍地開花的青-樓和賭-場。”

蒲大人忽然說了這麽一段,讓宋師爺愣了一下,馬上領悟過來,跟上蒲大人的步伐,說:“大人的意思是,皇上想借刀……□□?”

蒲大人依然是一副咪咪笑的表情,說:“你也知道,順天府在京城的位置最是尴尬,京城裏頭多少皇親貴胄,怎耐我們來審他們?要抓個人都得小心翼翼的,弄不好自己的腦袋就不在了!但就是再小心翼翼,有些人、有些事我們還是管不得。可是你想啊,吳親王就不一樣了。”

宋師爺也是個聰明的,聽到這裏哪裏還能不明白,不由道:“是啊,這祖宗從小在京城裏就是橫着走的,現在更是封了親王,還有什麽人是他不敢得罪的!”

蒲大人呵呵一笑,又說:“以這祖宗的性子,就算鬧出點什麽事來,亦是無所謂的,全天下誰不知道他是個渾的?”

宋師爺想了想說:“看來皇上真是有心治理京城的一些歪風了。”

蒲大人邁步往前走,笑道:“聖意哪是你我能揣測的,且看着吧。”

那廂,秦主薄放了一打卷宗在書桌上,是近些年來京城裏大小案件的記錄,李允堂卻瞅都沒有瞅一眼。

從小他最不愛讀書,看到文字頭疼病就得發作!他為此還想找太醫來給自己作證,自己不是無心向學,而是身體有疾!不過太醫院那群老頭子寧可被自己把草藥全攪亂了也不肯幫忙去找皇上說一說,實則可恨!後來皇上還知道了這事,沒少讓他跪祖宗的。

“五年前的你不必說了,本王天天在這城裏頭混着,清楚得很。”李允堂喝了口茶水,嫌茶不好喝,皺了下眉頭,放回茶幾上,又道,“這五年裏的變化,你來給我講講。”

“是。”秦主薄微微點頭,說,“風氣這東西,就跟時疫一般,是會傳染的,改變是潛移默化的,往往問題出現的時候,就已經挺嚴重了。這五年來,許是邊關戰亂的影響,京城裏頭的人就越覺得應活在當下,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呢?于是消遣的需求就明顯多了起來。一個人有了這種心思,就會傳染到身邊的一個圈子,一個圈子又擴散到另一個圈子,然後需求多了,提供消遣的場地也就多了,于是賭-場、青-樓、酒肆就多了,這些地方一多起來,後續的問題也就産生了。賭博導致的傾家蕩産、家破人亡就多了,有人破産了要死了,許就會拉墊背的,又破壞了另一家人家,偷盜的案件自然也增加了。而青-樓多了,需求的姑娘就多了,有些人牙子手裏的姑娘并不是真被爹媽賣了的,也有被騙來的,被拐來的,被搶來的,這裏面的貓膩也是不少的。而酒肆更是易生事端的地方,一言不合鬧出人命來也不算稀奇。”

李允堂想了想,問:“以前賭-場、青-樓都集中在城南,最近我瞧着,城北面也不少,還有廷江邊上,似乎特別熱鬧?”

秦主薄答道:“是,城南那些都還在,城北在這些年陸續新開了好些,有的規模還挺大。新的片區相對老的更新穎,像賭-場裏的那些玩意兒都是新鮮的花樣和玩法,青-樓也是,有異域過來的姑娘,身材長相跟這邊的不同,歌舞什麽的都別具一格,很是新鮮。”

李允堂看了他一眼,說:“秦主薄很熟嘛。”

秦主薄腼腆道:“工作需要,應該的。”

作者有話要說:

☆、收保護費

9.收保護費

能在順天府混下去的,不管是府尹還是小主薄,甚至底下一個衙役,都得練就出滑膩如魚的本事來,厚着臉皮打太極是看家本領,青-樓賭-場之類的,也少不得要去去,美其名曰:巡視。

扶風大人挑眉,說:“既然如此,你就帶着本王去巡視一下吧。”

“啊?”秦主薄一下子沒領會精神。

“城南和城北的賭-場青-樓,我們先去逛一圈。”李允堂站起來,笑道:“本扶風不能辜負皇上的信任啊,秦主薄你說是不是?”

要論厚臉皮,李允堂也是個中高手。

秦主薄點頭,“是是,小的這就去準備。”心道:當年九王爺雖劣跡斑斑,但沒聽說有逛青-樓的這一項的,想來是年少沒這個心。眼下二十歲了,正是血氣方剛的年華,在軍隊裏混了那麽久少不得幹渴的。

不由會心一笑。

秦主薄安排了十個帶刀衙役跟在後頭一并巡街,李允堂一看,馬上把人都趕回去了,只讓秦主薄一人跟着,又帶了個趕不走的青禾,低調出行了。

李允堂英雄一般地回歸京城,讓大夥兒圍觀了一圈,如今巡街要再這麽浩浩蕩蕩,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一個親王幹着扶風的差事嗎?!

可是他想錯了,作為一個公衆人物,他天生就低調不起來,走在街上,已有熟人跟他打招呼了。

天香樓的掌櫃屁颠颠地站門口喊道:“哎,九爺,聽說您當官啦?看在老交情的份上可要記得照顧照顧小店啊!”

劉記牛肉脯的劉大扯着嗓門喊道:“哎,九爺!巡街哪?要來點牛肉不?給你算便宜點啊!”

西街豆腐老西施曹大嬸向這邊揮手:“哎,九爺!我要報官!昨天後街上的鐘老瘸子欺負我是寡婦,乘着沒人看見就要調戲我!”

邊上有人笑道:“曹大嬸你想太多了吧,人家鐘老瘸子就是要調戲,也要調戲隔壁的白小娘子,怎麽會來調戲你呢!”

“就是就是!”又有人湊上來道,“你也不瞧瞧你臉上那粉塗的呀,都快比你賣的豆腐白了。”

這時□□了一個猥瑣的聲音:“哎,沒人調戲的日子太寂寞了,曹大嬸你平日跟鐘老瘸子不挺好的麽,上回還有人瞧見他從你家裏頭出來了呢。”

曹大嬸可不是被人說了不還口了,立即跳起來指着人家的鼻子叫道:“你說的是什麽瘋話!哪只眼睛看到他從我家走出來了!我真是命苦啊!青天大老爺你要給我做主啊——!!!”

秦主薄拉着李允堂一溜煙從隔壁的小巷子裏溜了。

秦主薄見李允堂面色不佳,安慰道:“王爺別惱,這曹大嬸最近幾年跟鐘老瘸子走得挺近,但自從隔壁的呆子小五娶上了一個漂亮媳婦後,那鐘老瘸子就欺負人家小五是個腦子不好使的,惦記上他的漂亮媳婦兒了。”

李允堂在意的哪裏是這種家長裏短的事,秦主薄這些話反而讓他滿頭黑線。他擺了擺手,問:“本王今天才上任,為什麽他們都知道本王到順天府做扶風了?”不等秦主薄回答,又接着問,“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我當扶風的事?”

秦主薄長得還算挺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觀察着李允堂的表情,酌情說道:“也不知道誰傳出來的消息,前幾天就聽人議論上了,眼下……全京城應該沒人不知道了吧?”

李允堂臉色從白變了黑,又從黑變了紅!這消息還有誰傳的啊,除了皇上他想不出第二個人來了!他還在這裏低個鳥的調啊!

李允堂眉頭一皺,高聲道:“去去,回順天府,給我調二十個衙役過來,找身材高大的,都把家夥帶上了。”

“啊?幹啥?”秦主薄一愣。

李允堂怒道:“去收保護費!”

李允堂帶着二十個衙役,雄赳赳氣昂昂掃蕩去了城北。

城北那些開了店的,哪個沒聽說吳親王被皇上欽點為新任扶風?只是大家都在揣測,皇上是什麽用意,吳親王又會是個怎樣的做法。因為李允堂名聲在外多年,都覺得他當扶風,簡直就是監守自盜!所以即便是有見不得人的黑幕的店家,也大多懷着看戲的心情,并不緊張。

芳香院的小厮小石頭聽了老鸨齊媽媽的吩咐,一大早就跑到牌樓處站哨了,晌午的時候,果然見着一群兵老爺氣勢洶洶過來了,趕緊一溜煙地跑去告訴齊媽媽。

秦主薄陪着李允堂一家一家走過去邊看邊說,走到芳香院門口,介紹道:“方才跟九爺說的,城北的青-樓有三家特別富貴的,這家芳香院就是其中一家,是三年前開的。”

“是嘛,走,進去看看。”李允堂帶頭走了進去。

這青-樓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下等的青-樓服務下層階級,姑娘年紀大也不好看,有些直接就是大媽,不過價錢便宜;中等的青-樓服務普通百姓,誰沒有個需求不是?上等的青-樓服務富貴人家,人家兜裏有點錢,想要快活!再往上,就是頂級的青-樓,不是官宦巨賈可消費不起,裏頭的姑娘不只是好看,還要有才藝,房屋樓宇不但要華麗,還要有文化底蘊!女人-脫-光了都一樣,人家既然來了這裏,就不只是要姑娘來滿足身體的需求,人家還要滿足自己更高層的內在需要!

要富,要貴,要高高在上,要獨一無二,要更多的感受,要更好的情調!

芳香院位于廷江邊上,除了幾棟主樓外,沿江還有好幾艘畫舫,無論是明月照江邊的夜景,還是雨夜聽絲竹的雅致,都是別有一番情調的。

李允堂走進院子裏,向四周看去,這個時間姑娘們都在休息,倒是沒見着幾個人,偶有粗使丫頭、婆子和小厮從遠處走過。

齊媽媽三十多歲的樣子,雖不如十五、六歲的姑娘鮮嫩,但保養得好,自有着年輕姑娘沒有的風韻,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是嬌媚的。能當上芳花院的老鸨,自然也是個玲珑人。她見了李允堂,就施施然行了個禮,柔聲道:“妾身見過吳親王。”

李允堂從頭到腳掃了她一眼,問:“你們這裏誰管事?”

齊媽媽笑道:“吳親王有話,只與妾身說便是。”

李允堂挑眉,“你能做主?”

齊媽媽到底是個見慣了大場面的人,不卑不亢道:“妾身背後自然是有老板的,但是店裏的事,妾身還是能說了算的。”

李允堂袖子一甩,雙手背在背後,笑道:“現如今京城風氣不好,皇上讓本王過來治理治理,本王瞧着,你這裏環境還不錯,但內裏到底清不清白,可得查一下才知道。”

齊媽媽趕緊手帕一甩,嬌聲說:“哎喲!冤死了啊王爺!妾身這裏可是清清白白的,沒有更清白的了!”

“那好啊,不怕查最好。”李允堂笑容穩妥妥的。

齊媽媽妩媚地用帕子掩嘴而笑,說:“瞧王爺說的,咱清白當然不怕查,只是不知……王爺打算怎麽查?”

李允堂一臉纨绔子弟不谙世事的天真表情,歪了下腦袋說:“搜吧,或許搜着搜着,就搜出不幹淨的東西了。”

齊媽媽這下子笑不出來了,李允堂這模樣,她就是傻了也知道沒懷好意!她又瞧了眼李允堂身後那群五大三粗的衙役,想來搜店也不會好好搜的,給他們這麽一掃蕩,晚上指不定還能不能照常接客!她偷偷瞧了眼李允堂的表情,只見他笑得一臉無辜,瞧不出什麽意思,不由心裏微微急了。

“使不得啊王爺!王爺,先進來坐着說話吧。”也不等李允堂答應,就喚了邊上的丫頭說,“去讓胭脂姑娘來給吳親王沏一壺鐵觀音,用最好的觀音王!”

丫頭應了跑開了,秦主薄見李允堂很明顯的來找茬的模樣,想來是不會去喝什麽茶的,不料他竟欣然應允,說:“好啊好啊,本王最愛喝觀音王。”

相比秦主薄的驚愕,青禾則淡定多了,他家主子本來就是這種不靠譜的性子嘛!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的都出來吱一聲呗,來混個臉熟~

☆、芳錦院的齊媽媽

10. 芳錦院的齊媽媽

按說青-樓是再俗不過的地方了,進了內堂,才知道青-樓還能那麽高雅貴氣的,要是不知情走進來,還當這裏是什麽相國侯府呢!

整個芳錦院建築布局規整,樓閣交錯,雕梁畫棟,十分難得的沒有堆砌富貴之氣,放眼望去清致素雅,充滿了文人絲足的風韻。顯然這裏的設計者用了精巧的心思,在細節處又處處能體現不凡的氣派。這裏的屋頂采用了綠琉璃瓦,雖說不曾有規定民間不能用琉璃,但這一般可是皇家才有的手筆!後院連廊有一架修剪得極其妙曼的藤蘿,配合了精妙的庭中水池,與府邸即相呼應,又各自獨立。沿河還有一個花苑,從視覺上把河岸風景和庭院隔開。要過畫舫,必須要路過這個狹長的河岸花苑。從主建築倒碼頭有一條中路穿過花苑,以一座充滿了異域色彩的漢白玉的拱形石門為入口,穿過前半面的假山流水彩石陣和後半面的苑中竹亭和會客廳,布局巧妙,令人回味無窮。

花苑在中路的南北有平行的兩條路,南路通戲樓,內飾清新秀麗,觀戲臺上布了紫藤架,每年紫藤花開的時候,光是看花就已醉了人。北路有專門的茶室香茗齋,綠樹成蔭,曲徑通幽。據說月色下的景致更是奇妙無窮,這哪裏還是找姑娘上青-樓,分明就是去青-樓消遣,順便找個姑娘陪着!

李允堂邊走邊看邊點頭:“不錯不錯,想來你這兒一般百姓可來不起。”他被齊媽媽領到香茗齋,随手拿起玲珑閣上的花瓶瞅了一眼,贊道:“喲,明代汝窯真品。”

齊媽媽站在邊上只是笑着,也不否認。這芳錦院裏頭,就是一杯茶,都要比外頭貴很多,姑娘就更是了,便是同樣的東西,放在不同的地方自然是不同的價格。芳錦院裏頭的東西,貴的都不是物件本身,而是附加的尊貴的身份象征。

李允堂又指着邊上一副雪山白鶴圖上的落款問秦主薄:“上頭落款寫的誰?”

秦主薄看了一眼,說:“木清居士。”

李允堂問齊媽媽:“真跡?”

齊媽媽低頭,做謙虛狀,說:“是。芳錦院裏的,都是真品。”雖然姿态是謙虛的,但總還是透出一股驕傲得意的勁兒來。

“噢,真是大手筆。”李允堂贊道,然後随着齊媽媽的指引,入了主座坐下。這時,後面的珠簾被一只芊芊玉手挽起,一抹纖細妩媚的身影出現在李允堂面前。

“來來來,見過吳親王!”齊媽媽對姑娘說,“快過來為吳親王泡茶。”

齊媽媽又對李允堂道:“這是胭脂姑娘,我們這兒茶藝最好的姑娘了。”

“見過吳親王。”胭脂姑娘一身粉色大幅長裙,外罩着半透明的祥雲紋絹紗,面若嬌花、體态輕盈,輕輕柔柔說了一句,便淺淺地笑着望了李允堂一眼,又低下頭去,姑娘家的羞澀與嬌美,拿捏得剛剛好。

李允堂看起來興致很高,問齊媽媽:“她是你們這兒的頭牌嗎?”

齊媽媽愣了愣,馬上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說:“胭脂姑娘是我們這裏的十二金釵之一,茶藝最是了得,這才讓她進來給王爺泡茶來了。”

言下之意,芳錦院的姑娘各有所長,胭脂只是在她的領域是最好的。

“噢,這樣。”李允堂點頭,若有所思。

齊媽媽偷偷瞧了他一眼,心想,原來也是個好這口的,倒是好事,說不定從此多了個大金主呢!這麽想着,面上更是熱情了幾分。

胭脂姑娘在主桌側邊坐下來,手指細長白皙,很是好看,瞧她起火、掏火、扇爐、潔器、候水、淋杯的動作,就跟看表演似的讓人眼花缭亂,倒不急着喝茶了。

李允堂問齊媽媽:“你這芳錦院,光是造價就很貴吧?”

齊媽媽笑道:“具體多少妾身還真是不知道呢,妾身這兒小地方,能入王爺的眼啊妾身就做夢都要笑出來了!”齊媽媽話雖如此,還是憋不住的得意勁兒,想來她雖沒去過皇宮,但得貴客誇多了,就覺得自個兒這裏特別尊貴了。

李允堂也跟着笑,道:“我看一路走來,瓷器也好,畫卷也好,雕塑也好,都是些名貴的物什,随便拿兩件出來,賣個幾百兩都不成問題。”

齊媽媽覺得給這新上任的扶風通個氣也好,于是壓低聲音道:“其實這芳錦院的幕後老板,王爺也認識呢。”

李允堂忽然看着胭脂說:“哎哎哎,茶好了!來來,秦主薄,青禾,你們過來一起嘗嘗!”

齊媽媽臉上一僵,到底是故意不接話岔開話題,還是真的注意力放在胭脂的茶上了?李允堂這號人物她當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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