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是聽說過的,但到底離開京城五年了,一下子不好把握如今是個什麽性子,只是眼下瞧着,不是太正經吧……

倒是被他岔開了話題,齊媽媽也不好硬說下去,只能在邊上陪着。

胭脂聽李允堂這麽說,趕緊多燙了兩個杯子。其實茶的火候還沒到,還得再多泡個一小會兒,但她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一見着李允堂晌午十分過來,跟了那麽多衙役,還有齊媽媽陪着,就知不是真來喝茶的,是以只是穩穩當當地把茶倒出來。

秦主薄亦是不知道李允堂什麽個意思,但叫人喝茶總是好的,見青禾老實不客氣地走上去喝了,就也跟着喝了一杯。

“好茶。”李允堂笑道,“這茶怕是不少銀子買來的吧。”

齊媽媽不明白李允堂怎麽這麽糾結銀兩的問題,想來吳親王從小皇宮內長大,現在又有江南那麽肥厚的封地,該不缺錢才是吧!不過不明白是一回事,還得打起精神來作答:“這茶呀,銀子多也不一定能買到呢!這茶是跟給皇上做貢品的茶葉同出一個茶莊的,每年産量有限,千金難買。”

“千金難買啊。”李允堂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那你們可是萬金買到的?”

齊媽媽不明所以,只應付着說:“可不是得萬金麽。”

誰知李允堂不理她了,開始跟胭脂說話。

“胭脂姑娘,你今年幾歲了?”李允堂問。

胭脂淺笑,“回吳親王,妾身今年十七。”

“叫我九爺就行了。”李允堂一臉熱情。

胭脂甜甜地叫了聲:“九爺。”

做這個行業嘛,別說喊“九爺”了,就是客人要她喊“爹”,也沒有能不喊的。

“嗯。”李允堂仿佛很滿意,又問,“你家裏都有些什麽人?怎麽會到芳錦院來了?”

胭脂姑娘細細說來:“家中母親早逝,父親病重,只有一個弟弟,所以賣身到芳錦院來了。虧得有齊媽媽收留,不然父親是斷然沒錢治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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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沒變過,一直這麽輕輕淺淺的,并沒有為父親生病而傷心,也不為自己淪落風塵而自艾,在回答李允堂問題的時候,又順便拍了下齊媽媽的馬屁,讓齊媽媽很是滿意。

胭脂算不上絕色,但想來也算得是個妙人兒。

于是,李允堂也樂得跟胭脂多聊了會兒,聊天氣,聊愛好,聊美食,總之都是些無緊要的話題,不痛不癢的對話。但他倆這麽聊上了,倒是把齊媽媽冷落在一旁了。當然齊媽媽不會不高興,反而還很高興呢,看來這吳親王喜歡胭脂呢。

倒是秦主薄冷汗出了一身……不是說要□□麽,這不着調的王爺別是看上了人家名寄了吧!即便不鬧出什麽“千金買來美人笑”的風流韻事,就是經常跑芳錦院來看人家,自己也難保不落個唆使吳親王逛青-樓的罪名來!

那邊青禾也是一臉鐵青,剛娶了鎮國公衛家的姑娘沒幾天就出來逛青-樓,這事傳出去九爺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終于茶喝得差不多了,李允堂仿佛終于想起來房間裏還有另外三個明晃晃的大燈籠,注意力終于從胭脂身上轉移出來,站了起來,對齊媽媽說:“胭脂姑娘伺候的不錯。”

“是。”齊媽媽心裏大喜,想來吳親王手頭錢多,打賞起來不會手軟。

李允堂站起來,雙手背在身後說:“看在胭脂姑娘的份上,本王就不搜你芳錦院了。本王也知道,下頭那些衙役手重,給他們搜一遍,少不得打碎些花瓶,弄髒些名畫什麽的。”

“是是,謝吳親王體恤。”齊媽媽聽他這麽說,不免放心下來。

“所以啊,”李允堂站到了齊媽媽跟前,笑吟吟地說,“你就交點管理費吧。”

“啊?”齊媽媽驚愕了。

秦主薄跟在後面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李允堂笑道;“本王瞧着你這兒財大氣粗的,拿個五千兩出來不成問題吧。”

齊媽媽噎着了,方才為了顯示自己有背景,說芳錦院裏頭的都是真品,這會兒倒不能說自己沒錢了。

不過齊媽媽反應還算快,只眨了幾下眼睛,就笑了,說:“親王大人真會開玩笑喲,妾身只是個管事的,您看,這麽大一筆錢,妾身得問過後臺主子才行。”

她到底也不敢說不給。

李允堂挑眉,“你不是說店裏的事你能做主嗎?”

齊媽媽愣了愣,又弓身道:“一般事務自然是能做主的,但五千兩銀子……”

“一下子拿不出那麽多啊?”李允堂幫她把話說了,又十分體貼地說,“沒系沒系,你這兒值錢的東西不少。”然後對秦主薄說,“你讓人把芳錦院裏頭這些瓷器啊,花瓶啊,金器銀器什麽的都搬回去吧。”

“啊啊啊使不得啊!”齊媽媽叫起來,終于驚慌了。

“嗯?”李允堂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齊媽媽咬了咬牙,說:“吳親王請坐一下,妾身這就去取錢。”

“嗯。”李允堂滿意地點點頭,道:“本王就在這裏跟胭脂姑娘聊天,就等你一盞茶的功夫,若是還不來,就叫人搬了東西走了。”

齊媽媽本想着先拖着去搬救兵,這下算是死心了,半柱香幹啥都來不及啊!無奈,只好老老實實去取了錢,交到李允堂手裏。

李允堂掂量了一下銀票,笑着全部揣進兜裏,說:“齊媽媽真是女中豪傑,本王定會對芳錦院多加照拂的。”

“謝吳親王。”齊媽媽臉色難看得跟死了爹一樣。

“嗯。這個月就這樣了,下個月本王再來,齊媽媽按時準備好銀票,切莫少了。”李允堂說完,拂袖而去,留下齊媽媽站在原地恍若被雷劈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圍攻順天府

11.圍攻順天府

出了門,李允堂懷揣着銀票,心情比這萬裏無雲的天氣還要晴朗,他問秦主薄:“你不是說城北有三家青-樓是特別富貴嗎?”

秦主薄還沒從李允堂打劫人家芳錦院五千兩銀子的事裏回過神來,愣愣地說:“是啊。”

李允堂笑得好不開心,問:“還有兩家在哪兒?”

“啊?”秦主薄怔了怔。

李允堂拍拍他的大肚子,笑道:“別發呆,快帶路!本王還指着中午去狀元樓吃頓好的呢。”

這大約是秦主薄這一生過的最刺激的一個早上了,就這麽跟着李允堂,帶了二十個衙役,一個上午的時間,就敲詐到……哦,不,是收到了一萬五千兩銀票的……保護費。

秦主薄忽然明白為什麽自古土匪難從良了,因為嘗試過那麽快速的來錢,再老老實實回去幹活卻只能苦到那麽幾個銅板,心裏能平衡嗎?

中午李允堂把狀元樓給包了,帶着兄弟們吃了頓好的,因為有公務的身份在,大中午喝酒太難看,不過不妨礙每人抱了一壇狀元樓有名的桂花釀回家。

二十個魁梧的衙役每人抱壇酒排着隊走回順天府,這場景也算壯觀了。一回去,順天府就炸開鍋了,這可是從來未曾有過的稀罕事啊!果然抱着大神的腿有肉吃!其他衙役個個眼紅得緊,跑去各種拍秦主薄的馬屁,要求下回扶風大人巡街一定得把自己安排上!一時間,秦主薄成了順天府炙手可熱的人物,讓他實在有些不大适應。

李允堂回了扶風堂,懶洋洋地靠在順天府後院的老榕樹下的躺椅裏,“都說春困秋乏,眼下秋天,午後正是睡覺的時候,今兒個就在府裏睡覺,不出門了。”

這話讓秦主薄松了口氣。其實對李允堂的做法,秦主薄多少心裏有些擔心的,人家是親王有皇帝做靠山不害怕,自己是條小魚被拖累進去人家都不帶多看一眼的!

老榕樹下吊着個鳥籠,鳥籠裏站了只鹦哥,趁着李允堂逗鹦哥的當口,秦主薄走上去說:“九爺,方才九爺一直打斷小的說那些青-樓的後臺老板的事,是九爺已經知道是誰了?”

李允堂笑道:“不知道。”

秦主薄疑道:“那怎麽……”

“雖然不知道,但總歸都是些權貴罷了。”李允堂對着宋師爺養的青毛紅嘴鹦哥吹口哨,問:“它叫什麽名字?”

“叫八條。”秦主薄皺着眉頭,不死心地問,“九爺就不想知道都是些什麽權貴嗎?”

“哦,那你來說一說。”李允堂忙着逗鹦哥,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秦主薄嘆了口氣,雖說吳親王身份已經很尊貴了,但并不代表上頭就沒人了,不代表就真是沒人敢動他了!

秦主薄語重心長道:“芳錦院後面的老板,是皖親王。”

李允堂果然手頓了頓,側首向秦主薄看過來。

皖親王是當今皇帝的親叔叔,同樣是親王,輩分卻比李允堂高,就是李允堂也得喊一聲叔叔的,更別說根基比李允堂不知深了多少了。

“最歡樓後面人的是隆平郡王,春水閣後頭的是平南公!”秦主薄說出這些人的時候,只覺得一口氣跟着一起出去了,不免有些頭暈胸悶。

隆平郡王是安寧長公主之子,安寧長公主是皇上的胞姐;而平南公鄭家是開國功勳,鄭老爺子如今六個兒子,個個都是戰将,有的守于京畿,有的守在邊境,有的守要地,是手握兵權的權貴!

秦主薄拍了拍胸口,跟着李允堂去敲詐的時候是很痛快,但是回過頭來想到這層系,就覺得三座大山瞬間壓了下來,氣都喘不過啊!

李允堂笑了,說:“那你是覺得,本王勢單力薄,鬥不過他們?”

秦主薄一愣,忙道:“不是不是,小的不是這個意思!”他心裏苦笑,眼前這尊也是大佛哎喲喂!

李允堂折了跟小草,逗弄鹦哥八條,說道:“是,他們都是長輩,我這個剛被封親王的小輩無任何根基,手中亦無實權,可是……”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食指點了點天上,眯着眼睛笑道,“可你也不想想,是誰派我來這個位置上的。”

秦主薄一驚,對啊,皇上!當初知道吳親王要來扶風這個位置的時候,就有許多人不明白怎麽回事,想來想去,不過是京城風氣不好,以吳親王的身份壓着會好處理許多,不料……是皇上想要給那些大樹松松土?!

秦主薄在那兒驚得說不出話來,心下擔憂自己這顆小草會不會成了被殃及的池魚。而李允堂逗着鹦哥,心裏也是不爽!聽秦主薄報出這些人的名號出來,他才算弄明白,皇上按的是什麽心!

都是特麽的長輩,雖說這些人總不敢把他怎麽樣,但亦是極端難纏啊!不免又在肚子裏把自家祖宗問候了一下。

就算要拿自己當槍使,也應該先打個招呼不是?說一通什麽成家立業、為社稷貢獻的話忽悠誰呢?!

他皇兄就是個大忽悠!

“阿嚏!”皇上打了個噴嚏。

“皇上,天涼了,添件衣服吧。”大太監高崇德十分體貼地把早備着的衣服給皇上披上。

太陽西下,臨淵閣的燈點起來了,皇上是個勤勉的皇上,忙了一下午,肩膀脖子都有些酸了。

“哎喲,天都要黑了啊。”皇上站起裏,伸了個懶腰。

高崇德馬上上前問:“皇上要不要歇一會兒?差不多該吃晚膳了。”

“不忙,等把這些折子都處理掉再吃。”皇上轉了轉脖子。

“那皇上要不要先吃些栗子糕?熬壞了腸胃可不得了。”高崇德趕緊把廚房裏剛做好的栗子糕端上來,“這是今年秋天剛上的新栗子,眼下正是最好吃的時候。”

皇上看着栗子糕,忽然想起了李允堂,說:“老九素來喜愛栗子糕,待會兒讓廚房多做一盤,給他送去。”

“是。”高崇德應了,把話轉達給門口的小柱子,然後折回來說,“皇上也嘗嘗。”

皇上吃了口栗子糕,口感酥香軟糯十分好,不由多吃了一塊,然後就聽見門外有動靜,不多時小柱子上來禀報說:“皇上,順天府尹讓人來報,說一下午順天府門口的鼓都快被人敲破了,還來了好些人,把順天府大門都堵住了,說吳親王為官不正,欺壓百姓,勒索錢財。順天府尹不知此時該如何處理,來請皇上定奪。”

“哦?”皇上笑着對高崇德說,“你瞧瞧,來事了。”

高崇德躬身點頭,心裏頭也覺得好笑,讓吳親王做京城扶風,能不來事麽?

皇上瞧着心情挺好,道:“你把順天府來遞消息的人叫進來。”

進宮遞消息的是順天府裏的一個小文書,名喚馬玉,剛托了家裏的系來到順天府當差不過三個月,今兒剛好他當值,就被府尹使喚過來送消息了,本想着天快黑了,消息送出去就回家吃飯的,沒想到等了半天,宮人竟走了過來跟他說,皇上要見他!這可把他吓壞了!

就是府尹大人這麽大的官都不是想面聖就面聖的,底下的小喽啰,哪裏有機會見得到皇上的面?

真是弄得人怪緊張的。

馬玉低頭看看自己的打扮,今兒穿的衣服是前幾天才做的,還算體面,不由稍微安心了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我感覺吧,我怎麽說都是白說,反正你們就是不肯給花!

傷心了,以後小綠框裏不說話了.....

☆、流氓裏的祖宗,地痞裏的惡霸

12.流氓裏的祖宗,地痞裏的惡霸

一般情況下,到宮門口遞消息的人,就只能在宮門口,消息由傳話太監一層層上報到皇帝那裏。所以皇上在臨淵閣等着馬玉的這段時間,已經把一盤栗子糕都吃完了。

小柱子進來說:“皇上,遞消息的人來了。”

“嗯,讓他進來。”皇上吃了一盤子栗子糕,心情更好了。

馬玉戰戰兢兢地挪步進來,頭都不敢擡,因為太緊張,腳下沒跨過那道高高的門檻,“噗通”一聲一個狗爬摔下,五體投地摔了在殿前。

“啊啊啊!皇上饒命!皇上饒命!”馬玉吓得臉都白了。

倒是他這模樣把皇上逗笑了,從書桌後走出來,笑道:“朕有那麽可怕麽,你摔一跤就要砍你腦袋?”

馬玉一愣,趕緊磕頭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皇上以自己最和顏悅色的态度說:“行了,別怕,起來回話。”

“是是是。”馬玉抖抖索索爬起來,壯着膽子看了皇上一眼,又立即低下頭去。

皇上笑了笑,有心讓馬玉先定下心神,是以走到邊上的軟椅裏坐下,讓高崇德去新泡了一壺花茶,這才讓馬玉走近了說話。

“你來給朕詳細說說,今兒下午到底怎麽了?”皇上喝了幾口茶,才放下茶杯問道。

馬玉這會兒深知皇上沒有因他方才的無禮摔倒而生氣,甚至……心情還不錯,所以緊張情緒也稍微緩解了下,聲音略帶顫抖地說:“今日下午,先是有個女人,來順天府門口敲鼓,說……說吳親王為官不正,勒索錢財。”馬玉吃不準皇上對此事是個什麽态度,所以頓了一下,還眼皮翻上去偷偷看了皇上一眼,見皇上嘴角還笑着的,雖不明所以,但下面的話說出來就沒那麽怕了,“後來又來了兩個女人,還帶了一群人過來吵吵嚷嚷說,吳親王欺壓百姓,也勒索她們的錢了。”

“那吳親王是真的勒索她們了嗎?”皇上柔聲問。

“呃……聽跟着去的人說,吳親王早上确實跑去城北的芳錦院、最歡樓、春水閣了,然後……他們确實給了吳親王銀子。”馬玉低着頭回道。

中午的時候跟着李允堂去了城北的衙役們回來少不得跟同僚炫耀一下自己吃了狀元樓的飯菜,還有抱回來的那壇子桂花釀。那會兒馬玉心下還羨慕呢,狀元樓的飯菜可不便宜,平時自己都舍不得去吃的。

誰想到下午禍事就來了……

“吳親王跟他們要了多少銀子?”皇上好奇地問。雖然馬玉說得好聽,他們給了吳親王錢,但皇上哪裏會不知道,李允堂不開口要他們怎麽會給?

馬玉回道:“聽中午回來的人說,吳親王一共收了人家一萬五千兩銀子。”說到這個數字,馬玉都忍不住腹議了一番,一萬五千兩啊!吳親王也真是不手軟!把銀票換成白花花的銀子都夠砸死順天府裏所有的人了!

“一萬五千兩?是一家要了五千兩嗎?”皇上俯身問道。

“是。”馬玉說。

“噢。”皇上點點頭,又問,“現在青-樓都那麽有錢嗎?五千兩随随便便就拿出來了?”

馬玉一愣,皇上關注的焦點怎麽那麽……與衆不同。也不問為什麽跟人要錢,反而問人家怎麽那麽有錢!但他不好不回答,只說:“這個……小人也不知道……”

開玩笑啊,老百姓們不知道這些青-樓後頭的人是誰,他順天府裏當差的人能不知道麽?!這些人誰是馬玉能得罪得起的?人家小指頭動動他就死無葬身之地了!還是不評價比較穩妥。

“那些來順天府鬧事的人還說了什麽嗎?”皇上又問。

“還有啊……”馬玉想了想,說,“對了,他們還說,吳親王放了話,讓他們按時備着錢,下個月再去拿。”

馬玉心想:只聽說過地痞流氓收保護費的,沒聽說親王帶着衙役跟人要錢的,這真是流氓裏的祖宗,地痞裏的惡霸!

皇上聽了樂了,哈哈大笑。

“皇上?”馬玉摸不着頭腦,不知皇上在笑什麽。

皇上笑夠了,才說:“哎,你回去告訴府尹,這件事讓吳親王自己處理,別管他。”

馬玉一愣,小心翼翼說了句:“皇上,那些人現在還坐在順天府門口呢,說不給個說法就不走……”

“沒事,吳親王鬧出來的事,讓他自己解決,朕這個皇上來插手,總是不合适的,你說是嗎?”皇上喜滋滋地問,又十分體貼地說,“這事讓府尹處理也為難他了,讓他放心,朕不會怪他。”

“是是。”馬玉不敢說不是,但心裏卻有點明白了,皇上您這是在看熱鬧吧!

皇上站起來,對高崇德說:“走走,朕要去趙淑妃那兒用晚膳,你去通知一下。”

“哎。”高崇德立即跟上。

走到門外,皇上還笑着跟高崇德說:“你說老九是不是胡鬧!哈哈哈哈……”

皇上走遠了,小柱子進來跟馬玉說:“哎,別傻站着了,我帶你出宮。”

馬玉還想着皇上的笑聲呢,不由汗都下來了……吳親王胡鬧皇上還高興,這是什麽古怪性子啊!

聖意當然不是他能揣摩的,馬玉一溜煙跑回順天府,蒲大人亦是沒回家,見他來很是驚訝,本就是去送個消息,想着皇上改明兒把李允堂拎進宮去教訓一下就差不多了,沒想到皇上立即給了答複了。

“你進宮面聖了?見到皇上了?”蒲大人很驚訝。

“是。”馬玉臉紅紅的,這會兒想起來,他竟然那麽近距離地跟皇上講過話了呢!這真是無上的榮耀啊!不由連背脊都挺得更直了一些。

蒲大人忙問:“皇上怎麽說?”

“皇上說,吳親王惹出來的事,讓吳親王自己處理,叫大人您也別管他,皇上知道您為難,不會怪您的。”

“別管?”蒲大人皺了下眉,自己當然不想管了,“那你跟皇上說了順天府門口一群人坐着不走的事了麽?”

“說了!”馬玉道,“皇上說讓吳親王自己處理,他是皇上,管這事不合适。”

蒲大人眼珠子溜轉了一下,又問:“那皇上聽了你的話,是生氣呢,還是沒反應呢?還有沒有別的話說了?”

“皇上說吳親王胡鬧來着,但是……”馬玉自己也覺得奇怪,“皇上聽了這些事,好像很高興。”

“高興?”蒲大人看了一眼邊上的宋師爺。

宋師爺低吟了一下,道:“難道是皇上自己想對付青-樓背後的那些……”

“不管是不是,總之這件事我們就不要管了。”蒲大人做了決定,不摻合總是沒錯的。

雖然不摻合,不過蒲大人回家以後也少不了自個兒琢磨這事。

本來是以為皇上就是想整治一下京城的風氣,但現在看來,難道是要收拾那些幕後貴胄?

其實蒲大人想多了,皇上剛開始并沒有那個意思,也不覺得李允堂能收拾得了那些根基深厚的貴族。而李允堂也确實沒想收拾誰,他收錢的時候還不知道背後的誰誰誰呢!當然如今知道了,也不覺得有什麽。皇親貴族、朝廷命官均不得私開青-樓和賭-坊,這是□□的規矩,這幾家青-樓仗着背後勢力強大,不過是想來順天府鬧一鬧罷了!總不過是咽不下這口氣。

那廂秦主薄弱弱地問李允堂:“王爺,您看現在要怎麽辦?”

李允堂跟沒事兒似的問:“順天府總有後門吧?”

秦主薄點頭,“有的。”

李允堂招了招手,說:“走走,回家吃飯!”

秦主薄拉住他,“外面那些人……”

“他們又不敢進來,怕什麽!”李允堂很淡定。

秦主薄嘴巴動了動,話沒說出來。

倒是青禾看着秦主薄,提點了一句:“我家王爺叱咤京城十幾年了,你覺得他還在乎名聲嗎?”

秦主薄頓時醍醐灌頂!他一直想着那些人這麽鬧對李允堂名聲損害太大了,卻忘了,這從來就是個不要臉的主兒……

得,他個賣沙子的還操着人家做殺手的心!還是回家吃飯抱孫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

☆、提點

13.

13.提點

今兒個大中午才吃過午膳,靜太妃就派人來問李允堂晚上要吃什麽,李允堂當時剛吃飽,就讓傳話的人回去說,自個兒晚膳不回去用了,讓靜太妃別等,自己先吃。

這會兒李允堂坐着轎子從後門溜回家,天色都黑下來了,想來大夥兒也都吃過了。他不想驚動母親,就想回自己的院子讓春蟬随便弄幾個菜就行了,誰想剛走到院門口,就聽見裏頭一群女人熱鬧的聲音,站定了一瞧,原來正湊一塊兒搗鼓了花汁染指甲。

春蟬說:“哎,王妃的這個顏色真好看!”

衛望舒笑道:“那你也來塗這個顏色。”

春蟬激動了,一般主子可不準奴婢染指甲的,更不要說還用跟主子一樣的顏色了,所以驚訝道:“真的可以嗎?”

衛望舒本就不在意這些事情,笑道:“可以的,攬橙,你幫春蟬也塗下。”

攏翠滿意地瞧着自己的手,說:“奴婢覺着奴婢的這個也挺好看呢。”

女眷們熱鬧地說着話,忽然一個聲音冷不丁地從半月拱門處傳來:“九爺來了怎麽不進去,反而站在門口呢?”

女眷們都吓了一跳,李允堂更是吓得心髒“咚咚咚”亂跳,他捂着胸口扭頭瞪住站在他身後的藍衣女子,哀嚎道:“挽朱!你能不能不要忽然出現在本王後頭!你是要吓死人嘛?!”

被換挽朱的女子無辜地說:“九爺,奴婢不是忽然出現的,奴婢一直都在,就是您沒瞧見奴婢罷了。”

挽朱是衛望舒身邊的護衛,雖是一介女流,但功夫深不可測,說是奴婢,但地位亦與一般奴婢不同的,她就是見了鎮國公衛老爺子也是不用屈膝行禮的。

說起來挽朱長得十分秀氣,平日裏看不出來她與別的丫鬟有什麽區別,但當她不悅了,一眼瞪出去時,渾身的殺氣是連狗看了都得吓跑的。

衛望舒十分舒服地躺在軟椅裏,笑道:“你回來了啊。”

李允堂有點不高興,哪有當媳婦的見了夫婿回來也不站起來迎接的?他板着臉“嗯”了一聲,掉頭就走了。

走了幾步拐過彎,他回頭看了一眼,靠!自己不追上來也就罷了,也不叫個奴婢過來挽留一下!

李允堂如果留了胡子,這會兒胡子都得被鼻孔裏噴出的氣流吹飄起來了。

李允堂賭氣要走,但想想這明明是自己的王府怎麽最後變成自己走了呢?他在院子裏轉了一圈,就往靜太妃的滿庭芳走去。

靜太妃剛用了晚膳,正在庭中走路消食,段嬷嬷陪着說話,見李允堂來了,不由驚喜道:“九兒!”

李允堂心裏一暖,到底還是親娘好啊!

靜太妃迎了上來,上下打量自己的兒子,連着問:“你不是說會晚回來嗎?晚膳吃了麽?對了,今天第一天當值可還好?累不累?”

李允堂說:“不累,還沒吃呢,母妃這兒可還有吃的?”

“到現在還沒吃?可不要餓壞了!”靜太妃急道,然後轉過身,“段嬷嬷!”

“奴才這就去。”段嬷嬷點點頭就趕緊跑廚房去。

滿庭芳自己就有個小竈,吃的東西一直都備着的,所以簡單炒個菜還是很快的。

靜太妃邊給李允堂夾菜邊說:“來多吃點!”

李允堂确實餓了,點點頭,不吃飽都沒力氣說話啊。

靜太妃瞧着兒子吃飯,瞧着瞧着,就提着帕子擦眼角了。

“哎喲母妃您怎麽了?”李允堂被她吓一跳。

靜太妃哽咽地說:“我一想到兒子當官了,能為社稷做貢獻了呀,就忍不住……”

唉……李允堂在心裏頭嘆氣,他娘從小不食人間煙火,嫁了皇上以後過的也是雲端的生活,實在是日子過得太舒坦了,心思也跟着單純了。

李允堂雖然性子不像話,但就餐禮儀相當好,倒底是從出生就受皇子教育的,有些東西已經成習慣了。按說“吃飯說話”這條也是不合規矩的,但就這條,私底下不遵守也無妨了。

“母妃,您覺得衛家這個兒媳婦怎麽樣?”李允堂試探着問。

“好啊,望舒可好了,晨昏定省從不落下,平時也會過來陪我說話,又心細,知道我喜歡吃什麽,就會讓人備着,真是再貼心不過了!”靜太妃說起這個兒媳婦也是滿臉笑容,眼睛笑彎了,可把眼角的皺紋都笑出來了。

李允堂低頭吃了口飯,很惆悵。

什麽都好的話,他就沒法挑撥了啊!

“她就沒什麽不好的嗎?”李允堂不死心問。

靜太妃還挺認真地想了想,說:“沒什麽不好呀……”她看着李允堂,忽然明白過來,“你還嫌人家不夠好呢?娶到這樣好的媳婦可是不容易的!成親前你不是都想明白了嗎,怎麽這會兒又鬧別扭了?”

李允堂趕緊說:“沒有沒有,您想多了,兒子沒別的想法,就是問問。”

“噢,問問啊,那就好。”靜太妃還真不是個多想的人,再給兒子挾了個雞腿說,“多吃點啊,不然晚上會餓的。”

李允堂滿頭黑線,您這是填鴨呢?

就在這時,衛望舒進來了。

“九爺,臣妾說怎麽不見您呢,原來跑母親這裏來吃飯來了。”衛望舒一身薄荷綠的長裙,清新自然,溫婉可人。

李允堂拿筷子的手都抖了抖,這女人表演的本事真是一等一的,剛才理都不理人,這會兒倒是跑過來裝賢惠。

“哎,望舒來了啊。”靜太妃見到兒媳婦顯然很高興,看得出來衛望舒平日的功夫沒少下。

衛望舒上前親熱地扶着靜太妃,在她身邊坐下,說:“聽說九爺一回家就跑來您這兒了,媳婦就也想過來看看呢。”

“是吧,你是不是也想問問他第一天當值怎麽樣啊?”靜太妃總覺得別人的心思應該跟自己一樣的,笑眯眯地說,“九爺現在有出息了,能做事了!”

李允堂不滿意地嘀咕了一句,“瞧您說的,兒子好想只知道闖禍似的。”

靜太妃反問:“難道不是嗎?”

李允堂默了,他娘說話能不這麽直接麽……

衛望舒笑道:“母妃,九爺已經不是孩子了。”

“是啊是啊,做娘的總覺得孩子長不大,倒是我想多了。”靜太妃拍拍衛望舒的手,十分欣慰。

“天下做父母的誰不愛孩子呢?母妃放寬心才是。”衛望舒說着,看了眼李允堂,滿眼柔情四溢,讓靜太妃瞧見了心下更滿意了。

李允堂倒是被她看得一哆嗦,這戲演的,都能上臺唱戲了!但他在母親面前也不好說什麽,只好認真吃飯。

因着李允堂有些懊惱,是以狼吞虎咽,靜太妃在邊上說了好幾次,“慢點慢點,別噎着了!”

吃過飯,因為衛望舒的到來,李允堂坐立不安的,便跟靜太妃告了別,領着媳婦兒回了榮華院。

李允堂覺得有些尴尬,直接貓進暖室去,坐在窗口開了窗吹吹風。

暖室連着主卧室并沒有門,只用一排珠簾隔開。

衛望舒走了進來,手裏端了壺茶。指甲上是剛染了的顏色,粉粉的紅的。

“熟普洱,可以安眠,九爺可來一起喝點?”衛望舒的聲音總是這麽清亮柔和。

李允堂确實有點口渴了,但還是不想給她好臉色看,只板着臉道:“拿過來。”

衛望舒也不惱,端了茶具施施然走過去。

她邊泡茶,邊說:“聽聞今日順天府很熱鬧。”

李允堂看了她一眼,這話說得可真是委婉,熱鬧?豈止熱鬧啊!

“你消息很靈通嘛。”李允堂挑眉。方才說的那些話果然只是說給他單純的母親聽的,衛望舒可絕對不是兩耳不問窗外事的人。

衛望舒慢悠悠地擺弄着茶具,說:“也就是聽聞是九爺早上去了城北三家青-樓,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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