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鼓,直到把我拉下這個位置。”李允堂道,“雖然老子不稀罕這個芝麻綠豆的小官,但老子好歹是先帝的兒子,這些年來我退讓過誰嘛?”
“沒有,九爺,您從小就沒少被皇上抽,就這樣也沒退縮過!”金湛也知道自己這話是在火上澆油,不過李允堂這柴火确實耐燒,實權沒有,倒是誰也不敢真的對他下手。金湛素來是個怕無聊的人,有熱鬧看當然不能放過。
“是嘛,我怎麽能退縮呢,我得迎戰啊。”李允堂笑了,搶過金湛的扇子,“嘩啦”一聲打開,随手扇了兩下。
“那九爺是準備怎麽迎戰呢?”金湛湊上去八卦道。
李允堂笑眯眯地看着他說:“這不,想讓你幫個忙麽。”
金湛一下子覺得警鈴大作,“幫什麽忙?”
李允堂正色道:“我想要查這些青-樓歷年來繳稅的賬目。”
金湛覺得自己剛才火上澆油的報應來了,燒太旺了,就引火上身了。
“這個……九爺,我不過就是個錢法堂的小管事,管鑄錢的事,不管收賦稅。”金湛把自己的臉皺起來,活像個包子揉成了一團。
看熱鬧是好,沾到自己身上來就不好了。
李允堂丢了一個責怪的眼神給他,“你爹是戶部尚書!”
金湛哭了,“我爹是我不是啊,再說您也不是不知道,從小我爹就看不慣我,我幾個哥哥都有出息,就我是個渾的!只瞧我一直跟您混在一起就知道啊!”
“你能不在貶低你自個兒的時候把我也捎上嗎?!”李允堂十分不樂意。這家夥嘴裏從來吐不出個象牙!
“是是,不捎您,您也放過我吧!我要跟我爹要賬冊……那老頭子能拍死我!”金湛斬釘截鐵拒絕了,還怕他不信,十分用力地說,“真的,騙人是小狗!”
“誰讓你去要賬冊了?”李允堂翻了個白眼,關鍵時候,酒肉兄弟就是不靠譜!
金湛小心翼翼地看他臉色,問:“不要賬冊?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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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允堂用扇子柄敲敲桌子,道:“我要你去放把火,燒了存放檔案的那件屋子。”
金湛眼皮一抽:“放火燒賬房?!”那還不如去要賬冊呢!他急急地說:“縱火可是大罪!”
李允堂眯起眼睛笑道:“沒真讓你把賬冊燒了,只是讓外面的人搞不清楚賬冊是真燒了還是假燒了。”
金湛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使不得使不得!九爺,您知道我一貫膽小如鼠……”
“你還膽小?小時候跟我一起去把皇後娘娘的貓偷出來的人不是你啊?”李允堂丢了顆花生在他頭上。
金湛讪讪,“您記性真好,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都還記得……”
“我每一件都記得呢。”李允堂壞笑,“你就說,幫不幫吧?”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啊!
金湛賠笑道:“幫!可是我也得有這個能力啊,再說冊子丢沒丢回頭一清點就知道了,我總不能把冊子都搬回家?”
李允堂點頭:“對,所以這事你得跟你爹說,還要他老人家默許了才行。”
金湛這回頭皮都快麻掉了,苦笑道:“九爺您真是高估我了,您覺得我能說服得了我爹?我爹那個老古板啊……還不如您去說服皇上呢!”
李允堂雙腳翹起來,“嘿嘿”一笑,“只需要跟你爹說,我做的這些事都是皇上默認的,便行了。”
戶部尚書金尚岚可不是個糊塗蛋,深知自家小兒子從小與那九王爺狼狽為奸,斷不會因為聽金湛說兩句話就相信的。
第二天早朝又有人來參吳親王了,說昨兒個下午李允堂去了南城,找了三十個衙役,把人家青-樓的字畫、瓷器都搬了回家!如今京城百姓都議論紛紛,說吳親王敗壞皇家聲譽,影響惡劣,懇請皇上撤了吳親王的職。
皇上聽了也不惱,笑眯眯地問:“朕撤了吳親王的職,吳親王就能安分下來嗎?”
底下一片寂靜,顯然所有人對李允堂都沒信心,只是誰也不敢說要皇上重罰李允堂的話,只能以撤職為借口。當然這個極低的職位本來就算不得什麽。
可是皇上的态度,大夥兒看的是真真的——皇上在放任吳親王!
果然皇上又說:“你們瞧,至少,昨兒個沒再跟人要錢了吧?青-樓裏的東西想來也不會太名貴,前天他跟人家一家就要了五千兩,昨天的嘛,有一百兩就不錯了吧?朕去年把休沐殿新裝修一下,也不過就花了一百兩銀子,想來青-樓不能比朕這兒的還金貴吧。”
皇上笑嘻嘻的,群臣在下面要麽附議,要麽不做聲,去過青-樓的都知道,人家随便一幅畫可能都不止一百兩啊!可誰也不敢站出來說這話,命官不嫖私娼,誰提異議誰是自投羅網的傻蛋!
皇上又說:“搬人家東西,到底也是不好的。”
“是啊是啊。”底下好多人又附和。
皇上擡了下手,“高崇德!”
“在。”大太監高崇德站于一邊。
“去跟人打聽打聽,如果吳親王真的拿了人家東西不給錢,你便幫朕去吳親王那裏說道說道,好歹也一家給個一百兩銀子,他又不差這點錢,不能給皇室丢人!就說……多出來的也不必找了。”皇上一副大方的模樣。
“是。”高崇德領命。
底下知情的人都快滿頭大汗了,要不要這麽不要臉啊!果然皇上跟那吳親王是親兄弟啊……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友情在~
☆、為阿布加更
作者有話要說: 收到了本文第一顆雷,謝謝阿布,為你加更!
21.
退朝後,金尚岚單獨面見了皇上。
金尚岚原本對小兒子說吳親王要燒賬冊的事只信了三分,早朝上見皇上對吳親王的态度,不由又信了三分,可六分還不夠讓他敢對此事擅自做主,于是還得請示皇上。
金尚岚在臨淵閣見了皇上,把金湛說的那些話都給皇上複述了一遍,而後一字不多說地候在一旁等候指示。金尚岚做了那麽多年戶部尚書,深知此事的難纏之處,絕不只是弄倒幾家青-樓那麽簡單。背後勢力那麽複雜,他其實是不想淌這趟渾水的。
皇上其實昨天用晚膳的時候就知道李允堂幹的那事了,不由為他叫好。幹淨利落啊!比直接勒索錢財确要好多了。雖然皇上還不是太清楚李允堂要錢來幹什麽,但是對于皇族在背後立青-樓賺錢,弄亂京城風氣,其實是很惱火的。
于是皇上邊批着折子,邊笑眯眯地說:“朕給了吳親王扶風這個職位,吳親王當初是再三推脫的,如今他才上任三天,朕就這個攔着,那個不讓的,以後還怎麽讓他做事呢,你說對不對?”
“是。”金尚岚在邊上苦笑,他能說不是嗎?
“吳親王想要戶部放出風聲,假裝燒了賬冊,朕覺得也沒什麽不妥,反正也不是真的把賬冊都燒了。”說到這裏,皇上擡頭深深地看了金尚岚一眼,“況且,若是青-樓的稅賦真的沒有問題,他們自不必驚慌;若是有問題……按律法要怎麽做來着?”
金尚岚一驚,汗都下來了。青-樓的稅賦肯定是有問題的,這個他也知道,只是青-樓背後的人大家都不敢得罪,別說巡官不敢查,即便是他自己,也恐怕要承受各種壓力,結果還不知道怎樣呢。但眼下聽皇上的意思,倒是放任李允堂去查了?
“凡有匿稅,物資一半沒官;匿五十兩以上者割其首級;達四十兩杖一百苦役五年;達三十兩杖八十苦役四年;達二十兩杖六十苦役三年;達十五兩者杖四十苦役兩年;達十兩者杖二十苦役一年;達五兩者杖二十苦役六個月……”金尚岚有點說不下去了,歷來朝廷在稅賦這塊都是治理甚嚴的,不但漏稅者要罰,官員一并罰,更不說查出貪污受賄的什麽下場了,罷官流放是小,掉腦袋牽連家人才是慘的。
“嗯,你清楚就好啊!”皇上對金尚書熟練業務表示滿意,揮手道,“去吧。”
金尚岚不敢再說什麽,趕緊告辭。
他出了殿門,擡頭望着湛藍的天空,長長地舒了口氣。
京城怕是要變天了!有些人怕是要倒黴了……
秦主薄給李允堂介紹來的成衣坊的老板叫杜臘梅,夫家姓羅,今年三十有餘,是一名寡婦。丈夫早年從軍,是一名百夫長,後來去了東部平夷之亂,殉職,留下一個兒子兩個女兒。
當時杜臘梅才二十出頭,羅家原本就只得了丈夫一個兒子,丈夫死後又僅有一個孫子,雖然朝廷給了撫恤金生活不成問題,但杜臘梅畢竟還年輕,說起來總是該有個男人做依靠的,連公婆都跟她說:你若想改嫁,我們都不怪你的。
可這羅杜氏是個要強的,憑着自己的針線功夫還不錯,硬是開了家成衣鋪子,因為經營得當,竟越做越大,如今已開了好幾家衣坊,正準備把分鋪一并開到京城外頭去。
秦主薄跟羅家是老鄰居,對杜臘梅的堅貞和強幹也十分欽佩,是以有大買賣,就想到了她。
當然,秦主薄也不忘在李允堂面前也把杜臘梅的情況都講清楚,李允堂在軍中呆了五年,對軍屬遺孀想必也願意多照顧一些的。
李允堂聽了這事,倒不是不願意把單子給杜臘梅,只是擔心她一個女人接不了這麽大的單,十萬件棉衣要在冬天前趕出來,人員的召集,材料的采購,都會是個問題,沒點規模的成衣坊只怕是做不下來。
“杜老板,本王需要訂購十萬件棉衣,第一批先要五萬件,一個月內能完成嗎?”李允堂開門見山對杜臘梅說。
“十萬件?”杜臘梅一愣,聽秦主薄說幾萬件,只當是三五萬件,沒想到上了十。她猶豫了一下,說:“十萬件棉衣,如果要求布料完全一樣,恐怕布坊都得提前訂做,還有需要的那麽多棉花,也得去外地運過來,怕是這些的準備時間最快都要十來天。好在近些年都風調雨順的,庫存應該夠,否則還不一定能一下子買到那麽多。”
杜臘梅對眼前的吳親王只是聽說,未曾見過,前些天勒索青-樓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杜臘梅只猜想他不過是個纨绔子弟罷了,不料昨兒晚上秦主薄過來找她,說了吳親王要做幾萬件棉衣送去漠北的事,杜臘梅一下子對這個鼎鼎大名的先帝九子有了不同的看法。
而李允堂對杜臘梅的第一印象也很好,精明幹練,氣質幹淨,沒有一點小商販的奸詐狡猾之感。
“最快你需要多久?”李允堂問。
杜臘梅沉吟了一下,說:“順利的話,十天時間去布置材料和人員。不瞞王爺說,第一批五萬件對我們小店來說都是超負荷太多了。”
杜臘梅的店裏常駐的繡娘其實不多,她有大單的時候,會找京城附近一些村莊的女人一起來做,她們為給家裏添些收入,也是十分願意的。村裏的女人做不了太精細秀美的活兒,但整齊牢固還是沒問題的。
如果統一分配着做,專人裁剪、專人做棉衣的某個部分,再專人縫合,想來十個人一天五十件還是趕得出來的,這樣的話要做五萬件,兩百個人也要五十天才能完成。
當然還有別的辦法,就是跟別的成衣坊合作!
杜臘梅是個膽大心細的女人,她自然明白這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也是自己生意能夠擴張的一個契機。所以她的話只頓了一頓,便說:“如果王爺資金可以到位的話,給我一個半月。”
“等下讓青禾給你衣服的樣式,你打個樣子出來,再開個價格。”李允堂也是個幹脆的,“如果定下來要合作,本王自會先付一半定金給你。”
杜臘梅站起來,施了個禮,道:“是,多謝王爺,小民自會全力以赴。”
之後幾天李允堂忙着敲定棉衣的事,也沒去管青-樓了,倒是個城北那幾個青-樓的人來把自家關押進順天府大牢的仆役保了出來,也沒多說什麽。
這事就這麽詭異地安靜下來了,秦主薄雖然很高興,但心裏也暗暗發毛。
知道內情的人還要數鐘啓方,最近幾天他愁得覺都睡不着,眼看着好容易養出來的頭發又掉了許多,腦門上再次光亮了。不過這回他也是沒心思愁他的頭發了,李允堂把賬本要了過去一副要查賬的樣子,可把他急壞了,同樣着急的還有青-樓明面上的那些個老板——若是被查出有匿稅,吃不了兜着走的不會是背後的貴胄,只能是這些明面上的老板!
而一旦匿稅之事被揭發出來,幫着一起從中斡旋隐匿的官員也是要一并嚴懲的,就這些青-樓匿稅金額之巨大,腦袋再多長幾個也不夠砍的啊!
所以鐘啓方不得不去把涉案人員都找來,大家共同商量這事,這些人之後當然又會禀報幕後老板,跟着一群人焦頭爛額的。
芳錦院幕後的老板皖親王倒是不急,只是生氣。
不急是因為就算李允堂查到點什麽,受罰的也不會是自己;生氣的是自己撈錢的生意被一個毛小子攪黃了!皖親王在高位這些年,就是皇上也是對他客客氣氣的,習慣了被各種奉承後,自然接受不了一個小輩如此挑釁。
皖親王陰毒地想,敢拔老虎尾巴上的毛,這小子是活膩了!
這些天李允堂沒動作,可各大青-樓是惴惴不安的。想想這麽短時間內,先是吳親王勒索青-樓的事讓大家又怒又怕,後來傳出了吳親王要重查賦稅賬冊的消息,這怒怕就演化成驚慌了。勒索不過是賠點錢,重查賦稅則可能會查出一個掉腦袋的結果來啊!這時候誰還會去跟他計較被勒索了的那點錢呢?
想明白的人不禁後悔,當初去敲順天府的鼓幹啥呢,真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
雖然這些個青-樓的帳是做平的,但是哪個假賬能經得住兜底查?之前放心大膽不過是因為戶部那些人沒膽子惹事罷了。可吳親王不一樣,身份尊貴,加上小霸王的性格,還有什麽是他不敢的?
這幾天李允堂沒有回家,當然也沒有在扶風堂裏苦看賬本。當年被皇上抽鞋底都沒肯好好讀書,這會兒哪裏看得進賬本這種高深莫測的玩意兒?
靜太妃好幾次派人過來送吃的,送用的,恨不得就自己跑過來探望兒子了!還說怎麽人家當官也沒見不回家的,自家兒子就忙得不着家呢?段嬷嬷說:“許是王爺得了皇上重用,身負要職,才走不開。”靜太妃聽了,深以為然。
身負要職的李允堂這會兒正在半山腰的芙蓉山莊吃着桂花糕,賞月聞桂。這是今年桂花最後一次開放,過了就要等明年了。
☆、九爺的初吻
22.九爺的初吻
月上中天,林崇玉給李允堂斟着酒,說:“九爺近來公務繁忙,前陣子又忙成親之事,想來今年的桂花還未賞過吧。”
“不忙。”李允堂笑道,“芙蓉山莊的桂花酒果然是最好的。”
“聽說,九爺好幾天晚上都不回家了?”林崇玉一臉八卦地湊上來。
李允堂瞪了他一眼,“你怎麽不說還聽說我勒索青-樓斂財了呢!”
“這能算個什麽事!”林崇玉笑道,“讓九爺你皺過一下眉頭嗎?”
“皺還是皺過的嘛。”李允堂說,“謙虛一點,低調一點哈!”
“我還是比較想知道,你不回家,是對媳婦兒不滿意?”林崇玉打小跟他相熟,說話也很随意,“你倆現在怎樣了?”
“這是滿意不滿意的問題嗎?我倆還能怎樣?”提起這個,李允堂就有些心煩,“不過成親了也好,落到我手裏了,她總沒有好日子過就是了。”
林崇玉剝了個花生丢嘴裏,笑道:“也是,你只要冷落她,不讓她生孩子,她這輩子就出不了頭了。不過話說回來,以衛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你總也得給她一生富貴。”
“哎,這麽好的日子,不說這個。”李允堂擺擺手,真是說起衛望舒就覺得胸中一股郁結之氣出不出來!
林崇玉問邊上伺候的小厮:“聽說前些天芙蓉山莊有新的歌舞伎來了,可有新鮮的?”
小厮忙道:“有有有,林公子可要看看今年新排的奔月舞?”
“奔月舞?”林崇玉點頭,搖了搖手裏的折扇,說:“好啊好啊,今夜月圓,桂花飄香,美酒佳人,真是再好不過了!”
林崇玉是個白面小生,對自己的形象十分在意,總愛擡了個書生扇子裝高雅。李允堂有些見不得,順手搶過來,打開看了看,說,“喲,這副扇子又是哪位名家的真跡?”
林崇玉趕忙把扇子搶回來,說:“你手粗別弄壞了!”
李允堂翻了個白眼,誰稀罕他這破玩意兒啊!
這時候聽得邊上那院熱鬧,李允堂不由站起來,問伺候在旁的小厮:“隔壁在幹嗎?”
芙蓉山莊地方很大,別的酒樓雅間就一個房間,芙蓉山莊的雅間是一整個院子,這裏粉牆黛瓦,花窗漏影,草木扶疏,倒像官宦人家後院的園林,只是比起一般人家的府邸園林,這裏還多了溫泉。芙蓉山莊從山上引溫泉水下來,布了暗渠,引入每一處房內,在京城也算獨有一份。
在這兒喝點小酒聊個天,完了泡個溫泉舒舒服服睡個覺,真是一種享受!
他們現在所處的是天星院,是個價格較高的院子,不過并不完全獨立,跟隔壁的院子只隔了植物和屏牆,屏牆上有镂空成各種花型的窗。
這邊的歌舞伎還沒上來,隔壁已經熱鬧起來,莺莺燕燕的一群人在笑鬧。
“噢,隔壁在玩丢沙包。”小厮回道。
“玩得很開心嘛,我去看看。”李允堂站起來,向邊上走去。雖然稍有偷看的嫌疑,不過反正他也從未自诩君子。
李允堂來到窗牖邊上,望進去,見那邊的院子裏一群莺莺燕燕玩得正開心,上座的那個……看起來還有點眼熟。
李允堂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又瞧清楚那人身後站着的侍女,方确認沒錯,一股子邪火直冒到頭頂上去了。
“反了!”他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蹬蹬蹬蹬”就要走到隔壁去。
小厮有些為難地攔住他說:“爺!您不能過去啊!”
“我為什麽不能過去了?!”李允堂怒道,“老子的媳婦在那邊!”
衛望舒今兒個一身月牙白的男裝打扮,斜躺在院裏上座位置的軟榻上,邊上有美人給她錘腿,剝葡萄,還把剝好的葡萄送到她嘴邊!而她身後站着的那人,不是挽朱又是誰!
衛望舒與邊上的人說着話,那人聽得十分恭敬,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是個男人!
李允堂火冒三丈地闖進去,院中丢沙包的美人們理都沒理他,倒是門口有兩個一看就是練家子的男子把他攔下來,喝道:“幹嘛的!”
“老子今天不想殺人,都給我滾!”李允堂一聲怒吼。
那兩人顯然不受威脅,眼看就要動手,倒是挽朱瞧見了人,走了過來對他們說:“你們下去吧。”
李允堂瞪着挽朱,挽朱換上一副恭順的模樣,對他行了個禮,柔聲道:“九爺。”
李允堂哪裏有心情跟她糾纏,越過她就直直地向衛望舒走過去。
衛望舒正舒服地躺在軟榻裏,絲毫沒有想要下來迎接相公的樣子,反而還笑得十分勾魂地望着他,雙眸似有星子在閃爍。
這從來就不是他能控制的女人,他從來就有這樣的認知!可這會兒,面對這樣的衛望舒,又似乎有些陌生,心裏頭就是堵得慌。
正服侍着衛望舒的美人們似乎也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都沒敢多話,待衛望舒輕輕擺了擺手,方站起來,一個個施施然離去。
李允堂等邊上的人都離開有段距離了,才咬牙切齒地說:“你,不守婦道!”
衛望舒笑了,在月光下,她的笑容有些迷離,月光在她臉上鍍上了一層光暈,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服侍我的都是女人,哪裏不守婦道了?”衛望舒十分舒服并優雅地伸了個懶腰。
李允堂一轉眼瞧方才與她說話的男人,那男人還站在邊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仔細一看,還長得挺人模狗樣的!
李允堂扭頭瞪回去,奸夫都在,這女人還敢狡辯?!
“這是衛家的家仆,我有事給他交待。”衛望舒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難道說,夫君這也吃醋?”
李允堂臉色刷一下紅了,怒道:“放屁!老子還能吃一個仆人的醋?!”
衛望舒道:“那夫君說我不守婦道可就是不對了。”
李允堂語塞,倒是有點肝疼了。
娶了這個女人回家是來給自己添堵的麽?照這樣下去壽命都得縮短幾年!自己碰不碰她是一回事,但她若是碰別的男人,就是給自己戴綠帽子!天底下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這個了吧!
衛望舒又道:“我與母親說了今日回娘家,不在家過夜的,母親亦不會擔心。”
李允堂一聽,像是抓到了把柄,馬上接下去說:“你不回家過夜不用告訴夫君嗎?!”
衛望舒笑道:“是想告訴來着,這不是好幾天未見夫君回家麽,想告訴也沒辦法呀。”
李允堂再次語塞,這女人又挖了坑等他自己說這句話!而自己确實有故意冷落她的意思,是以有些心虛,擰着眉說:“這不是你天黑了還在外面厮混的借口!你這就是不守婦道!”
衛望舒站了起來,不知為何,今夜的她看起來格外妩媚,是喝了酒的緣故嗎?她原本就眉目如畫,如今臉上似抹了一層胭脂,紅潤潤的,月光柔和地灑在她月牙白的袍子上,梅花狀的暗紋随着她的動作若隐若現,讓人怦然心動。她就這麽慢慢走到李允堂面前,雙手撘在他的胸口,湊到他耳邊輕聲說:“王爺是不是想瞧着臣妾在家獨守空房,自怨自艾,日漸消瘦,才心中舒坦?”
他們雖在同一間房內住了那麽多天,但還沒有這麽靠近過,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夾着酒氣從她身上撲面而來,李允堂稍微有些愣神。呃,女人身上的味道果然好聞啊……
他想後退來着,但覺得太沒面子,便更挺直了胸膛,冷面道:“你一介婦道人家,本該在家相夫教子,這種地方是你能來的嗎?不管你是王妃還是普通婦人,都該遵守女人的守則!不要随便揣測本王的心思!”
“這裏又不是青-樓……”衛望舒笑道,“婦道是不讓女人出來吃飯?還是不讓女人喝酒?還是不讓女人晚上出門?好像我大晉都沒有這樣的法令吧?”
李允堂反駁道:“但也不能一個女人家自己出門喝花酒!”
“原來是這樣啊……”衛望舒眯着眼睛那麽近地看着他,搭在他胸口的雙手跟條蛇似的往上攀去,然後扯住他的領子把他的人往下拉,眼看着臉都快碰上了……
李允堂睜大了眼睛,想把她甩開來着……但是不知怎麽,身體好像多不了!衛望舒低笑道,“王爺是嫉妒我了吧,日子過得比您還舒坦。”
好吧,憑良心說,是有點嫉妒。李允堂想着自己被皇上丢到這麽一個鬧心的崗位上,也沒舒坦日子過,就想着怎麽回家欺負欺負她的,沒想到一回頭看見她過的比自己還潇灑,心裏的天平怎麽能不傾塌?!
衛望舒瞧他眼神閃爍,一副便秘了的模樣,嘆了口氣,忽然就踮起雙腳,衆目睽睽之下咬住了他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霸氣哇~
☆、九爺動心了
23.九爺動心了
李允堂吓壞了,一伸手把她推開,力氣沒掌握好,把衛望舒直推到地上去了。然後他自己也愣住了,續而後悔了。
靠,被女人調戲,他慌張什麽?!那麽多人瞧着,太丢人了!弄得自己跟個娘們似的!
眼角餘光又瞅見站在邊上目瞪口呆的林崇玉,更是臉都漲紅了。
都怪這個不要臉的死女人!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像是被她咬破了皮,好疼!不過……親嘴是這種感覺麽,濕濕的,軟軟的,潤潤的,這感覺對他來說倒是頭一遭,要是沒被咬就好了……
當初離開京城的時候他不過十五歲,加上心性玩鬧,從沒放心思在男女問題上,而皇上只想着要他消停消停,從沒有想過要給他房裏塞通房丫頭,後來在軍中沒女人自是不必說。
回來以後太後就賜了婚,當然更不必提那岔子事了。在大晉男子十六、七歲成婚的就多了去了,晚點的十八、九歲也娶妻了,到二十歲還沒結婚的,已是少數了,誰也不會想到二十歲的李允堂其實還未經人事……
這事李允堂自己也不好意思跟別人說,讓人知道了絕對會被笑話一輩子的!
所以這個吻……如果算是吻的話,倒是他的第一遭了。
可是為什麽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看起來比自己還要神态自若?難道她不是第一次?!
李允堂腦子裏閃過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惱羞成怒了。
“挽朱!”李允堂喚攙扶着衛望舒的侍女,吼道,“送王妃回去!”
衛望舒雖被推倒,但也不惱,只是讓挽朱扶起來後,又走近了,笑着低語道:“王爺反應那麽大,該不是第一次吧?”
李允堂這會兒就覺得自己太沒臉了!也顧不得追究她的過去,只心虛地拂袖而去,對挽朱說:“你要不趕緊給本王送人回去,明天就把你賣給伢子!”
“王爺別跑啊!”衛望舒在他身後嬌笑,“挽朱不是奴籍,王府裏沒有她的賣身契呢,她不怕你的。”
李允堂已經離開好幾米了,又回過頭來怒道:“那就把她驅逐出京城,再也不許回來!”
“哎,”衛望舒只覺得好笑,“王爺何苦跟一個丫頭計較。”
李允堂則覺得自己要嘔死了,他這是在跟丫頭計較嘛?!明明是在教訓媳婦好不好!這女人故意把話題扯開,就是想要把自己氣死麽?他死了她有什麽好處啊,當寡婦光榮麽?!
李允堂回到方才的院子,心裏平靜了一些,想着自己失态了就有點懊惱。是看到她那副樣子生氣,還是看到沒有自己她依然過得好生氣?或許兩者都有,但是結果很明顯,就是他又輸了!
他算計來算計去就是要讓她不舒坦,讓她生氣,可是結果生氣的還是自己,不爽的還是自己。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李允堂決定不喝悶酒了,否則喝醉了,自己就又輸了一次了。
李允堂抛下目瞪口呆想要安慰又不知道如何安慰硬要憋點話出來說說的林崇玉,回了順天府。
他在順天府的小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窗前竹影婆娑,月光柔和,桂花的香氣濃郁甜美,這本該是靜谧而美好的一個晚上,但李允堂卻是睡不着。
回想一下,在衛望舒那裏,他就從來沒揚眉吐氣過!
李允堂轱辘一下從床上翻起來,決定回家睡大床。睡大床不代表就會讓她懷孕啊!
李允堂蹬蹬蹬蹬跑出去,這會兒轎夫都回家睡覺了,他只能跑着回去。青禾本來睡在隔壁,聽見有腳步聲趕緊爬起來開門,只見着了李允堂的背影,叫了一聲馬上回去穿衣服,再出來的時候自家主子連個影子都沒了。他追出順天府,繞了幾條街都沒見着人,只好又回順天府了。
想來,在這偌大的京城,九爺不去欺負別人已是阿彌陀佛,是沒人會欺負了九爺去的。青禾十分放心地睡覺去了。
李允堂的腳步當然比青禾要快,他一路小跑到家,身上微微有些汗。這會兒王府的門也關了,他走上前用力敲門。
敲了半天,一點回應都沒有。
“靠!老子不在家連門子都偷懶睡覺去了?!”李允堂怒了。
今天沒看黃歷,不宜出門啊!
李允堂跑到側門,敲了兩下,倒是有人來應門了。
“誰啊誰啊大半夜報喪呢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一婆子扯着嗓子罵道。她開了門,見到外面站着臉都黑了的李允堂,頓時吓得魂都要散了,“王、王、王爺……”
“老子不在家你們一個兩個都要反了是不是?!”李允堂只覺得胸膛裏一把火燒得肝都疼了。
“不不不不,奴婢不知道爺會走側門……”婆子手都哆嗦了,她哪兒瞧不出來主子這會兒怒火中燒?但她說到這個,李允堂更怒了,他是高興走側門嗎?!
李允堂做了幾個深呼吸,不想糾結下去,大步朝內庭走去。
要說這個時間是有些晚了,除了幾個輪到值夜的仆役還在崗上,其他都回去睡覺了。李允堂走到自己住的榮華院,守門的婆子本來還有些打瞌睡,聽見聲音一睜眼見是他,立即驚醒了,猛地站起來驚道:“王、王爺!”
“嗯。”李允堂看都沒看她,就往裏面走去。
“王爺……”婆子驚恐地追上去,欲言又止。
“幹嘛?!”李允堂瞪了她一眼,忽然明白了,“是不是王妃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婆子一愣,眉眼慌張。
李允堂了然,怒極反笑,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