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二天鐘啓方頂了個熊貓眼去順天府上工,就聽說昨夜戶部檔案館走水,裏頭的賬冊燒了大半!

他怔住了,昨兒下午才去佛前念叨,晚上就成真了?

果然龍停寺靈驗啊!簡直太靈驗了!!鐘啓方激動得顫抖了,他回頭一定要多捐些香火錢!

于是他颠兒颠兒去找人打聽,昨夜燒掉的都是哪些賬冊。雖然裏頭沒有傳來确切的消息,不過說青-樓的那些帳十有□□燒沒了。

鐘啓方那顆心總算放下了,只覺得天空更藍了,太陽更亮了,簡直有種劫後重生把命又撿回來的感覺!太喜氣了啊有木有!兒子成親都不會有這樣的快樂!

他走路都覺得輕飄飄的,趕緊帶媳婦孩子一起去寺廟還願。

李允堂躺在自家湖心亭裏吃糖炒栗子,讓春蟬在邊上給他唱小曲兒,無比惬意。

“爺,奴婢唱得好不好聽?”春蟬主動走到他背後給他捏肩。

“好聽。”李允堂邊吃邊說。

“那奴婢跟爺讨個賞可好?”春蟬讨好地笑問。

李允堂瞄了她一眼,好笑地問:“你要幹嘛?”

春蟬說:“奴婢想跟爺告假三天,奴婢外祖母要過六十大壽了,想着回去陪幾天。”

原本宮女都應是良家子,要而非醫、非巫、非商賈。然只要稍好些的人家,一般也舍不得送女兒進宮做宮女,所以一般宮女大多是家道中落,總是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困難。

春蟬家在京郊的并州,父親官拜從六品并州州同,哪想這官還沒當幾年,父親就意外病逝,家道從此中落,後碰到宮裏招宮女,她為了母親和年幼的弟弟,自願報了名。也算運氣還不錯,通過了幾輪篩選後,被分配到李允堂身邊。

春蟬進宮的時候年紀還小,李允堂本是個沒規矩的人,靜太妃性子又好,她自然沒有吃過苦頭,所以倒是保持了活潑的性格。

後來春蟬的母親帶着兒子投奔了在京城的娘家,這樣離女兒也近些,春蟬在有假的時候,也會回外祖母家,帶些宮裏的東西去給舅舅和舅母,讓母親和弟弟寄居的日子也好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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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允堂自然清楚這些事情,只說:“你等下,我讓青禾拿個東西給你帶回去。”

春蟬一愣,馬上明白過來李允堂這是要給她長臉呢,感激地跪下說:“謝九爺!”

“起來起來。”李允堂手一擡,叫來青禾說,“上回我們從城南搬了好些好東西回來丢庫房裏了,我記得其中有個翡翠桃子?”

“是,是前朝玉雕名家丁松貴的猴抱壽桃。”青禾回道。青禾有個別人沒有的優點,當然有時候也是缺點——他記性特別好,好到令人發指。

“嗯,用這個剛合适。”李允堂點頭,對春蟬說,“你回去把這個東西送你外祖母做壽禮,便說這是我特意賞你的。”

春蟬感激地眼淚都出來了,水汪汪地望着李允堂道:“謝九爺,奴婢都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報答爺了……”

李允堂趕緊說:“得得得,趕緊把眼淚收回去,你知道我最受不了這個!”

春蟬趕緊擦眼淚,說:“奴婢、奴婢日後一定勤奮不偷懶,一心一意效忠九爺!”

李允堂笑出來,“敢情你平時都在偷懶,對我還不一心一意呢?”

春蟬也破涕為笑,“奴婢不會說話,九爺盡會取笑奴婢!”

青禾素來與春蟬交好,這會兒也替她高興,便說:“春蟬你快跟我去拿!”

“猴抱壽桃”本身用的就是上好的翡翠料,妙還妙在壽桃尖尖上的那點翡翠剛好飄了粉,這本是翡翠的瑕疵,但把那處雕成壽桃的尖尖,就成了點睛之筆!加上此玉還出自名家之手,确是個稀罕物,不說送春蟬外婆,即便是貴胄送禮也就如此了。春蟬身份低微,若是自己送出去,人家指不定還當她偷來的,說是吳親王賞的就不同了,一來為此物正了名,二來更顯得春蟬得主人家器重,多少會讓她舅舅一家高看一眼。

李允堂也算上了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書名換了,大夥兒覺得可還行?

☆、又上當了吧

27.又上當了吧

李允堂窩在家裏吃吃喝喝好不快活,同樣欣喜若狂的還有南北城所有的青-樓老板。賬冊一燒,就是死無對證,吳親王便沒有舊賬可翻了。

其他青-樓只當此事是上頭的人做的,隆平郡王等人則以為這事是皖親王幹的,只有皖親王驚魂未定,琢磨不出來誰這麽大膽敢在這個時間挑事兒!

皇上昨兒個才當了衆臣的面應了李允堂要查賬,晚上戶部檔案館就被燒了,而且起火的還是存放賦稅賬冊那樓,要說這是巧合,三歲小兒都不信!

可就是皖親王自己都不敢在這個時候去做這個動作,他放眼全京城,還有誰比他更橫,竟然敢下這一手?難道是隆平郡王那個沒腦子的?不像啊!他雖沒腦子,但亦沒有這麽大的膽子!

皇上今天一早果然發飙了,狠狠地把戶部尚書金尚岚罵了一頓,那簡直是罵得狗血淋頭,還說要是查不清楚就要摘他的腦袋!皇上很少發這麽大的火,可把底下一群臣工吓得大氣都不敢出。

散了朝之後,大夥兒又不免猜測這到底是誰的手筆,敢在老虎眼前拔毛!猜來猜去,矛頭又對着了皖親王。想來,身份最高膽子最大又與青-樓案有牽扯的,就是皖親王了!

那些倚靠着皖親王的官僚自然要把這些苗頭都告訴皖親王,皖親王聽了,只差沒一口老血噴出來了!

賬冊被燒了他當然是高興的,可不是他幹的事卻被人揣測是他幹的,那才是冤枉!而且人家只是私底下議論,他還能沖上去辯解麽?

皖親王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氣得手腳都哆嗦了,怒道:“是哪個混賬東西燒了賬冊誣陷本王?!讓本王抓到了一定扒掉他的皮!”

金尚岚灰頭土臉回家了,關上書房門一個人都不見。

他其實不用去查是誰燒了檔案館,因為動手的人就是他自己喊去的!而幕後推手便是皇帝本人。

皇上當然也不會取他項上人頭,罵人是必要的過場,雷聲必須要大,之後下不下雨就再說了。

可是被罵了心情總歸是不好的,金大人躲在書房裏獨自泡茶喝,慢慢緩解自己心中的郁氣。

一杯茶下去,氣散了,倒是覺得自己以前小瞧了吳親王了!

其實這個帳原本就不好查,就算有皇帝撐腰,背後牽扯的勢力也太大了,拔起蘿蔔帶着泥,後果只怕不好收拾,否則皇上早就動手了。所以皇上想要的,是不追究過去,也不放過日後。可這是矛盾的,賦稅是連續的,抹不清過去,就算不清現在。這個道理吳親王也明白,但是又想整頓現狀,怎麽辦?

這是一個難題,金尚岚自問,如果讓自己處理要怎麽辦?自己恐怕不見得能想得出火燒賬本這一招。

賬本一燒,過去已了,而由吳親王盯着大夥重新開始申報賦稅,想來也不敢有人弄虛作假了。第一年報了個實數,第二年、第三年要改動就得在此基礎上,即便做手腳,幅度也不敢大了。于是,難題就解決了,不追究過去,不放過日後。

金尚岚越想越覺得吳親王不簡單!但是這家夥又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跟自家幺兒金湛一塊兒為非作歹那麽多年,也是不假。許是……皇上點撥他的?或者他背後還有謀士?

金大人再次陷入沉思。

第二天早朝金尚岚主動領罪,說火災的事查清楚了,是窗戶長時間不維修,風大給吹破了窗戶紙,然後吹倒了燈籠,便燒起來了。管事的去了茅房,沒來得及第一時間發現火情,而火勢一大就不好控制了,結果燒了大半的賬冊。

皇上立即問:“青-樓的賬冊呢?吳親王等着要查賬呢!”

金尚岚低下頭,狀似艱難地說:“青-樓的帳……全部燒毀。”

皇上大驚,“全燒了?一本也沒剩下?”

金尚岚跪下,把頭埋了下去,答道:“一本沒剩。”

皇上沉默了,臉上陰雲密布,冷冷地看着下首的臣工,雖然有些臣工身不關己打算看好戲,但這會兒也不敢擡頭,只能低着頭裝作震驚又難過的樣子。

半晌,皇上才說:“罷了,事已至此。”

衆臣工這才悄悄地擡起頭來。

皇上道:“金尚岚。”

金尚岚趕緊應道:“微臣在。”

皇上微微嘆了口氣,“過去的既然查不了,也沒辦法,你現在親自去輔佐吳親王,重建賬冊!此事若有偏差,拿你項上人頭來贖罪!”

金尚岚重重地回答:“臣遵旨!”

名義上是金尚岚輔佐吳親王重建賬冊,其實根本沒李允堂什麽事兒,金大人帶着手下忙得暈頭轉向,而吳親王則呆在家裏鬥媳婦。

這天早上李允堂睡到晌午才起來,本來心情好好的喚了秋霜進來伺候起床,結果叫了半天也沒見秋霜進來,改叫青禾,竟也不在,便有些惱了。

他自己穿好衣服出了門,外間空無一人。

其實李允堂并非嬌滴滴的公子非要人伺候,在軍中這些年哪有人伺候啊?有時候連吃個飯都要自己挖了地瓜自己烤!只不過他惱着這些仆人被他慣得越來越不像話。

走出大門,聽見院子裏有嬉鬧的聲音傳來,李允堂便走了過去。他轉過連廊,見院中合歡樹下,衛望舒正坐在美人榻上吃蘋果,而給她把小蘋果切成一小塊喂進嘴裏的人,正是青禾。他們邊上圍了一群丫鬟正在玩套圈圈的游戲,秋霜也在其中。

李允堂看過去的時候,剛好秋霜手裏的藤圈套中了一個瓷娃娃,可把她高興的又跳又拍手的。這個游戲對有功夫底子的秋霜來說并不難,她已經贏了好多東西了,但頂不住小女兒的性情,就是高興啊!

仆婦把秋霜套上的瓷娃娃給了她,然後又取了另一個補上,讓排着隊的下一個丫鬟繼續。

李允堂黑着臉喊了一聲:“秋霜!青禾!”

秋霜吓了一跳,差點沒把手裏的瓷娃娃失手掉地上。

“爺!您醒啦?”秋霜趕緊跑過來。

青禾先把手裏的蘋果和小刀交給攏翠,才小跑過來,讨好地笑道:“爺,早膳備好了要在哪兒吃?奴婢給您拿過來。”

李允堂深吸一口氣,揚了揚唇角,朝衛望舒走過去,說:“這裏熱鬧,便在這裏吃吧。”

丫鬟們見了李允堂,紛紛行禮,他和藹地說:“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丫鬟們了解主人家不擺架子的脾性,也就不推辭,繼續她們的游戲。

衛望舒笑着說:“起來了啊,我還說你最近累了,得會多睡一會兒,才叫了秋霜過來。”

她這分明就是故意的,這會兒主動為秋霜解釋,倒是又像給了秋霜一個恩情了!這女人想把他身邊的人都拉攏過去麽?!李允堂笑得見牙不見眼,說:“沒關系的。”

衛望舒今兒個打扮的比較随意,穿了件七成新的芙蓉色對襟襦裙,看起來十分舒适,頭發只簡單地挽了個髻,沒有用任何金銀珠花,只插了支碧玉簪子,帶了一副碧綠滴翠的翡翠耳釘,襯得原本就嬌嫩的臉龐更加清新宜人。

“我讓廚子給你做了你愛吃的魚片蝦仁粥,配了夏日裏腌制的脆黃瓜,很是開胃的。”衛望舒溫溫柔柔地說,眼神那是清亮清亮的。

李允堂亦是溫柔地笑道:“多謝夫人,如此甚好。”

這才顯得伉俪情深。

衛望舒笑意更深了。

青禾取來了案幾布了早點,衛望舒親自給李允堂擺好筷子,笑道:“今早我去給母妃請安,母妃昨兒晚上許是吹了冷風,有些着涼。”

李允堂手一頓,道:“待會兒我去瞧瞧。”

衛望舒溫和地說:“母妃一直在念王府太冷清,要是多幾個孩子,會熱鬧許多。”

李允堂心裏一動,咬了口蝦仁,在齒間細細研磨,然後說:“要說冷清,确是冷清,不過按母妃想要的熱鬧,可得多納幾個妾來一起生,就你一個人哪夠生得過來。”

說這話的時候,李允堂笑嘻嘻地望着衛望舒,她新婚之夜僞造了假的帕子,這會兒就算在太後面前她也沒臉說自己不跟她圓房了吧?

想借母妃的口來跟他說要孩子,做夢去吧!李允堂頓時心情大好,不由呼嚕嚕多吃了幾口粥。

子嗣向來是女人的根基,饒是衛望舒再聰明機靈,若是沒子嗣,日子也不會舒心!現在看不出什麽來,等老了呢?女人本應依附于男人生活,像衛望舒這種女人一早應該投胎去做男人才是!

李允堂想到自己從小到大跟她的那些冤仇,不免小心眼地腹議起來。

而且但凡是女人,內心都不會願意自己的相公去納妾的,那些給自己相公房裏塞小妾的主母,大多只是想讨個賢良淑德的名聲,本心裏哪願意?何況衛望舒這樣強勢的女人,真弄幾個妾室過來,看她還怎麽笑得出來!

李允堂想到這裏,就分外開心。

可誰知衛望舒非但沒有變臉,反而湊上前說:“好啊,九爺去讨幾個妾室過來吧,我這一個人呆着也無聊,多幾個人說話總是好的。”

李允堂盯着她,想看出她表情裏是否有幾分虛情假意。

誰知衛望舒繼續說:“這睡覺吧,自然是一個人睡張大床來的舒服,九爺有了妾室就可以睡妾室那邊了,我也好睡舒坦些。”

李允堂眼睛瞬間瞪大,這女人還敢嫌他睡在邊上!

衛望舒像是沒注意到他的神情,自顧自說:“而且呀,按大晉的規矩,主母沒生孩子妾室是不能有孩子的,如果妾室一定要把長子生下來的話,只要是男孩,都得抱給主母養。這樣我又可以免去生子的痛苦,又有了兒子,多好!”

李允堂愣住了,他只想着不給她生孩子,倒是沒想到還有這一出!頓時用力甩了下頭!不行不行,這也太便宜她了!倒是弄得自己像只種豬一樣,還讓她什麽都不用做只平白得了個兒子!

再仔細想想,什麽樣的妾室才能是她的對手呢?

李允堂暗暗下決心,不能納妾!絕對不能放一個女人進到王府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日更的勤勞小蜜蜂.....

☆、春蟬被順天府抓了

28.春蟬被順天府抓了

最近京城的青-樓很忙,重建賬冊是需要一家一家自己報稅,然後戶部再派專人一并清查。

剛開始皖親王覺得自己雖然受了氣,但好歹這爛屁股有人給擦了不是?但這兩天他細細琢磨,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了!雖然金尚書查出來是風吹倒了蠟燭才讓檔案館燒起來的,但皇上就真的不追究了?這不追究也太放得下了吧,說不追就不追了?

皖親王琢磨了一上午,得出一個結局:要麽是皇上跟着衆臣一樣懷疑是自己幹的,礙于臉面不追究了,要麽這件事本身就是皇上授意的!

從本心來說,皖親王當然不希望是前者,他雖樹大根深,卻也不想讓皇帝猜疑。可若是後者,那也是十分讓人生氣的啊!這兩天青-樓重建賬冊,自己的芳錦院也是老老實實申報的,這會兒所有人都想着平平安安過了這個坎,誰還敢在風頭浪尖弄虛作假?可如果說吳親王跟皇上唱的這出雙簧原本目的就是如此呢?

皖親王着實覺得自己頭發又多掉了一把!

皖親王難受着,皇上卻高興了。

這天皇上叫李允堂帶上他媳婦、娘親一并來宮裏陪太後吃飯。

太後姓衛,靜太妃的母親又姓衛,說起來跟衛望舒本就是一家的,三個衛家女人一塊兒吃飯的氣氛十分好,倒顯得李允堂和皇上多餘了。

用過午膳三個女人去逛禦花園消食,皇上把李允堂叫到書房下棋。

李允堂棋藝不佳,皇上平日都不愛跟他下棋,但凡耐了性子叫他來陪下棋的,定是有話要說。

果然扯了一會兒家常後,皇上落下白子,說了一句:“十萬件棉衣花了多少銀子?”

李允堂拿起黑子下了一步棋,說:“九千兩。”

“嗯,還行。”皇上笑了笑,再放下一個白子,然後吃了李允堂一大圈的黑子。

李允堂擡眼打量了一下皇上,說:“前階段跟三家青-樓要來了一萬五千兩,花了這九千兩,還多了六千兩呢。”

皇上只是笑,不說話。

“哎,輸了。”李允堂丢了黑子,伸了個懶腰,說:“上回聽皇上說要組建海上戰隊,想來這兩年軍備支出會很多,這六千兩銀子就當是這些年青-樓少繳的賦稅,并入國庫吧。另外臣弟近來還‘買’到了一些珍品,改日拿來給皇上鑒賞鑒賞。”

皇上點點頭,露出了滿意的神色,說:“朕早知道你能把事情做妥帖的,做事跟讀書啊,不是一回事兒。”

李允堂汗顏,舔着臉問:“皇兄,那您看,這事完了,臣弟能不做這個扶風了麽?”

這話皇上只當沒聽見,站起來背着手走了兩步,說:“說到賦稅,其實除了青-樓之外,還有一塊,也一直壓在朕的心裏頭。”

李允堂在心裏罵道:幹脆讓老子去戶部專門查賬得了!不過面上還是一本正經問:“可是賭坊?”

皇上再次滿意地點點頭。

李允堂覺得這次他是被自己坑了!當初他不過是想治理青-樓,結果那些人仗着有人撐腰就來順天府鬧,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經衛望舒提點,他才想到用查賦稅的辦法把他們吓跑,可後來發現這裏頭漏洞甚大,憑着一腔正義,把這事解決了。

可是呢,青-樓的賦稅弄幹淨了,皇上嘗到了甜頭,不肯放過自己了!

“皇兄……”李允堂為難地說,“臣弟覺得自己現在已經被無數雙眼睛盯着了……”

皇上和藹地說:“不要怕,你有皇兄撐腰。”

其實對皇上來說,重查青-樓的賬實在是李允堂給他的驚喜,當初讓他做扶風,真的就是想以他小霸王的性子和親王的身份來鎮壓那些鬧事的纨绔子弟,治理京城風氣,沒想到還真把青-樓整頓了一番。而知人用人是做皇帝的必要能力,李允堂有這番能力,皇上當然是不會放過的。

李允堂覺得這次必須要為自己争取,否則後頭沒完了!他一咬牙,道:“既然皇兄說了為臣弟撐腰,臣弟就試着動一下賭坊。不過……”

皇上挑眉,“不過什麽?”

李允堂離開椅子,單膝跪下跪下,道:“皇上知道賭坊背後的勢力比青-樓更甚,縱然臣弟是親王,但畢竟年紀輕、根基淺,所以想着在整理完賭坊後,請皇上恩準臣弟回封地住段時間,以避風頭。”

皇上想了想,說:“行。”

雖然皇上同意賭坊的事完了之後讓李允堂回封地,但是李允堂并沒有松口氣,反而更揪心了。賭坊一貫以來都涉黑,自己會不會被人下黑手幹掉?

太後留了他們吃晚膳,吃過之後稍作休息,李允堂就帶着老婆和老娘告辭回府了。

在回去的馬車上李允堂一直愁眉不展,連衛望舒都看出來了,不由問:“怎麽了?皇上跟你說什麽了?”

李允堂看了她一眼,覺得是不是要跟她說一說,或許她有好點子呢?但馬上又否決了,難道自己沒她就不行了?!

李允堂拉開馬車的簾子,看了眼外頭蕭瑟的落葉,想着,深秋果然是來了。

衛望舒把他複雜的表情都看在了眼裏,見他不說話也不惱,倒是同他一并掃了眼窗外,說:“天要冷了呢,府裏頭得多備些暖爐和碳,棉衣也得做起來了。”

她的聲音輕柔綿軟,就跟一潭春水似的,能融進人心裏面!這種話李允堂從沒聽人說過,他母親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自然也不會惦記這些事。而如今聽衛望舒說出來,讓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成家了。不再是那個能在後宮裏跑來跑去的王爺了,離了宮、分了府,他有自己的家了……

這種感覺太陌生,又好像……挺美好的。

“嗯,都你看着辦吧。”李允堂不自在地摸摸鼻子,不敢看衛望舒的眼睛。

衛望舒随手把垂下的頭發攏到耳後,輕柔地說:“好。”

她今天穿了件罩紗的杏色底繡梅紋宮裝,發飾不多但精致,妝容亦是端莊大方,美而不豔。她總是能把分寸拿捏到剛剛好,她永遠會把自己擺在一個正确的位置,說話做事亦是再符合身份不過……除了在他面前。

想到這裏李允堂自己都愣了一下,是啊,在別人眼中完美的她,為什麽在自己面前表現得那麽無賴,而且從不掩飾自己的缺點。

回了府,靜太妃倦了,回了自己的滿庭芳,李允堂也跟着衛望舒去了榮華院。說起來,不管衛望舒心裏怎麽想,總歸她已經是吳親王的王妃,兩人已被綁在了一條船上,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所以如果要動賭坊,似乎應該跟她打個招呼的。

當然還有一點是因為衛家手握兵權,跟他這個無實權的親王不同。賭坊的人或許不怕他這個吳親王,但一定會忌憚衛家!衛老爺子鎮國公的名號可不是随便喊喊的,衛望舒上一輩的幾個叔叔都在軍中擔任要職,下一代的衛羲現如今也是炙手可熱的包衣佐領,更不說太後還出自衛家。

真撕破了臉面的時候,往往還是看誰的拳頭更硬,所以京城裏還真沒人敢明着得罪衛家的。

李允堂沉吟,要動賭坊,是不是得先去跟小舅子衛羲和打個招呼?

李允堂這廂屁股還沒把凳子坐熱,就聽見敲門聲和青禾慌張的聲音:

“咚咚咚咚咚咚咚。”

“九爺!九爺!不好了!”

衛望舒剛把頭發散下來,聽見這聲音,不由“噗嗤”一聲笑出來,說:“青禾平日敲門可不是這個節奏。”

李允堂沒好氣地斜了她一眼,對門口道:“進來。”

青禾推門進來,臉色不大好看,低聲說:“爺,春蟬殺人了,被順天府抓了。”

“什麽?”李允堂愣住了,想了想問,“春蟬不是去她舅舅家給外婆賀壽了麽?怎麽回事?”

青禾亦是低嘆了一聲,說:“可不是麽,總有那麽多不知好歹的人。”

春蟬這事得從春蟬帶着李允堂賞的“猴抱壽桃”回舅舅家說起。

春蟬的小舅舅叫葉緯敬,是鴻胪寺主薄,從八品的官兒。要說從八品放在地方上也算是個不小的官兒了,縣丞不過也是正八品,可是這官位放在京城裏,那就真的什麽都不是了!春蟬爹當初還是從六品的并州州同,不管是職位還是實權,都要高出小舅舅許多。只可惜英年早逝,從此就家道中落。要不然,春蟬也不會進宮做宮女。

春蟬爹當官是自己考的功名,并非家裏有靠山。在春蟬爹去世後,春蟬的爺爺奶奶并沒有能力照顧春蟬的母親葉桂香和弟弟蔣歆海,所以後來葉桂香就帶着蔣歆海去了京城投奔了娘家。

春蟬的外公十分疼愛女兒桂香,所以葉桂香帶着兒子剛來京城的時候,日子過得還算順心,可沒幾年春蟬外公就生病過世了,這日子就艱難了。春蟬的外婆有三個女兒,兩個兒子,大兒子剛出生沒多久就病逝了,小兒子就是春蟬這個小舅舅葉緯敬。許是因為大兒子的夭折,讓外婆對小兒子格外疼愛,倒不是說春蟬外婆不喜歡春蟬媽媽,只是跟唯一的兒子比起來,女兒到底不算什麽。

葉緯敬跟姐姐關系還算好,不至于苛待姐姐,但舅母楊氏則不同了,對于多了兩個人來吃他們家的飯,很是不滿意,總是時不時刁難,而葉桂香寄人籬下,也不敢說什麽,氣只能自己受了。

舅母楊氏膝下一女一子,舅舅雖有小妾,但被嚴苛的主母壓着,沒有機會生下孩子,這樣楊氏的兒子就是整個葉家唯一的孫子,被祖母寵得簡直要飛上天了!

今年,葉家孫子葉傳一,十六歲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為啥,這兩天我特別高興....

☆、誰家沒點鬧心事兒

29.誰家沒點鬧心事兒

再說那日,春蟬帶着“猴抱壽桃”回了舅舅家,這個稀罕玩意兒果然引起了所有賓客的注意,聽說那是吳親王賞的前朝遺物,楊氏的兩只眼睛都放光了,一個勁兒地誇春蟬,說春蟬是個有福的,跟着吳親王今後可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了麽。也不知道當初李允堂被發配西峪關後,對春蟬熱嘲冷諷的人是誰……

春蟬做宮女,每個月都有月銀可領,以前跟着李允堂,賞賜也不少,她都省吃儉用存下來拿給母親。母親跟弟弟寄宿在葉家,若再沒有銀子傍身,恐怕日子都不知該如何過下去了,更不說弟弟還要讀書,會花很多錢。

李允堂在漠北的那幾年,春蟬依然呆在宮裏,因為皇上沒說李允堂就不回來了,所以原本伺候的宮女太監一個也沒挪動。主子不在了,春蟬他們平日裏就閑了,月銀雖一分不少,但賞賜也沒有了,能拿給母親的自然也少了。那幾年,母親和弟弟沒少受到舅母的白眼。

這狀況直到今年初李允堂回來才得到改善,如今外婆做壽赫然捧着這麽個稀罕寶貝到場,連小舅舅都不由高看一眼。

葉緯敬雖說是從八品的小官,但好歹是京官,平日見識也不算少,自然瞧得出好歹。近來他也聽說了李允堂入順天府後徹查青-樓的事情,坊間都說他深得皇上的信任和愛護,想來春蟬跟着他好處是少不了的。

只不過,侍女終歸是侍女,葉緯敬想的還有別的。

壽宴當晚因老太太得了吳親王賞的“猴抱壽桃”,讓葉家在賓客面前長足了臉面,是以氣氛格外好。葉緯敬趁着母親去後堂更衣,便跟過去把自己的想法跟母親說了說,老太太立即就明白了。

吃過晚膳賓客們就散去了,家中男人們聚在外堂喝酒聊天,而葉家女眷則一塊兒在內堂圍着老太太嗑瓜子吃果子。

老太太拉着春蟬的手,語重心長道:“春深啊,你今年也有十八了吧,別人家十八的姑娘都當媽了!按宮裏的規矩,宮女做到二十二歲就可以出宮嫁人了,你如今跟着吳親王出了宮,便不算宮女了,倒是該考慮終身大事了。”

春蟬原名蔣春深,進了宮跟了李允堂,才由靜太妃賜名春蟬。

春蟬聽了這話,臉色都不好了。外婆重男輕女得厲害,別說跟春蟬感情一般般,即便跟女兒桂香的感情也不見得多深厚,當初葉桂香投奔舅舅的時候若非外公還在世,天知道能不能進這個家門!

葉桂香一聽老太太這話,立即說:“娘,春深雖然出了宮,但是還有契約在身,滿了二十二歲才有自由身,除非主人家應允,否則不能随便嫁人的。”

葉桂香是個疼女兒的,并非不擔心春蟬的婚事,但這些年相處下來她太清楚弟弟、弟媳的性子了,老太太年紀大了什麽都聽他們的,而他們只可能為了自己的利益把春蟬賣了,絕對不會想着春蟬的幸福給她找什麽好人家的!

老太太聽女兒反駁自己,不由皺了下眉頭,說:“我也知道她不能随便嫁人,但也不是沒別的法子的。”

“什麽?”葉桂香一愣。

楊氏這時候湊上來說:“嗨!姐姐可是糊塗了,吳親王十五歲去漠北的時候,春深才十三歲,是小了點,可這會兒吳親王不是回來了麽……雖然現在娶了鎮國公的孫女兒做王妃,不好馬上納妾,但倘若王妃懷了孕,吳親王房內總是要有人伺候的。”

春蟬聽了,臉都黑了,葉桂香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其實說起來,對春蟬而言,留在吳親王房裏或許是個不錯的出路,畢竟二十二歲得了自由身年紀總歸大了,再找人出嫁,不一定找得到太好的人家。可是有句老話說的好:寧做平民妻,不做貴人妾!做人妾者總要看人臉色,生出的兒子是遮子,生出的女兒将來嫁人還得聽主母的安排,常常得不到好姻緣。更不說平日裏會受主母壓着,少不得受氣的,哪有人家平民家的妻子來得惬意?

況且春蟬跟吳親王身份差了太多,普通人家的妾室放到王府該是側妃的身份,而春蟬若跟着吳親王,恐怕只能是個填房丫頭!将來若能生下兒子還好些,若不然,下半輩子都只能是水中浮萍,萬事都聽着別人過了。

就算富貴,命運把握在別人手中,總不如捏在自己手中來得舒坦。

葉桂香還想為春蟬辯解什麽,春蟬卻阻止了她,微笑說:“外祖母和舅母都是為春深好,春深明白的,只是此事不是春深說了算的。”還有後半句話沒說:此事也不是你們葉家說了算了。

楊氏見她這麽識大體,心放下了一半,拉着她的另一只手,說道:“我們家春深一向是個有福的,瞧着就是個能生兒子的!到時候可真是富貴潑天了!”

可不是麽,吳親王的兒子總是皇室正統血脈,即便無法繼承父親爵位,但憑着血統,即便封不了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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