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人看見,這丫頭是故意的嘛?!李允堂的臉更黑了,就想打發了她去好好學學規矩!但忽然看見衛望舒坦然自若的臉色,就把話吞下去了。
一個女人都不害羞,他個老爺們怕人笑啊?!況且這不是正常的夫妻之事麽,有什麽好笑的!
李允堂在心裏咒罵了一句,也裝出一副坦然的模樣來。
攏翠伺候着衛望舒,青禾過來伺候李允堂,兩人之間還拉起了一道屏風。最近春蟬那邊不好,秋霜聽令陪着,倒是讓青禾忙起來了。
李允堂這個人有個奇怪的毛病,不愛被別人碰,美女也不行,所以貼身伺候的就這麽幾個,不輕易增加人手。
當然,現在能碰他的人裏頭多了個衛望舒。
青禾是個有眼力見的,瞅得出來李允堂臉色不好,只是不知是心情不好呢還是故意裝作不好,反正不吭聲總是沒錯的。他知道這對夫妻的關系不大親密,平日裏大約九爺也不願意碰王妃,今兒個碰一下雖然難得,但怎麽能想到是第一次?
于是各自安靜地收拾妥當後,又穿了衣服,躺回床上去了。
攏翠和青禾合力把兩個大水桶分次擡走,關上門,房裏又安靜下來。
這會兒,天都蒙蒙亮了。
衛望舒許是累了,眼睛都閉上了,倒是李允堂睡不着,悄悄打量她,心裏頭那個複雜喲……要說這人吧,真是無與倫比的美妙,美貌、身材、體香、手感,樣樣都是極好的!他伸出手,還想去摸摸,但怕她醒了會尴尬,又把手縮了回去。
想到她一開始的熱情主動,還真是心裏癢癢的,可是,到底是他拿下了她,還是她拿下他了呢?
想到這個問題李允堂就抑郁了。
比起李允堂這些兒女心思的抑郁,皖親王可是不止頭發掉光,他都快吐血了!
千金臺涉嫌通敵叛國已經夠讓他惱火了,本來想着皇帝徹查他要如何應對,結果聽大理院的人說,皇上打算大事化小,不弄什麽三司推事,只讓大理臺處理這事。
按說這樣他該高興才對,他本來也是真挺高興的,但是上了兩□□,他就砸吧出了不一樣的味道來:雖然大家根本不在他面前提這事,可為什麽說話的口氣生疏了?同走路要麽快走兩步,要麽慢走兩步,跟他錯開距離了?後來問了交好的同僚才知道,原來大家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自己是千金臺的幕後主子,都懷疑通敵叛國的人是自己!而皇上不徹查也是給自己的老臉一個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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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親王這會兒氣得直拍胸口,吓得王妃都六神無主了,對蔡縱銜埋怨道:“這好好的又怎麽了?!”
蔡縱銜嘆了一口氣,恨恨地說:“咱們真是小瞧了吳親王了!又着了他的道!”
皖親王一肚子苦水倒都倒不出,上回芳花院的事是這樣,這回扯到通敵叛國就更甚了!他能解釋麽?不能啊!主動去解釋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心裏頭憋得只恨不得把朝中那些老不死的都拉過來狠狠抽一頓!
這般冤屈,真是蒼天啊祖宗啊,怎麽就不下場六月雪下來替自己申訴呢!
皖親王這麽想着,天上還真飄起了雪,只不過眼下不是六月,而是十一月末了。
飄雪的時候,李允堂正跟皇上對坐着下棋呢,皇上以太後的名義把李允堂跟他媳婦和老娘都叫到宮裏來吃飯,做陪的還有趙淑妃和最受寵的珑胭公主。
珑胭公主今年六歲,正是好玩的時候,有她在連飯局都熱鬧了許多,很得太後歡心。太後大約是年紀大了,就是愛熱鬧。
用過午膳後女眷們湊到一處聽戲,皇上則拉着李允堂去臨淵閣下棋。
就這麽不經意間,天上飄起了雪。
李允堂跟皇上就坐在窗邊下棋,由着室內炭火燒得正旺,就是窗戶開着也一點不覺得冷,反而覺得鼻尖的空氣都是清新的。
皇上看了眼窗外的雪,說:“馬上又該過年了,小時候你最愛過年,還跟父王鬧着要出宮去玩,說什麽民間比宮裏熱鬧。”
李允堂笑道:“可不是,宮裏頭規矩那麽多,哪有民間自在。”
皇上大笑,忍不住捏着棋子丢他:“就你敢說這話,但也是你最不該說這話!宮裏頭的人數你最不守規矩,還敢埋怨呢!”
李允堂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把話扯回正題上來:“皇上,您看,賭坊的事臣弟解決得還不錯吧!”
皇上挑眉,“雖然無恥是無恥了點,不過效果還行。過幾日大理院會正式公布審訊結果的。”
李允堂厚着臉皮笑道:“那您可得說話算話啊!”
“什麽說話算話?”皇上問。
李允堂趕緊道:“不是說了解決了這事讓臣弟回封地的嗎?”
皇上不搭理他,跟邊上伺候的高崇德說:“忽然想吃點心了,叫禦膳房弄個栗子糕過來。”
李允堂見皇上裝模作樣,不由急了,但也不敢催,怕催惱了皇帝,自己更走不成。
還好,皇上跟高崇德說完後,就回過來問他:“你為什麽那麽想回封地?京城哪裏不好了嗎?”
李允堂趕忙把肚子裏頭醞釀了許久的話說出來:“您看啊,一來臣弟得躲着點兒皖親王,他那厮多陰險啊,臣弟害怕!二來江南一帶氣候宜人,适合養生,臣弟想帶着媳婦兒和母妃過去養一養。皇上您也知道,臣弟的母妃自打進宮,就再沒去過別處,臣弟小時候不懂事,沒少惹她擔心,現在終于算是一切穩妥了,便想着也讓她老人家享享福。”
拿靜太妃出來做借口是很好用的一招,百行孝為先,想來皇上也不好拒絕吧?當然還有一個理由他不能說:她媳婦兒的“奸夫”還在京城呢!太後做的媒不能輕易和離,帶遠點總是沒錯的。
跟衛望舒那什麽之後,李允堂也問過她,那日在畫舫上的男人是誰,但衛望舒怎麽也不肯說,只道:“你若信我,便不要問了。我總沒有負你便是。”
瞧瞧,這是一個媳婦該說的話麽?!
他挑釁地問:“我若不信你呢?”
衛望舒笑了,“既然不信我,我何必還要說,反正說了你也是不信的。”
李允堂都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強詞奪理到她這份上,也是難得了!
于是李允堂就決定不理她。
他倆這一對,就是活生生的冤孽!
就在李允堂自怨自艾的時候,皇上說:“既然是這樣,去江南休息一陣也好。”
“啊?啊!”李允堂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馬上驚喜道,“謝皇上!”
他也不去想皇上說的“一陣”是多久的問題了。
皇上又說:“眼下是年底了,過完年再走吧。”
李允堂想了想道:“也好,就聽皇上的。”
反正也不差這幾天了。
從皇上答應他可以去封地起,李允堂只覺得天更藍了,水更清了,身子骨都是輕飄飄的。他一口氣把高崇德拿過來的栗子糕全都吃完了,倒是惹得高崇德在邊上說:“九爺您悠着點兒,小心吃太多脹氣!”
栗子吃多了确實有些脹,晚膳都吃不下了,不過李允堂倒是因為開懷而喝了不少酒。
回去的路上,衛望舒問他:“皇上跟你說什麽了,你這麽高興?”
李允堂“哼”了一聲,臉上分明就寫着三個大字:不理你!但到底是太高興了,沒憋不住,跟衛望舒說:“過完年,我們要去封地了。”
衛望舒眉一挑,笑起來,“皇上準了?”
李允堂斜眼觑她,口氣生硬道,“那當然!怎麽,舍不得走?”
衛望舒笑道:“怎麽會呢。”然後似嘆了一下,說,“我也巴不得趕緊離京。”
為什麽?為什麽她也想離京?李允堂用眼神詢問衛望舒,平日裏頭她機靈得跟猴似的,這會兒倒是一本正經看馬車窗戶外,假裝沒瞅見!
李允堂撇了撇嘴,說了不理就不理,管她為什麽!然後拉開自己這邊的窗簾,也看他的風景了。
靜太妃知道自己要跟兒子離京去“養生”,開始還不樂意,她住慣了京城,覺得這兒挺好的呀!還琢磨着說:“九兒,你該不是犯了什麽錯,被皇上罷官了吧?”這一說,自己越想就越覺得對,急道:“你可不能犯糊塗啊!以前你年幼也就算了,現在都成親了,說不定都要當爹了,可得穩重……”
李允堂忙打斷她:“不是被皇上罷官!母妃,您想啊,皇上給了我這麽大一塊封地,我要是不去管理,豈不亂套?”
“喔?是這樣啊。”靜太妃聽了這話,心裏稍稍安定下來,覺得兒子說的有道理。
“我是不辜負皇上的期盼,所以才要去封地呢。”李允堂義正言辭道,“這是十分重大的職責,江南是大晉的糧倉,糧食是國家的命脈,您說是不?”
靜太妃想想也對,糧食是重要的。
“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靜太妃被成功地忽悠了,“那我也去收拾收拾東西,過完年咱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周末,時間咋過的那麽快......
☆、瑞雪兆豐年
42.
再過了幾日,大理院的通告出來了,說千金臺管事劉大通敵叛國,理應誅三族,不過看在他認罪誠懇,罪行較輕,只砍他一人的腦袋便是了。而賭客崔賴頭因欠了賭坊錢,幫着劉大跑腿,亦是死刑。
同一天,順天府也查清楚了,春蟬是為救弟弟來到賭-坊,發現崔賴頭通敵叛國之事,崔賴頭本欲殺她,卻被她錯手殺死。殺了個通敵叛國的罪犯,那簡直是蒼天開眼,天佑大晉啊!官府只差沒給她授個獎了,就不說別的了。
崔賴頭已經死了,讓他背着這麽一個罪名實屬無奈,李允堂讓青禾去他墳上多燒些紙錢就罷了。畢竟當初他若不對春蟬起色心,也不會送掉卿卿性命,所以大夥兒對他的同情實在有限。而劉大,在千金臺做總管的這些年,沒少做過誘賭、賒借的缺德事兒,害了不知多少人傾家蕩産、家破人亡,砍個腦袋也算是罪有應得了。
同時,因為這件事在一定範圍內造成了重大的影響,自然是傳到皇上的耳朵裏了,皇上得知如今賭坊有賒借銀子給賭客再去要債的無賴事,大發脾氣,下令順天府配合戶部全面整頓全京城的賭坊!
至于千金臺,自然是要兜底抄了的,這些年幕後老板斂了多少財,只怕得吐出來多少,才能擺平了這件事。
這時皇上痛定思痛,亦公布了一條新的法令:從今往後,賭坊不得設置賒借處!不得以任何理由借錢給賭客,個人也不得借錢給別人賭博,官府若收到這類要債的案件,兩邊先各大二十大板,然後一切債務歸零。有了這一措施,想來誰也不肯借錢給別人賭博了。
借由這條法令,戶部聯合了順天府對京城所有賭坊進行了突擊行動,一并搜出了各家內部的帳冊,并仔細查了,所有因賒借放高利的收益全部歸公,少繳的稅全部補交,若錢不夠補不上,則沒收賭坊的財産充入國庫。
至此,京城裏的賭坊關了一大半,沒關的也是大傷元氣,從此再也不見往日的繁盛局面了。
而賺了個滿缽的,自然就是皇上了。所以皇上這些日子的心情,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皇上心情有多好,皖親王的心情就有多差!割肉什麽的就不說了,現在許多官員已經明顯在跟他疏遠了,這才是要命的!
大理院對這件案子的處理讓人覺得有問題,可是皇上都不說有問題,別人誰敢吃飽了沒事去提這茬?所以更确認了裏頭有問題!
是什麽問題呢?為什麽皇上不徹查呢?大夥兒認定了因為皖親王涉及在內啊!
這不是小罪名,是通敵叛國!皇上這回是放過了他的皇叔,那下回呢?就算皖親王識相,沒有下回,可在皇上眼裏,皖親王已經是個罪人了,他周邊也就劃了一個看不見的圈子,誰靠近這個圈子就是站了皖親王的隊,只怕在皇上那兒就沒好果子吃!
皖親王雖然權大勢大,可跟皇上比,那還是歇着吧……
站隊是門技術活,也是當官的必修技能,當兩方有一方是處在壯年的皇上的時候,怎麽做就不需要說了。
所以皖親王被氣得病倒了。
皇上得知後,還特地發了個聖旨過來,大肆贊揚皖親王這些年對朝廷的貢獻,然後說,既然年事已大,身體不好,便留在京城別院裏養病吧,每日讓太醫來問脈,亦會找人頂替皖親王的差事,也不用再來早朝了。
這就是在動手□□了,皖親王若不放,就是造反。
皖親王平時還真不怕這個,他能言巧辯總可以找到合适的理由留着自己這點權勢,可這會兒是身體真不行了,躺在床上兩天沒下來,接到聖旨後又氣暈了過去,這個反呢還是不要造了吧……
近年關,京城裏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重,到處張燈結彩,小孩子們也特別歡喜,因為過年就有好多吃的,還有新衣服穿!而天上飄下的雪花非但沒有潑滅這濃烈的氣氛,反而更添加了年關的氣氛。
李允堂本來一心想着收東西搬家,完全沒想要在自家王府裏頭也布置一下,這會兒他外出溜達回來,忽然發現王府大紅的燈籠都換了新的,人來人往的都在放置年貨,張燈結彩的,一下子心裏頭覺得……像被什麽奇怪的東西填滿了。
他走到榮華院,見衛望舒正在院子裏指揮下人擺放海棠花的盆栽,她身上披了件梅紅色的鑲狐皮錦緞披風,襯得她膚色瑩瑩潤澤,出塵不染。披風上散落了一些白雪,她說話間,神态飛舞,鼻尖被凍得有些紅,手裏也沒抱着手爐,間或放嘴邊哈氣暖手。
這些海棠盆栽都開得極好,卻都不如她來得明豔照人。
衛望舒見李允堂站在門口,不由笑着走過來說:“九爺什麽時候回來的?這些花可好看?我讓人在母妃那邊也布盆栽了,過年就是要紅紅火火的才喜氣!”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會兒李允堂也拉不下臉了,或者說……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竟然怦然心動了。
李允堂清了清嗓子收了神,尴尬地挪開目光,擡起頭看着白茫茫的天空說:“今夜得下大雪。”
衛望舒跟着他擡頭望天,笑道:“瑞雪兆豐年啊。”
李允堂自從那日情不自禁跟她那什麽以後,原本該是關系和諧下來才是,可因為她死活不說那日跟她在一起的男子是誰,弄得李允堂十分惱火,心裏更不是滋味。不過衛望舒向來也不怕他不理自己,小日子過得依舊滋潤。
李允堂想,人都說九王爺臉皮厚,卻沒見着這九王妃才是個中高手!當着自己相公的面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了,竟然還不肯說是那人是誰!而自己也真是沒臉把事情鬧大,總歸到時候被人笑話的也是自己。
不過想想她跟自己也是第一次,許是真有什麽隐情?
李允堂自己也琢磨過那個人,那日雖見了個背影,但看的出來是個有身份的,衣服雖然隔得遠不能瞧仔細,但布料在月光下流光似的,必是上好的錦緞,而且能讓衛望舒那麽忌憚,恐怕身份還不低。
京城裏頭皇親貴胄雖多,但年齡、身份、體型能匹配算進去的,也就這麽幾個。李允堂心裏冒出了一個人,但是不大敢想是他。
如果是他,衛望舒當初為什麽不直接嫁給他而要嫁給自己?難道是這人成親之後才勾搭上的,而衛望舒不願意做妾?可就衛望舒的心思、手段和道德觀,把人家正妻擠下去真不是個事兒……
而她既然選了各自成家,恐怕是不願意再跟他多來往了吧?難道說,是他在強迫她?如果他真是自己想的那個人,可真是不大好辦啊。
不過懷疑終究只是懷疑,總不能拉了人家過來問吧。
這事李允堂細細地想過了,他雖然面子上挂不住,可心底裏頭還是相信衛望舒的,她是個有主意也有分寸的人,這事不說就不說了吧,反正離開京城,也眼不見為淨了。
隔了幾天,杜臘梅來了吳親王府,說是那批棉衣做好了,可以交貨了。
李允堂找了人去查貨,驗收過後,跟杜臘梅說,衛羲和會幫忙過去她那裏拉貨的,衛家會把這批棉衣全部送去漠北。
然後把剩餘的錢給了杜臘梅,還額外包了個紅包給她兒子。
過年的時候長輩總要給小輩紅包的,這就算提前給了。
每到年關,百姓家裏總是特別熱鬧,孩子們穿上新衣服啦,可以吃好多平時舍不得吃的東西啦,這絕對是一年裏頭最快樂的時光。
小的時候李允堂對過年并不特別期待,宮裏過年的氣氛當然也好,但對他來說,并沒什麽特別。他平日裏沒什麽吃不到的,也不缺新衣服穿,所以這些都不能給他帶來特別的驚喜。倒是他愛湊熱鬧,瞧着各種紅燦燦的裝扮,熱鬧的街頭和戲班子,才覺得有那麽點兒雀躍。
除了在漠北的那五年,李允堂過年都是在宮裏過的,今年雖然成了親,但吳親王府人丁稀少不熱鬧,皇上還是把他們都邀請進宮裏頭過年了。
年三十,皇宮也有家宴,與皇室親近些的宗親貴族都有機會進宮,今年的名單跟去年也差不了多少,不過倒是少了皖親王。
皇上說,皖親王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就不折騰他老人家了吧。
這消息傳出去,衆臣工更是認定了皇上對皖親王有了芥蒂。
皖親王不傻,本就是個老奸巨猾的,身子修養了兩天也能下床了,這回聽到宮裏頭的探子來回禀這話,倒是冷靜不生氣了,只冷哼了一聲,扯了扯嘴角。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遲早要扯掉李允堂這小兔崽子的皮!
這一年是靜太妃過得最舒心的一年,兒子封親王了,兒媳婦娶回來了,所以年夜飯的時候,她坐在太後下首,看着兒子、兒媳婦就一直在笑,不過笑着笑着,又有點哀傷,兒媳婦肚子沒動靜,真是愁人。
皇上的家宴上,人可真是不少,皇上雖然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偏愛某個妃嫔,但總的來說還是雨露均沾的,後宮妃嫔、美人等十幾個,底下兒女更多,到了下一輩大皇子、太子等人也成了親,有了孩子,孫輩的人數也在激增。底下那群熱熱鬧鬧跑來跑去的孩子裏,有些長得像的,都分不大清楚誰是誰。
不過只要熱鬧就好了,大過年的,就講個熱鬧。
按規矩,吃年夜飯前小輩們要排了隊,給皇上、皇後和太後娘娘賀壽,鞠一個躬,說一句讨喜的話,就賞一個紅包。李允堂身份比一般皇子要高,自然排在很前面。等他領了紅包退到後頭入座,還悄悄扯開紅包縫看了一眼,然後低聲說:“唉,今年皇上賺了那麽多錢,紅包怎麽跟去年包的一樣多,真是……不怎麽大方。”
衛望舒在桌下踢了他一腳,嗔怪道:“沒輕沒重的,什麽都敢講。”
李允堂厚着臉皮笑道:“可不,我是吳親王啊。”
席間,皇上坐正位,兩邊分別是太後和皇後,再過去是各個嫔妃,身邊帶着各自還未成家的兒女。皇上的左手邊坐着已經成家的皇子,帶着妻兒一并坐,右面是親王、王爺、和其他宗族貴胄。
李允堂留了個心眼,吃飯的時候一直在觀察周圍某些人的目光,也一直留意着衛望舒的動态,卻并沒有發現異常的地方。
要麽是那個紫衣男子并不在席間,要麽是真的太能藏了!
過年是要守歲的,用過年夜飯了,吃食都撤下去了,換上了一些水果和糕點,大夥兒都喝了不少酒,氣氛很熱絡,這時候人可以離席了,男人們關系好的就三三兩兩湊在一塊兒聊天,女人們領着孩子們都圍到太後那邊說些讨喜的話了。
太後也準備了紅包,讓身邊的嬷嬷去發給孩子們。
衛望舒挽着靜太妃坐到了太後那邊,李允堂則跑去皇上邊上說話了。
皇上邊上自然不會圍很多人了,本來跟幾個孫子在說話,李允堂過去後,拿出許多民間淘來的小玩意兒,順利打發了這些侄孫兒們。
李允堂先跟皇上憶古思今,說說過去的大年夜,再說說眼前的大年前,最後把話題繞到了要去江南的事上。
李允堂說:“這江南雖富裕,但一路過去路途也不算近,臣弟近來得罪了不少人,這回拖家帶口的,便想着……能不能求皇上賜一隊護衛給臣。”
與其找衛家要護衛,其實不如找皇上要。
皇上鄭重地點點頭,“對對,要的,這樣,過幾天朕就讓人去安排,從虎嘯營裏頭撥一隊人給你做護院,這些人的俸祿不變,都從國庫撥,需要的話每年可以換一批人過去。”
李允堂趕忙道:“謝皇上!”
這份待遇,在親王裏頭也算獨一份了。
當然,像皖親王之流護院多了去了,是根本不用求皇上的。
李允堂有時候也覺得,自己這親王做的太勢單力薄了。不過他一貫是樂觀不向上的,對權勢真沒什麽企圖心。
衛望舒把這些看在眼裏,暗自琢磨着一些什麽。
過完年,幾日李允堂也沒閑着,先找秦主薄吃了頓飯,是臨江邊上新開的酒樓,還特地要了間雅致的臨江廂房。
李允堂親自給秦主薄倒了杯酒,說:“本王要去封地住段時間,上回賭坊的事你從中斡旋有功,本王都跟皇上說了,皇上應允了要給你提拔的,只不過為你的安全考慮,得等風頭過去,否則只怕會被人懷恨上。”
“皇上知道我?”秦主薄激動了,他這麽個小人物皇上竟然知道呢!又忙道:“不急不急,一切聽皇上和王爺的安排!”
李允堂笑了笑,“那你想要個什麽位子?”
秦主薄有點受寵若驚,臉上分明笑得皺紋都堆起來了,忙說:“這個哪能小的來挑呢!”
李允堂挾了片牛肉吃,說:“你也吃啊,別光顧着說話。”
秦主薄這會兒激動得吃什麽都沒味道了,只應了聲,随便挾了些菜進自己的碗裏。
李允堂笑着問:“你現在是幾品?”
秦主薄忙說:“從八品。”
李允堂點點頭,“你家人都在京城,必是還要留在京城的,你是願找個閑職混日子呢,還是做個主事的?”
秦主薄笑了,說:“王爺,下官今年已經五十了,也不圖什麽高官厚祿,只要平平安安就好了。”
李允堂倒了杯酒,說:“嗯,你的想法我會跟吏部的人說,等事情一落幕,吏部就會有調遣文書下來了。”
秦主薄擡起酒杯給李允堂敬酒,喜上眉梢的模樣。平庸的自己五十歲了還能升官,秦主薄真心覺得當官就是要站好隊啊!雖然他不圖什麽權勢,但是品級上去了,待遇就上去了,每年領到的俸祿可是實實在在的多了!
酒過三巡,李允堂瞧着江邊的孤帆,長嘆了一句,“一直說想去封地,這真要走了,倒有點懷念起來。”
秦主薄笑道;“可不是,京城是王爺從小長大的地方。王爺這回去多久,什麽時候回來?”
李允堂苦笑,“巴不得不回來呢。”就不找到皇上會不會放過自己。
不過說這話的時候,他是沒想到,半年後會是他自己主動跑回來的。
之後李允堂又找了林崇玉和金湛等人,一起喝了通酒,權當告別。不過這次跟五年前不同,五年前是被發配了,這回是回封地,總是好事。林崇玉跟金湛還約好了開春要去江南找李允堂,都說煙花三月,江南的漂亮姑娘多如柳絮哪!
作者有話要說: 周一開始了,奮鬥吧騷年!
☆、歌伶
1.
李允堂自第一次跟衛望舒那個啥以後,就沒有再那個啥了。要說他也是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嘗過肉香,怎麽還能過素食的日子呢?可是為了争一口氣,他就是憋着了!
衛望舒不肯把那日的紫衣男子說出來,李允堂也想不出辦法從她嘴裏撬出話來,兩人之間好不容易融洽起來的氣氛再次冷了下來。
相比起他的不痛快,衛望舒日子過得可是滋潤了,一路上跟靜太妃有說有笑,在靜太妃休息、睡覺的時候就跟攬橙、春蟬她們打牌,這隊伍都是女眷,倒是李允堂有些無聊了,總不能把皇上給他的護衛也招呼三個過來組隊打牌吧!
因為靜太妃下午要睡覺,在馬車上颠簸久了又會腰酸屁股疼,所以他們每天只能是上午趕那麽一會兒路,走得實在是慢。幸虧京城到江南一路上很繁華,城鎮也夠多,否則還不夠她休息的。
就是這樣,還得趕晴天才能趕路。下雪了,靜太妃怕冷;下雨了,靜太妃擔心路滑……
這根本不是趕路,分明是出來玩了嘛!
好吧,本來就是出來玩來的……
李允堂帶着這群女人,離開京城的時候還在正月裏,到姑蘇的時候,河邊垂柳都綠油油一片了。
也好也好,按這速度,皇上要再召集他們回京,可也是得隔上一個季節才能到了。
李允堂上回來姑蘇的時候已經把要蓋王府的地買好了,就在城東,讓知府幫忙找了人來蓋宅子。姑蘇一貫以來都以園林聞名,這宅子自然也少不了園林建築,亭臺樓閣镂空的廊窗,安靜又有情調。
姑蘇知府韓青山今年四十一歲,長得白白淨淨斯斯文文,親自帶了李允堂并靜太妃等人參觀了宅子,可把老太太滿意的!
靜太妃點頭道:“姑蘇果然名不虛傳,處處都是那麽溫婉。”
段嬷嬷攙扶着靜太妃,在邊上笑道:“娘娘素來愛聽昆曲,這下可好了,到昆曲故鄉了!”
韓青山一聽,趕忙把一些名角兒都介紹了一遍,有幾個靜太妃也是聽過名頭的,顯出了很大的興趣,不由兩人聊得十分熱切。
衛望舒帶着婢女們回自己的院子收拾東西,地方倒是已經很幹淨了,就是從京城帶來的那些個私人物品還需要整理整理,順便也得去認識一下這宅子裏頭的一幹仆人。
這次他們出來帶的仆人和物品都不多,畢竟皇上那頭說的只是到封地住住,要是聲勢浩大的搬家,搞得像再也不回京似的,只怕就走不成了。
衛望舒對這個宅子也很滿意,江南的工匠手藝名不虛傳,玲珑匠心,精致秀美,婉約又靜谧,處處是景,随意轉過身便又見風景,真有種世态安穩的恬靜感覺。
“王妃,小的叫趙萬年,是這府邸的管家。”一個長得典型江南大叔模樣的中年人過來拜見衛望舒。
江南最不缺美女,但當趙萬年第一眼見到衛望舒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被驚豔到了,沒想到吳王妃竟是這般貌美!這可不是小戶人家的姑娘只是“漂亮”二字能形容的。五官長得好的并不稀罕,稀罕的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氣質,第一眼看着端莊大方,但仔細瞧着,又有一點亦正亦邪的氣勢,特別是那雙眼睛,能看穿人心似的,趙萬年趕緊低下頭。
“趙管家。”衛望舒坐在上首,讓攏翠包了個紅包遞給趙萬年,和氣說,“以後就要辛苦趙管家了。”
“哪裏哪裏!這都是小人的本分!”趙管家接過紅包,受寵若驚。
趙萬年身量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看起來斯斯文文的,還算精幹。
趙萬年接着給衛望舒介紹跟在他身後的一幹仆婦,末了,說道:“這王府裏頭還有小人的兒子,叫趙淮,被九爺喊去了,待會兒讓他也過來見過王妃。”
衛望舒喝了口茶,笑道:“好。今兒是第一次與你們見面,待會兒都到攏翠那兒來領紅包。”
跪在下首的仆婦們本來還悄悄打量這個漂亮主子,聽見這話,眼睛都亮了,就說王妃聲音咋那麽好聽呢,這會兒更覺得好聽了!
大夥兒趕忙磕頭謝恩。
想來,是個不怎麽嚴厲的,好相處的主子吧。
李允堂給自己留的院子在東面,取名東輝園,靜太妃住的院子在西面,取名留春園。兩處分別在府邸的兩頭,走動起來不算近,想來是李允堂不想跟母親住太近了。
靜太妃為此抱怨過,住那麽遠作甚!
李允堂在當時建造這座宅子的時候就給人吩咐過,東輝園的房間要大一些,多一間暖閣,多一間書室。當年是他想好了要冷落衛望舒的,不想這會兒還是用得着。別以為歡好一場就一定不能分開了,誰還不能沒有誰啊?李允堂不屑。
“走走走,跟爺出去喝花酒去!”李允堂就跟猴子放回了山林似的,終于離開京城了,怎能不逍遙快活?
于是第一天到姑蘇,他就沒回去睡覺。
姑蘇城的三月,到處是盎然的□□,李允堂堅持晚上陪靜太妃吃晚膳,第二天早上陪靜太妃吃早膳,所以靜太妃都不知道他晚上沒回家睡覺這件事。
靜太妃經過幾日調整,旅途的勞累也散了,白日裏就找衛望舒陪着出門走走。姑蘇城到處是小河,他們府邸也是通水路的,能直接坐了小船出去。對靜太妃來說這是新鮮玩意兒,每天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