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善緣
8.
“啊——!”阿莽被突如其來的疼痛驚得低呼出聲。原來是衛望舒從他身前挪到了後背,打量他背後的傷。背部那道口子很長,衛望舒老實不客氣地動手扒開他的傷口看。
阿莽吸了口涼氣,前進一步,轉過身,謹慎地面對着她,不滿道:“有你這樣看傷的嗎?你是要給我療傷還是雪上加霜?!”這女人簡直喪心病狂啊!
衛望舒瞥了他一眼,淡定地說:“嗯,沒傷及內髒,也難怪你活蹦亂跳的。不過暫時不要打架了,你後背肉多,傷口不但長還深,肌肉都被劃開了,動得厲害就開裂了。”
阿莽被她這麽說,心裏覺得有點怪異,“活蹦亂跳”這詞能形容他這樣的漢子嗎?!還肉不肉的,怎麽覺得自己跟塊豬肉似的在被她評估。難道……她是屠夫的女兒?
阿盈嫂端着熱水進來了,衛望舒先用濕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才對阿盈嫂說:“幫他清潔一下傷口。”
“是。”阿盈嫂溫柔地應了。
阿盈嫂三十出頭,家在離城裏不算遠的鎮子上,男人是個木匠,經親戚介紹來姑蘇做工,自己也跟着來了,一同來的還有兩個兒子。阿盈嫂跟她男人商量了一下,覺得孩子得送去讀書,但是讀書要錢,如果光靠男人木匠的收入,生活會變得十分拮據,所以阿盈嫂便想着做一些祖傳的糕點出來賣。一次機緣巧合,遇到了上街買東西的衛望舒。
衛望舒是先認識了阿盈嫂,然後才買的房子。買了房子便讓阿盈嫂過來給她打理。反正地方不大,平日裏收拾起來不怎麽費工夫,而阿盈嫂也并不知道衛望舒的身份。
李允堂在姑蘇有自己的窩,衛望舒也有,從這點上來看,兩人還是想到了一塊去了。不過李允堂的出發點是避開衛望舒,而衛望舒……只是沒有安全感。
雖然窩多幾個并不能真正改變人的命運,可必要的時候,總是多個去處的。
在這個月桂苑裏頭的仆婦都不知道自己那個風華絕代的主家是什麽人,只知道叫“月夫人”。
這會兒,這處私宅果然派上了用場。
衛望舒端坐着喝茶,冷眼看阿盈嫂給阿莽清理傷口。阿盈嫂做完,就端着滿是血水的臉盆出去了。
衛望舒從木頭箱子裏取出一個小瓷瓶,丢給阿莽,說:“這是藥粉,你自己塗上吧。”
阿莽打開瓶蓋,聞了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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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望舒嘲諷道:“我要害你用得着這手段啊?早就在寒山寺叫人來抓你了。”
阿莽笑着說:“那可不好說,你不想我落到太子手裏,并不代表你就得救我。也可以是把我帶出來,然後對我下毒手的。”
衛望舒站起來,“是啊,這玩意兒有毒,您趕緊扔了吧!扔了扔了!”
阿莽不理她,倒出藥粉給自己胸口上胡亂抹了兩把,說:“背上塗你幫我。”
衛望舒瞥了他一眼,只當沒聽見,站起來說:“我得走了,你安心養病。什麽時候想走了,只管走就是。有什麽需要就跟阿盈嫂說。”
阿莽挑眉,“就這樣?”
衛望舒亦學着他挑眉,“那還要怎樣?”
阿莽想了想,問:“你還來嗎?”
衛望舒說:“短時間內不來了。”太子可不傻,不派人到王府門口盯梢才奇怪呢!說着,她轉過身,走到門口,又不放心地說了句:“好了就自己走啊,走了可別在回來了。”
阿莽在她身後又說:“你為什麽救我?”
衛望舒跨出門去,沒有回頭,只是笑了笑,還是那句話:“希望這是一段善緣吧。”然後便走了出去。
這會兒,陽光正好,阿莽不禁眯了下眼,從他這邊看去,她的身影仿佛已融入了陽光裏。
衛望舒跟着車夫牛春根回了王府,一路上沒少猜測阿莽的身份。剛開始她救他确實有所圖,但是後來改變了注意。
趟這渾水未必是明智的,這男人看着就不是個蠢的,如果願意把什麽都告訴她,只怕也會賴上她,不如這樣清清爽爽地分別更好。山水有相逢,指不定什麽時候又會遇見。
半路,挽朱上了車。
衛望舒說:“這兩天你不必跟着我,幫我盯緊了那個叫阿莽的男人,看他離開月桂苑後,到了什麽地方,見了什麽人。”又不放心地加了句,“如果有危險,寧可放棄也不要冒險。”
挽朱點頭道:“是。”
靜太妃回家後,立即去了衛望舒房裏,見她躺在房裏休息,不由說:“舒兒你還好吧?你這孩子真是的,不舒服也不跟母妃說一聲,自己先跑了。”
衛望舒一副虛弱的模樣道:“許是疲了,休息一下就好,不想耽誤母妃參佛的。”
靜太妃拉起她的手道:“不耽誤的!身體是最重要的!以後再有不舒服,一定要跟母妃說,可不能自己先走了!母妃會陪着你回來的。”又問,“找大夫看了嗎?”
“看了,大夫說是累了,多休息就好,無礙的。”衛望舒眼睛濕濕的,這倒不是裝的,她的生母都沒有這麽溫情地對過自己。
靜太妃說:“待會兒我讓人把晚膳送過來,你就別起來了,好生躺着休息。”
“是。”衛望舒回握着靜太妃的手,點了下頭。
晚膳是李允堂親自送過來的,當然是被靜太妃要求的。
“聽說你病了?”李允堂走上去,衛望舒正躺在床上。
“沒事,就是累了,睡了一覺精神好多了。”衛望舒坐了起來。
“真沒事?”李允堂皺了下眉,“現在雖然快入夏了,但早晚還是涼的,我瞧着你穿得比我還少。”
“有嗎?”衛望舒笑了。
攏翠見衛望舒起來了,趕緊拿了衣服給她披上,笑道:“不管有沒有,九爺定是心疼王妃了。”
春蟬在卧室的桌子上布晚膳,插了個嘴說:“可不是,九爺方才還說王妃愛吃蝦仁呢,特地讓廚房去加了個龍井蝦仁,待會兒就熱騰騰的送來。”
李允堂臉上有點挂不住,對春蟬喝道:“多嘴!”
春蟬吐吐舌頭,嘿嘿,老夫老妻了還害羞呢。
衛望舒在攏翠的攙扶下起了身,看着春蟬,心裏一動,問:“春蟬,我記得你弟弟是說要參加今年春的鄉試?”
春蟬忙道:“是!”
衛望舒往桌邊走過來,問:“這會兒應該放榜了吧?”
春蟬道:“回王妃的話,奴婢的弟弟已經中舉了。”這話春蟬是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的,但還是忍不住透着一股子的驕傲勁兒。春蟬是三天前收到弟弟的來信的,可把她高興的一晚上都睡不着呢。
“是嘛,可喜可賀啊!”李允堂對蔣歆海印象頗深,他的清瘦堅定,還有挺直的背脊。
衛望舒坐道椅子裏,拿起筷子,問:“你們接下來怎麽打算?”因為發生了賭坊的那事,衛望舒跟李允堂對春蟬家裏的情況是清清楚楚的。
說到這裏,春蟬斂了笑容,說:“接下來得等吏部安排了。估計一時半會兒是安排不到歆海這兒的,可能還得等歆海考上了進士,才能離開葉家吧。”說到這裏,目光也跟着暗淡了下去。
這兩天春蟬也一直在想這事,經過了上回賭坊的事之後,母親跟弟弟在葉家更加不受待見了,過得十分憋屈。說起來那事就是葉傳一惹出來的,可人家不敢恨千金臺,只敢恨葉桂香一家,恨他們不肯以死報答葉家的收留之恩。
春蟬其實想過開口跟李允堂要跟恩典,但又有些猶豫,九爺已經幫了她太多了,再開口會不會太貪心了?可想到母親和弟弟在葉家的處境,又覺得難受得緊。眼下倒是衛望舒先問了。
李允堂在椅子裏頭坐下,随口說:“讓你弟弟上我這兒來吧。”
春蟬聽了這話,喜出望外,趕忙跪下給李允堂磕頭,“謝九爺!謝九爺!”
人其實從出生開始就是不平等的,上位者随便一句話,就能改變別人的一生。
晚上睡覺的時候,衛望舒問李允堂:“你打算怎麽安排蔣歆海?”
李允堂挑眉,“你還記得人家名字呢?”
衛望舒好笑道:“怎麽,吃一個孩子的醋?”
蔣歆海十六歲,說孩子是誇張了些,但到底是小的。
李允堂不屑道:“呸,爺我吃過醋麽?!”
衛望舒順着他的毛說:“沒有,爺最大度,從來不吃醋。”
這話是誇人用的嗎?聽着怎這麽別扭。
衛望舒認真地問:“九爺,你對未來有什麽打算?”
李允堂愣了一下,“有什麽打算?就這樣吧,在姑蘇待着不挺好的?”說到這裏他有點擔心,“如果皇上肯讓我一直留在這兒的話。”又問衛望舒,“你覺得皇上會一直這麽放去在這裏過逍遙日子嗎?”
衛望舒坐起來,好整以暇地盤起腿坐在李允堂面前,李允堂見她那麽認真,不由也坐了起來。衛望舒雙手扳過他的肩膀,直視着他的眼睛說:“九爺,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皇上是你親哥哥,他總是什麽都容着你,可如果有一天……皇上不在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對上個結局都不滿意嘛,那換成這樣呢:
太子把衛望舒拐宮裏去,然後綁了李允堂,每天一頓小皮鞭伺候,看兩人癡男怨女心裏暗爽。一天,衛望舒帶着李允堂逃出了皇宮,太子震怒。
第二日,太子瞧着皮鞭,有點手癢;
第三日,太子捏着皮鞭,總想抽人;
第四日,太子綁了一群太監,一個一個抽過去,木有感覺.....
第五日,太子繼續瞧皮鞭;
第六日,太子抱着皮鞭睡覺,內心好空虛......
第七日,太子恍然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想衛望舒,滿腦子都是親叔叔被皮鞭抽的樣子;
第八日,太子把皮鞭丢了;
第十日,太子把皮鞭撿回來了;
第十一日,衛望舒和李允堂被抓回來了;
第十二日,太子跟李允堂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