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月桂苑的人都死了
10.
琢磨了兩天,李允堂決定親自去一趟京城。
雖然有時候會覺得衛望舒是不是擔心太多了,可這兩天他越想越睡不着,未雨綢缪總不是壞事。
他把家裏的事情跟衛望舒交代了一番,就帶着春蟬和秋霜走了。
當然,說是交代,也不過是啰嗦了一會兒,對這個家他恐怕還沒有衛望舒熟。
靜太妃本來不願意跟兒子分開,聽了李允堂要走,還不高興呢,可又聽衛望舒說兒子是因公務要上京述職,立即就高興了,甩着帕子讓李允堂好好幹,不要辜負了皇上的厚望!
李允堂有時候真覺得他媳婦應該跟老娘中和一下,衛望舒能有母親一半的賢惠就好了;母親要有衛望舒一半的聰慧也就好了!
不管怎樣,他在這片江南煙雨中離開了姑蘇,上了回京的路。
李允堂從江南到京城要走好多天,這會兒衛望舒也沒閑着,一方面讓挽朱盯緊了阿莽,另一方面也秘密找了衛家的人去了解了太子的動向。
衛家根基深厚自不必說,不多久衛望舒就收到秘信,稱大晉有探子查到,北方戎族的幾個部落內亂,因為他們的酋長意外身亡,正是群龍無首,又都想奪權!前陣子有了一批戎族的人進入了大晉,而且其中有人身份還不低。當時不知道是為何,這會兒酋長死了,就覺得很蹊跷,他們是被酋長安排過來的,還是知道了即将內亂才離開的呢?這事并沒有公開,只有幾個少數重臣知曉,太子聽說後就請命來了江南悄悄捉拿戎族敵兵了。
衛望舒對于阿莽是戎族人并不算太意外,倒是太子,親自來江南說捉戎族敵兵,是真的麽?還是因為她在這裏,他才會積極地過來?
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挽朱每天下午都會回來一趟,彙報阿莽的情況,這天剛吃過午飯挽朱就回來了。她“嘭”地一聲推開門的時候,衛望舒正窩在軟榻上看書,被吓了一跳。
“可是發生了什麽事?”衛望舒皺了下眉頭,放下書,坐了起來。
挽朱渾身濕透了,站在門口眼神有些悲戚,手裏還緊緊捏着她貼身收着的那把匕首。
“死了……月桂苑的人都死了。”挽朱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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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衛望舒一驚,站了起來,書從她腿上滑落到地上。
挽朱抹了把淚,“王妃,太子的人去了月桂苑!阿盈嫂她們不讓太子的人亂闖,太子的人就把她們……都殺了。”
衛望舒快步走到她跟前,才發現她身上受了傷,趕緊讓她進門坐着,給她倒了杯熱水。
挽朱接過杯子喝了一口熱水,才稍稍安定下來,說:“他們人太多,我阻止不了。阿盈嫂死後,阿莽也沖出來跟太子的人打了起來,我好容易才把他拉開的,然後我們就各自逃了出來……王妃,她們都是好人啊,阿盈嫂死的時候,還在給阿莽做鞋子……”挽朱哽咽了,雖然不是沒有見過生死,但也還沒到對生死能淡然處之。她出自武林名門,衛家對她的師門有恩,自己才被派來保護衛家小姐,她雖然武藝高超,可到底不是做殺手的。
衛望舒嘴角抿了抿,沉聲道:“我知道了。”衛望舒捏着裙邊的手緊了緊,稍許片刻,放開了,聲音有些沙啞地說:“挽朱,你幫着攏翠一起去辦月桂苑仆婦們的後事。她們的家屬,每家去給一百兩銀子,出殡的時候再去吊唁一下。雖然錢買不回她們的命……”衛望舒說到這裏,重重地吸了口氣。
挽朱道:“是。”
衛望舒強忍着情緒,說;“挽朱你去吧,換身衣服休息一下。”
挽朱點點頭,行了個禮就離去了。
門一關上,房內就衛望舒一個人,她安靜了一會兒,忽然站起來揚手把桌子上的茶壺和茶杯都掃到地上,發出了巨大的響聲。是自己害了她們!當初遇到阿盈嫂的時候,就不該把她拖下水的!她還有兩個未成年的孩子呢……
衛望舒疲憊地重新坐下,本以為在姑蘇的地界上,太子沒那麽快能查到月桂苑的,就算查到了月桂苑,最多就是把阿莽抓回去,怎會去殺幾個手無寸鐵的仆婦?
是自己低估了太子,也高估了自己的吧。
她曾經從未想過要真的對太子做什麽,可眼下,心中泛起了恨意。
衛望舒冷笑,李睦弘,你不要後悔才是。
在原處坐了一會兒,衛望舒起身推開門走出去。
外頭一改前些日子的蒙蒙細雨,忽然就下起了瓢潑大雨,天地間一片朦胧,站在連廊下面,都看不清楚前方的湖心亭。耳邊亦是雨滴打在瓦上、地上和水裏的聲音,“嘩啦啦嘩啦啦”的,仿佛全世界都是雨,再無別的聲響。
大雨從連廊外飄了進來,濕了她身上的煙紅色的裙子,很冷。
衛望舒一路走到正對着湖心亭的戲臺上,停下了腳步,看着面前的人工湖。她只是想出來走走,吹吹冷風也是讓自己的大腦冷靜下來。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憤怒,她的身體一直在抖,停不下來。
她努力克制自己,但越是克制,越是憤怒。這裏不是戰場,怎麽可以随便殺人,還是殺手無寸鐵的婦人?!
忽然一個聲音插了進來:“私藏鞑子,你知道你犯的是什麽罪?”
衛望舒一個哆嗦,猛地回頭,見身後竟然站着李睦弘!
李睦弘雙手環胸,靠在戲臺後方的紅色窗框上,眼裏帶着譏諷,還有些高高在上的自得。
衛望舒很快壓下了心中的震驚,眯了下眼睛,看着他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的眼很媚,眯眼的動作就更媚了,可眼神卻是冰冷的,還有沒被壓下去的憤怒。
李睦弘笑了,“區區一個王府,我還來不得?”
李睦弘這話很嚣張,但卻是,他從來就瞧不起李允堂。
衛望舒揚眉,眼裏有着濃濃的嘲諷:“不請自來,太子竟也是個不要臉的。”
李睦弘聽了這話,果然臉沉了下來。平日裏衛望舒就算不情願,也是敬着他的,就算被他逗得惱了,最多就是不理他,從未這般與他說過話。
李睦弘喝道:“放肆!”
衛望舒非但不收斂,反而笑了,一字一頓地說:“我說你一句就是放肆,你殺我月桂苑的仆婦,算是什麽!”
李睦弘冷哼一聲,“她們妄圖抵抗朝廷捉拿戎族敵兵,當殺!”
“妄圖抵抗?”衛望舒冷笑,“那些仆婦手無寸鐵,對你帶的那些惡煞用得了‘抵抗’二字?太子您真是太瞧得起她們了!”
李睦弘來王府找衛望舒,本是想來刁難她一下,她私藏了那個戎族的人,便是與自己作對,已經很讓他惱怒了,沒想到自己還沒說什麽呢,這女人倒是對自己不依不饒起來!
李睦弘久居高位,有幾個人能在他面前又是“你”又是“我”這樣說話的?平日裏為了表示與她親密,不讓她用那些生疏的叫法,可眼下她竟然還這麽咄咄逼人,讓他漸漸惱怒起來。
“你是仗着我喜歡你,以為我不敢拿你怎麽樣嗎?”李睦弘喝道,他向前走了幾步,居高臨下瞪着她,大有威逼之意。
哪知衛望舒并不後退,氣勢絲毫不輸他,竟與他對視!
李睦弘瞪大了眼睛,這個女人簡直反了!
不想衛望舒反問:“那你說說,你敢拿我如何?打我?殺我?”
李睦弘眯了下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說這話的是一貫性子清冷的衛望舒,倒像是……李允堂那個混賬!
果然是夫妻在一起相處時間久了,毛病也會互相傳染麽?想到這個李睦弘胸口就好像憋着一股惡氣,出都出不來!
他一把抓住衛望舒的胳膊,把她往邊上連廊的柱子上壓過去,将她禁锢在懷裏,貼近了她的臉說:“我敢拿你如何,要不現在就試試?”
他以為自己會看到衛望舒臉色大變,甚至流下眼淚,可誰想,一個尖銳的物體戳到了他的脖子上,他眼角瞟過去,竟是一根磨得十分尖銳的金簪!而握着金簪的人,當然就是衛望舒了。
作者有話要說:又過上了南方冬天沒暖氣的苦逼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