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九品芝麻官

13.

衛望舒回了房,脫下濕衣服,直接裹着被子躺到了床上。回顧這些年,真是五味雜陳。

如果和平的代價是她自己的話,與他為敵又如何?大不了一死。

但人都是怕死的,她活得好好的也不想死啊!

可李睦弘說的也對,她能倚賴誰呢?一旦他登基成王,誰會願意為她而去跟皇帝抗争?

心裏頭忽然冒出了個人影,李允堂。這家夥會願意帶自己遠走他鄉吧?這種事情也就只有他敢做啦!想到這裏不免心裏又有點甜。

可是跑路也終究不是上策。

聰慧也好,計謀也罷,在絕對的權勢面前,什麽都不是。除非……能把他拉下太子的位置。

可從本心上來說,衛望舒不願意這麽幹。

衛望舒在床上滾來滾去,最後仰面平躺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人生多煩惱啊。

李允堂上京的路上思考了很多,以前他在皇上的恩蔭之下從來沒考慮過皇上走了會怎樣,衛望舒的那一席話對他來說簡直是醍醐灌頂,确實只有自己強大才是最好的出路。他很難得那麽認真地想要做一件事情,在馬車上又好好地計劃了一下。

進了京,李允堂一刻沒閑着,先是去見了皇上以示對他老人家的重視,陪着聊了會兒天,說了說對江南的感言,再拍了陣馬屁。

皇上心情不錯,笑道:“老九,我怎麽覺得你忽然懂事了許多。”

李允堂謙虛道:“都是皇兄教導有方。這段時間臣弟在姑蘇好好反思過了,以前真是太混蛋了,以後一定不再給皇上添堵!努力做皇上的左膀右臂!”

皇上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說:“好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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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允堂用力點頭。

初夏的禦花園充滿了生機盎然的情調,李允堂陪皇上走了一圈,然後說:“皇上,臣弟想給吏部推薦一個能用的人。”

皇上看了他一眼,“哦?什麽人?”

李允堂坦蕩地說:“春蟬的弟弟,叫蔣歆海。他開春剛中了舉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臣弟十分欣賞他。”

皇上樂了,“是嘛,能讓你欣賞的,不容易啊。”又問,“想給他安排去哪裏?”

李允堂笑着說:“讓他先去翰林院做侍诏,皇上覺得可以嗎?”

皇上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翰林院侍诏是從九品的官兒吧?”按說這種小位置根本不需要提到皇上跟前來的,随便招呼個吏部的熟人就能辦了。

李允堂認真地看着皇上說:“是,臣弟覺得,從底層做起挺好的,他年紀還輕,最忌浮躁。皇上上回讓臣弟做順天府扶風,剛開始臣弟沒想明白,還跟皇上鬧情緒,這次在江南可算想清楚了,皇上的想法是對的,是臣弟太愚鈍。”

皇上聽了這話,再滿意不過,用力地拍了拍李允堂的肩膀,這感覺就像家裏頭最鬧騰的不乖的孩子,終于有一天長大了,做家長的無比欣慰。皇上在這個不聽話的弟弟身上耗費是精力可比幾個兒子都多呢。

李允堂乖巧地又說了句:“那皇上能給吏部尚書說一聲麽?”

皇上這會兒心情暢快,鄭重地應道:“好!”

歷來,結黨營私就是朝廷的禁忌,雖然私底下權貴們都沾親帶故,找個熟人要個官職真不是什麽難事,但是李允堂為蔣歆海跟皇上要官這件事,讓皇上十分欣慰。一方面這表明李允堂一直倚靠着皇上,跟皇上最親,另一方面也是他胸中坦蕩,想來那蔣歆海确是個人才。

皇上第一次被人求那麽小的官兒,卻十分高興,扭頭就讓高崇德把吏部尚書錢志齡找來了。

錢大人屁颠屁颠跑來見皇上,聽說了這事,表面上溫和地領命,心裏頭卻有無數的某種馬跑過……皇上找他這個尚書過來就為給吳親王身邊的人安排一個從九品的芝麻官!

一個從九品的小官,別說是皇上跟他提了,就是親戚朋友找了關系來要官職的,也沒有要過從九品這種芝麻官的!錢大人看了眼皇上身邊站着的李允堂,見李允堂從容地對自己微笑,便也留了個心眼,親自找人把此事安排下去,格外慎重。

李允堂要的,大抵也就是這種效果。

第二日李允堂就親自帶了姑蘇的特産,去登門拜訪錢志齡。錢志齡聽門伢子說李允堂親自來了,趕忙出來迎接。

“哎呀呀,吳親王,快請進,請進!”錢大人今年六十了,頭發花白,笑起來眼角都是皺紋。

李允堂笑得十分謙和,開門見山地說:“蔣歆海的事有勞錢大人了。”

“快別這麽說,別這麽說!”錢大人可真有點心虛,從九品的官兒談何麻煩?不但驚動了皇上,還要吳親王親自登門道謝,他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來來來,吳親王裏面請!”

李允堂以前跟錢志齡沒有什麽交情,這還是第一次到他家中來。

錢志齡是個八面玲珑的人,有他性格裏的油滑,但也有些手段和本事,是能夠做點事的人,畢竟吏部素來就是關系最複雜的一個地方了,能坐穩頭把交易的,自然也不簡單。他把李允堂請進會客廳,趕緊讓仆人去泡了上好的茶。

坐下後,錢志齡笑道:“以後吳親王有什麽人員安排,只要來跟下官說一聲就行了。”說這話,也是錢志齡想賣李允堂一個人情,反正去跟皇上說了,皇上再來跟他說,結果都是一樣的。經過去年的青樓和賭坊這麽一鬧,錢志齡可是把李允堂看得真真兒的,九爺早就不是小時候只知道玩鬧的九爺了!也把皇上看的真真兒的,皇上是真的信任和寵溺自己這個小兄弟。

李允堂端起茶杯,吹了吹,笑着問:“錢大人這話可是當真?”

錢志齡忙道:“自然當真。”又補充了一句,“只要是下官能做的了主的,九爺盡管開口。”

李允堂揚起唇角,只說了一個字:“好。”

錢志齡端茶的動作一滞,腫摸有一種吳親王等着自己說這句話的感覺?敢情吳親王不是來道謝的,就是為了再安排人來的?

李允堂放下茶杯,正色道:“本王确實還要安排一個人。”

錢志齡不敢怠慢,“王爺請說。”

李允堂食指在桌上茶杯蓋上輕輕叩了叩,說:“此人叫秦文知,現任正六品太常寺丞。本王想給他挪個地方。”

錢志齡不得不接口,問:“王爺想給他挪去哪裏?”

李允堂身體微微前傾,沉聲道:“吏部郎中。”

錢志齡心中一驚,乖乖,手都伸到自己部門來了!但面上不動聲色,沉吟了一下,說:“吏部郎中從五品,按規矩,六品以上的都要經吏部考核篩選……”

李允堂笑着打斷他的話:“如果錢大人為難就只當本王沒說過,本王明日去跟皇上說一聲便是。”

錢志齡忙道:“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李允堂眯了下眼睛,“此人原是順天府的主薄,從八品的小官兒,一下子升到了正六品的太常寺丞,錢大人可知為何?”

錢志齡一愣,按吏部的規定,除非立了大功,官員一般是不允許跳升的!每升一級,都是要在本職位上做出了成績,夠資格了才可以。當然那些開後門的都會在私底下弄些功績糊弄糊弄,至少能把書面材料做得好看些。而從八品到正六品,怪怪!這都跳了多少級了!

錢志齡雖是尚書,但并不清楚每一個官員的調動情況,特別是四品以下的官,多如牛毛啊,哪有功夫一個個去看啊。而且太常寺丞是個閑官兒,不是什麽實權派。

李允堂給了錢志齡一些驚疑的時間,慢吞吞喝下一口茶,才說:“這太常寺丞啊,就是皇上給升的!”

這話李允堂可沒瞎說,當初皇上答應了給秦主薄升職,在事後也遵守承諾了。

這會兒錢志齡才想起了這碼子事,因為是小官,他當時也沒在意,經李允堂這一說才稍稍有了印象。

原來是這個人!

嗷嗷嗷年紀大了腦袋不好使了哎!

錢志齡立即說:“王爺放心,這事下官能辦。”雖然不大情願……親王要的這個職位可是吏部郎中,直接插了人來吏部,錢志齡總是有些不舒服的。

李允堂卻笑眯眯地問:“錢大人若有為難,也不勉強。”

錢志齡忙道:“不為難,不為難。”就算皇上不會插手這事,他也願意做個順水人情給吳親王,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了這尊菩薩!

李允堂又多問了一句:“那本王可要再跟皇上說一聲了?”

錢志齡趕緊說:“不用不用,下官三日之內,就下調動文書。”

李允堂十分滿意地離開了錢府。

春蟬在外頭的馬車上等他,青禾竟然也在。

青禾為給李允堂打聽關于衛望舒的事,已在京城住了一段時間了,李允堂進京才兩天,他還來不及把消息彙總,李允堂就讓他去選宅子了。這宅子自然是給蔣歆海的,買大了怕他有心理負擔,李允堂特地關照青禾帶着人家一起去挑。

青禾辦事很利索,才半日就買好了。

“爺,奴婢剛好往這兒經過,見着您的馬車就過來了。”青禾說,“宅子在城南書苑片區,方才叫歆海和葉夫人一起去看了,是四間房,一個院子的格局,因為這宅子剛好臨街,所以還有個鋪子呢,自己開個店或者租出去,都是不錯的。”

春蟬在邊上直抹眼淚,這麽多年可不就是夢想着這一天麽!

“爺……”春蟬淚汪汪地看着李允堂。

李允堂伸手揉揉春蟬的頭發,說:“走走,一起去看看新房子!”

作者有話要說:人家是女主黑化了鬥,咱是男主開始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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