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陷入狼群

4.

今夜月亮圓了個大半,月光很亮。

一黑一白兩騎飛馳在曠野上,馬蹄聲“噠噠噠”從遠處傳來,又往另一個遠方而去,驚吓了過路無數的小生靈。

衛望舒是往西跑的,這一路過去是高原草甸,放眼望去很平坦,還有間或一個個的荒原和泥地。遠處有高山,近處也有土丘和溝壑,總的來說是個适合跑馬的地方。

逆襲爆發力強,從開始就拉開了跟阿木爾騎的白馬的距離,然後一直穩住了這個速度,跑出一段路後,跟白馬的距離便一點一點拉大了。

衛望舒回頭看了一眼,月光雖說很亮,但夜間的視線範圍畢竟有限,見白馬幾乎不見了,馬蹄聲聽着也挺遠,心裏稍稍定了下來。逆襲可不只是爆發力強,一個時辰內的耐力也是同類馬中頂尖的,想來那白馬也跟不了一個時辰,一炷香時間就差不多能甩開了。

衛望舒本來是想跑官道的,但出來匆忙,又是晚上,不敢折回找路,只能擇了個方向跑着就是了。

她想的是甩開了阿木爾後還得一路往西才能到西峪關,這回應該再也遇不到這個匪首了吧!

剛出來因為緊張,也不覺得冷,這會兒放松下來,才覺得風吹到臉上跟刀子刮着似的,身上也冷得快麻木了。披風雖然是攏着的,可有風鑽進去,便也不暖和了。

這會兒她當然是不敢停下來的,只能把披風再攏緊些,擡頭望了眼月亮,想着幸虧今夜有月光,否則黑漆漆看不見路,不是撞死就得摔死。

不知什麽時候,天上飄來了雲,擋住了一半的月亮,夜色愈加朦胧。

衛望舒回頭看了眼,阿木爾雖然離得還很遠,但是一直跟着,馬蹄聲不斷,還沒有完全甩掉,不由就有些急。

跑着跑着,她只覺得前方有一片連續的陰影,因為光線不好,遠遠的也看不清楚是山坡還是遠方的天際線。這會兒她只知道不能停下來,只要有路,一切都好說。

可是跑到跟前,逆襲嘶喊了一聲停下來,原來此處是個斷崖,雖然只是個土丘的斷崖,不過三層樓的房子那麽高,可是坡度幾乎是垂直的,根本上不去。

衛望舒急了,再往兩邊看,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該往哪邊才是對的,只能随便選了個方向,驅馬跑過去。

剛開始她覺得路兩邊都有土丘,心裏頭覺得有些懸,跑着跑着,這兩邊的土丘竟是越來越窄,心中的不安就擴大了。待土丘越來越向內收緊,跑到盡頭,竟然是個死胡同!衛望舒只得擡頭望天,長長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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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出門沒看黃歷啊!

身後雖然已看不見阿木爾的身影,但是馬蹄聲漸響,顯然是追上來了。

衛望舒騎着逆襲四下轉了一圈,見都沒有任何斜坡可以上去的。最矮的一塊土丘只比逆襲的個頭高一些,衛望舒如果站在逆襲背上努力一下說不定是能爬上去的,只是那個斜面下面有塊大石頭,逆襲上不去石頭,而自己想要爬上陡坡,還得下馬把石頭搬開。而且這樣就等于把逆襲抛下了。

如果時間足夠長,當然是有辦法的,可是背後的馬蹄聲已經十分清晰了,跑是跑不掉了。

衛望舒調轉馬頭,對着外面。

她在心底暗暗計劃,待阿木爾停下來,甚至下馬的時候,就讓逆襲沖過去!只要能沖過阿木爾的身側,他再要讓他的白馬轉彎來追,肯定就追不上了。

馬蹄聲漸近,月下出現了他冷峻的臉,他見了她,果然勒了馬,神情卻一點沒有追上她的愉悅,而是苦笑道:“你真是進了狼窩都不知道。”

衛望舒一愣,不由皺了下眉頭,“什麽意思?”

阿木爾下馬,拍了拍馬屁股,讓它往前再走幾步,來到衛望舒身邊,然後他拔出藏在靴子裏的匕首,扔到衛望舒腳下,再抽出自己腰間的大刀,背對着衛望舒,盯着面前,說:“等下你自己小心。”

衛望舒冷靜下來,很快聽見夜色下有動物奔跑發出的聲音,不像馬蹄聲那麽響,很輕很急促,“噠噠噠”,仿佛數量很多。

她看到了路的那頭出現點點盈綠的光芒,這些綠芒在阿木爾身前停下來,然後發出低低的吼聲。

是狼!而且是狼群!

衛望舒心下一片慘然,果然是沒看黃歷啊!

馬兒見了狼,焦躁不安起來,衛望舒拍拍逆襲的腦袋,安撫它。這會兒逆襲的表現就遠不如阿木爾的白馬了,人家小白雖前蹄有節奏地踏着地面,但并不是那麽驚慌。

衛望舒下了馬,把逆襲跟白馬牽到了一塊兒,自己撿起地上的匕首,握在手裏。這把匕首很陳舊,把手的地方用布繞了,那布許是時間久了,都發黑了。衛望舒将匕首拔出來,“噌”地一聲響,讓她稍稍有些驚訝。

這匕首不似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麽樸素,一出鞘,只覺得寒氣襲來,刀身在月光下泛出了冷冷的銀光,不用試就知道它一定鋒利,而且殺過人見過血。

武器跟人一樣,是有氣質的,這絕對是把不可多得的刀!

衛望舒握在手裏掂了掂,這匕首的重量和手感,對她來說剛剛合适。

那邊狼群已經騷動,首狼一聲長呼,就有狼向阿木爾撲了過來!

阿木爾大刀揮開,随着“嚯嚯”的破空之聲響起,在月下劃出道道銀色的痕,夾雜在其間的是刀切開血肉的聲音、狼的哀嚎聲,濺起的血珠為那蒼白的銀色的光芒染上了一點絢麗的色彩。

眼前刀光血影讓人眼花缭亂,狼的速度已經夠快了,阿木爾的速度更快!而且大刀鋒利膂力驚人,切狼就跟切豆腐一樣,看起來一點不耗力!很快地上都被狼血染紅了,狼的屍體也不完整地堆了一地。

衛望舒有些驚訝,那可是狼群啊!別說一人殺幾頭狼,就是一人對一狼,也不是誰能輕松取勝的!這戰鬥力已經超過許多戰場上骁勇的将領了!

她緊緊捏着手裏的匕首,本來還想去幫忙,這會兒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走上去添亂的比較好……

盡管阿木爾十分強大,可是狼太多了,倒下一頭還有第二頭撲上來,這前赴後繼的姿态,看着就覺得心吊到了嗓子眼!

狼是十分聰明的動物,首狼“啊嗚”一聲,狼群就忽然停止了攻擊,後退幾步,開始慢慢兩邊踱步,竟是想包圍阿木爾?!

果然擺好陣型後,狼群同時撲了過來!阿木爾因為要護住背部,所以顯得有些被動,砍掉好幾只狼爪子後,他終于被一頭狼抓傷了胳膊!而這時候,又有一只狼無聲無息地竄到了阿木爾的背面!

衛望舒這會兒也顧不得許多了,扔掉披風,就沖了上去!而那只狼也跳了起來!

衛望舒眯了下眼,瞧準了,用力把匕首向那只狼投擲過去!果然是把削鐵如泥的匕首,竟直直地沒入狼的背部!

而她的加入也立即引起了其他狼的注意!

阿木爾回頭見到她,以及那只倒在地上嚎叫的狼,有些意外,衛望舒快速拔出匕首,對他吼了句:“別發呆!我們背對背!”匕首拔出來,順帶着狼血飙了出來,濺到了她的衣服上和臉上。

這确實不是說話的時候。

有衛望舒守着阿木爾的後背,他的動作就流暢多了。衛望舒手裏的匕首太短,對付狼群還是長武器更有用,所以阿木爾盡可能大範圍地對付這些狼,而且一直在變化位置,只有忙不過來的時候,衛望舒才出手擋這麽一兩下。

衛望舒的身手也讓阿木爾有些驚訝……真是每次見她都有驚喜。

首狼又“阿嗚”叫了一聲,狼群更兇猛了!

阿木爾一個人對付着面前好幾頭狼,背後又蹿了一頭過來,這頭比之前幾頭都要大,一上來就跳起來撲過來!

衛望舒對着自己的匕首暗暗叫苦,面對面肯定撲不過人家,但是自己如果躲開了,又會把阿木爾的後背空出來!阿木爾如果不行了,她也完蛋了!兩人兩馬都得葬生狼腹!

千鈞一發之際,靠的其實是身體自然的反應,而不是思考。衛望舒下意識單膝跪地,兩手握緊了匕首,尖頭朝上,腦袋則埋進兩條胳膊中間,形成一個保護狀态!虧得這匕首鋒利,那狼撲過來太猛,收不住,刀鋒從狼嘴到咽喉到胸腔,生生被劈了開來!而衛望舒也沒能躲過狼爪子,在它越過她的頭頂的時候,狠狠抓傷了她的後背!

衛望舒倒沒覺得疼,她現在眼裏只有狼眼那點點盈綠的冷光。她站起來繼續防守,适時為阿木爾補上一刀,殺了幾頭狼後,兩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許是狼群損失嚴重,首狼對今夜拿下這獵物沒有信心了,又“啊嗚”叫了聲,本來圍攻過來的狼竟然不攻擊了,而是踩着自己同伴的屍體後退了!退到首狼邊上後,掉頭向後跑去。

等到狼群跑得看不見了,衛望舒覺得跟做夢一樣,呆呆地問了句:“它們跑啦?”

阿木爾一把攬過她,說:“不,它們是去找同伴了!我們快走!”

衛望舒本想掙紮出阿木爾的懷抱,可這會兒才覺得渾身酸脹,後背火辣辣的疼!

“我……”衛望舒還沒說話,就被阿木爾抱上他的白馬,還不忘把地上的披風撿起來,裹在她身上。

白馬長啼了一聲,向前跑去,逆襲自然跟在白馬後面了。

衛望舒用手裏還沾着狼血的匕首抵着阿木爾的胸口,說:“放開我,我自己能騎馬!”

阿木爾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問:“我要是不放呢?你打算殺我?”

他的眼睛也是綠色的,就跟那狼一樣。衛望舒亦是毫不退讓地回望他,說:“你不放開,我就殺了你。”

阿木爾笑起來,“剛才狼群就在你身後,你也不知道,要不是你的馬跑得快,它們早就追上你了。現在狼群并沒有走遠,它們還會回來的。你殺了我以後,是打算一個人對付那群狼?”

衛望舒擰了擰眉頭,問:“為什麽那麽多狼?”

阿木爾笑道:“這些都是兇猛的草原狼,你是跑進狼窩裏頭了。”

衛望舒想了想,收回了匕首,不出聲了。這會兒真不是殺人的好時候。

許是因為受傷了,身體也開始發燙,這種感覺十分難受,衛望舒心道不好,卻也沒辦法。被裹在披風裏頭,其實比方才自己騎馬要暖和很多,聽着耳邊呼呼的風聲略過,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衛望舒閉了眼睛,昏昏沉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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